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

近些天,宮內的消息諱莫如深,除了有數的幾個大臣之外,別的人什麽消息都探聽不到,只能靠自己猜。

伴随着時間的拉長,以及京中的流言越傳越盛,他們自己的猜測也是越來越吓人。若不是京國實在是有着難以割舍的存在,他們早就離開,想着法子往外去躲一陣了。

一些有能力或是有魄力的,已經陸續部分或者舉家搬遷。若是老家在當地有權有勢的,那麽肯定是回老家去守望相助。若是沒有宗族支持的,也是幾個交好的人家往一些平時聽都沒聽過的地方而去,譬如說東州的陽海淵。

“等到了那邊,最好能打聽清楚,問清楚到海州的路。若是戰事真的起來,咱們往海州一躲,等他們打完了,咱們再做打算不遲。”

陽海淵不是什麽大江大澤,而是一道極其險峻的山脈。由于這道天塹的阻隔,雖然海州在行政上屬于大月,

但大月一直以來都把海州當做流放地。一些被判流放的罪犯或者貶谪的官員的首選地。至于他們有沒有到達海州,在海州幹什麽,和中央王朝有什麽關系?

竺年在小船的船甲板上畫了一個簡易的沿海輿圖,在最北的海灣折角處點了點:“這裏是東萍府。東萍府雖說屬于萍州,但是西南有蒲嶺隔着,直接出西北往東洲更方便。東萍府正北一線是陽海淵,陽海淵的東面就是海州。”

從岩島返程比來時更快,主要是海州距離岩島更近。只不過海州向來荒僻,連一座像樣的渡口都沒有。

為了能夠停泊巨大的海船,後勤船隊的工兵們得現修了一個碼頭出來。

等候的時候,竺年就拉着尉遲蘭坐着小船到一片海底礁石附近釣魚。

“不聽話就把你送到海州去”——這是全大月家長吓唬小孩兒的通用語。遠在北境的尉遲蘭也知道海州的名氣,但還是第一次知道:“海州這麽大?”瞧着足有三四個州的大小。

“嗯。”竺年也沒去過海州,輿圖是南地水軍繪制的。

海州雖然環境惡劣,但是寒冷氣候下生長的樹木品質很好,是南地船廠未來的重要貨源地之一。海州畢竟太荒涼,究竟怎麽采購,當地各方面的環境怎麽樣,他們都還沒有個詳細的認知。

“嘿!上魚了!”竺年一抽杆,遛了兩三下,就提溜起一條胳膊長的大魚。

尉遲蘭滿心想看工兵工作,對腦子裏全是玩的學生很不爽,一邊釣魚一邊考校他功課,把學生也弄得滿臉苦大仇深。

這附近的魚大概是沒見過釣魚竿,一條接着一條,竺年這種老手收杆就沒停過:“等工程院的先生們把舟橋造出來,這種技術就要淘汰了,有什麽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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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想看看。”尉遲蘭這個新手的收獲也不錯,多少減輕了郁悶,問了幾句工程院和舟橋的事情,對集中了一批類似夏以南那樣的匠人的工程院表示出極大的興趣,然後又對一船收獲的大魚起了想法。

很多海魚沒有魚鱗,沒有小刺,尉遲蘭覺得很符合新手操作,譬如說自己。

“等一會兒回去了,你教我怎麽做魚。”

“好啊。”竺年沒多想就答應了,覺得這有什麽難呢?

然後尉遲蘭很快就學會了清蒸。

新建的碼頭上,水軍們已經清理出來一塊相對平整的地面。一部分水軍正在搭建營地,看到尉遲蘭他們折騰海魚,紛紛皺眉:“尉遲先生、小王爺,你們別折騰這些魚了,兄弟們進林子打獵,馬上就有新鮮的肉吃。”

最近一直在吃魚,竺年也不是很有胃口,聽到有新鮮肉,就把剩下的大部分魚交給夥頭兵:“去多久了?我也去!”

尉遲蘭不太放心竺年,也不放心據說蒸一下就熟的魚,恨不得抱着竈牽着人,只是這麽一糾結,竺年已經不見了人影。

海州的天氣比東萍府還冷,林子裏還有沒有化開的雪,踩在地面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都不知道底下是土還是冰。

沿途的樹木上有做的記號。竺年順着記號走了一段路,發現記號很快就分散開來,顯然是分了幾路走。他也不遲疑,找了個沒人的方向前進。

陌生且相對原始的森林非常危險,他沒刻意找什麽大目标,看到什麽逮什麽,沒多久就回了營地。

幾個夥頭兵接過竺年肩上扛着的一只傻狍子,另有一串兔子和雞。

尉遲蘭的魚已經蒸了了一會兒。天寒地凍的,放在外面一會兒就冷了,就一直拿小火煨着。

竺年走回兩人的帳篷:“先生怎麽不先吃?再蒸就老了。”

臨時帳篷布置沒那麽考究。竺年這個小王爺的待遇,也僅僅是略微擡高了一點地面

尉遲蘭瞧着丢下人自己出去玩耍的胖貍奴,心裏面有些氣,又想抱着好好揉揉:“這麽快就回來了?打到什麽了?”

“随便打了點。林子裏獵物不少,不過我沒走遠。”竺年察覺尉遲蘭的小脾氣,不太明白原因,最終歸咎為青春期小男孩的中二病。

過不多時,親衛提着大食盒過來,擺了飯桌:“尉遲先生、小王爺,你們慢點吃。他們獵到了羊和鹿,才剛殺呢。”

竺年看着炒的兔肉和雞肉,覺得有點幹巴:“給我留點羊骨頭,和魚一起炖,晚點給我們端一碗來。”

親衛聽他這麽一說,想到魚肉和羊肉一起炖煮的味道,頓時就坐不住了,把飯食放下之後,就急匆匆去招呼夥頭兵操持。他怎麽沒想到魚羊鮮呢,明明跟着小王爺吃了不少好吃的。

魚羊鮮的湯濃白,撇了肉和骨頭,單只是一碗湯,就讓人睡覺的時候全身暖和。

暖和的好像有點過分了。

尉遲蘭睜着眼睛看着帳篷頂,再看看身邊睡得香噴噴的竺年,最後還是輕手輕腳起床。動靜把竺年吵醒。

尉遲蘭聽他咕哝了一聲,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睡吧,還早呢。”

“唔。”胖貍奴在被窩裏團了團,重新攏成一團。

帳篷外守夜的親兵看到尉遲蘭穿戴整齊出來,倒是不意外,嘿嘿笑了兩聲,指了指後勤的方向:“尉遲先生要洗漱的話,熱水在那邊,還有夜宵。”本來他應該帶着尉遲蘭過去,現在僅是指個方向,并不是竺年不在所以怠慢,而是現在兵力少,又在陌生地方,守衛竺年營帳的都只有一明一暗兩個人,實在是沒法走開。

尉遲蘭很清楚其中的道道,點頭謝過之後,就去了後勤那邊的營帳。

後勤駐紮在下風口,只是海邊的風會轉圈,煨在竈上的湯讓整個營地都充滿了香氣。

林子裏時不時閃過野獸晶亮的眼神,偶爾有機簧觸動的聲響。

後勤組的士兵們比尉遲蘭想象中的更多。大半夜的還有不少人在忙碌。

白天他和竺年釣的滿船的魚,一半和羊骨頭一起炖了,另外一半用細樹枝撐開,搓了厚厚的鹽,懸挂起來。一起架起來的,還有沒吃完的各種獸肉。野兔之類的皮子,也被粗加工了一遍。各種剔出來的獸骨放在一個大鍋子裏熬湯,顯然沒有一樣被浪費。

尉遲蘭洗漱完之後,喝了一碗骨頭湯,找人拿了幾件适合在林子施展的兵器,有銀魚的人冒出來,帶他走出陷阱帶,又一路跟着。

他們沒有掩飾自己監視的目光,看尉遲蘭不需要幫忙之後,也沒有出手,只偶爾會停下來采集點什麽東西,一點都沒耽擱,回程的時候還能幫尉遲蘭拿獵物。

其實尉遲蘭還沒想回去,若不是銀魚的人提醒,他還沒意識到獵物已經多到拿不下了。

最後還是銀魚的人就地取材,砍了一些樹枝之類做了個簡易的木筏子,才把獵物全都帶回去。

銀魚的人一個賽一個的沉默,一行人回程一個字都不往外蹦。尉遲蘭顯然也很習慣這種狀态,等回到營地的時候,神情已經變得自然。把獵物交給後勤那邊的夥頭兵,他略微收拾了一番,就回到帳篷裏睡下。

他本以為這回能睡個踏實覺,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被懷裏的胖貍奴一下一下地蹬肚子:“別鬧,再陪我睡會兒。”伸手把胖貍奴重新團了團,摟得更緊。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的胖貍奴被抱緊了也不消停,一會兒這邊蹬蹬腿,一會兒那邊蹭蹭脖子,力氣還很大。

朦朦胧胧中,他突然有一種不妙的感覺,略微松開手,勉強睜開一線眼睛,嘀咕:“臭小子,不會尿被窩裏了吧?”

同樣半夢半醒的竺年嘴裏還在哼哼唧唧,感覺到束縛松開之後也安分了,扒拉在尉遲蘭胸口團了一會兒,很快又像是覺得哪裏不對,推開人背對着側面卷成一團,馬上又攤開。

尉遲蘭整個人都懵了,看着竺年在那兒輾轉反複很快把自己折騰醒,一雙眼睛慢慢睜開從懵懂到清亮。

“卧槽!我尿床了!”

竺年像個兔子一樣從床上跳起來,落在鋪了一層獸皮的地板上,還是發出“咚”地一聲響。

尉遲蘭覺得自己那麽大一個人,不應該被這麽徹底無視,更正:“應該不是尿床。”

作者有話要說:  糕兒叔叔 (:3[▓▓]:老臉莫有了。

糕兒叔叔(?3[▓▓]:身為叔叔的威嚴莫有了。

尉遲先生 o(* ̄▽ ̄*)ブ:糕兒貓貓?

糕兒= ̄ω ̄=: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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