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掩埋了一具不存在的屍體
掩埋了一具不存在的屍體
林織葉向山腳快步疾走着,心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恐懼、愧疚、感激……各類情感交織,讓她的心亂如麻。
她的心跳宛如戰鼓,在胸腔內瘋狂敲打,每一次跳動都似乎在提醒她剛才發生的事情的嚴重性。
她的呼吸粗重而急促,就像是被追趕的野獸,在林間穿梭,尋找逃脫的出口。
她的雙腳幾乎不受控制地踩着松軟的林間泥土,匆忙逃向山腳。周圍的樹影在日光下搖曳,仿佛是悄悄議論着她的過錯。
她走得太快,幾次絆在隐蔽的樹根上或是突出的石塊。然而,這身體上的疼痛似乎并不足以讓她停下腳步。
周圍的環境開始從封閉的林間轉變為開闊的山腳地帶。
山腳下的空氣相較于山林中的濕潤和清新,帶着一絲塵土的味道和微微的涼意。腳下的土地變得更加松散而濕潤,不再堅實而幹燥。她甚至可以聽到不遠處溪水潺潺的流動聲。
遠處村落的炊煙若隐若現,像是家的象征,溫暖而遙遠。林織葉在一瞬間幾乎被這光景所吸引,想要就此逃離一切。
她停下了腳步,深吸了幾口氣,讓冷空氣填滿她的肺部,試圖用這種方式清醒自己的思緒。
林雲渝的形象在她腦海中凝聚成形,他的眉眼之間似乎帶着責問,也帶着一種無言的理解。在這一刻,她清醒過來,無論逃到哪裏,內疚和責任都是擺脫不了的枷鎖。
她必須要回去,無論未來怎樣,她不能讓林雲渝獨自承擔一切。
她轉過身,循着來時的原路,回到了山上。
當她再次走近那個事發地點時,一幕讓她心髒猛地一緊的場景映入眼簾。
林雲渝的身邊是一堆剛剛翻過的泥土,而他正拿着根樹枝,一鏟又一鏟地将土坑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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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似乎林雲渝已經将那個陌生男人永遠埋藏于這片寂靜的山林之中了。
他擡頭看見她,愣了一下,“表妹,你為何又回來?” 他的聲音突兀地打破了林間的寧靜,帶着幾分責備卻又夾雜着擔憂,“我們不是約好,在山腳下的涼亭那裏見面的嗎?”
林織葉的心中波瀾起伏,為自己之前的驚慌失措,和獨自逃離一事感到愧疚,現在見林雲渝已将男人掩埋,她更是五味雜陳,不只是該喜還是該悲。
但不管如何,他願意為她留下,處理現場,獨自承擔一切的恩情,讓她甚是感動。
她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眼中閃過一次驚異,但并沒有将手抽走。
“雲渝,你為我所做之事,我沒齒難忘。”她深吸一口氣,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
“表妹,其實......”林雲渝正想開口,卻忽然感到她更加用力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我定當盡我所能,以報你今日之恩。” 她直視着他的眼睛,他那雙明亮而又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她微紅的臉龐。
林雲渝聞言,心中暗生漣漪。他原欲以誠相待,告知林織葉實情,但如今見她如此模樣,心中不免生出一絲促狹之意。
她現在心中對自己懷有感恩,并且還答應一定會報答自己的恩情。這種被需要被感恩的感覺如涓涓細流般溫柔地滋潤着他的心田,讓他有些飄飄然。
今日,雖然他掩埋了一具不存在的屍體,但是他一心想護她周全的心情不曾有絲毫的虛假。如此想來,他覺得容許自己自私一回,享受被仰慕的感覺也是合乎情理。
于是他咽下了本要說出口的話,繼續拉着林織葉握着自己的手。“我們下山吧。”林雲渝的聲音低沉,有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兩人一前一後,開始沿着山路慢慢走下。
天空布滿了流雲,陽光時隐時現,如水一般灑落在山間曲折蜿蜒的小徑上。山林裏變得異常寧靜,只有他們走動時碎石輕輕滾落的聲音。偶爾,一陣山風吹過,帶動着林織葉的衣擺和林雲渝的發梢輕輕飄揚。
他們之間的空氣似乎凝固了,充滿了說不出的味道。
林織葉注視着林雲渝的堅實背影,還有他那緊握着自己的厚實手掌,她的心此時此刻也如被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撥動,一絲甜蜜的感覺在心底蔓延開來。
除了對他的感激,因他的保護而生的安全感以外,似乎還更有着一種難以言說的依賴和心動。
一貫疾步如飛的他似乎漸漸放慢了腳步,仿佛想要延長這段下山的旅程,直至永恒。
直到他們終于下了山,出了山林,踏入了村莊的邊緣,他才松開了她的手。
雖然是在冷冽的寒冬,但她的手已經被他捂得如剛出爐的紅薯般熱乎。
她不禁把手貼在了自己冰涼涼的臉頰上,那股暖意似乎從她的臉頰一直蔓延到她的腳丫子。
“說起來,二表妹,我還沒問你呢,”在前頭帶路的林雲渝忽然停下腳步,害得她差點撞上他的後背。“你為什麽要上山去啊?”
“我是去抓蛇的。”林織葉後撤一步,答道。
發生了這些事兒,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本上山的目的。現在倒好了,雖然想起來了,但是已經下山了,兩手空空,什麽也沒抓到。
“抓蛇?”林雲渝轉過身來,語氣顯得有些驚訝。“抓蛇做什麽?是開發新菜品嗎?”
“不,不是。”她答道,心想着:雖然蛇肉全身都是活肉,着實味道不錯。
“我是見你的手都幹燥起皮開裂了,我就盤算着去抓一條蛇來,提煉蛇油做護手霜。蛇油非常滋潤,你用一定是極好的。”
“護手霜?”林雲渝重複了一遍這個對他來說有點陌生的名詞。
“哦,就是膏油,塗在手上,能夠滋潤幹燥開裂的雙手。”她解釋道。
林雲渝呆站在原地,目光溫柔地凝視着林織葉。那一刻,他的心中充滿了暖意,仿佛所有的寒冷都被這份關懷驅散了。
“表妹,你……” 想說的話太多,但不擅長言辭的他卻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激。
林織葉微微一笑,“表兄,你總是忙着幫我們料理各種事務,可你卻唯獨忽略了自己。我只是做了一點我應該做的事。”
林雲渝心頭一震。
他是個男人,習慣了承擔,習慣了做那個被女人依靠的存在,卻忘了自己也需要關心和照顧。
“表妹,謝謝你,我……我真的感激不盡。”
林織葉搖搖頭,“雲渝哥,你不用謝我,我們是一家人,應該互相照顧對方。”
兩人相視一笑,相互之間的尴尬和距離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他們并肩走進了村莊,夕陽的餘晖灑在他們的身上,拉長了兩人的影子。
村民們看到他們,紛紛打招呼。林織葉一一回應着,但她的視線卻不時地落在林雲渝的身上。
她發現自己開始習慣了有他在身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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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熄燈前,林雲渝忽然說道,“二表妹,你以後別上山抓蛇了。抓蛇這事兒,還是交給作為男人的我比較好。”
這倒是說到林織葉心坎裏去了。
大部分女性對于蛇這類生物都是避之不及,即使遠遠看到也會驚聲尖叫,更別提去動手抓捕了。
但是她不會。穿越前,小的時候,她就能面不改色拍死蟑螂,拿起掃帚掄死老鼠,抓了活的蜘蛛偷偷放進讨厭的男生的口袋裏。其他人看到蛇都驚恐害怕,只有她毫不猶豫地上手摸。
她倒不是害怕抓蛇。而是自從上次那檔事兒以後,她對一個人上山也有了一些顧慮。
這個年代,又沒有監控,也沒有報警電話。真的遇到危險的時候,像她這樣的弱女子幾乎毫無自救的辦法。
而且,現在她只要一靠近那座山,她就會想起山上埋了個她敲死的男人的事情,雞皮疙瘩起一身。
對于那個男人的死,說實話,她并無多少愧疚之心。論理也是他對她圖謀不軌在先,她是正當防衛,下手稍微重了點而已,但是這并不代表她能夠若無其事地走過那座埋着屍體的山頭。
“那就交給你了,表兄。”她裝作很害怕的樣子,“我确實不太敢抓活的蛇,扭來扭去的,怪惡心的。”
說完這些話,林織葉就去睡了。
那晚,她睡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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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天剛蒙蒙亮,林雲渝便背上工具,踏上了山路。
在這個寒冷季節,大多數蛇類已經深入冬眠。他雖然不記得自己的身世,但在他那模糊不清的記憶中,他似乎十分熟悉那些可能在暖和日子中蘇醒的品種。
他的步伐穩健,眼神警惕而專注,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心中早已預設的位置。他腳下的枯葉在晨露中微微沾濕,發出輕柔的碎裂聲。
他選擇了一條特別的路線,途徑幾個陽光能夠直射到地面的地方,那裏的溫度比周圍高,可能吸引某些品種的蛇出來曬太陽。
他的耳朵敏銳地捕捉着周圍一切微小的動靜。他的目光銳利如鷹。
不遠處,一個微小的響動引起了林雲渝的注意,他凝神靜氣,身體輕輕貼近地面,仿佛融入了這片土地。
一條正在享受溫暖晨光的銅色山蝮蛇在他的視線中緩緩游動,它的舌頭吐露着,警覺地探測着周圍的環境。
山蝮蛇雖不如毒蛇般危險,但若是驚擾它,它也會瞬間攻擊。
突然,林雲渝的身體猛地向前一沖,右手準确無誤地按住了蛇的頸部,而左手則迅速從蛇鈎轉移到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蛇死死固定住。
山蝮蛇的身體劇烈扭動,想要擺脫這突如其來的束縛,但林雲渝的手臂卻仿佛鐵鉗一般,任何的掙紮抵抗都顯得微不足道。
緊張的氣氛中,林雲渝的臉上卻是一片寧靜,仿佛這場搏鬥不過是例行公事。他穩穩地把山蝮蛇裝入了專門準備的蛇袋中,緊緊系好口袋,确保裏面的蛇無法逃脫。
這時,他的耳邊響起了一陣細微的沙沙聲,那是草葉被微風掠過的聲音,又似乎夾雜着些許不同尋常。
他擡頭,凝視前方,只見一條碧綠色的竹葉青蛇蜿蜒于不遠處的一棵古樹之上,它的雙目仿佛兩顆翡翠,即使在暗處也隐隐透出兇猛的光芒。
那棵古樹的樹洞內,有一個溫暖的微環境,非常适合竹葉青蛇冬眠,而今天陽光明媚,才有機會見到它出來曬太陽。
竹葉青蛇的毒性極強,稍有不慎,便是生死一瞬。
但他的呼吸依舊平穩,腰間的鐵鈎悄無聲息地解下,動作不急不緩,
他輕輕地移動腳步,每一步都似乎在與山風對話,生怕驚擾了這條山林中的致命獵手。
竹葉青蛇發現了他的接近,它那銳利的瞳孔猛地收縮,整個身軀如弩箭般迅猛地從樹枝上彈射而出,直撲林雲渝。
但他仿佛早有預料,身體微微一側,巧妙地避開了蛇的攻勢,同時,右手中的鐵鈎準确無誤地鈎住了蛇的七寸。
盡管竹葉青蛇拼命扭動,試圖逃脫這致命的束縛,但最終還是被林雲渝以一種近乎于舞蹈的動作熟練地裝入了蛇袋之中。
就這樣,林雲渝在山林中如影随形,他的身影時而出現在茂密的樹叢中,時而穿梭于林間的岩石旁。
蛇的種類繁多,有的蛇性情兇猛,有的卻較為溫順。無論遇到哪一種,林雲渝都能選擇合适的誘捕方式,避開蛇最有可能反擊的部位,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戰鬥。
天色漸明,他随身攜帶的蛇袋也如發酵的面團一般,越來越鼓脹。
他拎着一上午辛勤捕獲的成果,下了山,沿着村中的石板路緩緩前行。
他手中那鼓鼓當當,且似乎總在改變形狀的袋子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林公子,”一位老妪撐着扁擔,好奇而謹慎地問道,“這袋子裏裝的是什麽啊?好像有東西在動?”
林雲渝提了提袋子,“沒什麽,就是大概二十多條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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