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章
第 55 章
寧十安第二日醒來時, 房中院中已挂滿紅綢,金器玉器也擺放規整,院中花木也被人精心護理過。
沐尋顯然一夜未睡。
寧十安走到院中,便見他正捧着紅綢仔細端詳。
“阿尋, 你在做什麽?”
沐尋回首, 将手中那物給她看, 竟是一件喜服, 昨日明明還是綢緞,怎會如此快?看出她的疑問, 沐尋道:“我昨夜求阿斐幫我做的, 你喜歡麽?”
寧十安知道李又瀾快來了, 這親成不了,但見他如此慎重,仍道:“我自然喜歡。”
沐尋将喜服妥帖收起, 又去忙碌。
沐府仍深陷子母蠱困境,她特意支會沐斐, 她與沐尋成親只是兩個人的事兒,無需旁人,因此大紅的院中, 只他兩人。
草木搖曳, 紅綢在樹枝上顫動,難得的寧靜,寧十安伏在石桌上昏昏欲睡, 她忽而想起一件事, 整個人瞬間坐了起來。
不對啊, 菱兒怎麽死了?沐尋為他們要來了子母蠱解藥,李又瀾若是毀誓, 早就魂飛魄散了,而且陳蘊、寧兒和村裏的小孩兒都活得好好的,為何菱兒死了?
菱兒最後幾天一直跟在沐尋身邊,沐尋一定确保她安全才會離開,那她為何最後死了?
寧十安想不明白,跑出院子去找陳蘊,陳蘊見到她頗有些吃驚,只憤憤道:“那種人你也要成親,你圖什麽。”
寧十安敲了他腦殼一記:“你管我?不許你說他。”
陳蘊被她敲了也沒說什麽,悶悶不樂。
這小孩兒其實很好,他明明有沐尋給的靈劍可以輕易殺了他,沐尋還在引鳳村承認了一切,但他卻沒有動手,他憤怒、憎恨、痛苦,卻沒有動手傷害沐尋,他已經夠好了。
寧十安伸手揉揉他的腦袋,陳蘊吓一跳,怒目而視:“你做什麽?”
寧十安收回手,問道:“菱兒怎麽死的?”
陳蘊聽到這個問題有些激動,他憤恨道:“菱兒死于子母蠱,那藥對她無效。”
無效?寧十安疑惑的擰起眉毛。
“沐尋在銀緞城消失後,菱兒回到了引鳳村,我們全在引鳳村接受醫治,菱兒終日坐在門口看沐尋空蕩蕩的院子,誰叫也不應。”
“我們在醫修的照顧下漸漸好起來,寧兒卻始終差些,我慌亂的找來了醫修,回來時卻見寧兒将自己撞死在了門前。”
“她喜歡在那裏玩耍,常因玩泥巴弄得髒兮兮被爹娘揍。”陳蘊擦擦眼淚,“可她最後卻将自己撞死在了那裏。”
全村的孩子都得救了,沒道理藥物對寧兒沒效,到底為什麽呢?
寧十年想不明白,聽了陳蘊的描述卻更疑惑,她一邊往別院走一邊取出布老虎。
“菱兒,你告訴我那麽多了,這件事也告訴我好麽?”
布老虎沒什麽反應,寧十安便放在手中搖,一邊走一邊搖,都快回到沐尋的別院了,布老虎仍舊沒反應。
寧十安忽而道:“菱兒,你是不想同我說麽?你告訴我,我保證不說出去可好?”
布老虎終于散發出一絲兒微弱的寒意。
寧十安騙小孩兒:“阿尋的事兒只有你我知道,你多告訴我一些或許對他恢複有幫助,你不是很想阿尋哥哥變回來麽?”
這句話似是觸動了菱兒,布老虎的寒意愈來愈重,寧十安眉心一冷,仿佛被一只冰涼的小手摁住。
·
【十年前·引鳳村】
隔壁嬸嬸家的阿黃死了,阿黃是引鳳村唯二懂我的,還有一個是阿尋哥哥。
阿黃是一只小狗,我已經夠小了,但它比我還要小,它是只到我小腿的小團子,跑起來像一團棉花糖。
我常去找它玩,給它喂吃的,把它抱去阿尋哥哥的院子裏,我們在院子裏追跑,阿尋哥哥就坐在搖椅裏搖啊搖。
陽光太盛的時候,他會拿一把蒲扇遮住臉,我們撞到搖椅的時候,他會用那把蒲扇一人一狗輕輕敲一下。
阿黃大抵是吃到不好的東西,把自己藥死了,我把阿黃抱到郊外,給它起了座墳,我不常傷心,可我坐在墳前卻難受的掉眼淚。
我明明同它說好長大了去郊外看看,那裏有一川瀑布,還有數不清的兔子和松鼠,可它卻沒了。
阿尋哥哥陪我坐着,給阿黃帶來了它喜歡的肉骨頭。
曠野的風從遠處來,吹拂青色的稻田。
我揉着眼睛,想原來傷心是這麽難受的事兒,我只懂一些,已這般痛苦,那常人遇到這些事該多痛苦?那不若不要這感情。
阿尋哥哥拍拍我的腦袋,聲音是少年浸在風中的朗潤。
“不能不要,這樣活着才有意思。”
可是阿尋哥哥哭得比我還難看啊。
“那你別看。”阿尋哥哥別開臉,對着肉骨頭失聲痛哭。
·
幾天後,我驚慌失措的跑到阿尋哥哥的別院,他正盤膝坐在地上侍弄他移來的花草,一手舉着鏟子一手拿着花苗,鼻尖和臉頰都沾染泥水。
我看着他,試圖比劃,但要說的東西太過驚駭,我不确定他能聽明白。
昨夜我原本在床上熟睡,卻忽而睜開眼,一路跑出家門,又一直跑到郊外,我跑得飛快,沿途的景致匆忙掠過,微風帶着水汽打濕我的臉頰。
我繼續跑,我踩着柔軟的草地,一路跑到了郊外,我聞到草木的芬芳,聽見了嘩啦啦的水聲,我看見了令人震撼的瀑布,我還看見潔白的兔子和毛茸茸的松鼠鑽進深林。
我覺得不是夢,我甚至覺得阿黃就在我身旁,我同阿黃看到了這一切。
我眼巴巴的看着阿尋哥哥,希望他能讀懂我複雜的思緒,希望他能為我解惑。
阿尋哥哥偏過頭研究我片刻,認真道:“你再比劃比劃。”
我聽話的又比劃了一遍,我甚至從他的廚房拖出了一根肉骨頭,他終于明白,彎着眼睛笑。
“是亡靈的遺願。”
我偏過頭,呆滞的看着他,我不懂。
“倘若生前有執念或是怨氣,過于強烈的話便會在死後流連不去,直到完成心願。”他耐心解釋,“阿黃亦是生靈,開了神智,它與你朝夕相伴,想要完成與你許下的諾言。”
“你不是想要長大後去它一道去看瀑布,還拜托我跟它說了很多次麽?它一定是記住了,所以死去後便來找你完成心願。”
“它的意識進入你的腦海,讓你看到了它看到的一切。”
阿黃不會說話,竟然能通過這種方式與我溝通麽?我頗覺神奇。
“今夜我陪你去瀑布,阿黃一定在那裏等你。”
好,我一把攥住阿尋哥哥的手,那夜我們去了郊外,到了林深處,我們看見了瀑布,看見了兔子與松鼠。
仿佛也看見了棉花糖一般的阿黃。
·
阿尋哥哥從銀緞城消失後,我回到了引鳳村,孩子們得到解藥,我自然也分到幾顆。
我抱着布老虎坐在門前,看對面荒蕪的院子,我知道那裏面不會再有人住,不會再有人看我一眼就懂我在想什麽。
今晨下了雨,門前的窪地積了水,我想起那時我便在此玩泥巴。
飛鳥劃過天空,我又想捏飛鳥。
我蹲在泥坑裏,将自己弄的髒兮兮,沒人再管我是否會弄髒自己,也沒人關心我挨不挨揍。
我可以随心所欲的捏泥巴,眼淚一顆顆跌進水窪,我捏的飛鳥還是亂七八糟。
我不能言語,不能讀寫,我明明知道阿尋哥哥受了很多苦卻無法告知別人,我看見銀緞城貼滿了他的通緝令。
阿尋哥哥是會含冤枉死還是痛苦的活着呢?
我不知道,但我想擁有讀寫的能力,我想幫他,我想說出真相。
我忽然想起阿黃,我想起阿黃帶我奔跑的那個夜晚。
亡者的遺願,是這個麽?阿尋哥哥說過,死去後,只要執念夠深就能留下來,這樣的話,也許會有人能看見我經歷的一切,阿黃都能做到,我也一定能吧?
我從口袋裏掏出解藥丢進水潭,用腳踩得稀巴爛。
後來兩日的藥我也沒吃,我愈發混沌。
我坐在泥坑前,我把自己弄的髒兮兮,我捏的飛鳥不成型。
其實我早就不喜歡玩泥巴了,我只是在等那個送我布老虎的人,我幻想他還會出現,用蒲扇在我頭上輕輕敲一記,笑着道:“要好好長大啊。”
對不起阿尋哥哥,我沒辦法長大了。
我腦袋裏好像有無數根針,痛的快要裂開,我承受不了,将腦袋猛然撞向身側的臺階。
一切都沉寂下來。
恍惚間,我仿佛看見對面的院子門被人打開,少年戴着鬥笠,懶洋洋的走來。
他在我面前俯下身,笑眯眯道。
“在這裏睡要被打的,做什麽夢了哭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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