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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羨靈僵在原地，第一反應是自己要不要報警。

“砰砰砰——”

一切的聲音都如此真實，刺激着姜羨靈，提醒着她當下發生的事有多麽意外，多麽……可怕。

姜羨靈想起媽媽以前說過這棟樓有個酒鬼，常常喝得醉醺醺地回家，找不到家門就一個勁兒地敲別人家門。

姜羨靈本想打個電話給媽媽，随即想到萬一被門外的人知道裏面有人怎麽辦，于是轉為發信息。

打字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像抽筋了，每按下一個鍵都要使出莫大的力氣。

姜羨靈緊緊捏着手機，緩緩移步向門口，又停住，低頭把手機調成靜音。

貓眼外是黑漆漆的一片，畫面忽然動了動，像是有什麽東西移開了，突兀地露出一片白色，然後是縮小渙散的瞳孔，像死魚眼般沒精神卻直勾勾地盯着她。

姜羨靈唰地捂住嘴巴，蹑手蹑腳走回房間，關上門，鎖上，拉上窗簾，開着燈，一遍遍回想自己回家時有沒有鎖門，如果沒鎖現在去鎖的話又擔心激怒外面的東西。

媽媽回消息了。

媽媽：鎖好門，別怕，應該是七樓那個醉漢，他待一會自己會走的。

Jxling：我要報警嗎。

媽媽：千萬別，都是一棟樓的，擡頭不見低頭見，萬一把他惹急了不知道他會幹什麽。

Jxling：可是我好害怕。

媽媽：自己克服，別自己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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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羨靈看到這條信息時，心像斷了半拍，她靠坐在床頭，被子裹住她的身體，她眼皮耷拉着，似乎很困。

只有眼底透出點點微光，那是手機屏幕的光。

她沉默地盯着媽媽最後那條消息，聽着停幾秒又愈發大聲的撞門聲，好像地都在震動。

屏幕自動熄滅，眼底的光也随之暗了，淚水滑出，靜悄悄的，沒有人聽得見。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什麽時候又犯了的耳鳴終于停止，她卻困意全無，精神高度緊張，好像小區裏的流浪貓叫都能驚動她。

慢慢地放松下來，她感覺指關節都在疼，應該是剛才抓得太用力了，那顆打算放好的千紙鶴糖從手心掉出來，滾落在綿軟的被子上。

而手心，被糖紙割出了點血。

有些東西抓的太緊，反而什麽也得不到。

像姜羨靈從小渴望的一家團圓幸福，像以前玩得好的朋友。

她輕輕擦了擦那點小傷口，麻麻的刺痛從手心傳至四肢百骸。

很多事她改變不了，阻止不了。

她忽然笑了，眼淚流的更多，她卻笑出了聲。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變得這樣敏感脆弱，不相信別人，懶得維護一段關系，不想去争取什麽除了自己能掌控的事。

月光暗淡，輕薄的烏雲不停奔波。

簡陋的小屋子亮了一夜的燈，裏面是一個瘦小的、哭得醜醜的小姑娘。

*

晨光熹微，太陽終于升起。

逐漸複蘇的街道，姜羨靈一直愛吃的一家早餐店推出了一種小月餅狀的糕點，有各種顏色，是水果口味的，月餅上還有一個可愛的小笑臉。

也是，中秋快到了，但是媽媽沒有假。

姜羨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我要一個哈密瓜月餅，就是那個綠色的。”

早餐店阿姨笑着問：“三塊一個五塊兩個，不多拿一個嗎？好吃的，放着肚子餓了吃也好。”

姜羨靈猶豫了一下，想起昨天向齊莫槐借的那幾顆糖，爽快道：“那再拿個草莓味的。”

拿到兩個可愛的小月餅，姜羨靈把它們舉過頭頂，看着它們在陽光和天空的襯托下那好看的樣子。

“真想拍一張，可惜沒有手機。”她露出了今早的第一個笑。

姜羨靈擡手按了按眼底，眼睛的紅腫到現在都沒消退。

*

剛回到學校，齊莫槐就看見桌上的粉色的小月餅正燦爛地笑看他。

女生含着笑意的聲音響起，就在旁邊，“謝謝你昨天的糖。”

齊莫槐：“幾顆糖而已，不算什麽。”說着就要把小月餅放回姜羨靈桌上。

姜羨靈眼疾手快地用筆抵住他的手，“哎，我都送出去了你就別還我了。”

昨天半夜吃掉最後一顆糖之後，姜羨靈才暈乎乎地睡過去，還做了個夢。

見齊莫槐還不放棄，姜羨靈又道：“如果你過意不去的話，就再分我兩顆糖好了。”

“想要糖就直說。”齊莫槐略帶嫌棄的聲音裏有一點無奈。

“你玩游戲嗎？明日方舟、崩壞、原神這些。”姜羨靈随口聊道。

“不玩。”

姜羨靈點點頭，“那你玩什麽？”

“我不玩游戲。”

姜羨靈挑眉看他，上上下下又重新看了遍，“您竟然不玩游戲？”

“很吃驚嗎？”齊莫槐蹙眉，“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把時間花在玩游戲上。”

原來是個喜歡把時間用在刀刃上的人，沒意思。

姜羨靈長長地噢了一聲，沒再說話，齊莫槐卻好像有什麽想說，他斟酌了一下問：“那你呢？”

姜羨靈嘩嘩嘩地翻着書，頭也不擡地說：“巧了，剛提到的我都玩。”

齊莫槐忍不住問：“很好玩嗎？”

姜羨靈鄭重點頭：“是的，啊我跟你說，我最想要的那個人物，抽了三十次！！三十次啊！結果朋友圈有人三抽出了。”

……

齊莫槐似乎有點茫然。

姜羨靈笑笑：“沒事，我也就是說說。”

愛好不同，聊起來也索然無味。

*

其實姜羨靈昨晚睡着後做了個夢，超級意外地夢見了才認識了一天的齊莫槐。

夢裏。

可怕的怪物追着她跑，她慌張地逃竄于黑漆漆的樓道中，逃回了自己家，但是門卻怎麽也鎖不上，眼見怪物就要過來了，門卻死活關不上。

姜羨靈急地想暈厥。

她又沖到客廳，再到陽臺，陽臺外面沒有那麽黑。

然後，姜羨靈看見一個颀長的身影在陽臺外面飄着，一看就是網上那種氛圍感帥哥的感覺，主打一個不看臉的帥。

姜羨靈扒着陽臺上的防盜網，神奇的是，防盜網的空隙忽然變大，大到姜羨靈可以穿過去，然後飛起來。

實在是夢幻。

姜羨靈飛起來之後，怪物已經逼近防盜網，她本來想着自己會飛那就安全了，飛到天上怪物抓不着。

沒想到怪物也會飛，怪物唰地一下跟着姜羨靈飛出陽臺，張牙舞爪地就要抓住她。

姜羨靈第一次嘗試飛，想提速，卻怎麽也飛不快，眼看怪物就要吃掉她了。

這時，氛圍感帥哥動了！

氛圍感帥哥毫不猶豫地牽住姜羨靈的手，帶着她往高處飛去，飛過一層層房屋，來到頂樓以上的天空。

怪物不見了，帥哥牽着她的手卻依舊溫暖、有力。

這時，姜羨靈才有時間好好看看夢裏的場景。

遠方的天邊是一片醉人的紫色，蔚藍色的青天上飄着火燒雲。

視線之內一片空明澄澈，沒有高樓阻擋視線，只有一望無際的浪漫夜空。

真的很美。

姜羨靈看向帥哥的臉，意料之外，帥哥竟是齊莫槐。

微微淡漠的臉，柔和的眼睛。

在天上飛，風輕輕灌入衣領，這是最棒的兜風體驗。

齊莫槐一路無言，帶着她，飛過了小區，飛出了繁華璀璨的城市，來到一片廣袤的花海。

薰衣草的紫色中淺淺印着兩個大大的人形。

姜羨靈躺在花香之中，想着要不要說點什麽。

但是他不開口，那她也不說話，像賭氣似的，盡管姜羨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夢裏會有這樣的情緒。

算了，還是說點什麽吧。

姜羨靈坐起來，晚風吹拂過她的頭發，剛才還在身旁躺着的人卻不見了。

薰衣草的海洋中，只剩她一個人。

姜羨靈四處尋找，卻再不見齊莫槐的身影。

巨大的失落、無助、後悔籠罩着她。

醒來的時候，眼睛還是濕潤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