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關于相遇

關于相遇

沈翼天就算再遲鈍, 也能察覺出他的皇帝陛下生氣了。因為鐘輝揚狠狠瞪了他一眼, 直接摔門就走了。

沈翼天用殺手的敏捷翻身下床, 扯得輸液管子啪一下掉到地上。他面無表情地回頭看了一眼, 腳步不停, 奔出門去, 看到一個穿着粉色襯衫的男人, 一下子沖上去抱住。

“嗳, 你咋回事兒?幹嘛呢這是?”被抱住的男人回頭, 橫眉怒目地罵。

不是他!

沈翼天放開人,低聲扔一句“抱歉”, 就繼續往前跑,看到樓梯拐角一個粉色身影一閃而過, 急忙追上去,與一面大鏡子撞個滿懷,砰一下撞碎了人家醫院的鏡子。

剛才的人影是在鏡子裏映出的倒影, 真正的鐘輝揚已經快步從二樓樓梯下去,走到了醫院大廳。

沈翼天沒頭蒼蠅似的亂轉半天才找到樓梯, 忍着頭痛從樓梯上三步并作兩步沖下去, 無視醫院樓道裏一群護士醫生的跳腳喊叫。

鐘輝揚再回頭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穿着病號服的英俊高大男人在前面跑, 身後一群白衣天使氣勢洶洶地追着過來, 不斷七嘴八舌喊叫“站住!別跑!”的壯觀場面。

鐘輝揚正要幸災樂禍一把,随即發現不對, 這男人的目标……好像是自己!

他拔腿就跑。

于是當天, 整個醫院的人都目睹了一場奇觀,一個穿着粉色襯衫黑西褲一身精英範兒的男人繞着醫院大廳跑,身後跟着一個穿着病號服紮着繃帶,長馬尾搭到腰間臉色蒼白的帥氣男人,後面還跟着一群好幾個白衣天使大喊大叫。

大家樂呵呵地拿出手機拍照發微博。

鐘輝揚跑得氣喘籲籲,想從醫院大門跑出去,偏偏門口擠了一群人,正推着個重病號過來。眼看重病號的擔架車就要跟自己撞到了,鐘輝揚關鍵時刻毫不含糊地轉身往旁邊一撲,就撲到大門旁邊的挂號室窗口上,撞得肋骨生疼。

沈翼天從身後抱住他。白衣天使們從後面堵着兩個人,一時間大家都喘息不停,沒人說話。

鐘輝揚無語地回頭看沈翼天,只見對方紗布裏又滲出血來,滿臉挂着汗珠,雖然面無表情,但眼神裏柔情濃得要溢出來,看得鐘輝揚雞皮疙瘩叮叮咚咚掉一地。

他粗魯地推搡開沈翼天,大吼:“娘希匹的你這是幹嘛!老子花錢給你住院你還不樂意了是吧!”

白衣天使們七嘴八舌圍上來:“這位先生!他剛剛打碎了我們的鏡子!”“他把輸液架弄倒,吓到旁邊的病人了!”“你趕緊去交賠款!”

鐘輝揚無語地翻個白眼,轉身道:“得,爺這是命犯太歲了是吧!老天爺玩兒我!”

他狠狠将沈翼天的胳膊甩到身後,朝他比個中指,轉身跟着護士們往樓上走。

沈翼天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識跟上,懷裏還留着剛才抱住對方的溫度,讓他沉醉。

兩人在一群白衣天使的簇擁下又回到了病房,鐘輝揚去交錢,走之前狠狠對床上的人比個中指,牙縫裏咬出幾個字道:“給小爺乖乖躺在床上別亂動!”

鐘輝揚真是十分郁悶,這人該不會是附近山上的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吧?或者是腦袋上的傷給弄不正常了?怎麽這麽變态,還老愛抱着自己?又不是剛出殼的小鴨子,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自己就把自己當成媽媽了?

鐘輝揚交完醫藥費,還有輸液架損壞費,醫院公物損壞費,敬愛的護士天使橫眉怒目道:“趕緊把人領走,不然再扣你兩天住院費!”

鐘輝揚回病房,對床上窩着的人恨恨一瞪道:“起來換衣服出院!”

床上人道:“陛下,我是……沈翼天,您真的不記得了?”

“好吧,是我失憶,我不記得了,沈翼天同志!請您趕緊起來出院回家行嗎?”

我還天翼呢,植入gg啊?

“您确實失憶了?太醫呢?”床上人劍眉一蹙道。

“這裏就是太醫院行了吧,我剛剛看的是我的病行了吧,大爺唉您快點起來穿衣服行吧?”鐘輝揚氣得亂抓頭發。

床上人拿起被護士扔過來的髒兮兮黑衣服,瞥鐘輝揚一眼,低聲道:“去何處換?”

鐘輝揚無語地看看屋裏的床位,四個床,除了面前這一床外,其他三個床一個老頭倆老太太,都淡定地伸脖子看這裏。他回頭一把抄走衣服道:“跟我走。”

講究多得跟女人似的!鐘輝揚在心裏将這人的地位又降低一等,快要到他心裏的第十八層地獄了。

站在衛生間面前,沈翼天伸出手,極為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看到一個個小隔間的時候徹底傻眼了,求助地望向鐘輝揚。

鐘輝揚無語問:“你到底是哪來的怪胎啊!”随手拉着人胳膊拽進去,讓他站在屋子中間,霸氣道:“脫!”

沈翼天看鐘輝揚一眼,轉身背對他,手指在衣服上四處摸索,終于找到奇怪的冰涼觸感的扣子,費力地摸索半天将扣子解下來,又磕磕巴巴把衣服從身上剝下來。

鐘輝揚看着這人像第一次穿衣服一樣的笨拙樣子,扶住額頭,以免自己頭痛到爆掉。

沈翼天脫下病號服,露出精瘦而有力的脊背,頓時警覺道:“陛下,在下的軟甲呢?”

鐘輝揚翻看手裏的衣服,除了衣服褲子之外還真有一件軟軟的背心式馬甲,是用很漂亮的銀灰色絲綢制作的,厚厚的。他沒好氣遞過去:“這什麽東西,這麽厚,不熱死你。”

沈翼天邊穿那件背心式馬甲邊說:“此乃皇上您賜我之冰蠶天甲,倒是不識得了,看來您真是病得不輕。”

鐘輝揚:“……”

冷靜,要冷靜。鐘輝揚一邊想着,一邊伸手直接在對方背上捶了一拳吼:“你他媽才病得不輕呢!”

小隔間裏出來一個人,戰戰兢兢瞅着兩人,順着牆根兒溜走了。

沈翼天毫不在意鐘輝揚的拳頭,徑自穿着衣服。

終于穿戴妥當,一身黑衣,馬尾有些淩亂,他解下布條兒,手指梳理幾下烏黑的長發,又用布條兒系住。

鐘輝揚問:“你幹嘛不用鏡子?盲梳?”

“鏡子?陛下是指銅鏡?此處何來銅鏡?”沈翼天轉身問,臉龐在黑衣映襯下越發蒼白,薄唇鳳目,倒是個長得不錯的人物。

“銅鏡你妹……那個不就是?”鐘輝揚抓着人肩膀把他轉向鏡子的方向。

沈翼天不習慣地看着清晰至極的鏡子,面癱幾秒,卻又在看到身後苦着臉的鐘輝揚時,眼神驟然變柔。

鐘輝揚從鏡子裏看着對方,擰着眉頭道:“長得這麽好,偏偏腦子壞掉……上天真是不公平。”

沈翼天伸手摩挲着自己頭上的紗布,一直看着鏡中的鐘輝揚。

鐘輝揚拽着沈翼天衣服角自言自語:“這衣服在哪買的,真是超像古代那些刺客服啊……現在精神病也玩cosplay嗎?”

他肚子忽然咕咕叫起來,随即皺眉:“忙一上午,飯都沒吃……喂我說這個沈什麽天,你能不能請我吃飯啊?算了看你這精神病樣兒肯定沒錢……那,那你要不要我請你吃飯啊?”

“沈翼天。”沈翼天說完,停了一下又問:“吃飯……是用膳的意思?”

“我草……你這腦子燒得真不輕……我送你回精神病院好了。”鐘輝揚決定當機立斷把這個社會潛在隐患送回安全地帶。

“草民只想與陛下在一起,從此永不分離。”沈翼天轉身,直視着鐘輝揚的眼睛,黑眸深沉道。

“……手往哪放呢!跟我出去吃飯,吃完飯立刻送你走!”鐘輝揚一巴掌把人放在腰間的手打掉,轉身往外走。沈翼天亦步亦趨地跟上。

出了醫院大門,來往人流對這一對奇特組合屢屢側目,指指點點。

鐘輝揚受不了了,拉着沈翼天閃進路邊的必勝客。

鐘輝揚拉開玻璃門進去,拽着沈翼天袖子,結果沈翼天還是沒逃過一劫,砰一下撞在了玻璃門上。

圍觀群衆:“……”

群衆們不明真相地看着,鐘輝揚回頭傻愣一會兒,直接甩手進屋。

爺不伺候了!

沈翼天額頭被撞出一塊紅紅的痕跡,手指放在門上,用平時摸排機關的靈巧度摸索,終于明白,原來那個突出的奇怪把手狀物是可以拉的。他小心翼翼拉開門,走進去,四下一掃,目光迅速鎖定站在櫃臺前的鐘輝揚。

他走上前,默默站在鐘輝揚身後,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周圍人對自己的怒目,完全不明所以。

“唉,這小夥子怎麽插隊呢?”盡管沈翼天的穿着打扮和周身散發的冰霜,足以吓退大部分想找茬的人,但總有那麽一些人是不畏強權堅決維護正義的,于是某禿頂大叔拍拍沈翼天的肩膀規勸道。

沈翼天回身,面無表情伸手抓住大叔放在自己肩膀的手,略一使勁,大叔發出慘絕人寰的尖叫聲:“啊,哎呀!疼!……你這人……哎喲……”

鐘輝揚看着頂上的各色匹薩正在犯迷糊,就見周圍所有服務員都睜大眼睛往自己身後看,他轉身一看,頓時腦袋又是嗡的一聲。

沈翼天正面無表情站在他身後盯着他看,沈翼天身後一個大叔手捂着手腕,正嗷嗷亂嚎,周圍人圍着大叔,怯怯的目光不斷往沈翼天看過去。

飯也沒吃成,兩人又帶着大叔進了剛剛出來的醫院。

鐘輝揚幫脫臼的大叔挂號開藥包紮精神撫慰加上物質安撫,又破了許多塊大洋,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他雖然也算個富二代,但卻從沒浪費過錢,在國外的時候自己打工讨生活費,也深知賺錢不易。

今天這到底倒了幾輩子的血黴啊!

鐘輝揚越想越生氣,尤其是看到身邊某人一直面無表情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的時候,真覺得自己就像個川味火鍋一樣從頭頂冒火氣:“哎我說,你這人到底咋回事兒?能不惹事嗎?惹了事能不要我給你擦屁股嗎?咱倆啥關系啊你這麽坑我呢?我不記得我前半輩子得罪過你啊?”

“我們是戀人關系,雖然不為天下所承認,但彼此,早已許下山盟海誓。”沈翼天用那雙亮亮的純黑眸子深情地看着鐘輝揚,鐘輝揚的雞皮疙瘩又争先恐後歡樂地往外冒。

“行,爺不管你了,爺現在和你分手行了吧?真不知道哪招惹來的你這號家夥……”鐘輝揚轉身就走上斑馬線,把人扔在大街上不理了。

沒走出兩步,身後一陣汽車喇叭聲。鐘輝揚腦子又是嗡的一聲轉頭看,沈翼天正從車行道上專門避開斑馬線抄近路,從街道中間花壇跳過來,身姿矯健,搞得一衆小車嗷嗷地按喇叭,整個街道都要沸騰了。

鐘輝揚趕緊往馬路對面跑,卻還是被人一把抓住抱進懷裏。

“不許分手。”沈翼天把臉埋在對方觸感絲滑的襯衫上,嗅着人身上的清爽味道,聲音悶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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