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關于迷戀

關于迷戀

前後歷時近兩個月, 《絕殺鎮》殺青了。

殺青當晚, 劇組全體人員經歷了無比詭異、群龍無首的一場聚餐。沈翼天, 柳成詩, 嚴鶴, 都消失得比昙花還迅速, 讓諸位女孩子們芳心暗碎。

沈翼天給崔明亮打了個電話, 告訴他自己回家了, 就直接用輕功踩着城郊的屋頂往回飛奔。城郊人少屋子也矮, 越往裏面走高樓越多,沈翼天從屋頂跳下來, 在馬路上撒開長腿往回跑。

一刻都等不了了!好想看到他!真是受夠了看不到他的漫長時間了!

然後他猛然站住了,慣性使他上身前沖, 胸口驟然絞痛。

前方的街角處,路燈下,鐘輝揚站着, 方岚依偎在他懷裏,兩個人的身體混合成一個剪影, 在燈下拉出長長的痕跡。

沈翼天站在不遠處, 看着擁抱的兩人, 一動不動。

鐘輝揚一只手輕輕拍着方岚的背, 安慰她, 眼睛卻四處亂瞄,一下子看到了沈翼天。

鐘輝揚笑了, 一只手摟着方岚, 一只手朝沈翼天揮手讓他過來。

沈翼天條件反射地走過去,看見方岚紅腫着眼睛從鐘輝揚懷裏站起來。

沈翼天差點張口問鐘輝揚,這就是皇後娘娘?幸好話到嘴邊又被他硬壓下去,只是沖方岚點了點頭,面無表情。

方岚摟着鐘輝揚的肩膀,看了兩眼,忽然認出來,湊到鐘輝揚耳邊:“他就是那個……”

鐘輝揚點頭,笑道:“這是我們公司的藝人,沈翼天沈先生。你不是一直想見見他麽?”

沈翼天忙沖方岚一個抱拳,道:“在下沈翼天,姑娘夜安。”

方岚眼角還挂着眼淚笑了,卻瞥見沈翼天看向鐘輝揚的眼神,猛然想起那天在鐘輝揚卧室裏的那個馬尾男人,笑容僵在嘴角。她拉拉鐘輝揚的袖子道:“我好累,我們走吧。”

鐘輝揚點頭,轉臉沖沈翼天笑道:“你們殺青宴結束了吧,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沈翼天看着鐘輝揚和方岚轉身走開,鐘輝揚抱着方岚的肩膀,方岚摟着他的腰。

鐘輝揚回到家才發現沈翼天沒有回來,打電話,對方關機了。他一陣焦躁,這又是鬧哪出?仔細想想,難道他吃醋了?天地良心,自己把這兩人介紹到一起的時候目的萬分純潔,只是想讓方岚見見她崇拜的人而已,根本沒想起這兩人彼此之間還會吃醋!自己當時絕對是腦子裏灌了三斤地溝油了吧!

鐘輝揚給崔明亮打電話,崔明亮說人已經回來了。又給嚴鶴打電話,對方很忙的樣子,那邊吵吵嚷嚷。

鐘輝揚大吼:“你知道沈翼天的下落不!”

嚴鶴:“不知道啊,怎麽了?”

鐘輝揚:“他沒回家啊!”

嚴鶴:“回,回家?你們在同居?”

嚴鶴那邊有人說話,“啪”一下把電話挂了。

鐘輝揚心道這真是跳進雅魯藏布江都洗不清了,捏着手機大踏步出門,開車出去找人。

其實沈翼天想法很單純,他想,陛下跟皇後娘娘今晚肯定得共寝吧,要共寝肯定得住在陛下的寝宮吧,那自己肯定得出去避嫌啊。

鐘輝揚在公司大門口發現了沈翼天。那人正抱着一根路燈杆子,腦袋枕在上面睡得呼哧香甜。拍戲這麽久,精神一旦松懈下來,真的很累。

鐘輝揚看這人筋疲力竭小孩一樣睡覺的樣子,又氣又笑,上來拉他胳膊道:“喂,起來回家睡。”

沈翼天:“唔……鐘離……”他睜開眼睛,看到鐘輝揚的臉,傻傻一笑,抱住鐘輝揚死活不撒手。

鐘輝揚像拖一只抱抱熊似的,把比自己還高一點兒的大家夥拖回車子,扔進後座,自己去前面開車。

車還沒打火,沈翼天的胳膊就纏了上來,鐘輝揚無語地砸了好幾拳都砸不下去這人的胳膊,無奈只能讓人抱着,盡量保持腦袋的平衡,忽略耳邊熱烘烘的鼻息,開車。

到了家門口,沈翼天依舊纏着鐘輝揚的脖子不撒手。鐘輝揚熄火,氣沉丹田,大吼一聲:“沈翼天!”

沈翼天一個激靈蹦起來,腦袋砰地撞到車頂,又筆直地坐下去,道:“陛下,草民在此!”

鐘輝揚邊下車邊道:“你丫今天這是吃醋了?我告訴你,方岚是我的未婚妻,過不久我們就要訂婚了,你趁早對我打消念頭!現在進去睡覺,過幾天我送你去員工宿舍。”

沈翼天:“我沒吃醋,我以為您要把皇後娘娘帶回家,我在不合适。”

鐘輝揚:“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龌龊,整天想着爬上我的床?”打開大門進屋。

沈翼天跟上,在身後嗫嚅:“我不是從來沒成功過麽……”

鐘輝揚:“……合着你怨我沒給你機會啊?”

沈翼天眼巴巴地:“草民不敢,但是,求陛下給我機會!”

鐘輝揚:“做夢!”

沈翼天:“陛下……”這一聲叫的那叫百轉千回,可惜鐘輝揚鑽進洗手間甩上門,差點打掉沈翼天高挺的鼻尖。

鐘輝揚在浴缸裏躺着,平息着胸中莫名的一股邪火。沈翼天這人出現得蹊跷至極,一開始,他以為對方對自己那種明目張膽的愛慕是假的,背後不定有什麽想法,便一直沒有采取對策。

但兩個人相處到現在,鐘輝揚也不是傻的,沈翼天那種拼上全部身家的熱愛從不掩飾,他能看到對方幾乎都要把一顆真心血淋淋捧出來,遞到他眼前了。

而自己還把人圈在自己的房子裏,讓他一步步越陷越深。都是要結婚的人了,能不這麽傷天害理嗎?

煩死了!

鐘輝揚拿過浴缸旁的分機,打給藝人部,讓他們盡快準備一間員工宿舍出來,根本沒有在意現在是北京時間十二點三十五分。

鐘輝揚洗完澡出來,沈翼天盤腿坐在浴室門外,低垂着腦袋,坐着睡着了。

眼皮微微動彈,睫毛濃密,在臉頰鋪下一小片陰影。馬尾稍顯淩亂,一縷長發沿着俊朗的面部輪廓垂下來,在胸前晃蕩。

他還穿着那件鐘輝揚送的衣服,極其合适他的氣質。

鐘輝揚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描摹他挺翹的鼻尖,蒼白的皮膚上略顯紅潤的薄唇,男人味十足的喉結……

屋子外面忽然傳來蟬鳴,鐘輝揚身子一顫,才發現自己幾乎已經坐在地上了,和沈翼天的身體貼近到不足二十公分。

他趕緊跳起來,落荒而逃。

身後,沈翼天睜開眼睛,望着鐘輝揚的背影,眼中神色複雜。

那是今夏的第一聲蟬鳴。

第二天,崔明亮一大早就拉着沈翼天跑去參加電影發布會。嚴鶴和柳成詩姍姍來遲,發布會正式開始的時候,記者們群起攻了幾個人。

大多數人問的還是合乎影片範圍的問題,諸如兩人合作的感受,對方的工作風格等等。但總有那麽幾個愣頭青,喜歡撞槍口。

記者A:“柳先生,這部影片和您近期的現代片風格極不相符,您接受這部片子是否有一些難言之隐呢?”

柳成詩邪惡地:“先生,如果您今天吃了油條,明天吃了包子,我可不可以說您也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呢?

記者A,撲街。

記者B:“嚴導,根據制片方透露,您接受這部片子的條件是一定要柳先生出演男一號,請問您是出于什麽考慮呢?”

嚴鶴溫柔微笑:“先生,我是出于影片票房和讓劇組女士們賞心悅目的考慮。”

記者B,撲街。

記者C:“沈先生,您作為新人,第一部片子就得到了這麽備受矚目的位置,是不是通過什麽特殊方式拿到的呢?”

沈翼天冷臉:“我通過面試了。”完全狀況外。

記者C,撲街。

記者D:“薛小姐,有傳言說,您對沈先生在劇組格外關照,是出于什麽原因呢?”

薛妮妩媚地:“沈先生是一位非常努力的演員,我很欣賞他。”沖沈翼天笑了一下。

沈翼天冷臉:“??”繼續狀況外。

記者D終于沒有撲街,自以為挖到了重大的八卦,轉頭就去問沈翼天:“請問您對薛小姐剛才的說法有什麽回應?”

沈翼天冷臉:“抱歉,我去下衛生間。”

記者D,撲街。

臺下的崔明亮各種擦汗:還好他沒說去茅房!還好自己教給他不知道回答什麽就說去衛生間!真是辛苦啊,怎麽可以不加工資!

沈翼天走進後臺,第一時間掏出電話打電話。他記得,這個時候,應該是給鐘輝揚打電話的時間了。

鐘輝揚沒接,一直響到了最後一聲,沈翼天眉頭都不皺,接着打。

鐘輝揚就坐在辦公室裏,看着電話一聲一聲地震個不停,震了足足五分鐘,他伸手,關機。

沒必要給人希望的,但是為什麽,手心裏會痛,仿佛捏着的不是手機,是火焰山的大石頭,燒心呢。

鐘輝揚處理一陣公務,心煩意亂地,打開內部電腦察看新聞發布會的即時照片。

沈翼天身着黑色男士西裝,配着深藍色領帶,馬尾長發被造型師做了個很炫的造型,皮膚白皙但臉龐輪廓淩厲,非但不顯得娘氣反而更襯出冰冷的氣質。他跟柳成詩站在展板前,拿着筆簽名的姿勢依舊有點古怪。鐘輝揚放大再放大,看到他簽的還是那種草書的名字。

“啧啧,這家夥……”鐘輝揚不由喃喃自語,盯着沈翼天拿着筆的手指,骨節分明,手很大,手背有幾條淺白色的傷痕。

他到底是什麽來歷呢?真的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靈異事件?

鐘輝揚搜索了一下“穿越時空”,出來一堆小說封面。

門外,輕輕的叩門聲響了三下。鐘輝揚疑惑是誰沒經過周秘書電話就過來了,揚聲道:“進來。”

進來的是沈翼天,還穿着那身得體的西裝,眼底通紅。

他站在門口,不進也不退,就那麽盯着鐘輝揚看,眼裏神色極為複雜。

鐘輝揚尴尬地笑了一下,示意人過來坐在沙發上。

沈翼天慢慢走過去,坐下。

鐘輝揚:“發布會結束了?”

沈翼天:“不知道。”

鐘輝揚:“那你出來幹嘛!”

沈翼天:“為什麽不接電話?”

鐘輝揚:“……手機沒電了。”

沈翼天:“陛下!”

鐘輝揚被他突然提高的聲調吓了一跳。

沈翼天直視他:“沒電的話,初始就應該打不通才是,怎麽會響了那麽久才沒電?”

鐘輝揚:“……”崔明亮你教這麽多幹嘛,扣工資!

沈翼天眼底暗沉一片,道:“陛下,我知道,您不要我了。”

鐘輝揚:“……我說了,我不是你的陛下,真的不是。”

沈翼天勾起嘴角,一個冰冷到讓鐘輝揚毛骨悚然的微笑:“那我就跟您說說,我跟我的陛下的故事。”

鐘輝揚看看人,起身把門關上,坐到他的沙發對面:“說吧。”

發布會上找人找得焦頭爛額的崔明亮:“上帝!再不加工資勞資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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