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貓

貓

“喵。”貓對着眼前的人發出一陣軟軟地叫聲。

人似乎很喜歡貓，蹲下來把一根火腿腸放在貓的面前，用手推了推。

但貓只是蹲坐在地上，慢悠悠地搖着尾巴，高傲的頭顱不願低下。良久，人走了，貓也起身，叼起火腿腸，走着小碎步，不知道要去哪。

走了一陣，是一片樹林，很茂盛，也很安全，“喵唔——”貓厲聲喊道。

“咪唔。”暗處，先是一只貓，然後是倆只……再到幾百只，它們花色不同，但唯一的共同點卻是都垂着頭，蹲坐着。

貓神情悠閑，坐在一塊較高地石頭上，居高臨下地俯瞰着百千只貓。

“肅靜。”貓開口說話。

“我想你們都知道我要退休了，但無需驚慌，因為我将選出拔萃者，然後祂将引領我們繼續共創貓族輝煌。”貓用爪子戳了戳火腿腸。“自天地誕生之初，我們便一直穩穩地被奴隸們捧在星月上，從未衰落，我們沒有衰敗自己的地位。而現在，奴隸們已經被我們牢牢地掌控，瞧，這就是奴隸給我上交的貢品，誰得到了，就是下一任首領。”貓用爪子輕輕一推，火腿腸滾落下去。

“喵——！！”不出所料，已經有貓打了起來，不，應該說是幾乎所有的貓——為了争奪首領。

而那只貓，它窩在石頭上，冰冷地眼眸中倒映着衆貓自相殘殺。

此刻，似乎它才是将要上位且冷靜地首領。

……

可能才一天，或是一個月，但時間并不重要，因為首領會自然篩選出來，那些因此而喪失性命的貓，也顯得不重要。

首領是一只黑貓，它冷冽的眼睛以及魁梧的身材，都是那麽地适合。

貓點了點頭，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黑貓代替它站在了石頭上，底下的貓肉眼可見的少了，不過也無需擔心，因為經過漫長的歲月，種族也會重新強大或者滅亡。

貓不知道又要去哪，它應該已經邁入中年了，那些誘惑奴隸的法子它也已經輕車熟路，幾乎所有的東西它都知曉看破，狩獵的技巧，效率以及時間。它似乎知萬物，通天理。

貓來到了一處山洞裏，山洞看起來挺大，但到處是同類的殘骸，導致空間只剩下一片泉水和綠葉。貓擡起爪子，輕松地跨過，它慢慢地用爪子勾住那些殘骸，一點一點挪動在一一個又一個地小坑裏——上面是名字，獨屬于它們的名字，當然，這也是它們最終的歸宿，它們的墳地。

安頓好一切之後，貓低下頭，祭奠着偉大的祖先。

它好像已經完成了所有的任務。

貓蹲坐在泉水旁，望着泉水。這是它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樣貌，那是一只純白的貓，雖然毛色暗淡，但蔚藍地眼睛裏溢出高傲，哪怕将要面對死期也仍然高傲的貓。

——這就是自己啊。

它感慨道。

于是，它看着泉水中陌生的自己，發着無盡地呆。

自己從出生剛斷奶起就被當做首領來培養，母親嚴厲地對自己說：“這是你的命。”所以，是無法抵抗的。

它有三個兄長，當然，它是最小的一只，也是最羸弱的。在它四個月的時候，倆個兄長死了，死在了母親的口下。

母親瘋了——它這樣想。

然後，過了一個月，母親失蹤了，那是一個雨夜，它和剩下的兄長依偎在一起，像莫須有的神祈禱着母親回來，可是終究沒等到，兄長的腿也留下了傷，不能正常行走。

剩下的兄長是它唯一的親人，但神依舊沒有放過他。

兄長是死在了人，也就是奴隸的手裏，他被剝了皮，吊在樹上，眼珠被捥了出來，活像倆個血窟窿，奴隸想要抓住它，它逃走了，還記得在那時，而奴隸的臉，像惡魔一樣。那是它第一次懷疑：“那真的是我們的奴隸嗎？”。

恰巧，首領要退休了，種族也展開了無休止的厮殺，它也恰巧地只是躲在了石頭下，獲得了勝利，戲劇般地成為了首領，而成為首領，需要高傲，它試着高傲，很明顯，它成功了。

然後，它帶着種族開始覓食，但食材匮乏，種族需要的資源太多了，無奈，它像殺死自己兄長的“奴隸”種族求食，這并不容易，它當時在顫抖，活生生地像個乞丐，可只要求來了食物就好。

再然後，應該是一帆風順的吧。

貓起身，甩了甩身體，走向了屬于自己的墳墓，它用爪子扒拉着旁邊的土，想要掩埋自己，但最後的結果也只是蹭了自己一臉土。

它幹脆直接趴在土上，和那些祖先一樣，等着後輩來打理。

“如果下一世不當首領，或者說不那麽麻煩當個普通的快樂的貓就好了。”

它閉上了眼睛，進入了夢鄉。

——那裏有美好的時光，它是普通的，快樂的。

而墓碑上刻着的，是它的名字，它給自己取的名字。

白貓

最普通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