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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大事 14

原本按照常理, 婚後一個月有蜜月旅行。

但是許珈毓懷孕,江泊雪打算暫緩旅行計劃,弄得小姑娘很不服, 氣鼓鼓跟他講:“我能玩的。”

那時候早飯時間,江泊雪在看報紙,瞥了眼她肚子, 無動于衷地将視線重新投向晨報:“你不能。”

“……”

江泊雪低着眼:“你上次出去玩,發生什麽自己不記得了?”

意思是有前科, 信用低。

許珈毓有些沮喪地站在一邊,沉默了幾秒, 最後坐下來吃早飯。

其實早飯弄得很不錯,她喜歡早餐吃飽,不喜歡西施餐點。

那段時間嘴挑, 只想吃小馄饨,江泊雪很早就起來給她包。

可是想想旅行泡湯了, 她吃着吃着,又覺得沒了胃口,吃一會兒開始用筷子戳裏面馄饨玩。

一頓早飯,她拖拖拉拉吃了半個小時。

直到最後, 碗裏還剩下兩個:“我吃不下了。”

小馄饨就那麽一點小, 總共就給她下了十四個,這都沒吃完。

江泊雪放下晨報, 起身收拾碗筷, 像是随意說了句:“去換衣服,今天我有晨會, 要早點到公司。”

這段時間她都是跟他去公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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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餐廳那邊半晌沒動靜,江泊雪耐心等了一會兒, 才聽見許珈毓小聲說:“我今天不想去了。”

他手腕一頓:“為什麽。”

許珈毓走到廚房邊扒着門框,沉默了一下:“我想在家睡覺。”

說得好像她去他公司不是睡覺一樣。

他老婆最近有脾氣得很,愛往地毯上一躺就開始玩手機。

江泊雪多次提醒她會着涼,許珈毓根本不聽。

有時候能直接在地毯上睡着。

弄得江泊雪毫無辦法,唯一能想出來的方案,只有全室內重新鋪了更厚實的絨毯。

現在她說她不想出門,毫無例外,是在表達不滿。

廚房洗碗的水聲嘩啦啦還在響,許珈毓覺得看他洗水果有點無聊,折身回客廳看電視了。

身後往常黏着的視線消失,江泊雪不自覺皺了皺眉。

端着水果出來,看她縮在地毯靠着沙發的邊緣,百無聊賴按遙控器。

“水果記得吃完,碗直接放水槽就行了。”

電視裏在放綜藝節目,許珈毓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哦。”

“我午飯會回家,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帶回來。”

許珈毓還是沒看他,眼神黏在電視上。

江泊雪餘光淡淡瞥去。

那檔電視節目是檔選秀綜藝,幾十個奶油小生坐成幾排,叫到名字後,分別上臺展示才藝。

他眉頭皺得更深,額角青筋跳了兩跳:“許珈毓。”

她叉着桃子:“嗯?”

江泊雪語氣不明:“我剛說我中午要怎麽來着?”

許珈毓吃桃子的動作停頓,覺得他簡直好莫名其妙,男人不會三十出頭記性就變這麽差吧。

他自己都記不住,她哪知道他要幹什麽:“不知道啊,你要幹嘛來着?”

對面男人臉色肉眼可見變差。

許珈毓遲疑片刻:“你說你中午……開會?”

就瞎猜。

江泊雪沒再說話了,回了房間。

片刻後他出來,袖扣和腕表已然佩戴好,順道取走餐桌上常用的煙盒。

走到門口,江泊雪臂彎挎着黑色大衣,沉默站了兩秒:“我走了。”

許珈毓發懵,不知道他特地講這句是想做什麽:“哦。”

行,他點頭,這回她是連聲再見都不願意說了。

他低眸穿鞋,最後帶上了門。

許珈毓在家無所事事,看選秀節目看得很快樂,她倒是也不追星,純屬放松心情。

沒看兩期就覺得無聊,拿手機找人唠嗑打游戲。

她不會,朋友說教她。

許珈毓學東西認真,覺得別的消息進來很煩,幹脆開了免打擾。

大概十一點的時候,大門被推開。

許珈毓正捧着圓滾滾隆起的肚子,窩在沙發上,不知道開黑開到如何天昏地暗。

聽到門口響動,有些費力地擡眸:“诶?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中午開會嗎?”

他中午開個什麽會。

江泊雪心裏真的冷笑,她那會兒盯着滿屏男人看,果真半點沒把他話聽進去。

偏偏她還一臉無辜,像是根本意識不到問題出在哪裏。

“打你電話為什麽不接?”

許珈毓愣怔,看了眼手機退回通話界面,果真好幾通未接來電。

她想起來哦了一聲:“我剛剛在和朋友玩游戲,開了免打擾呀。”

嗯,他現在跟她講話是打擾。

天曉得她在家不接電話,他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情,急匆匆趕回來。

他弄不清她是跟他賭氣,還是真的出事。

結果她說,她只是和別人玩游戲,不想被打擾。

江泊雪垂睫,沉默地脫下外套,他把冰箱裏腌漬好的肉拿出來,挽起袖子準備煮飯。

切菜的聲音很快響起,廚房溫度驟然上升,他在裏面弄了半天,端着第一盤菜出去。

她沒擡頭。

第二道第三道菜也是如此,就像在複刻早上的畫面。

等到他拿着兩雙筷子出來:“許珈毓。”

她終于擡眸:“嗯?”

江泊雪站在餐桌邊看着她,眸光晦暗深沉,埋着些她看不懂的情緒:“電視好看嗎?”

“啊?”她沒明白,但還是憑着印象沉吟幾秒道,“還行,還挺搞笑的。”

江泊雪表情像是靜水,那道眼神幽幽地浮着,望過去,默然神情無端讓她有些發慌。

“怎麽了?”

“沒。”他轉身,背對着她坐在慣常的座位上,“過來吃飯。”

夾了幾筷子菜,許珈毓又聽到他低聲補充:“吃完了看看之後想去哪裏玩。”

“!”許珈毓簡直目瞪口呆,覺得不是自己瘋了就是他瘋了。

他像是吃錯藥了,怎麽會答應她出去玩的?

小姑娘興奮得不得了,乖乖地捧着肚子坐過去,她覺得寶寶應該也很高興,活潑地在她肚子裏翻了個身。

許珈毓把椅子移到和他緊挨着的地方貼好,舉着筷子,眼巴巴問:“想去哪裏都行嗎?”

男人眉眼未擡:“嗯。”

她興致勃勃:“你等一下。”

折身回沙發翻出自己手機,又重新坐到他旁邊,一條條給他看她收藏的旅行攻略:“我想去這裏這裏!”

江泊雪停罷筷子,垂睫掃一眼:“南法?”

她點點頭,眼睛亮亮的:“這個海好漂亮呀,我想去。你之前不是說去地中海玩過嗎?我也想去看。”

那還是他們分手的時候,江泊雪煩躁得要命,就給全公司放假去地中海休養。

他夾了幾筷子肉和菜,把她的小瓷碗端過來,把菜布好。

最後才低着眼,輕聲道:“行。”

*

他們這趟南法蔚藍海岸的旅程,過得還算愉快。

起碼許珈毓是這麽認為的。

原本還擔心江泊雪會說她,旅途過程中難免有矛盾。

可是這次,他意外地很好說話,許珈毓想做什麽,玩什麽,他都沒太阻止。

南法三城的氣候溫暖又潮濕,很适合度假,許珈毓來了才明白為什麽叫蔚藍海岸。

這裏的海汪洋,像是從海底就湧起一片深邃的藍。

沙灘,貝殼,海風吹拂好溫柔。

尼斯還能坐地鐵直通摩納哥,都是申根國家,也不需要入境。

許珈毓想去那邊的水族館,她以為有海底隧道。

去了才發現,上當了,沒有那種藍盈盈的隧道,頭頂也不是透明的,看不見鯊魚在腦袋上游來游去。

倒是那裏的海洋博物館還有些意思,有很多海底生物的骨架,地方不大,可是很新鮮有趣。

江泊雪就樂意她走這種地方,安全,不累人,她後來在英國人大道,想下海去玩,他就不太樂意了。

玩什麽玩,踩水容易着涼。

而且海城也濱海,淵海灣也濱海,都是海,沒玩夠麽。

他扯住她不讓下水:“除了這個其他都可以。”

別的都能慣着,玩水絕對不行,站不穩摔倒怎麽辦,後果他不敢想。

許珈毓倒是也很懂見好就收。

她沒多糾纏,想了想,踮起腳,軟綿綿親了他一口:“好哦。”

現在學乖一點,下次把他哄開心,出來玩的機會多得是。她是個聰明姑娘。

江泊雪預訂的酒店全部是頂奢,酒店大廚做的法國菜也很好吃。

不過許珈毓喜歡拉他在外面邊逛邊買吃的,總覺得這樣更自在。

他沒辦法,只得失笑,随她去。

江泊雪寵人就是縱容,給錢,不約束,除非真的危險。

這段旅程結束,許珈毓還持續性高興。

她拍了很多照片,每天都穿着不同的碎花長裙,戴着小草帽,笑得很甜。

回到家,她也沒空理江泊雪,行李也沒空放回原位。

一個人鑽去卧室整理照片,說是要發給小姐妹。

等她從房間出來,已經是下午,江泊雪坐在地毯上辦公,茶幾上的電腦裏存着文件。

許珈毓掃了圈幹幹淨淨的客廳,眼睛睜大:“咦,行李呢?”

他擡眸看了眼她:“我收起來了。”

他自己一個人就弄完了?都沒喊她幫忙呢。

許珈毓貼過去,跪着側坐在他面前,笑吟吟地:“你好靠譜啊。”

江泊雪沒說話,視線重新投向屏幕。

許珈毓問:“可是我不幫忙的話,你不會覺得我什麽閑事也不管嗎?”

江泊雪暗沉的眼眸垂着,忽然說:“還好,反正你只要不是對着電視不理人,其他都行。”

他确實承認他心眼不大,哪有姑娘一不如意就開始看別的男人又唱又跳。他實在不懂,總之覺得不爽,心裏一度憋着火。

許珈毓想了半天這話,靈光乍現,終于明白這些天問題的根源在哪裏。

她覺得好好笑啊,伸出指尖戳戳他:“你是吃醋了嗎?”

他當然不可能承認,但是說謊又不好。

最後江泊雪抿着唇不說話了。

他這種驟然的沉默,代表着什麽許珈毓很清楚。

她抿着笑,又不敢笑出聲,只好湊過去擡腿,跨坐在他身上,把他臉捧起來:“我就是看看,那個節目比較好笑而已。”

他真是氣笑了,還就是看看。

江泊雪拖着她臀,防止她摔下去,視線有些幽幽望着她:“你知道男人一般說鬼話會說什麽嗎?”

許珈毓沒想到他陡然換話題,沒反應過來,只得苦惱想了想:“唔,我只愛你一個?”

“不,當然這有時候也是鬼話,不過一般他們會說,”他眼神筆直望着她,帶着絲晦暗和危險,“‘我只在外面不進去’。”

“……”

江泊雪:“所以推己及人,你說你只是看看……”

許珈毓紅着臉,拿拳頭砸他:“我真的只是看看!”頓了頓,她換了副表情,小聲嘟囔,“而且那個,他們看起來腎不是很好的樣子。”

意思是她也看不上。

這回他是真笑了,剩一半是氣得:“許珈毓。”

許珈毓皺着張小臉心裏發虛:“幹嘛,你好兇。”

怎麽回事,都不叫她乖乖了,他結婚沒幾個月就變了。

江泊雪失笑:“你……算了,你每天腦袋裏能不能想點正常的東西。”

說完,手背觸上她腰腹,小心摩挲了下肚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教壞小孩?”

許珈毓懵着眼點頭:“哦。”但她覺得他很搞笑,這是什麽邏輯,賊喊捉賊。

就又眼睛睜得大大的,很無辜說:“那你每天跟我睡覺,你就不教壞小孩嗎?”

“……”

他說不過她,江泊雪把視線重新移向電腦,板着臉:“下去,我要工作了。”

*

她孕晚期恥骨疼得厲害,每晚起夜的次數也逐漸變多,入了深秋,十一月,許珈毓懷孕八個多月的時候,總是睡不安穩。

半夜會被痛醒,小腿肚也直抽筋,她身體難受,心理上也不好過,每晚總是夢魇。

驚醒時渾身被冷汗濕透,淚汪汪的,江泊雪不敢睡太沉,每每總能醒過來。

把她摟懷裏,問她哭什麽,她搖搖頭,答不上來,只是睫毛被淚水打得濕漉漉,瞧着很可憐。

江泊雪那段時間重新忙碌起來,他有個項目的合作對象出了點事,說是在西山礦山施工地上,意外遇上礦難,手底下死了幾個人,如今官司纏身。

他雖不至于牽扯進西山礦洞的意外事故,然而對方合作的資金鏈斷了,他這段時間在想辦法補齊。

是天災,意外事故誰也想不到,那時候所有的措施都做到極致了,還是釀成慘劇。

江泊雪結婚後,頗有些感同身受。

倒稱不上多悲天憫人,可他心腸确實是軟了,他從前是個古板無趣的人,性情被養得冷漠疏離,總覺得他人的苦難與自己無關。

可後來他成了家,家庭和睦,夫妻恩愛,妻子如今懷着孕,挺着肚子。

不管是為人夫還是為人父,他總有些共情的成分在。

他不敢想,要是萬一哪天是許珈毓出了事……

因此,資金鏈的事還未來得及解決,江泊雪往遇難者家庭捐了很多錢。

深夜時候,許珈毓疼得醒過來,他探身喂她點水。

許珈毓想起這件事說:“那那些遇難者家屬,後面要怎麽辦?”

礦洞裏的幾乎全部是男人,在很多窮苦家庭,幾乎算是唯一的頂梁柱。

家裏女人就業艱難,孩子還嗷嗷待哺,一根脊梁柱塌了,整個家也就被壓得四分五裂。

江泊雪抱着懷裏小妻子,慢慢幫她揉着腰側,低眸道:“我捐的錢應該夠他們大半輩子生活費,以後他們孩子念書,我答應供到大學為止。”

再往下就不行了。

升米恩鬥米仇,人總是恨人有笑人無。

他也得考量,他現在有了妻子,也會提防供養的家庭會不會貪得無厭,伺機報複。

只要不牽扯許珈毓的安危,就不算踩他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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