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第 15 章
許宜依還是沒忍住回了頭。
對上男人平靜的目光,她略顯懷疑,認為他沒說實話,但司卿譽顯然不打算再多言,她也沒再刨根問底,而是把手上的葡萄遞給了他。
他接過。
那一大串葡萄還是有點沉的。
他襯衫袖口挽在手肘。
眼下,膚色冷白的小臂青筋鼓鼓。
許宜依恍神的功夫,腳底打了一下滑。
陳瑾一本正經點頭,“對啊對啊,你和你家絲絲做,愛,猛到整個北城都地震了,你不知道嗎?”
許宜依:“?”
許宜依:“??????”
反應過來地震哥是什麽意思的許宜依差點破口大——點了陳瑾的名字。
“陳瑾!!”
陳瑾哈哈大笑,“不是啊我的寶貝,我這說的是實話呀,你今天一整天都沒消息,早上還是你老公打電話讓我幫你在學校請假,還讓我打電話告訴許叔,說你今明兩天都住在租房那邊。你們昨晚得多猛,今天你才連床都下不了!”
屏幕裏的許宜依肉眼可見的滿面通紅,她惱羞成怒,“才沒有,你別瞎說!”
陳瑾逗她,“沒有什麽?沒有這麽猛?那司卿譽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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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宜依抓狂,“瑾瑾!”
陳瑾眼淚水都笑出來了,“好好好,不逗你了。不過我真要關心你一句,你沒事吧?我剛看你手腕那一圈好像還挺嚴重的。”
許宜依紅着臉搖搖頭,“上過藥了,不疼,沒事的。”
這個話題再聊下去,陳瑾懷疑許宜依會羞哭。
她就換了個重點,“你打算什麽時候和他說你們父母的事?”
許宜依腦袋熱乎乎的,還在緩。
陳瑾也不急。
等許宜依緩好了,才對陳瑾說:“我早上本來想的是明天他和秦姨挑明的時候,我再演演戲。但是我剛剛又想了想,這麽做好像有點不太好。”
不論怎麽說,司卿譽隐瞞她到推開她的出發點都是為她在考慮,雖然這個做法她非常不認同,可站在司卿譽的角度,昨晚他在和她做的時候,應該是歡愉又痛苦的。
腦海裏又浮現了今早司卿譽一個人坐在陽臺滿是心事抽煙的畫面...
許宜依目光變得堅定,“所以,我打算等會兒他回來就和他說。”
陳瑾點着頭:“寶貝你這麽做是對的。其實我之前就想和你說了,不管是戀愛還是結婚,都是兩個人的事,要你們雙方共同經營。之前你和我提到你們分手的原因,這事吧,司卿譽确實有問題,但依依你未必一點錯都沒有。”
“不過,你們洛杉矶分手不見得是見壞事。就像你們也是分開之後才漸漸發現彼此在對方心目中的重要性,也是分開的這段時間,你們才有了更多的時間冷靜下來,去了解對方,去考慮對方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那個人。”
此時此刻,陳瑾就跟個戀愛哲學大師一樣,說的頭頭是道。
“你看啊,你們倆現在都知道感情是需要經營的了。司卿譽學會了向你坦誠,而你也在和司卿譽相處的這些日子,變得冷靜沉穩,你比之前有耐心了很多,也變的會思考了,不會再一遇上什麽事先讓沖動占據自己的大腦。”
陳瑾非常肯定,“你們現在的狀态算是情侶之間最好的。彼此欣賞,彼此成就,彼此縱容,最重要的是,你們很相愛。”
說到這裏,陳瑾停了下來,下一秒她——
許宜依醒的時候,人是躺在病床上的。
刺目的燈光晃的她一時睜不開眼,等适應後,她才想起自己這會還在醫院陪司卿譽輸液,沒回家。
不過,她為什麽會躺着?
剛睡醒的許宜依大腦還不太清醒,反應也很遲鈍。
她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從床上坐起來,一轉頭,愣住。
就看到原本該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這會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閉目養神。
大概是聽到了動靜,司卿譽掀起眼皮。
還在偷看他的許宜依,猝不及防的跟他撞上視線,略感尴尬的清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頰,小聲問:“我怎麽跑床上來了...”
司卿譽聲音還是很啞,偏過臉咳嗽了兩聲,才擰起劍眉問她:“你睡覺夢游?”
許宜依眼睛一點一點瞪大,半天後,她頭頂飄上一個問號:“啊?”
司卿譽靜靜看她,不欲多言。
許宜依懵逼的表情逐漸變得一言難盡,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道:“難不成是我剛才夢游,搶占了你的病床?”
司卿譽挑眉,意思很明顯:你覺得呢?
許宜依:“...”
沒想到她就随口說兩句,他還真演她,許宜依無語,“司卿譽!”
喊完人才想起急診室其他人都在休息,立馬又捂住嘴巴,瞪着他,音量壓低,“你又拿我當小孩子騙是吧!”
下一秒,司卿譽低頭,肩膀微微顫動。
許宜依被他低頭無聲發笑的樣子搞得心跳加速,紅着臉罵了句,“幼稚!”
司卿譽擡頭。
金絲眼鏡被他放在櫃子上,沒有透明鏡片遮擋的那雙淺色鳳眼狹長,白熾燈下,隐隐還能看到薄薄的眼皮上淡淡的青色血管。
此刻,那雙眼睛眼尾微微勾起漂亮的弧度,笑意未散的樣子,為那雙淺色的瞳增添無數色彩,像是冰山消融,大地蘇醒,孤寂的高山之上,開出了唯一一朵鮮豔的花。
他含笑看她,半天不說話。
許宜依定定看着這雙眼,恍然間,高山上那多鮮豔的花,好像幻化出人形,變成了她的影子....
氣氛忽然變得暧昧起來。
空氣中仿佛有無數粉紅泡泡飄蕩在兩人之間。
急診室還有幾床病人在輸液,偶爾也會有護士來來去去的監測病人的體溫和輸液狀況。
他們旁若無人的對視,有那麽一刻,想将彼此看進心裏、刻在骨子裏。
被司卿譽的目光蘇了個腿軟的許宜依最先敗下陣來,她尴尬到不停地假裝咳嗽,匆匆忙忙的就移開自己的視線,渾身上下都透着股不自在的別扭勁。
再然後,她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又下看看,再不經意的往司卿譽那邊飛速瞄一眼,發現他還在看她。
瞬間,許宜依臉更紅了。
在她看來,兒子這麽嚴肅,必定是大事了。
忽然,秦女士表情一僵。
很快她又覺得不可能...
她從沒在兒子面前提過,兒子應該不清楚才對...
可——
看了眼兒子的臉色,秦女士又不确定了。
一時間,車內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秦女士觀察着兒子的表情,心裏在盤算現在到底是不是開口的好時機。
也就是這時,她聽到一直沉默寡言的人,随口提起一般,說:“您好像很喜歡依依。”
只是聽到“依依”,秦女士眼底就浮上了笑意。
她說:“依依多可愛啊,你不也很喜歡依依。”
司卿譽愣住,轉頭看了過來。
秦女士調侃他,“我可是你媽,你喜歡誰不喜歡誰,媽能看不出來?我瞧你對依依還挺上心,挺好的。”又開始絮絮叨叨,“依依現在腳受傷,你這個當哥哥的最近要是不忙,就多照顧照顧妹妹,別整天對妹妹板着個臉,喜歡妹妹你就多笑笑,別吓到她。”
司卿譽握在方向盤的手緊了幾分。
左手掌心的傷口再次崩開,疼痛能讓人清醒,司卿譽緊繃着搖搖欲墜的最後一絲理智,冷靜道:“知道了。”
許宜依發誓,從現在起,她将不會再跟外面的這個狗男人多說一句話!
她氣呼呼的隔着門揮拳。他這人怎麽這樣啊,一會兒一個樣!
都說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許宜依覺得比起絕大多數女性,這話還是更适合司卿譽。
前幾天還對她愛答不理,跟個煞神一樣,見面連個頭都懶得跟她點,這幾天又突然像換了個人...
許宜依不傻,她能感覺到司卿譽這幾天對她的态度很暧昧,但他又不點破,但凡她心思再敏感易受傷一點,可能這會已經為他傷春悲秋了。
很可惜,她才不會上他的套!
許宜依現在的想法很簡單:只要司卿譽一日不開口,就不要指望她來道破。
剛分手的那些天她想了很多,最後總結下來就是:她太主動了,主動到讓司卿譽以為,只要他随意勾勾手,她就能輕易得手。
可能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對她越來越敷衍,越來越不重視。
好在,她知道及時止損。
她也就此明白,對司卿譽這種人來說,任何人都不會比他自己更重要。他不會像她那樣,完全交付自己的信任,更不會像她一樣,輕易交付自己的真心。
他是喜歡她的,這點許宜依能感受得到,比起最初的冷漠疏離,交往後他也足夠縱容她。
但...許宜依是貪心又自私的,她想要的很多,而那些東西,司卿譽可能這輩子都沒法給她。
就好比,有天她突然想吃一家店的小蛋糕,那家店很遠,她又不想出門,便撒嬌讓司卿譽幫她去買。
司卿譽回:改天。在忙。
許宜依知道他在忙嗎?她當然知道,比起蛋糕,她其實更想他跟她多說幾句話,更想他哄哄她。
但司卿譽不會哄人。
從來都不會。
又好比,她心情不好,不想接吻。
但司卿譽想。
于是他就會很強勢。
他偶爾的不體貼,不顧她感受的蠻橫霸道,讓她不喜歡。
其實還有很多...
多到許宜依這會再回憶的時候就發現,明明他們交往連一個月都沒有,精準點來說,也就在一起27天,但司卿譽好像有太多讓她喜歡的地方,也有太多讓她不滿的地方。
她喜歡他的臉跟身材,喜歡他說話的聲音,喜歡他縱容自己的樣子,喜歡他偶爾因為自己變得失控...
但同樣的,他不懂變通,是個無聊透頂的人。
她才二十歲,正是精力充沛,肆無忌憚的年紀。
她不想陪他整天無聊的待在酒店,也不想在出去玩的時候,還要被他打電話查崗、被催回家,更不想有人幹涉自己交友。
——古板無趣、冷硬不通情理。
這是交往那些時日,許宜依對司卿譽全部的認知。
至于其他,她就不懂了。
司卿譽從不會跟她傾吐心事,他們的感情,從頭到尾都是她在主動,而他只在接受,甚至有時,許宜依覺得他的接受還顯得很被動
秦女士默認他聽進去了,話頭止住,又開始考慮剛剛那個問題。
其實,她早就想跟兒子聊這事了,但兒子工作總是很忙,她找不到合适的機會,更怕兒子會生出抵觸的情緒。
他們母子相依為命二十多年,小時候司卿譽還經歷過不太好的事,“建立信任”于他,是比司法考試還要難的東西。
就像許宜依在和司卿譽談戀愛的時候,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愛情很童話,很夢幻。
因為是童話,所以虛無缥缈,如同大海裏的泡沫,随時都會破碎。
她依賴司卿譽,會給予司卿譽全部的喜歡跟信任,但司卿譽不會,他讓人捉摸不透,也時常讓人覺得他分明就在她身邊,可他又好像離她很遠。
司卿譽不會依賴她,不會全身心的喜歡她,更不會信任她。
可能對于司卿譽來說,他的生活中有太多東西,要遠比這三樣更重要。
而信任,對許宜依而言,是情侶之間最基本的。
而秦女士同樣也清楚,信任之于司卿譽來說,是奢侈。
所以,秦女士直到現在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對他而言,溫暖的從來都不是陽光,而是比陽光更加熱烈的那個女孩兒。
她是驕陽、是烈火。
她焚燒着他內心最深處的欲望。
每時每刻。
原來,不是他從前沒發現自己的另一面。
不過是,他那不為人知的一面,是為她而生。
——依依,因為你,我生了欲。
所以。
——佛不度我,那就換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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