25 腳踏多只船
第25章 腳踏多只船
他狀若無事,又将視線轉移到屏幕上。
手指在聊天界面上停留了一會,還沒來得及回複,對面的女孩就發來了一條信息:
“我有個朋友覺得他長得挺帥的,想加個微信,但是我前幾天好像聽到他打電話和別人說,呃,說我愛你什麽的,所以我想問問他是不是有對象了。”
陳昭榕覺得自己一定會得到肯定的回答。
這個問題也是陳昭榕靈光一閃想出來的,如果季柏沒和鄭樂于在一起,那天打電話的內容就是和他對象說的,鄭樂于會和她解釋季柏有對象,她自己也能心安,如果季柏和鄭樂于在一起了,那天那個電話可能就是綠帽現場,她這樣問,就是旁敲側擊,給鄭樂于一個警鐘,提醒他罷了。
她覺得自己想出來的這個問題也是有點水平的。
哪料電話對面的鄭樂于看到這條信息,腳步一頓。
和他走在一邊的季柏停下玩手機,腳步也一停,有些疑惑地回頭:“怎麽了?”
鄭樂于看着這張帶着困惑的臉,樹影斑駁裏對方的睫毛一閃一閃,難以辨清,他平靜地說:“沒事,我在想明天吃什麽。”
情緒有些晦澀。
季柏拉下耳機線,莫名覺得對方現在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他切了界面,搖起了手機轉盤,等到指針停下,才說:“我們可以去吃紅油馄饨。”
——鄭樂于看得清楚,那個指針停下來的地方指的壓根不是紅油馄饨。
只是因為季柏知道他每個周日都要打卡那家店。
他們繼續往前走,樹間的光影一點點把影子拉得很長,鄭樂于靠着灌木一邊,垂在身側的手不可避免地被灌樹葉拂過,他恍若未覺。
過了一會兒,他才重新返回聊天界面,打字和對方說:“季柏現在沒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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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朋友想要他的微信的話,我可以把他推給你。”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鄭樂于又發了一條。
如果非要一個詞形容陳昭榕現在的狀态,那就是懵。
因為這完全不符合她的猜想,接着她幾乎下意識想要問另一個問題。
你呢?你有女朋友嗎?
但是這顯得太唐突,心思簡直昭然若揭。
她按捺住躍躍欲試的心,只回道:“好的。”
她拿到季柏的微信當然也不會做什麽,畢竟她确實沒有這個朋友,只是個問鄭樂于的托詞罷了。
于是鄭樂于把季柏的名片幹脆地推了出去。
他看着界面上白色長框上屬于季柏家貓的頭像,抿了抿唇,又摁滅了手機,信手将手機放回了外套兜裏。
未免沒有賭氣的成分在。
觸動他情緒的罪魁禍首現在在他旁邊打游戲,走得沒有他快,似乎磨磨唧唧地在等他。
他朝對方望過去,季柏若有所覺,側過頭回了一個微笑。
他笑起來是很甜的,畢竟當一個渣男不能沒有近乎無辜的資本,酒窩在右側的臉頰上若隐若現。
但如果他不笑的時候,眼眸眸色微淺,常常呈現出深思的意味,配合上他略微不羁的臉,長得就像是流連花叢奪人芳心的縱火犯。
浪子回頭往往是一種錯覺,無辜有時候也是一種錯覺。
鄭樂于側過了頭,前不久才修剪過的頭發碎碎地遮住了他的神情,只有耳邊的一顆紅色小痣顯得分明。
他莫名有些冷淡地和季柏分了手,在四樓樓梯口。
夜晚的燈光是昏暗的,鄭樂于在走廊上的背影有些看不清,但季柏從中居然讀到了些許的決絕。
他突然有些心慌,像是對方這一走,明天就會關在寝室門裏不再回來了。
那他明天和誰去吃紅油馄饨?
他想,摸了摸鼻頭。
這是他很喜歡做的動作,很小的時候有人對他說這是一個表明說話人在說謊的手勢,但是他不在意,有時候讓別人感到誤會是一件蠻有意思的事。
盡管這想法有一絲自我開解般的幽默,心慌還是漸漸湧上了心頭。
像是有什麽東西要飛走了。
等到他回到寝室,得知鄭樂于在聚餐開始前居然來找過他,他有些慌亂地掏出手機解釋。
鄭樂于不會是因為在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來這件事才有點生氣的吧。
天知道,他那時候被社長提前叫走,忙得腳不沾地,等到休息的時候都快把這事給忘了。
還是說他這兩天有點躲着鄭樂于走,對方今天才對他冷淡。
這個他也可以解釋。
呃,他真的可以解釋。
想到了那個夢,季柏還是有點臉紅。
算了,這個可以換一個理由解釋。
然而等到他把一堆話發出去之後,對方居然只是很平靜地回複他,像是半點都沒有生氣。
所以到底是為什麽。
季柏躲在被窩裏,開始翻那本書。
其實真實的鄭樂于和書裏的鄭樂于有些不同,他當然能感覺到,但他還是相信這本書。
——出于對冥冥之中某種意志的信任。
他不知道的是,鄭樂于此時也在翻書。
他在從那本書裏的蛛絲馬跡中尋找現在關于季柏的感情信息,但是一無所獲。
書裏只寫季柏這時候在瘋狂地追求他,但是對季柏此時究竟有沒有腳踏多只船語焉不詳,更是完全沒有關于對方會和誰說我愛你的信息。
他這時才有些從對方天天早安晚安的黏人裏抽出了些清醒的意志。
如果陳昭榕說的都是真的,她那天真的聽到了這句話,季柏就未必有表面上那麽無辜。
如果這是在書裏,季柏可能還處于對自己的臉幻想替身的狀态。
如果季柏真的和書裏描寫的一樣。
想到這裏,鄭樂于捏着書頁的手收緊了些,但是他自己并沒有感覺到。
拿着盆和毛巾的譚青恰好從他身邊走過,見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有些好奇地湊過來:
“你怎麽了,今天好像不是很開心?”
譚青是那種對別人的情緒有些敏感的小男孩,總能夠輕易捕捉到別人情緒裏的意味,然後面不改色地轉移話題或者繼續聊。
寝室關系也挺好,鄭樂于今天一回寝室看上去就有些不爽,沒怎麽說話,他就直接問了。
發現面前的書還在攤開着,鄭樂于下意識地合上,然後才側過頭回答譚青的話:“沒什麽,高數使人心煩。”
他用的是平常的語氣,甚至帶了點淡淡的笑意。
其實他做過測試,這本書就算加上高數的封面,其他人翻開都是空白,所以他才會這麽放心地直接插在書架裏。
譚青也知趣地退了回去,很是捧場地道:“那确實,上次不知道誰保佑,我高數小測居然過了。”
他這時的神情顯得很是洋洋自得。
高霁在他的頭上扮了一個鬼臉,頭上的睡衣鹿角還一晃一晃。
譚青對他比了一個中指。
高霁不再看他,專心致志地看向床頭的仙人掌,輕柔小心地擺弄起來。
又開始炫耀了,譚青甩開毛巾,在心裏吐槽道。
反倒是劉文浦,聽到鄭樂于的回答,還回頭看了他一眼。
眼神裏似乎帶着點懷疑。
無所不知總是很忙的劉文浦今晚的桌子上什麽也沒放。
他平時的桌面是整個寝室裏最整潔的,每周來檢查衛生的人都會對着他的書桌大為震撼。
因為他是那種一本書一支筆也不會放在桌子上的人,除非當時要看書,否則桌面上是空無一物的。
這時候他似乎難得在和人聊天,只在聽到了鄭樂于的話時才停頓了動作。
鄭樂于感覺對方的眼鏡在側過頭的一瞬間因為頭頂的燈還反光了一下。
他有些困惑,因為他感覺這時候劉文浦似乎想說些什麽,又最後沒有開口。
叮咚一聲,劉文浦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劉文浦剛想出去接,要出去洗澡的譚青把他按回來了:“我靠,外面現在挺冷的,你在寝室打吧,沒事的。”
劉文浦似乎有些不自在,但還是接了這個微信電話。
是來自一個意想不到但是想想又挺合理的人打的。
是寧海言。
對方是公事公辦又幹巴巴地和劉文浦讨論起那個競賽。
話起話落間,視頻對面的寧海言從劉文浦的背後看到了鄭樂于,微微有些驚訝:“你和他一個寝室?”
還沒等劉文浦說話,他接着又想起來:“哦,想起來了,你們确實一個寝室。”
這話說得人沒法回,劉文浦也有些頭痛地對鄭樂于打了個手勢,表示他就這樣,別在意。
“你們還和季柏一個寝室嗎?”寧海言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問道。
寧海言和季柏很熟嗎?鄭樂于有些不解。
季柏現在在他心中的位置很微妙,他昨天還在希望對方不是書裏的季柏。
他最多也只應該把對方當朋友看的。
他有些頭痛。
“不在,你怎麽這麽認為?”最後是高霁回答的,在看話劇的時候記得寧海言。
“哦,”寧海言若有所思,然後語出驚人,“那你和季柏怎麽在一起的?”
他問鄭樂于。
這下全寝室除了走掉的譚青,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鄭樂于身上。
“嗯嗯?”高霁像是還沒反應過來,手裏的仙人掌一下子掉到了床上。
劉文浦顫顫巍巍地咳嗽了一聲。
他在想寧海言今天說話怎麽這麽沒分寸。
鄭樂于的腦子一下也懵了。
寧海言從哪裏聽到的離譜信息?
“我想,”他一字一句地往外蹦字,“你誤會了,我和季柏不是情侶。”
寧海言和劉文浦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睛裏都飛快閃過了一絲驚訝。
原來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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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