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第 7 章

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陳瑾叫許宜依去吃飯,“子闊哥讓我們都去。”

褚子闊就是褚之維最最敬畏的親大哥,是單提起名字,就是“別人家孩子”得代名詞。

褚子闊大許宜依他們八歲,他們仨兒打小就愛追在褚子闊屁股後面,褚子闊也從來都拿許宜依和陳瑾當親妹妹寵着。

放平時,聽到褚子闊請吃飯,許宜依肯定毫不猶豫的帶頭沖,但這會兒她卻有些猶豫,“我今天可能有點事...”

許宜依不擅長撒謊,不止陳瑾和褚子闊這麽說,就連不久前僅僅跟她相識不過半個月的司卿譽也這麽“點評”過。

那時候他們還沒交往,正處在“許宜依熱烈追求”的階段——

那天,洛杉矶下了很大的雨,許宜依打車回酒店的路上,看到了從酒店附近便利店撐着傘出來的司卿譽。

他穿着銀灰色西裝,許宜依初見他的時候,他穿的就是這一身,她近距離打量過,那身西裝是純手工定制的,出自某意大利設計師之手,價格不菲。

司卿譽身形颀長,銀灰色襯他的氣質更加冷冽,那只白皙修長的手握着烏木傘柄,傘是黑色的,黑與白在烏雲密布的雨色裏,極為惹眼。他另一只手上提的是電腦包跟超市便利袋,裏面裝的應該是他今天的晚餐。他在便利店幾步外駐足,調整了一下耳朵裏塞着的耳機,繼續對着通話那頭的人講着什麽。

雨水拍打在車窗,蜿蜒而下,像是大自然天然彙成的透明山水畫,而銀色的身影就在不遠處,宛如畫中仙。

許宜依當即就做了個決定!

将傘強行塞進自己不大的包裏時,許宜依關上車門,拿手遮着眼簾,快速向那道銀色身影跑去。

那道身影背對着她,也正好方便了許宜依撒個小小的謊。

不過離得近了,她就聽到司卿譽語氣不太對,似乎跟手機那頭的人聊的很不愉快。

許宜依沒有去打斷,默默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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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路燈接二連三亮了起來。

許宜依自找樂趣的在大雨中踩着司卿譽在路燈下的影子玩兒。

突然間,影子不動了。

還在哼着歌的許宜依猝不及防的就撞到了前面的人。

司卿譽已經轉過了身。

她一頭撞在了他堅硬的胸膛。

暗叫一聲不好,再擡頭的時候許宜依卻燦爛一笑,緊接着又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司卿譽漂亮的眉眼間,還殘留着剛剛談判的不愉快。

見狀,他聲色比雨夜更加冰涼,只是說出口的話,卻是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道:“不知道撐傘?”

許宜依眼睛一亮,立馬就順杆子往上爬,“你是在關心我嗎!”

司卿譽冷着臉不接話。

許宜依不氣餒,“我就當你是在關心我啦!不過,要是司律師的關心能再多一點點,真的就一點點——”說話間,她用自己的拇指跟食指比了小小一點距離,彎着眼睛繼續,“就再多這麽一、點關心就更好啦!”

她指的是可以在司卿譽的傘下“租”一塊地兒。

“我的傘忘記帶了。”她慘兮兮的撒着謊的時候,還不忘把自己包包裏的雨傘又往後藏了藏。

司卿譽:“...”

他劍眉蹙緊了幾分:“便利店就在附近——”

話還沒說完,眼前被雨淋濕的“貓貓”就着急的打斷他,“我就是看到你才忘了去買傘的。”

明明有問題的是她,她倒是先委屈上了,把鍋全甩司卿譽身上。

司卿譽唇線緊抿,沒再多言。

他垂眸注視着她。

許宜依迎着他的目光,只是對視沒幾秒,眼神就開始亂飄。

沒辦法,司卿譽這麽盯着她,她心裏毛毛的,就好像随時都會被他看穿。

許宜依沒注意到,那只黑色的大傘,早已在不知何時就已經大半傾斜到了她頭頂,傘的主人其實已經默認将其中一塊領地分享給了她。

她只聽到沒一會兒,司卿譽就說:“走吧。回去。”

許宜依瞬間就從落湯貓貓變成開心戲水貓貓!

回酒店僅僅五分鐘的路,許宜依邊走邊問司卿譽今天是不是去見委托人了,問他委托人怎麽樣,好說話嗎?還問他這個官司好不好打?

司卿譽很少會接她的話,只是偶爾嗯一聲。

許宜依就說:那你豈不是馬上就要回國了?

司卿譽說:應該。

許宜依就不開心:可是她還想在這邊多玩一段時間欸!好不容易放暑假出來一趟,她還有好多地方沒有去打卡。

她開始細數打卡點。

司卿譽就沉默的聽她一路叽叽喳喳。

雨勢越來越大。

明明雷雨聲那麽響,身邊的人比雷雨聲還要吵。

但就是很奇怪的,他內心開始歸于平靜,那些雜亂的事務、固執己見的委托人,都被他短暫的抛之腦後。

踏進酒店大堂,司卿譽收了傘。

也就是這時,一直在說那幾個打卡點有多火,聽說那裏的菜有多好吃的許宜依嘆氣:“可惜這些地方我還沒跟你一起去呢,你就要回國了...”

收傘的動作一滞,司卿譽看向她,他眉眼間裹着淡淡一層霧氣,這麽斜睨過來的時候,會讓人覺得他散漫又薄涼。

他說:“我為什麽要跟你一起?”

許宜依半點不虛!

勇敢貓貓,就是要迎難而上!

她眨眨眼,黑黝黝的小鹿眼亮晶晶的,裏面只裝着他,“因為我想去呀,我追到你,你就要跟我一起去。”

很霸道。

但....

司卿譽卻是忽的一笑。

他一向表情不多,似乎天生就情感缺失,突然這麽一笑,像是冰雪融化、萬物複蘇,一瞬間,整個酒店大堂都變得璀璨奪目。

許宜依覺得,這一刻的她,就像是小時候第一次吃草莓味冰激淩,一下就甜到了她心裏,自此之後,草莓冰激淩就成了她的最愛。

一開始,司卿譽對她來說,其實只是她吃過的冰激淩裏比較出色的一款,她不能保證未來還會不會有新的冰激淩吸引她的視線。

但這天,在酒店大堂對她露出第一個笑容的司卿譽,就是她小時候第一次吃的草莓味冰激淩。

他開始變得獨一無二...

許宜依想:雖然現在是夏天,但她覺得,她的春天可能真的到來了。

很快她就聽到司卿譽說——

“伸手。”

許宜依還在被美色蠱惑,傻愣愣的就把兩只手都捧了出去。

司卿譽鳳眼勾起漂亮的弧度,從便利袋取了一盒感冒藥放她手心,說:“回去洗個熱水澡,睡前沖杯感冒靈。”

許宜依聽話的點頭點頭。

兩人在電梯分別的時候,司卿譽突然說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

他說:“許宜依,你知不知道自己不會撒謊?”

許宜依:“?”

她下意識就去藏傘。

司卿譽:“包要撐壞了。”

許宜依:“...”

她嘟嘟喃喃,“還不是為了追你。”

司卿譽:“嗯?”

許宜依笑:“沒什麽呀,我是說,下次我一定學會怎麽好好撒謊!”

司卿譽:“...”

時隔兩個多月,許宜依學會撒謊了麽?

答案顯而易見。

陳瑾眯了眯眼,“老實交代,你要背着我去找哪只狗?”

許宜依唔了聲,“沒有啦,社團有點事,社長叫我們去開個會。”

陳瑾捧着她的臉,讓她盯着自己,“寶,你真的很不會撒謊。所以,你到底要去幹嘛?”

許宜依支支吾吾,最後迫于陳瑾的“嚴刑逼供”,只好老實交代。

她其實是怕是司卿譽今天又找上門。

陳瑾一頭問號,“那你不是更要和我們去吃飯嗎?”

許宜依給的回答是:“他這人很記仇,與其逃避,不如正面迎擊。”

陳瑾:“所以,閣下要正面迎擊,還是正面迎雞?”

許宜依:“....?”

後知後覺的許宜依:“?????”

她啊啊啊的捂住了陳瑾的嘴!

什麽鬼啊啊啊!

陳瑾這張嘴放在小說網站都是要被關小黑屋的程度!她當年出生的時候,到底是怎麽在女娲那裏過審的!

最後,許宜依還是跟陳瑾和褚之維他們去找褚子闊吃飯了。

大概是被陳瑾猜中了心思,她反倒不想跑去“主動迎擊”了,搞得像是她真的很在乎一樣。

可是一整頓飯她都吃的心不在焉,她會想司卿譽今天有沒有過去?他昨天的那些行為又到底是什麽意思?她的那些試探他是不是一眼就看穿了?

一頓飯吃的思緒紛飛,最後到家得時候,外面天還沒黑透。

樓下什麽也沒有。

微信也沒有任何消息。

內心那一點微妙的期待,此時此刻,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之後的幾天,許宜依都沒有再見過司卿譽。

那天晚上他們互相試探對方,試探之後的結果就是:她的心被攪得一團亂,而司卿譽卻跟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微信電話沒有,人也消失不見。

其實,許宜依大可從她秦姨那裏旁敲側擊司卿譽最近在幹嘛。

但她就是沒有。

她像是在賭氣:既然你不聯系我,那我也不聯系你。既然你不在乎我,那我也可以不要你。

于是,在司卿譽見不着人影的第三天,許宜依一氣之下就把他微信給拉黑了。

再然後,第四天醒來,她就後悔自己不該沖動…

細想一下,她這幾天屬實是精神不正常,他們現在都已經分手了,她到底都在發什麽瘋!

但微信這事...

拉都拉黑了,再主動加回來多沒面子啊!她才不要!而且,他到現在肯定還不知道他被她拉黑了呢!

想到這裏,許宜依不爽了,結果就是——爆錘司卡丘幾拳!

不過許宜依是個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的人。

她很好哄,一點點開心的事,都能讓她忘卻所有的煩惱。

有褚之維和陳瑾在,許宜依暫時就将司卿譽扔在了一邊。

周五這天,許宜依三人坐上了出發前往南城的飛機。

兩個小時候後,飛機在南城安全降落。

南城濕熱,一下機,潮熱氣就撲面而來。

褚家的司機早就在機場外等着了。

車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白天還濕熱的天空,這會兒陰晴不定的開始落起了細雨。

一個小時後,目的地到了。

相比起許家的歐式別墅,褚家就豪華多了。

蘇式林園端的是古韻十足,景色宜人。

車在宅子外停了下來,車上有傘,許宜依三人下來的時候人手一把。

外面下雨,剛在車上三人就跟褚老爺子通了電話,讓他不用出來等,他們很快就到。

這會兒,司機跟吳管家正在取行李。

雨聲滴落在傘面的聲音、許宜依和陳瑾跟吳管家熟絡寒暄的聲音,掩蓋了夜色裏悄然停在宅子不遠處的出租車聲。

不時,車上下來一人。

客人下車,出租車司機開車離開,駛出一段路,司機這才看到後座放着客人上車時随身攜帶的雨傘...

這邊,許宜依正聽吳管家說這幾天園子裏的葡萄熟了,她還沒來得及問吳管家她和陳瑾去年親手種的草莓怎麽樣了呢,就看到吳管家突然笑着沖她身後點頭微笑說:“司律師來了。雨這麽大,怎麽也不撐把傘。”

還在笑盈盈的許宜依愣住。

緊接着,她就聽到身後響起了熟悉的清冷而又低沉的嗓音——

“忘帶了。”

确定自己沒聽錯後,許宜依驟然轉身。

那個消失了快一周的人,此時此刻,就站在她身後。

筆挺的黑色西裝被雨水染濕,幾縷濕發随意搭落在他眉眼。他氣質矜貴,哪怕是被雨淋濕,也不見半分狼狽,反而平添了幾分平時難見的性感。

眼鏡被他摘下來放在了胸前的西裝口袋,那雙沒有鏡片遮擋的淺色鳳眼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她,有那麽幾秒,竟然顯得分外纏綿。

他就這麽看着她,嗓音似乎也比平時輕了很多,他說:“剛在車上看到了你。”又說:“傘落車上了。”

這句話又似乎可以理解為:我就是在車裏看到了你所以忘記帶傘。

就像她當初說:我就是看到你才忘了去買傘的。

他好像,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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