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才能記憶深刻」
「才能記憶深刻」
第一年秋天, 許珈毓民宿開得如火如荼。
就在磨山,離曾經的楚天臺很近,許珈毓沒事還是喜歡爬上楚天臺看看風景。
江家不愧是江家, 江立庭手段很厲害,手伸得也很長, 當年他問許珈毓有沒有什麽想要的,他可以滿足許珈毓一個要求。
許珈毓說:“我想在磨山腳下開間民宿。”
她只是暫時沒想好要做什麽,更深層次的原因,是她想替許如山再看看東湖,她已經很久沒有夢見許如山了, 老頭很小氣,不來她夢裏。
江立庭甚至懶得多問:“可以。”
反正對他來說, 只要這女人離開海城, 走得遠遠的,不去糾纏他繼承人, 那就怎麽樣都行。
許珈毓回去等消息。
原先以為, 這件事怎麽着也會拖很久, 進磨山景區開民宿并不容易,得有審批文件。
許珈毓先是跟着陳蟬衣去廣西桂林玩了一趟, 陽朔風景很美,她泛舟漓江, 岸邊水色,大片鳳尾竹垂落,青翠如山河畫卷。
人或許對于某個地方總有執念, 就好比臨海之于她, 廣西之于陳蟬衣。
漓江上逐浪時,她玩得全身濕透。
陳蟬衣皺眉:“你身體好點了?這麽亂跑。”
許珈毓望着遠處山巒。
那一座山狀若觀音, 江天水色,菩薩低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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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能感到一道悲憫目光,落在皮膚上。
許珈毓:“差不多了。脖頸上的疤淡下去很多,肋骨也已經不會再痛了。”
她最近也不會再失眠,噩夢就像疤痕,總會漸漸剝脫,一天天淡去。
總會好起來的。
陳蟬衣看她:“我給你開的藥,你還是得按時吃。”
“嗯。”
她又叮囑:“平時不要太過劇烈運動,你現在身體不合适。”
“好。就是不要跑啊跳呗。”
“差不多,健身還是都免了,你最多只能旅旅游。”
許珈毓笑笑:“挺好的。”
後面陳蟬衣回了一趟老家潤州,許珈毓跟着她一道,坐29路公交車停在江濱公園,她們下車走上棧道。
不是第一次見長江,湖市臨江而生,站在黃鶴樓上,可見長江天際流。
可那時站在潤州的江邊,吹江風時,許珈毓還是莫名湧出一種悵然若失的感受。
她的電話就是在那時候響起來的。
許珈毓心一麻,沒抓穩,手機摔了下去。
也是運氣好,就那麽巧堪堪摔在棧道邊沿,再有一厘米,就能掉到江水裏,被浪濤卷去了。
陳蟬衣一臉“你悠着點”的鄙夷。
許珈毓有些尴尬拾起來。
是唐靖:“許小姐,東湖的事已經辦好了。江老問您,打算什麽時候回東湖?”
這話聽起來不太令人愉快,許珈毓挑眉:“你怎麽t知道我不在湖市,監視我?”
對方公事公辦的語氣:“許小姐言重了。”
“如果我不回去呢?”
“許小姐,恐怕到時候,我們的手段會不太禮貌。”
許珈毓輕笑:“你們江家,還真是一脈相承的強硬風格。”
江泊雪是,江立庭江海風也不例外,不在自己掌控內的事務,就一定要不擇手段推進或毀掉。
唐靖是個人精,跟在江立庭身邊那麽多年,什麽風浪沒見過。
對于這樣的評價,他見怪不怪:“過獎了。老爺子也只是希望您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待着,不要惹事,不要随心所欲……也不要肖想一些您不該碰的——”
許珈毓替他把話說完:“直到你們江家的掌家人,和別的小姐完婚?”
“正是如此。所以希望許小姐配合。”
許珈毓覺得江家一家子腦筋都不是很正常。
挂了電話,她抱臂又吹了會江風,忽然轉頭。
江邊棧道的鎖鏈旁,陳蟬衣在看浪水翻湧,眉眼清寂。
“我要回湖市了。”
陳蟬衣掩下眸中擔憂:“還能出來嗎?”
“大概率不能。”
“他要你一輩子待在湖市?”陳蟬衣皺眉,“他憑什麽?”
陳蟬衣性格很寡淡,平時像是産生不了什麽情緒,許珈毓難得見她言辭鋒利些,心中不禁一軟。
她走過去,戳戳陳蟬衣袖口:“等到他的繼承人成家,他大概就不會管我了。”
陳蟬衣那雙圓潤潮濕的杏兒眼,濕漉漉望着她。
“所以你當初,喜歡他什麽?”
如果早知那麽麻煩,傷筋動骨,當時為什麽要喜歡?
許珈毓知道她是想問這個。
同樣的問題,當年在西山,孟靖南也問過——
“你究竟喜歡他什麽。”
喜歡到事到如今,還對他念念不忘。
許珈毓懶洋洋地笑,答案如出一轍:“喜歡就喜歡了,我有什麽辦法。”
*
那年秋天,許珈毓如願以償看到了飄落遍地的銀杏葉。
滿地是金黃色,她搬了張竹椅,坐在廊前,百無聊賴看。
有些出神地想,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好看。
那是在磨山裏,一個紅色長廊前,幾株銀杏開得盛大歡騰。石板路上碎金閃爍,像是灑滿金箔。
趙氏花園的銀杏,那一年她也去看過。
是在一場秋雨後,滿地厚厚落葉,踩上去綿軟,卻不如紅廊前的那幾株生機勃勃。
她還去了很多地方。
曾經和江泊雪走過的路,雁洲索橋,水林棧道,她一個人又走了一遍。
楚天臺她月月去拜。
她想起江泊雪,每月要回香山敬香。原來叩問諸天神佛,是這種心情。
可惜楚天臺照舊沉默不言。
許珈毓也不着惱,她已經不太那麽迫切想要求一個答案了。
仿佛時間就這樣被凝固封存起來,秋去冬來,轉眼冬天也過去了。
她也會在春天時,去東湖邊轉一圈又一圈。
一直是她一個人,東湖浩瀚,已經看不見十四歲那年遇見的少年。
她偶爾也會聽到些海城的事。
孟靖南偶爾與她聯系,許珈毓提不起太大興致。
不能說完全冷漠,只是言語間,還是套上了層冷淡疏離。
于是,第二年秋天。
再次來找許珈毓時,孟靖南抿了口茶,狀似無意道:“我前幾天才見過他。”
許珈毓為小水罐添茶的手腕一頓。
接着,她不動聲色續上那個動作。
“嗯。”
“你不問問他最近怎麽樣嗎?”
許珈毓垂眼,眼裏什麽情緒也沒有。
“不想問。”
孟靖南笑了聲,自顧自地道:“他瘦了很多,你們分開之後,他比從前更加沉默寡言。”
他眼裏有悠然笑意,放下茶盞,就好像洞悉了許珈毓冷淡面容下,那顆真實的心。
這種試探,許珈毓覺得有點好笑。
等真的笑出來,她也跟着放下水罐:“孟總,沉默寡言不見得,只不過你最近幾年,應該是被他整得挺慘的。”
孟靖南笑意益發深刻:“彼此。”
就好像當年在劇組賓館,孟靖南端着茶杯喟嘆,笑意朦胧:“他真了不得,一直在針對我,搞垮我手上幾個項目。許小姐,你是怎麽忍受他的?”
回憶往事,仿佛已經過去很多年。
又仿佛就在昨天。
許珈毓原本不想知道關于江泊雪太多事。
這樣心裏沒有念想,勾勒不出他這些年具體模樣,是好事。
然而愈是抗拒,心裏溝壑裂得愈開。
許珈毓不想在提起他時,心裏再那麽敏感,于是吸了吸鼻子,主動問道:“那也挺好的,他這幾年産業做得很不錯吧。”
孟靖南垂眼:“臨海是他囊中之物了。”
許珈毓點頭:“我知道他很有本事的。”
一直都知道,所以當年才會飛蛾撲火一樣去愛。
因為她試過逃避,也嘗試過很多方法,移情別戀,卻仍然無法把對他的喜歡,轉移到任何人身上。
孟靖南告辭離去。
臨走前,他給了許珈毓一把鑰匙:“你在臨海舊出租屋裏的東西,我都幫你拿回來了,放在門口的木箱子裏,你看看有沒有什麽還想要的。”
那把鑰匙小小的,許珈毓攥在手心。
她笑了笑:“謝謝,麻煩了。”
孟靖南走後,許珈毓照例打理她的民宿。規模不大,但一個人到底很吃力。
她雇了兩個幫工,一個楚小瑩,一個宋夜。
楚小瑩和許珈毓一直維持着聯系,兩個人當時在劇組話不多,後來許珈毓不拍戲,楚小瑩竟然和她漸漸熟絡起來。
她前不久從劇組退出來,告訴許珈毓自己在找工作。
許珈毓提議,如果可以,不如來她這裏幫忙。
楚小瑩欣然應允。
她是個很勤快的女孩子,民宿生意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
宋夜則更不用提。
許珈毓民宿開起來第一天,宋夜就開了罐酒感嘆:“沒想到兜兜轉轉,你還是我老板,我還是得靠你發工資。”
許珈毓微笑,并不答話,仰頭把酒喝盡。
孟靖南走後的第一個月,許珈毓沒有将木箱子的事放在心上。
她挺忙的,每天要處理的事好多,于是只叫宋夜幫忙把箱子搬進小倉庫,那裏臨近她在民宿自留的房間,只堆放她的雜物。
其實她在臨海,沒有遺留什麽東西,也沒有什麽是想要的。
她最想要的,已經要不到了。
第二個月,許珈毓仍然沒有打開箱子。
那時候是深秋,西風蕭瑟,銀杏葉已經凋零得差不多,湖市連天下了幾場雨,即将入冬。
許珈毓做好了過秋天的準備,她還是習慣穿長裙,只是不再是那麽豔麗的顏色。
裙子樣式很素淨,很溫柔的暖色,外面套一件駝色長毛衣,柔軟貼膚的料子,襯得眉眼清淡不少。
民宿生意到了淡季,沒那麽忙了,有時候他們三個人歇下來,經常圍爐夜話。
有天楚小瑩盯着她許久,直看得許珈毓都忍不住笑:“我臉上有東西?”
楚小瑩的目光,仍是當初在劇組時微微着迷的樣子。
“也不是,珈毓姐,你好像有點變了。”
許珈毓沒在意,她伸手,在鐵絲隔網上擺了幾個橘子,圍城一圈,中間茶罐嘶嘶冒着熱氣。
“哪變了?”
“說不上來。”楚小瑩看着她,“可能是……瘦了點。”
“臉嗎?”她摸摸自己臉頰。
好像是真瘦了,感覺原來臉上還有點肉,能捏起來,現在捏不起來了。
她都沒發現,可能是因為也沒有人捏她臉了。
楚小瑩卻抿唇:“感覺也不像。”
最後,她欲言又止,只小聲說:“好像比從前清瘦很多,也溫柔很多了。”
她還記得從前在秦陽那個劇組,許珈毓總是冷冷淡淡的,不怎麽說話,也不常笑。
雖然和她講話她都很有禮貌,可那樣濃墨重彩的,極富感染力的長相,也沒誰會沒事和她閑聊天。
當時楚小瑩不過就是個小場務,忙前忙後。
組裏焦點,是許珈毓和梁以柔,當時她倆很不對付,以至于後來江泊雪過來,所有人都在猜,梁以柔會不會是他養的小情人。
不然怎麽嚣張到那個程度。
直到後來許珈毓出事,他們才知道,原來根本不是這樣。
什麽小情人啊,人家江總是來找許珈毓的。
楚小瑩想起當時許珈毓還救過她,從那幫公子哥的手下,不禁生出點事過境遷的感慨。
許珈毓這兩年變了很多,她從前無論面對誰,總是有一種淺淡的衿傲,梁以柔她可以不給面子,和導演說話也不見軟弱。
現在不是了。
她脾氣更好,見人總是笑笑,好像無論發生什麽t都不會生氣。
不會往心裏去,因為那裏就像一潭死水,不起微瀾。
他們仍是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江泊雪,提起海城的任何事。
可上次孟靖南來小坐,她卻連表情都沒有改變,就好像真的已經把那個人忘了。
孟靖南送來的木箱,她扔進倉庫,也沒有再看過。
第三個月,許珈毓倒是有天夜裏走到了小倉庫。
那是深夜兩點,她半夜被夢魇驚醒,不知道為什麽,心髒忽而陣陣抽搐着,疼痛難受。
等有了意識,她已經站在小倉庫前,手指壓在門把上,微微按動。
可她維持這個姿勢很久,沉默着,如一尊沒生機的雕塑。
臨到了,許珈毓眼睫發顫,還是沒有将把手壓下去。
第四個月,元旦過去。
第五個月,迎來新年。
小年夜的晚上,湖市熱鬧得要命。許珈毓平時老窩在民宿的小院子裏,難得過小年,願意出門,宋夜和楚小瑩就拉着她去小吃街閑逛。
處處人頭攢動,張燈結彩,離過年沒多久,湖市已經提前弄好迎接新歲的城市裝扮。
這兩年,許珈毓身體不是特別好,他們也沒敢在外面逛多久。
看過熱鬧,随便買了點小吃,就又回家了。
宋夜和楚小瑩圍在一起算年終收益,時不時發出陣陣笑鬧,歡騰得不行。
許珈毓抱着膝蓋,下巴颏擱在臂彎,縮在一旁笑着看。
宋夜摁着計算器,瞥她一眼,狀似不經意道:“除夕之前大掃除,你把你小倉庫也收拾一下吧?”
愣怔許久,許珈毓點頭:“好。”
他們都那樣說了,她也躲不掉。
除夕那天,許珈毓動手清理小倉庫,需要的東西歸置收攏,不要的拿去扔掉賣掉。
她把地掃過,房間地板也拖了一遍,窗簾拆下來洗了。
所有一切都煥然一新。
只是孟靖南送來的木箱,仍舊擺在小倉庫的角落。
像是被她遺忘,塵封在庫房一角。
*
那年除夕,許珈毓喝得很多,她身體稍微好了點,因此初初能喝酒,就沒有節制。
宋夜和楚小瑩都在,宋夜是本地人,和家裏說要和許珈毓一起過,家裏也理解。楚小瑩是沒買到票,所以也沒能回得去。
勸了她一圈,許珈毓不肯聽,醉醺醺地說胡話。
她搖搖擺擺打視頻電話,說要給陳蟬衣拜年。
只是電話剛接通,她還沒等開口,眼淚就先一步掉下來:“蟬衣……”
周圍一片沉默。
她叽裏咕嚕對着手機,說了很多話,說她過得還算不錯,日子很平靜,離開臨海後,沒再有波瀾。
說自己病好了,最近不會再做噩夢,也沒有心悸了,很健康,特別健康。
也有說一點痛。
是肋骨靠近心髒的地方,總是淺淺泛着疼,陰雨天格外明顯,她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她颠三倒四,語無倫次。那邊陳蟬衣安靜地聽,所有人都安靜聽。
說到最後,許珈毓有點哭累了,伏在沙發上歇了會兒。
她低眸望着地毯,有些出神,神情茫然地喃喃道:“我也已經不會再想他了。”
她控制得很好了,不會再總是想起江泊雪。
也不會再午夜夢回折磨自己。
許珈毓像孩子一樣嘟囔:“你什麽時候來湖市?湖市不下雪,不太冷,你來和我玩兩天。”
那邊陳蟬衣愣了愣,提醒道:“你忘了?湖市是個有雪之地。”
“……是嗎?”
“嗯。天氣預報說,湖市今年會下雪。”
許珈毓聞言,有些遲疑地移開手機,對着通話頁面瞧了半天:“真的假的……”
說着,她又轉頭,朝窗外望去。
窗外,一片昏茫裏,有大把大把的潔白雪片,從空中紛揚墜落。
湖市轉眼就成銀裝素裹的天與地。
許珈毓指尖抵上窗戶玻璃,刺骨的寒意,一寸一寸慢慢裹挾了她。
“有雪之地。”她喃喃,“怎麽會下雪呢。”
“湖市每年都會下雪的。”
許珈毓一頓:“是嗎,我都忘了。”
電話不知什麽時候挂斷的,許珈毓站在窗前,看雪片鋪天蓋地墜落,轉眼間,宛如花謝。
她緩慢眨了眨眼。
是她不記得了,臨海才是無雪之地,她在的湖市,每年冬歲,是會下雪的。
醉醺醺的腦袋,在終于意識到這個真相後,無力垂了下來。
許珈毓蹲在窗前,把自己抱成一團,小聲地自言自語道:“可是以後下雪,他都不在了啊……”
沒人回答她。
那天臨近深夜,街坊鄰居的吵鬧聲震天響,客廳電視在播放春節聯歡晚會,正播至倒計時倒數,即将迎來新的一年。
許珈毓在一片歡騰笑語裏,重新走至小倉庫門口。
她的指尖又輕輕搭在把手上。
電視裏歡鬧氣氛蔓延,主持人喜慶高喊:
——五!
——四!
許珈毓閉起眼。
——三!
——二!
——一!
“啪嗒”一聲。
她微微施力,按下把手。
與此同時,湖市隔岸,漫天煙花在她耳邊炸響,絢爛火光沖至天邊外。
就像那年在南水灣,她看過一場永不褪色的煙火。
小倉庫裏冷清清,那個木箱安靜待在角落,靜靜注視她,仿佛只為在等她,已經等了很久。
許珈毓掩上門,慢慢走過去。她掏出口袋鑰匙,開了鎖,臨海往事那瞬間一幕幕浮現。
她翻了一會兒,提着的心回到原點。
果然沒什麽好看的,她想,都是她在臨海那個出租屋裏,用過的老物件,她已經添置了新的代替。
原來的這些,已經用不上了。
耳邊聲響隔絕在外,許珈毓一個人坐在地上,安靜翻找。
水杯,錢包,鑰匙扣……都是小東西,她把它們歸攏到一邊,想扔,有點舍不得。
許珈毓決定明天去買個收納盒,把這些分類裝好。
東西一點一點被理淨,她心情也慢慢平複了,不再那麽應激。
只是清點到靠近箱底時,許珈毓手指一頓。
那裏靜靜躺着一個紅絲絨禮盒。
被掩埋在塵土雜物之間,已經斑駁得很難看。只有露出的還未被污染的一角,鮮紅依舊。
許珈毓記憶中,沒見過這個盒子,正想挖出來看看。
電光火石間,想到某種可能性。
她伸出去的手,又停住了。
“這是你送的嗎。”她自語道。
然而空蕩蕩的屋子,沒有半分回音。
幾息後,許珈毓撥開旁邊雜物,把紅絲絨禮盒拿了出來。
擦去表面灰塵,她輕輕打開盒蓋。
裏面是一條藍寶石的項鏈,還有一張字條。
字跡很熟悉,工筆隽秀,筆鋒遒勁蒼冷,又帶着淩厲疏狂——
“生辰快樂。”
她眼眶一紅,那是江泊雪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她想起那年六月,一場大雨接着一場,而他們一直在吵架。
和江泊雪在一起那些日子,他們甚至沒能好好過一個生日。
已經記不清為什麽吵架,為什麽冷戰,為什麽不說話,許珈毓記憶最後,只剩下她從西山回來,江泊雪在家裏等她。
她原以為,他只是上門興師問罪。
可那晚,他既沒有生氣,也沒有發火,問清她和誰在一起之後,江泊雪只是垂下眼,在黑暗中,沉默地站了很久很久。
然後,他把她壓在門板上親吻。
到了這個地步,他甚至還是沒有更進一步動作。
他退開了。
那時他看她的眼睛裏,埋着有很多東西,晦暗無聲,風雪俱滅。
時至今日,許珈毓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回憶裏,重新想起他的模樣。
才終于懂得,為什麽江泊雪知道她在孟靖南的西山游艇上時,會忽然沉默。
原來那天竟然是她的生日。
連她自己都忘了。
江泊雪卻記得。
原來那天,他是想來給她過生日的,只是等了一夜,只等來她和另一個男人出門離去,遲遲未歸。
他那時候是什麽心情,許珈毓已經不敢想。
只是回憶往事,許珈毓在分手後的這年隆冬新歲,驟然濕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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