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Chapter32

Chapter32

手機輕輕貼在耳邊，顧游雖然站在晾衣間的角落裏，但是眼睛卻看着窗外夜色，夏日的夜往往都是吵鬧的，鳴蟬和晚風，還有……女朋友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不知怎麽，他們都沒有說話。

良久，雙方都是沉默無聲的，有時還能聽到對方聽筒裏呼呼吹頭發的聲音和聊天的聲音，有時候又安靜得可以聽到清淺的呼吸聲，但就是沒有說話的聲音。

時而感覺很尴尬，時而又感覺靈魂都在靠近。

很久之後，顧游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像個土撥鼠，蹲在角落裏，一只手拿着手機貼着耳朵，另一只空閑的手一直在玩自己的衣服下擺。

沉默維持了很長時間，長到顧游以為他們要沉醉在這靛藍的夜，他如夢似幻地聽到林照的聲音。

“好像沒什麽好說的。”林照的聲音淡淡的，帶着一點略微的遲疑，尾音微微顫抖，在這喧嚣的夜，幾乎就讓人捕捉不到。

“之前想到什麽都想和你說，現在什麽都想不起來。”顧游輕聲附和。

或許情侶這種關系真的有種奇怪的魔法，綁定成為情侶的兩個人，就是會與以往截然不同，健談的人羞澀，懦弱的人勇敢。

接通電話的那一刻，顧游就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最終還是林照主動挑起話題，“這周是雙周，我周三下午三點以後沒有課，我看你的課程表，你也沒有課，我們可以一起去圖書館自習。”

男女朋友還都是學生，約會地點和方式自然也要有學生特色。

“要去。”顧游沒有一絲拒絕，也不會拒絕，盡管他知道林照一旦學習起來都是看不見任何人的，“我給你占位置。”

林照仔細思索了圖書館位置的緊俏程度，下午那個時間真的不一定會有位置，如果想要搶到，中午就要去占位置，但是那樣好像也不太道德。

“先不要占位置了，我下課的時候看看有沒有位置，要是沒有就找一間空教室，在APP上可以查到的。”

“好。”

顧游只會說好，其實他更想說的是，他想和林照一起約會，不帶任何目的，就是單純的、浪費時間的，那種約會。

就比如“戀愛必做100件事”裏面列舉出來的事情，一起跳舞，一起坐過山車，一起放煙花，類似這種，看起來沒什麽用除了可以獲得快樂的事情。

但小照說什麽就是什麽，他們之間無需着急，反正，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做某些事，沒有必要現在就着急。

所以顧游只是思考了周三可以再多相處一會兒的可能性，然後得出了結論，如果想要多見到林照一會兒，最好的方法還是一起吃晚飯。

于是他問：“圖書館學習以後，我們一起吃晚飯，好不好？”

林照自然也說好，剛剛在一起的情侶，自然是說什麽都好。

林照這邊答應了，顧游卻又感覺不好了。

或許戀愛中的人就是會這樣患得患失？他一面為林照對他的有求必應感到幸福，一面卻又感覺，總是吃飯，是不是很沒有新意？我會不會看起來更像是飯桶了？

“我總是提起吃飯的事情，我們也一直在吃飯，好像更顯得我是個飯桶了。”

顧游這種聽起來“嬌滴滴”的，帶着天然的茶的清香的話，要是放在以前，不，就算是放在一周以前，三天以前，林照都要先翻個白眼，然後一通話術怼回去。

但是現在不一樣，現在說話的人是顧游，她的心理脆弱、玻璃心、很敏感，但是帥得發癫、正得發邪的男朋友。

對于帥的人，林照天然就帶着多一層的耐心和關懷，更何況，顧游現在還是她的男朋友。

所以林照用心地敷衍：“人一天要吃三頓飯，我們一天一起吃一頓，就占據了當天的三分之一，而吃飯是我每天必做的事情，所以和你一起吃飯，就是我每天必做的事情。”

一番話說得邏輯颠三倒四偷換概念，林照自己都感覺邏輯炸裂，感覺上是敷衍着哄人，但是其實有點拍馬屁拍到馬腿上的感覺。

同一句話，不同的人感覺完全不同。

在林照看來是有點敷衍的安慰的話，但是在顧游看來就是，小照對我說情話啦！

那一刻說是如同春風拂面也不為過，春風纏吻住耳畔，帶來月的潮汐，夏夜的清風如湖水一般清透，但是怎麽也吹不散顧游耳邊的滾燙灼熱。

顧游怔愣着沒有說話。

如果他們不是打電話，而是視頻通話，那林照一定可以從那種抽象的畫質下，看到他紅到滴血的耳根和耳垂。

顧游更加不敢相信，如果他在這種時候看到了林照的眼神，他會是多麽害羞的一個人，臉會變成什麽樣子呢？會是紅到不能見人的程度吧？

顧游簡直不敢再說話了，他怕自己的聲音都帶着顫抖。

但是林照那邊是說過了就過了，甚至沒想等着聽聽顧游的反應，顧游卻以為，以林照那麽想捉弄他的性子，還是要調戲他一番才好過。

但是沒有。

可是顧游真的很想讓林照調戲一下。

那種感覺很不一樣，顧游說不上來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但是不讨厭，或許他是個被動的人，喜歡被主動的人主動。

顧游在這邊左思右想，林照思緒也沒有停止。

當一時沖動的激情褪去，開始冷靜思考她今天的沖動行為，頭腦發熱就答應了和顧游在一起，倒不是有後悔的意思，只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以往和顧游的相處都是全憑借本能，現在想要認真着來，反倒是不知道可以做些什麽了。

林照站在寝室外的陽臺上，樓下有不少的小情侶在依依惜別，親吻得好像明天就見不到一樣熱烈。

林照皺皺鼻子，就算是已經談戀愛了，還是覺得這種行為有點奇怪。

“小照，我們必須周三才見面嗎？”

顧游的聲音好像從悠遠的地方傳來，她有一瞬間的錯愕，“你叫我什麽？”

“小照，你不喜歡這樣的稱呼嗎？還是你更喜歡我叫你……寶寶？”

顧游的話有種令人鑽心的癢，室友都叫她林林，陌生或者稍微有點熟悉的人都叫她林照，“小照”這個稱呼，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在叫。

更何況，他還在問，是不是更喜歡“寶寶”這個稱呼。

一般來說，只有爸爸媽媽會叫她寶寶，對林照來說，這個稱呼是帶着親情的溫馨與溫存，但是顧游一旦叫出口，怎麽卻有一種無可言說的纏綿？

林照沒有回答，顧游于是再次發問：“‘小照’不好聽嗎？”

“不知道，但是感覺有點奇怪。”林照仔細回味着顧游這樣叫她名字的時候，那種感覺，很不一樣，“沒有人這樣叫過我。”

“那我就是第一個人。”顧游的聲音聽起來很激動，但更多的是克制，有種明明馬上就要噴薄而出，但是有拼命遏制的感覺，“我就是你最特殊的那一個。”

這些話林照光是聽着都感覺到肉麻，但是顧游說起來怎麽就這麽輕而易舉？

“小照，我們明天要不要見面？”顧游還在重複着之前的問題，好像這是個十分重要的問題，他急切需要一個答案。

林照倍感疑惑，“周三不就見面了？明天為什麽還要見面？”

“我們現在是在認真談戀愛，我們……要不要先公開一下，我也想，有個名分。”

林照更加疑惑，“好啊，那就公開。這和我們明天見面有什麽關系？”

“唉——”顧游長嘆一口氣，随後更加輕微的喘息聲透過手機傳過來，“小照，你真的不懂談戀愛，一般的公開，都是要牽着手拍一張照片的。”

基于自己真的不是很懂談戀愛的流程，對于朋友圈公開這架勢也不太了解，她幾乎不看朋友圈，半個月也就看上一次，林照就姑且相信了顧游的話。

她沉默了一瞬，還是說：“那我們明天見，拍照片？”

“那我明天早上去找你，給你帶早餐。”顧游顯得特別興奮，林照相信，如果能看見他的表情的話，他一定是眉飛色舞的。

早上見面的話，男生公寓和女生公寓也有好一段距離，早上就來，那顧游要什麽時候起床？

林照短暫退出通話界面，點去相冊，果然明天顧游早上是有課的，和她一樣，都是早八。

林照那句“你不是有課”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顧游願意，且心甘情願，她再拒絕，更顯得不近人情了。

但是顧游就好像知道林照正在想什麽一樣，他賭咒發誓一般說道：“我明天有課，就是想早點見到你，想要早點告訴所有人，我是你的，我是你的男朋友。”

不知怎的，林照忽然被那一句“我是你的”所觸動。

內心中最隐晦的占有欲作祟，顧游說，我是你的，那就意味着，他的全部，他的身體，他的行為，他的一切，都屬于林照。

一方得到了歸屬，一方擁有了歸屬。

如果有某樣東西，某個人，是完完全全屬于某個人的，完完全全屬于林照的，那林照一定會加倍關愛，加倍疼愛。

她不知怎麽了，忽然就很想見一見顧游，明明中午也就是有一點點隐隐約約的不舍得，但是現在，是馬上就想要見到。

真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