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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大事 16
江泊雪給寶寶取名叫江城朝, 朝朝暮暮的朝,也是新日初升、清晨的意思,寓意很好。
城朝是個頑皮性子, 精力非常非常旺盛。
許珈毓還在醫院的時候就察覺出來了。
他白天睡晚上醒,醒過來也不消停,哇啦哇啦亂叫, 等他爸爸被吵醒,擔心他是不是餓了渴了, 要去抱他的時候,城朝就變了臉, 咧着嘴笑。
反複幾次,原本還想做一個負責好父親的江泊雪耐心告罄。
城朝再哭,他已經能很淡定陪着許珈毓睡在病床上, 阖着眼,面容平靜。
許珈毓被吵得受不了, 推他:“你去哄哄他呀。”
她倒也不是覺得兒子真的可憐要哄,她就是想睡覺,覺得小家夥真的太吵了,她要睡不着了。
江泊雪仍是閉着眼, 慢慢道:“乖乖, 你上高中有沒有學過一篇古文。”
“?”
許珈毓有些疑惑地靠過去,黏着他, “什麽?”
“蘇洵的《六國論》”
許珈毓:“……”
聲音安靜響在頭頂, 許珈毓聽見他阖着眼說:“‘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 然後得一夕安寝。起視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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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珈毓上學時候是标準好學生, 古文背得滾瓜爛熟,後面的話當然能想起來。
——然則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無厭,奉之彌繁,侵之愈急。
新手爹江泊雪非常冷漠:“讓他哭,哭累了他自己會睡。”
他俨然也是一副被煩到的表情。
許珈毓擡眸,看着他側臉一會兒,覺得好好笑:“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什麽?”
他配合:“嗯?”
許珈毓望着他笑:“那種很偏心的壞大人。”
江泊雪彎唇:“我哪裏偏心了?”
許珈毓摟着他脖頸,小臉蹭進去哼哼:“我也叫你爹地的,你為什麽總是哄我?”
“你不一樣。”他家小妻子很好哄的,乖巧貼心懂事。
“哪裏不一樣。”
他是覺得她今晚是真不想睡了,嘆口氣翻過身,無奈抱住她。讓她臉頰埋進他胸口:“他是送的,你是我真心想娶的。”
許珈毓心裏好笑:“你是親爹嗎?”
他沉默了一下,睜開眼:“我不是?”
語調十分危險,她感覺她要是回答不好,他能直接殺人。
趕緊認慫,憋着笑安撫:“好好好,你是你是,你快睡吧親爹。”
江泊雪裝模作樣,懲罰性咬了她唇一口。
重新閉上眼,不說話了。
*
許珈毓月子過得很舒坦,基本上什麽事都不用她操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她只要往床上一躺就行。
城朝自從過了頭幾天,就長開了,臉蛋白軟白軟的,很讨人喜歡。
眼睫毛很長,瞳色像他爸爸,黑漆漆的,深邃漂亮。
不過城朝小朋友在家裏特別不受待見。
原因是他真的太能吵了,不是哭的問題,城朝只有在沒人理的時候,才會扮可憐。
扁扁嘴,裝模作樣擠出點眼淚。
讓人看着覺得自己真是罪大惡極,放着這麽個小娃娃不理,簡直不是人。
他爹很早就看穿他套路。
簡單來說,和他娘一樣,愛演。
他爹對老婆很有愛心,願意配合演一下。
對他。
怎麽說呢……
城朝過得十分委屈。
許珈毓起初還肯親自哺乳,後面弄了幾次實在是很痛。小屁孩牙還沒長齊,威力倒是不小。
她就不樂意喂了。
反正用奶粉也沒差,江泊雪心疼小妻子,不信什麽“母乳更有營養”那一套,不喂就不喂了。
城朝不愛喝奶粉,哇哇哭。
他非常有耐心拿着奶瓶,坐嬰兒床旁邊等。
也不講話,也沒什麽表情,就很冷漠看他鬧,面色稱得上平靜。
意思是你要是不喝,我倆就在這耗着,你爹我有得是時間,想找你媽,你是做夢。
那種駭人的壓迫感鋪天蓋地,小城朝隔着嬰兒床都能很敏感地感知到。
于是哼了兩聲,不敢哭了。
兜着一包委屈巴巴的淚,特別可憐地張開小手。
江泊雪把奶瓶塞給他。
小城朝縮成一團,用小手抱着奶瓶喝奶。
算了,都是為了活着,不要和強權做鬥争,人生苦短,忍忍就……
就長大了。
城朝兩歲的時候,已經有了超出同齡小朋友的智商。
簡單來說,他在作妖這方面,成就斐然。
小孩精力太旺盛,完全脫離他爹的基因野蠻生長,早上不睡晚上不睡。
一天二十四小時,二十個小時都在致力于把家裏翻得稀巴爛。
大前天,他把江泊雪養的小茶花,連根帶泥地從盆裏撅了出來。
泥巴散得滿地都是,髒得要命,他自己一屁股坐花盆裏冒充小茶花。
許珈毓出門回來,小城朝立刻興奮從花盆裏探頭:“媽咪!我把我自己從花盆裏種出來了!”
“……!!”
許珈毓直接吓得傻在原地,遇事不決,找江泊雪。
遂顫顫巍巍掏出手機,飛速給還在公司開會的老公call去電話。
那頭語調寵溺:“乖乖,怎麽個事?”
許珈毓言簡意赅:“你兒子瘋了。”
于是四十分鐘後,江總冷着臉從公司匆匆趕回,一把将小倒黴蛋從花盆裏薅了出來。
再比如前天。
說着這小倒黴蛋留家裏不行,太磨人心态了,江泊雪連夜托人找關系,把小城朝送進了托兒班。
其實就是個臨時的小朋友集中地,管事的小老師們非常負責,日常帶着寶寶們做游戲。
還管一日一餐——早飯晚飯回家吃就行。
走的時候江泊雪對老師說:“麻煩您了。”
垂眼,冷冰冰警告了一眼兒子。
小城朝貼着老師褲腿,努力點頭說:“爹地放心,我不會搗亂的。”
能信他就有鬼,他扯瞎話不打草稿這個毛病,深得他親媽真傳。
但是江泊雪還是糾正了一下:“叫我什麽?”
小城朝:“……爸爸。”
“嗯。”他滿意。
告辭坐車離去。
老師也很意外,蹲下來和小城朝保持齊平,滿眼好奇:“為什麽要叫爸爸呀?爹地和爸爸不是一個詞嘛?”
小城朝皺着眉,非常委屈糾結了一會兒:“不一樣。”
“?”老師疑惑,“哪不一樣?”
難道一個是英文音譯,一個是中文傳統?
沒想到江總雖然是卓越的留學背景,英文談吐也好,卻還能時時刻刻注意家裏小孩的中文教育……
小城朝一本正經:“因為爹地是媽咪才能叫的,我不能!嗚嗚嗚嗚嗚!”
“……”
不過大魔頭還是那個大魔頭,城朝是上午送過去的。
下午時分,江泊雪就接到了托兒班的電話。
說他兒子在班裏欺負女同學。
江泊雪簡直一瞬間怒火中燒。
他自己對從前的事心懷愧疚,覺得那時候感情觀有問題,也做了很多糊塗事,很對不起許珈毓。
城朝從小,旁的他不管,小孩愛玩愛鬧都沒問題,他也不逼着寶寶學什麽。
然而要愛護女孩子這件事,他幾乎是費勁心力教導。
結果現在和他說,他兒子居然陽奉陰違,欺負女同學。
江泊雪趕到時,城朝正低着頭,無措坐在沙發上。
他對面女生一直哭,梨花帶雨的。
城朝心虛得不敢擡頭。
江泊雪進來只有一句:“怎麽回事?”
他是完全壓着火,不想在所有人面前讓小孩下不來臺,等到回家他再教育他。
結果城朝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老師也很為難,委婉表示:“額,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小朝他……”
女生哇一聲,哭得更慘了,嚷嚷着說:“他欺負人,他給我看蟲子!”
“我沒有!”小城朝擡頭,這時候才辯解一句,“我是想哄你高興的。”
“嗚嗚嗚嗚嗚他就是故意的!”
說得一團亂麻,江泊雪冷着臉給女孩父母抱歉,把城朝領走了。
回去路上他一句一句仔細問,才總算弄清楚。
原來小姑娘今天不想來托兒班,不是很高興,後來做游戲也輸了,更不開心了,中飯都沒吃。
小城朝第一天來托兒班,完完全全的陽光開朗小男孩。
渾身上下滿是英雄主義。
看小姑娘不高興,就打算逗她笑一下。
結果由于情商實在低得離譜,送東西沒摸到竅門,從綠葉子上摸到一只非常漂亮的蝴蝶,想給小姑娘看。
蝴蝶這東西,除了翅膀,都挺吓人。
小姑娘當即吓哭了。
蝴蝶還繞着她飛,她嬌氣得坐在地上嚎啕不止。
老師急匆匆趕過去,抱着她哄。
小姑娘反手指控:“他拿蟲子吓我!”
車裏,小城朝難受得要命,捏着小拳頭辯駁:“那是蝴蝶!蝴蝶!漂亮的蝴蝶!她憑什麽罵我!”
江泊雪簡直無語。
他覺得是不是他教育出了問題?
他平常送許珈毓那麽多東西,珠寶首飾,華貴禮裙,家裏簡直堆成了小金庫。
結果到了他兒子這。
哄女生高興,居然只會抓小蝴蝶。
江泊雪真的頭痛。
晚上躺床上,他還是想不通,究竟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許珈毓了解過前因後果,笑得要命:“可是小蝴蝶也很好看啊,只是人家不喜歡而已。”
“不是這個。”江泊雪擰着眉,視線從平板上移開,“他怎麽沉穩不起來?”
是很赤誠,但是他兩歲的時候,就已經很懂事很禮貌,連送禮物也懂得分辨翡翠水種了。
許珈毓摟着他腰,腦袋枕在他胸膛上,突然想到她懷孕時兩個人的對話:“我說小男孩難帶吧。”
江泊雪看着她。
視線停滞了大概好幾秒,他眼眸很深,幽幽望着她,唇角仿佛慢慢地浮出些笑意。
許珈毓察覺到危機,連忙縮回被子:“我沒有說要生第二個。”
江泊雪笑意愈發深重:“可以試試。”
試什麽啊!
許珈毓蜷縮一團,小心翼翼抵着他:“你,你也沒法保證下一個就是女兒啊?”
雖然他一直心心念念女兒,乖巧可愛,漂亮得像洋娃娃的女兒。
江泊雪将她手腕壓在枕邊,低聲笑:“概率上來說,連生兩個兒子的概率,是低于生女兒的。”
許珈毓覺得他今晚受刺激了,好恐怖:“不,我不想試……”
“試一下。”沒給她反抗的餘地,他擡手,把她睡裙輕飄飄扔在床下,“乖。”
這場單方面壓制,持續了大半夜,到後面,許珈毓已經根本都哭不出來,直到江泊雪終于停下,伏在她耳邊抱着她喘息。
許珈毓眼睛沒了焦距,腿根也酸得像是要斷了,合不攏,嗚嗚咽咽流着淚,小聲罵他王八蛋。
他笑,被罵就被罵了,他也不氣,統歸都是夫妻情趣。江泊雪低聲安撫她。
然後這時候,安靜的暧昧的室內,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媽咪。”
死一般的沉默。
床上這對鴛鴦都愣住了。
城朝只有兩歲,完全不懂,為啥他喊媽咪,媽咪愣愣地不理他呀。
他站在這有一會兒了,剛還聽見媽咪在小聲罵人。
城朝往前兩步,小手扒着床沿,努力踮腳。
将自己圓溜溜的大眼睛從床邊露出來:“媽咪。”
許珈毓真是要瘋了,這日子沒法過了,哪有跟老公意亂情迷的時候,被兒子看到的。
她真的崩潰了,一瞬間委屈得啪嗒啪嗒掉眼淚,又羞又氣,拿拳頭狂砸江泊雪。
他怎麽就不記得鎖門呢,壞死了壞死了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江泊雪鐵青着一張臉,也是滿腦門官司,撇眼看向兒子:“我教你進來不敲門的?”
城朝吓了一大跳,他覺得他爹今晚上好恐怖,真吓人。
雖然房間暗暗的看不清,但他能肯定,他爹臉色肯定難看得很。
委屈巴巴說:“敲了。”
“……”
“你們吵太大聲了,一個都沒聽見。”
“……”
許珈毓扯過搭在江泊雪腰間的被子,把側臉埋進去。
她真的沒臉見人了。
江泊雪做這種事一般不會發出什麽聲音,很克制,偶爾實在太緊,他才會濕着汗,悶哼出一兩聲。
小聲拍她,喊她放松些。
許珈毓不一樣,她腦子是漿糊,根本忍不住不叫,每次喉嚨都會啞掉,可憐兮兮縮他懷裏,特別狼狽。
她也不能放着兒子不管。
趕忙拍拍江泊雪的腰,示意他起來。望着寶寶轉移話題:“寶寶,怎麽晚上不睡覺呢?”
兩秒之後她就後悔了。
江泊雪抽身離去,一瞬間,她身體發顫,因為是想要女兒的,他什麽措施都沒做,直接弄裏面。
許珈毓臉快燒沒了。
擡眼看江泊雪,男人正撐着身體,表情似笑非笑望着她。
好像是在說,讓你理兒子不理我。
許珈毓:“……”
她打死他算了。
城朝沒發覺兩個大人之間的異樣,努力攥住許珈毓一小縷散在床邊的頭發。
“媽咪,我想跟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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