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50章

即便金洲這個名字再恢弘,到底也只是個犄角嘎達的山溝,沒有中學,更別說高中了,唯一一所小學都是所謂的外鄉“好心人”建的。

小學就叫金洲小學,他們到的時候,前一節課剛下課,大門正對着唯一的教室,下課鈴一響,小豆丁似的孩子們蜂擁而出,頓時熱鬧了起來。

一個沒有太多新鮮血液的小鎮,只有這個時候不再那麽死氣沉沉。

“洲洲哥哥!詢詢哥哥!”

熟悉的稚嫩童聲隔着不遠的距離響起,引得許亦洲注意,他走上前去,小凱站在鐵門後頭,看見他們很是開心。

“等等哦,小凱喊老師給你們開門。”他說完,邁着小腿跑開了。

很快,小凱帶着一個上了年紀的白發老丈回來,老丈拄着一根破破爛爛的木拐,看起來已經用了很多個年頭,以為年歲太大,外人所能看見的皮膚已經皺得不成樣子,但那滿身的書生氣,沒有幾十年的沉澱是形成不了的。

這把年紀還留在崗位上,許亦洲即感到金洲教育資源的可悲,又有一股子敬意油然而生。

“你們是……”老先生身軀年邁但目光炯炯,仔細端詳鐵門後的兩個渾身貴氣的年輕人。

程修詢看了許亦洲一眼,說道:“老先生,我們從平城來,為了看看學校,學校有需要的話,明年我們會送一批老師過來。”

老先生空的那只手無意識地輕揉小凱頭頂,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拔了鐵門的門栓。

小凱跑到許亦洲身邊,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老先生。

或許是老先生見小凱對他們別樣地信任,防備心減弱了些,再者他們看着也不像騙子,開始主動介紹起自己,“我是這裏的校長兼任課老師,姓白,叫我老白就行。”

許亦洲笑着點頭,“白是金洲的大姓吧。”

白老先生捋了捋胡子,“是啊,金洲大半的人都姓白,我小時候一直以為其他姓氏是少數姓氏,考上大學以後才知道自己是只井底之蛙哈哈哈……”

Advertisement

“哪裏的話,多少人恨不得走出大山,只有您留下來了。”

白老先生讓他們稱呼自己老白,許亦洲卻覺得這稱呼配不上白老先生的風骨,他們一行四個人慢悠悠走過狹小的教室前,踩過陳舊破碎的水泥地,停在煤塊鋪成的“跑道”上。

有三兩學生在上邊奔跑,揚起的煤灰黑乎乎一片,卷了漫天。

“其實我也才回金洲二十年,”白老先生看着飛揚的塵土,神色渺然,“年輕的時候考上外邊的大學,滿心宏圖壯志,哪裏看得上老破小的家,一出去就是幾十年,到頭來什麽也有,人到晚年又莘莘回來。”

小凱似乎聽過這個故事,他擡頭看着白老先生,一臉想安慰又不知道怎麽安慰的表情。

許亦洲頓時就停住,不再提起這方面的話題。

“見到你們,讓我想起剛來時候的一個同事。”白老先生突然說。

許亦洲提起心思,“同事?”

白老先生點頭,“你們來之前應該查過我們學校,學校只有十幾年歷史,他是學校建成之後就在了,是他把我喊來教書,不然我還在家裏和我老父親一塊耕田呢。”

他看了眼漸大的風沙,領頭往回走,他拍了拍小凱的肩膀,“風沙大了,叫白二白五回教室去,別玩了。”小凱聽話地跑開,他才對許亦洲和程修詢說,“去辦公室細說。”

說是辦公室,其實只是一間獨立的雜物間,放着一張桌子,一個矮木櫃,剩下不富裕的空間還得分給掃帚拖把這類雜物,容下三個人顯得有些勉強。

門框很矮,程修詢進門的時候差點磕到頭,他看着外邊的破水泥地不知道在想什麽,沒意識到自己即将撞上門框,還是許亦洲伸手拉了拉他。

程修詢停下腳步看他,沒說話,眼裏的詢問意思明顯。

他還是沒意識到。

許亦洲在心底嘆了口氣,突然覺得程修詢有時候也挺傻的,他指指門框,提醒他,“低頭,別撞到了。”

程修詢眼睛微睜,藏不住地開心,“好。”

然後低了低頭,順利進入辦公室。

他跨進半步,看見裏頭的全景,便皺了皺眉頭,“報紙上說得冠冕堂皇,學校就建成這樣?”

白老先生找了副老花鏡帶上,又從櫃子的最裏頭角落裏搬出本相冊,滿不在意,“幫忙建學校就不錯了,總不能要求人家建成總統府吧,這些不重要。”

他攤開相冊,不斷翻着,空間實在太過狹小,許亦洲只要都不用特意轉頭,都能看見他的動作。

他來到桌邊,白老先生已經找出一張相頁。

“喏,那時候我頭發還沒白得這麽厲害,站在小白邊上,也不遜色嘛。”

以他的站位,相冊對他來說是翻轉的,于是許亦洲慢慢挪到白老先生身邊,才看清相片的具體內容。

這是一張合照,一共三個人,年輕的白老先生站在最左邊,中間站着的應該是學校的包工頭,戴着頂橙紅色安全帽,而最右邊那位——許亦洲瞪大了眼睛。

看清那人面孔的一瞬,他如墜冰窟。

白老先生對于舊同事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他哪都好,就是名字取得不好,好好的一個人,怎麽能叫惡呢?”

許亦洲拿起相冊,仔細重複地看了幾遍。

翻到反面,他才發現背後寫了三個人的署名。

白安,李永超,白惡。

白安就是白老先生的名字,白惡大概就是餘白梁的化名。

許亦洲覺得自己說話的聲音在發抖,但單看白老先生的表情,好像又沒察覺出這點,他不太确定,但還是盡量抑制情緒的波動。

又有和獲取信息不同的內容,餘白梁不止參與了建校活動,還化名在這裏教過書。

白老先生對他評價不低,不知道他又用什麽樣的嘴臉騙過了別人。

許亦洲放緩語速,放下相冊,“可能有什麽特殊意義吧,”許亦洲摩挲着白惡兩個字,微垂着頭,神色不明,“他在這待了多久?”

白老先生想了想,“兩年,我記得很清楚,那年夏天走的,說是要回家去了。”

他又從櫃子裏翻出一本記事本,外面的封皮蛻了大半,內頁能看出非常明顯的分界,剩下的一小部分很新,使用者很珍視,他把這一本放在桌上,又翻出好多本差不多的,在桌上摞了一沓。

“我們每天都會記日記,包括學校開支和事宜,不太嚴謹,什麽都有,你們可以拿去參考參考。”

經過幾番對話,白老先生漸漸對兩個年輕人放下戒心。他們談吐得體,進退有度,氣質和骨子裏的禮數騙不了人,在孩子們的前途面前,太過扭捏不是好事。如果許亦洲和程修詢真能幫學校做點什麽,給孩子們找來新老師,對誰都百利而無一害。

許亦洲暫時穩下心思,接過最上邊的記事本翻了翻,程修詢則從一開始就拿了最底下的一本看,底下是最近的,自然最上邊的就是最久遠的了。

餘光不經意間捕捉到不同,許亦洲往程修詢身邊靠了靠,程修詢雖然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卻還是低了低手,把他的那份分給許亦洲看。

許亦洲一愣,發現程修詢那本的字跡,和他手裏這本大相徑庭。

明顯出自兩個人之手。

他擡起頭,問白老先生:“這份不是您寫的嗎?”

白老先生揮揮手,“不是,那是小白寫的。”

他口中的小白,自然就是餘白梁化名成的白惡了。

許亦洲察覺到重點,仔細翻了翻記事本,發覺餘白梁除了記錄學校的事情,偶爾也會“夾帶私貨”。

譬如眼前這一頁。

【2009年12月3日,結束學校的工作,我去了一趟筆架山,聽老白說山上的寺廟很靈。】

【2009年12月6日,老白說我的名字取得不好,我上山搖了一簽,明明很好。】

諸如此類,往後半數的記事本上,餘白梁隔幾天就會提一次寺廟。

許亦洲凝神思考,據他所知,餘白梁壓根沒有宗教信仰,金洲本地宗教氛圍也不濃重,怎麽會因為來金洲待了一段時間,就信上佛了。

他下意識覺得這座寺廟絕對有貓膩,為了尋找更多可能有用的信息,許亦洲繼續往後翻閱着。

但餘白梁似乎只是把它當做消遣,除了一些沒有意義的日常瑣事,和必然會提起的學校記錄,其他什麽也看不出來了。

“大概知道情況了,謝謝您,晚點我會讓助理過來,您和他交涉就好。”程修詢看完剩下的內容,敲下定音。

白老先生很高興,他連忙躬身和程修詢握手,嘴裏不斷重複着謝謝。

和來時截然不同,白老先生熱情地送走他們,并讓他們離開金洲前,多來學校看看。

程修詢一口答應,替面色沉重的許亦洲做最後的客套流程。

直到學校變成一小片縮影,程修詢才開口詢問。

“看到什麽了?”

許亦洲沉吟幾秒,如實告知,“這附近是不是有座山叫筆架山?”他打開手機,屏幕上俨然兩張剛剛拍下的記事本照片,“餘白梁提到過很多次筆架山上的廟,他一個不信佛的人,怎麽會沒事就往廟裏跑,他……是不是做了什麽事?”

程修詢來之前研究過附近的情形,大概知道有哪些地名,筆架山在當地還算出名,其中原因就是筆架山上莫名靈驗的無名廟,周圍的人凡是有信仰的,都會去那裏。

于是他給出了肯定的答複:“回去和小凱說一聲,回家帶句話,我們今天先留宿在山腳。”

許亦洲擡眸,“那我們住哪?”

程修詢無奈道:“走,掉頭。”他拉了拉許亦洲的手,在後者不解的眼神中,不太願意承認自己并非萬能,“回去問問白老先生。”

【作者有話說】

老白:你們又回來了啊(爾康手)

——

新文預收:

深情破碎地質教授攻vs隐忍偏執研究員受 CP1572725

內含非典型牆紙受牆攻

下本開QAQ

寶寶們喜歡的話點點收藏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