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新事件出現
第38章 新事件出現
這個彩蛋大概像某個電影節結束時,從空中灑落的禮花和彩帶。
季柏笑起來的時候比這些流光溢彩的玻璃還要好看,眉眼彎起來,淺色的眼睛裏帶着一種幾乎溫和的笑意。
鄭樂于怔了怔,電影的花絮還在播放着,原來它也有一個他之前并不知道的結局。
在昏暗角落裏,他就這樣看着季柏,對方的臉和脖子都被這流光溢彩的禮物照亮了,像是冬天黑夜裏點火柴被照亮臉龐的穿着紅色牛角扣大衣帽子上還綴着個球的聖誕老人。
對方加深了笑意,似乎知道他會收下這個最後的彩蛋。
鄭樂于在空氣裏聞到了爆米花的味道,這味道當然足夠香甜,他眨了眨眼,然後才接過這個禮物。
被透明禮袋裝着的是類似玻璃的制品,但是又不太像,它會發光,加起來有好些顆。
季柏聲音裏很是興致勃勃:“我知道你會覺得它是什麽,但是不是,魯伯特之淚那種制品很少有這麽大的,而且發光發得這麽亮,不過它的原理和魯伯特之淚特別像,按住尾部就可以嘭地爆炸。”
魯伯特之淚是一種物理特性很神奇的晶體,通身堅硬得連子彈都打不破,但是一旦對纖細的尾巴施加一點壓力,就會整個全部粉碎。
但是季柏這個不是。
“不過,”季柏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輕,“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做出來的,你也舍不得弄爆吧。”
他從師哥那裏借了實驗室,失敗過好多次才有了一袋子成品,用的還不是傳統的制法。
鄭樂于看着這一袋子流光溢彩的晶體,裏面有一顆最大的,很漂亮,亮得就像是季柏的眼睛,他輕輕開口:“如果不叫魯伯特之淚,叫它什麽呢?”
季柏挎上背包站起來,逆着光對鄭樂于說:“那總不能叫它季柏之淚吧。”
他故意撇了撇嘴,表達對這種說法的惡寒。
“叫它什麽?玻璃?彩蛋?”他又想了幾個詞。
“既然沒有名字,那就不要給它起名了,”最後季柏想了想,還是說,“我更喜歡沒有名字的禮物。”
鄭樂于彎了彎眼睛。
他的指尖在透明袋子上觸了觸,冰涼的感覺蔓延在指間,他仰起頭來看站着的季柏。
他想,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季柏這樣的人呢?
帶着奇思妙想的年輕人有一種牢牢吸引別人目光卻不會為人停留的錯覺。
會讓人想起那個書裏多情的浪子,但是卻又不同。
季柏是很不一樣的,在他見過的很多人裏,也在他看過的那本書裏。
他是不同的。
鄭樂于的心髒以一種物理上跳動的感覺告訴他。
這時候電影院已經沒有人了,短短幾分鐘也尚且沒有到下一場開場的時間,季柏似乎在等他站起來。
鄭樂于沒有,他忽然就着這個仰頭的姿勢問季柏:“那你為什麽要送給我?”
季柏一愣,但是他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他只是看向鄭樂于的眼睛,因為被他的影子投下,鄭樂于的深棕色眼睛變得更深了,像是一片巧克力海,現在這片巧克力海大概盛下了很多巧克力。
季柏喜歡巧克力,他也喜歡鄭樂于。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輕聲開口:“你應該知道為什麽。”
這句話說得太微妙了,在這樣安靜的氛圍裏,莫名其妙被染上其他意思。
他的睫毛安靜地垂下來,在微微的顫動中,似乎還有些暧昧而朦胧的弧度。
他說這話時不知道從哪裏鼓出來的勇氣。
鄭樂于還沒有說話,季柏突然又打斷他:
“因為我最近在幫一個師哥做實驗,我覺得你會喜歡。”
完全把前後颠倒過來了。
季柏的尾音裏帶着點急促,但是最後又戛然而止。
他沒有接着說,鄭樂于也不會知道。
在最大的那顆上面,他自己刻了一棵小樹,彩色的,流光溢彩的,生機盎然的。
但就算鄭樂于不知道,也沒有關系。
他輕輕扣住背包肩帶,那是個黑色的金屬扣,牢牢地将背包扣起,他一時之間的神色充滿晦澀和認真。
工作人員即将要過來掃場,鄭樂于才開口:“謝謝你,我确實很喜歡。”
鄭樂于是一個連謝謝都說得很認真的人。
但是鄭樂于和季柏說的謝謝,和別人并不一樣。
發自內心的情感裏還有其他。
他微微擡起了眼,深棕色的眼睛裏有柔和的光亮,不知道是不是被流光溢彩映的,使他眉目都柔和了。
他在這部電影的結局,峰回路轉般看到了故事的另一個結局。
這是他從前不知道的結局。
季柏松了一口氣,然後又沒忍住想,就算不知道又怎樣呢?
就像那棵被封在流光溢彩的玻璃裏的小樹一樣。
沒有什麽是必須要知道的。
因為他總有一天會一一同鄭樂于說起,他知道有那麽一天,他會說,鄭樂于會聽,有關他幾乎沒有隐藏的愛情。
————————
期中考的成績出來的很快,不到一周就陸陸續續地公布了,從A大的教務系統就能查詢。
成績只能查到自己的,鄭樂于查到了,除了大學英語外每一門都很優秀,算出來的績點劃拉得極高。
季柏得知他英語成績的時候還有些吃驚,他顫顫巍巍地問:“你……咳咳。”
話沒說完就咳咳兩聲主動斷了。
鄭樂于平靜地說:“這是因為你不知道我曾經的英語成績。”
高考時他成績就很好,屬于班級裏頂尖的一批,只有英語時常被當時的班主任開玩笑,只是後來高考發揮得不錯。
“我的英語真的很差過,在我高一的時候,我考過這個數字。”他在季柏面前比劃了個數字。
季柏呆呆地看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不會吧?”
鄭樂于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麽,面無表情地補了句:“你想什麽呢,後面再加個0。”
季柏一下知道自己腦補錯了,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開始找補:“我數學高中的時候也考過這個數,還不加0。”
兩個人莫名其妙對視,視線相接,兩個人同時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最後都沒忍住笑出聲來。
下過又一場大雨後,天已經漸漸放晴了,雖然帶着冬初的冷意,從腳脖子漸漸攀了上來,但是依舊有無雲的天空和像是泛着冷霜的太陽。
他們在階梯教室的陽光裏笑出了聲,幸好聲音小,又是自習,沒有吵到旁邊的人。
鄭樂于最後還比了噓聲,眉眼彎彎地拿本書擋着臉,表示自己壓根沒有打擾別人的意思。
季柏這時候湊到他旁邊,聲音裏的笑意還沒褪去,然後說:“這是真的。”
鄭樂于表示他說的當然也是真的。
午後的階梯教室裏從地板下都泛起一種晴朗的氣息,一點點驅散了屬于冬天的寒意,他們坐的位置不是很新的那種,桌板上都有細小的坑洞,還有不知道什麽人刻下的字。
上面有人寫課好無聊,也有人寫出的單詞已經被磨平了兩個字母,季柏的胳膊擦過去,還有人刻上了兩個人名字的縮寫,說是要百年好合。
季柏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了,他看着這個縮寫,突然就着趴着的姿勢側過頭去問鄭樂于:“你有小名嗎?”
鄭樂于剛和他笑完,這時候已經收斂了笑容,坐在一邊輕輕地翻書,聽到了季柏的話,也側過頭去:“為什麽問這個?”
“因為我有啊,”季柏眨了眨眼,然後掰着指頭數,“不同的長輩那裏我有不同的小名,但只有一個最常用的。”
“告訴我你的,我們交換。”季柏彎起眼睛道。
鄭樂于猶豫了下,然後才說:“你先說你的。”
季柏托着下巴:“小樹。”
鄭樂于想,這個小名乍一聽還不容易讓人聯想到他的名字。
但是柏樹,确實是一個很好的意象。
他輕輕開口,透露着些猶豫:“你猜猜我的?”
季柏沉思:“樂樂?小樂?”
鄭樂于搖了搖頭,故作嫌棄地評價:“幼稚。”
他頓了一下才說:“小魚。”
“小魚?小于?”
季柏笑起來,然後看着鄭樂于的眼睛:“好吧,這個不幼稚。小魚。”
才怪。
他又跟在後面多叫了幾遍,然後笑彎了眼。
就在鄭樂于作勢要捂住耳朵時,季柏突然停下來問他:“那為什麽不叫小樂?”
鄭樂于的名字大概也屬于很奇怪的那一挂,會讓人想起某個英語詞組,但是他覺得為鄭樂于起名的人對他也有殷殷期望。
寓意快樂什麽的。
鄭樂于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笑容不自覺地淡了淡,然後才說:“我還是喜歡小魚。”
季柏抓起手裏的一縷陽光,說:“好吧。”
那下次就能再刻一尾魚了。
這天下午的陽光成為了即将到來的冬天裏陽光最充足的一天,帶着天邊亮色緩緩垂落時,也格外不舍。
鄭樂于和季柏在自習完回寝室的路上,天邊晚霞美得不像是秋冬季,路邊行人匆匆,屬于A大的校園氣息撲面而來。
他們遇到了另外兩個人。
寧海言和劉文浦。
站在亭子邊的綠樹掩映的小道上,沒什麽人,他們倆在那裏對話。
綠樹濃密,對方應該看不見他們兩個,鄭樂于正要打招呼,只聽到那兩個人似乎又在争吵。
“這本來就是他的錯,要麽找出證據,要麽我們全都完蛋。”
寧海言壓抑着憤怒的聲音在寂靜時聽起來很明顯。
他對面的人順勢靠着柱子,扶了扶眼鏡,似乎不是很在意,但是嘴角向下,也頗有些冷淡的意味。
這時是初冬,一個尚且平常的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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