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02
蜉蝣 02
許珈毓戰戰兢兢站在床沿。
那是她第一次進一個陌生男人的房間, 她站在那裏,像是外來者。
江泊雪的房間很幹淨,裝修極其單調素淨, 現代風格,除了黑白灰,找不出第四種顏色。
他的床品是很深的灰色, 和今天抱給她的被子一樣。
許珈毓躊躇着挨着床,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辦。
整個卧室, 除了一張床,只有床尾一個沙發, 勉強可以容她縮着身體睡。她想着他會不會喊她去睡那個沙發。
畢竟肯收留她已經很好了,總不好再把床讓出來。
她正咬着唇胡思亂想,男人就已經掀開被子, 上了床,在另一側躺好。
沖着她的身影:“在那想什麽呢?”
許珈毓回神:“沒什麽……”
“那不來睡覺?”
這下她真的徹底無措, 指指被子:“睡這裏嗎?”
江泊雪沉默:“你看我房間像是有別的地方給你睡?”
黑暗裏,她騰地紅了臉。
可她終究還是害怕一個人。外頭劈過閃電映亮蒼穹,許珈毓渾身一顫,抓着被子上了床, 拘謹地縮在一邊。
Advertisement
江泊雪望着她有些害怕的模樣, 心裏有點好笑,低睫:“不會掉下去嗎?”
她眼睫發顫, 胡亂搖搖頭。
行吧。
他點點頭, 平躺着閉上眼睛,想了想還是給她解釋:“我睡覺習慣拉開窗簾, 你要是覺得太亮,可以關上。”
統歸如果房間裏有其它人, 他的幽閉會好一些。
他聽到被子窸窣的聲音,應該是女生點了點頭,但又怕他聽不見,許珈毓軟着聲音:“沒關系。”
“行。”那就這樣。
江泊雪沉默下來。
他睡相極好,并不會翻身或者亂動,側臉冷峻硬朗,骨相十分優越。
許珈毓看着看着,有些失神。
其實她折騰了一天,已經很累,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沒有睡意。
她覺得這一天像是做夢,心裏總也不安寧。
很擔心明日夢醒,睜開眼看到的,還是姨媽家那個小小的雜物間。
姨媽家沒有空房間給她住,她都是睡在那裏。
不像現在,身下的床很軟,被子暖和,房間也很大。
最重要的是,新的哥哥,看着很好說話。
雖然表面冷冷的,但是起碼比姨媽姨父都好。
沒有兇她,也沒有經常罵她去死。
許珈毓蜷了蜷,又把自己縮起來些。
然而可能是她的動靜太大了。
“睡不着嗎?”身邊人睜開眼,忽然看向她。
許珈毓吓了一跳,連忙說:“沒有。”
江泊雪側眸,低聲道:“那怎麽還動來動去?”
把她說得臉又紅了,這回啞巴似的糾結好久,才磕磕巴巴地道:“我就是,就是……”
“想家?”他脫口而出,轉瞬想起她那個姨媽,皺皺眉,又改口,“我是說,想東湖的家?”
沉默兩秒,小姑娘很輕地點頭。
男人突然起身,許珈毓看他坐起來,一時無措,也跟着緊張坐起來:“江……哥哥?”
“嗯。”他垂下眼,從床頭櫃拿過手機,又摸出副耳機。
有線的,一端連接到手機上。江泊雪掃開手機,屏幕幽幽熒光,微弱映亮他面龐。
他不知道在調什麽,過不久,朝她招手:“過來。”
許珈毓抱着被子,小心翼翼挨近。
他看着好笑:“我很吓人嗎,會吃了你嗎?”怎麽總是感覺很怕他。
許珈毓發窘。
他把一只耳機遞過去:“右邊。”
許珈毓戴上。
江泊雪讓她再湊近些,把手機屏幕給她看,是他常用的音樂軟件主頁,裏面有些歌單。
江泊雪的主頁也很簡單,純黑的背景和頭像,昵稱那欄,只有一個字。
——江。
“我自己失眠的時候會聽這些……不過看你,你要是不喜歡,就搜你喜歡的放。”
他把手機往前送,讓她拿着。
袖子很長,許珈毓從袖子裏伸出手,把手機捧在手裏。
江泊雪看她挽起兩道的袖口:“太長了是不是?”
她微怔,很乖地垂首。
江泊雪:“明天會有人送衣服過來。我最近有點事,不好看的話,過幾天忙完了陪你去買。”
許珈毓緩慢眨了眨眼:“嗯。”
随便點開一首,是純音樂,前奏安靜空明,不知道用了哪些傳統樂器,只是聽得心裏漸漸平靜下來。
黑漆漆的室內,好像由湖底編織生長出一張網。
将他們籠罩其中。
“你要,出去嗎?”想起他的話,許珈毓小聲問。
男人半撐着身體,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憊:“嗯。”
“去哪裏啊?”
江泊雪說:“過幾天淵海灣出海,我朋友過生,我去看看。”說着,想起她現在是他帶回家的妹妹,也是他的家庭成員了。
江泊雪眼眸看她:“你想去嗎?想去的話跟着我,那幾個朋友都和我玩得不錯,可以帶你見見。”
許珈毓一愣,沒想過會被帶進他朋友圈。
她知道他是很厲害的人,看家境就知道,身份很顯赫。
原先說好他們只是資助關系,他供她念書,她不過寄養在他家。
什麽叫寄養呢,無非就是從不屬于她的地方,換到另一個。
她很懂事,知道有些東西不屬于她,不能妄求。
許珈毓小聲道:“但是,這樣會不會很奇怪?”
他有些費解:“哪裏奇怪?”
小姑娘聲音很柔軟,像海城十月的風:“就是,我這樣跟着你,他們會不會笑話你……”
“為什麽會笑話?”
她抿抿唇:“就是覺得,我什麽都不懂。”
他失笑:“你幾歲,你要懂什麽?”
許珈毓一時啞然。
她頭發很長,到腰,因為睡覺的緣故,幾縷壓在枕頭上。
江泊雪幫她扯出來:“沒關系,你跟着我,我說是家裏養的妹妹,他們不會說什麽。那幾個人嘴都不欠,就是愛玩,你別跟他們學就行。”
她立馬搖搖頭,和他保證:“我不會的。”
江泊雪笑了。
其實她還是挺可愛的,剛到家裏的時候不怎麽說話,可能是真的太害怕了。
江泊雪難得對自己的形象有了點細微的思考。
他回頭得問問李書行,怎麽和十四歲的小女孩打交道。
音樂播放到不知道第幾首,江泊雪睜開渾然欲睡的眼,啞聲道:“明天帶你去買手機。”
她什麽聯系方式都沒有。總讓他覺得有些不真實。
女孩子半張臉縮在被子裏,點點頭。
“早點去,電話卡也辦了,之後加我聯系方式。”
許珈毓還是乖乖地說好。
最後江泊雪要睡覺了,她說:“哥哥。”
“嗯?”
小姑娘看着他,忽然莫名其妙道:“你可以把你的歌單,發給我嗎?”
她說得小心翼翼。
許珈毓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問,或許是那個時候蠢得天真覺得,把他喜歡的音樂聽完,能更了解他一點。
江泊雪沒覺察出來,說:“可以。我記得好友可以共享歌單,到時候再設置。”
她小小“嗯”了一聲,閉上眼睛,眼前融入黑暗之中,唯有耳廓音樂聲還在緩慢流淌。許珈毓太累了,很快就睡了過去。
*
她這幾天,很努力适應新家的環境。
許珈毓是個很讓人省心的小姑娘,用張阿姨的話來說,就是:不要人煩。
女孩子乖,給什麽吃什麽,從不挑。原先張阿姨在家做飯,摸不清新來的這位小小姐的喜好,特地去問。
許珈毓也只是說:“都行。”
張阿姨真犯愁。
這個“都行”是最難做的,八大菜系,菜譜上那麽多道菜,誰知道她愛吃哪一種呢?
張阿姨長了個心眼,做了一半辣的,一半不辣的。
看許珈毓确實不挑,有什麽就吃什麽,也不怎麽去夾離自己很遠的菜。
只是有道水煮魚,麻辣爽口,鮮香開胃,許珈毓到底年紀小,有點饞,忍不住微微坐直身,多夾了幾筷子。
張阿姨笑了:“小姐喜歡辣的菜呀?”
就像做錯事被抓包,許珈毓陡然間有些不好意思:“嗯……”
“那和我們少爺口味差得遠嘞,少爺吃得清淡。”
江泊雪的口味,是粵港澳的慣常口味,再往內陸去比較,應該偏向于杭幫菜。
譬如龍井蝦仁,杭菊雞絲,都是清淡飲食。
許珈毓不太了解江泊雪,聽說他不吃辣菜,登時覺得自己碗裏的水煮魚燙嘴起來。
“他……是不喜歡吃辣的嗎?”
張阿姨說:“也不是不喜歡,吃不了。”
“為什麽?”
“少爺胃病比較嚴重,醫生不讓碰那些。”
許珈毓咬着筷子,指尖陷進掌心,有些糾結地看了眼桌子。
“那,那以後就做哥哥愛吃的就好了,我都可以吃的,我不挑的……”
她姨媽家裏那個表妹,程茵茵,也不喜歡吃辣。
程茵茵油皮,吃了爆痘,她愛美愛嬌,不讓家裏出現辣菜。
許珈毓是标準湖市口味,很愛吃辣,程茵茵仿佛和她作對,偏不讓着她。
實在不行就沖她吼:“這裏是我家,你個野狗,給你口飯吃就不錯了,怎麽這麽會挑三揀四啊。”
許珈毓後來初三,學校新加晚自習,她在學校食堂吃飯,也選擇了住校。
看不見程茵茵了,她精神狀态才好些。
可是現在。
她心裏明白哥哥對她很好,不是故意不合她的口味。
她旁的也做不了,只能做些小事。
張阿姨覺得她好乖,發笑道:“也沒事,之後少爺不回來,我做小姐你愛吃的。少爺回來吃,我對半開着做,不就行了?”
許珈毓紅了臉,小聲說:“好。”
她在家裏也沒有別的事做,江泊雪給她找了學校念初三,手續已經辦好了,只是他擔心她沒法适應海城的生活。
氣候,環境,城市。
這些都需要慢慢來。
江泊雪也不期待她念書念得很好,讓他驕傲。
在他心裏,家裏這個妹妹,只要是身體健康,無災無難,每天快快樂樂的,就足夠了。
于是這段時間,許珈毓一直待在家裏。
她很安靜,幾乎不怎麽講話,江泊雪給她買了積木和畫板,她有時候就縮在客廳靠窗的角落,一個人畫畫。
除了她自己的房間,還有公共的客廳,廚房,餐廳……
海庭其他的地方,她是不會去的。許珈毓是很懂分寸的女生,她怕惹人讨厭。
剛到新的環境,總歸是覺得膽怯。
有時候張阿姨和她講話。
她有點害怕地擡眸,抱着畫板怯生生的,看得張阿姨心裏發悶。
把這件事告訴江泊雪,江泊雪也思考了很久。
在他眼裏,許珈毓也偶爾有不那麽膽怯的時候。
就是他每天回家。
不管多晚,她都一定會在客廳做自己的事,安靜等他。
看到大門推開,露出他身影,小姑娘總會小幅度地彎彎唇角,走過去,輕聲問他:
“你回來啦。”
每次都是這麽一句,她很緊張,捏着衣擺站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
看着像是想走上來,但又有點不敢。
只得江泊雪自己搭話:“嗯,今天在家過得怎麽樣,高興嗎?”
她才會走近點。
背着小手,有些扭捏地跟他點頭:“高興呀。”
江泊雪人生中沒養過妹妹。
不知道別人家妹妹是不是都這樣,他只是覺得他家這個,有些過于讓他心疼了。
他覺得去問李書行的事,還是得盡快提上日程。
那段時間他休春假,因為許珈毓到家裏來,他擔心就這麽直接去倫敦,會更讓她覺得不安。
江泊雪給學校寫了郵件聲明情況,懇請延長休假,只考試按時參與。
他學業歷來優越,各項成績也拿得很滿。學校沒為難,讓他考試周回去,其餘時間就當在國內遠程授課。
反正大課的視頻會上傳到學校網站。
江泊雪下載下來看,一邊在家裏陪妹妹講話。
他不了解小女孩的喜好,倒是托人做了許多姑娘的衣服送過來。
從裙子到小禮服,都給她備齊了。
許珈毓看着那些昂貴的衣服,只敢伸出小手摸一摸。
最後還是仰着頭,輕輕說:“這些,好貴,我都穿不上。”
“怎麽穿不上?”江泊雪拎起一條粉色公主裙,“這條很好看,不喜歡嗎?明天去游樂園可以穿。”
許珈毓羞着臉:“喜歡。可是,我上學時候,一般每天都穿校服了。”
小姑娘身體抽條快,這些衣服,指不定明年就穿不上了,好可惜呀。
哪知江泊雪坐在沙發上:“你說公立?”
“什麽?”
“學校。”
許珈毓反應過來:“啊……嗯嗯。”
他支着長腿,望向她,唇角微微勾出笑:“那不要緊。我給你找了私立國際,比公立氛圍輕松很多。你每天想穿什麽漂亮衣服都可以。”
“哥哥只想你高興。”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