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見天道

見天道

雷雲聚攏着徘徊許久才散去，像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一樣，懵了好久才意識到要走下一個流程。

萬年未從出現的天梯從雲端降落。衆人怔然，又在下一秒發現自己體內的靈氣多出了許多。

是雷劫過後出現的靈澤滋潤了他們匮乏靈氣的丹田。

即将突破的一些修仙者手忙腳亂壓□□內的靈氣，急忙去看沈玉清的情況。這可是萬年來第一個人飛升的名場面，還是連跨七層境界直達渡劫這樣稀有到從未出現過的場面。要是不小心錯過了，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會想給自己來一巴掌。

沈玉清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下踏上天梯，團在她肩膀上的京墨跟着一起上去了。

“清清。”父母的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

她身體一僵，生硬地轉頭看去，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她知道，那是她過往的記憶。可是見到音容未改的父母，她怎麽可能不哭泣。

她已成年，她的父母卻永遠停留在她16歲那年。

她看着無情的洪水灌入家中，将她的父母沖離她的身邊，便不敢再看下去，顫抖着朝前走出一步。

京墨看着她咬着下唇，眼淚止不住落下，無聲地貼近她的臉側，默默散發出溫度。

她微微彎起嘴角，重重呼氣，踏上新的階梯。

她的身後，曾經獲救的自己看到了父母的遺體，并下定決心要救更多的人，不讓其他人也經受這種痛徹心扉的情緒。動物她要保護，人她也要救。

她的身前，她救下的人與家人團聚，對家人撒嬌。而她孤身一人，只能對着別人團聚的畫面思念自己的父母。

“為什麽被救下的人裏面沒有我的父母？”過去的她流着淚，和現在的她四目相對。語氣裏有羨慕，也有嫉妒。

她質問着沈玉清：“為什麽獲救的只有你？”

沈玉清同樣流着淚，努力揚起笑對過去的自己說，“我明白的，我也好羨慕。為什麽爸媽沒有被救下，為什麽我救下的不是爸媽。我到了現在想起還是會哭。”

“不要再愧疚了，我自己。允許自己可以難過，可以嫉妒。父母沒被救下不是你的錯，你再羨慕嫉妒也從未做過任何錯事。沈玉清，你做得夠好了。”她對着那個曾經夜不能寐，輾轉反側的自己說。

穿着藍白色運動的沈玉清目露茫然，遲疑地看着她，點了點頭，身形漸漸消散。

她再次踏出一步，被她救下的動物戒備地看着她，緊繃着身體後退，躲進森林裏。一具具動物的屍體從她眼前晃過。

被路人掐死的蛇，被主人虐待的倉鼠，被盜獵的野生動物們.....還有她救過的一個人說着漠視動物的話。

沈玉清抿着嘴，死死咬緊牙關，流着淚邁了過去。那是她無法改變的過往，她已經做到了能做到的最好。

事情的結果和會出現的後續，她無法改變。不應愧疚，不應後悔。

嘈雜的聲音伴随着她一直前進，皆是她驅除魔氣時出現的聲音。她看到與魔氣接觸太久的自己從夢中驚醒，又假裝睡着……

天梯問心，道合心，心合道。過了問心一劫才算真正的悟道。

一道分不出性別的聲音忽然出現，問她，“可曾後悔？”

“不曾後悔。”

“可曾怨恨？”

“未曾怨恨。”

“你似乎不是我界的生靈。”一道無形又溫暖至極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看見跟她一起來的系統才明悟，“原是位面局來的人。我看到你和他們做出的努力了，多謝你們，這個世界勞你們費心了。”

“我留了禮物給你，別忘了看。”

沈玉清擡手擦去眼淚，眨巴眨巴眼睛，滿眼好奇：“給我的禮物嗎？”

她話音剛落，就聽系統驚呼道：“宿主！你看到系統空間裏出現了好多新東西，你快來看看！嘿嘿嘿，發了發了。”

這話把她的好奇心全吊起來了，跟着一起扒拉系統空間看。

一堆不認識，但是看起來很珍貴的東西塞滿了大半個系統空間。她看見，裏面有一個叫做“衆生道”的光環。

點開光環的介紹欄一看。

親和力疊滿，此世間所有生靈的基礎好感加15點，還帶有清心buff等等。不過光環限定只有她可以佩戴。

她看見上面寫着大乘期圓滿的靈力，試圖用手摸摸丹田，只摸到了肚子和腹肌。她現在都沒搞懂她怎麽就突破了。

天道看到她一頭霧水的表情，溫和笑着：“你的靈氣來得太快，對你身體影響不好，我替你把靈氣封印到光環裏了。等你使用光環的時候，再把靈氣煉化回來。當然，不會再出現雷劫。”

沈玉清當然沒有意見，猛猛點頭。

祂看她乖巧的模樣，更是喜歡這個從別的世界來的生靈，開口說道：“我給你留個通行印，往後你想回來這個世界随時都可以回來，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她聽言，眼睛一亮，這正是她想要的。

“多謝，我正想在這裏多待幾日。”她開心地笑着說。

“跟着你一起來的這個生靈……他的名字是叫京墨嗎。真是特別的生靈，靈氣孕育出來的靈體嗎。”天道輕笑一聲，語氣和藹，“他與天地同壽，但體內的靈氣耗空時會陷入沉睡，你帶他出去後莫要忘了時不時給他添點靈氣。”

沈玉清琢磨着這句話，越琢磨越高興，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你這麽說，我可把他帶走了哦。”

“帶走吧。你們兩個都互道心意了，總不可能其中一個一直留在這個世界。好在他的體質特別，是适合穿梭位面的體質，你做任務的時候都可以帶上他。”

聽到這話最開心的還是京墨。圓滾滾的透明團子散發着熱量左右搖晃，存在感一下子上來了。一人、一天道都感受到了他的喜悅。

沈玉清看不到天道的存在，随意尋了個方向看去，正聲道，“那麽，我回去了。我還要送師尊他們入輪回呢。”

她只見眼前一閃，人回到了地府。天道用行動代替了回答。

“小玉清。”

“小友。”

“沈道友。”

不同的稱呼，聲聲喚她。

她轉頭尋聲看去，驚訝發現她用自己的身體也能看到魂魄的存在了。

這也是天道的饋贈，見“衆生”。

透明的人影或站或坐，神情卻不是她先前以為的開心，而是帶着茫然。她心有不解，又仔細看看他們的樣子，發現所有人是殘魂狀态，更有些人破碎到無法清醒的地步。

現在的他們，根本無法入輪回。

是她想的太過輕松了，他們都是被陣法鎖了萬年的靈魂，怎麽可能一點事都沒有。

寄住在獸骨裏的獸族魂魄狀态最為輕松，甚至還有興致追逐打鬧。

她低落了一會，從系統空間裏掏出其他任務者前輩早早準備好的《鬼修入門》、《三年聚魂，五年修成》、《鬼修成才從聚魂開始》。

變成殘魂狀态了怎麽辦？不要害怕，只要轉為鬼修立馬解決99%的問題。

雲向雁驚奇地看着她拿出來的書籍，順手接過一本翻開來看，發出了“居然還能這樣做？原來還能那樣做？！”的聲音。

其他人被她的動靜吸引了，圍上看來。沈玉清見狀，把手裏剩下的書籍派發出來借給他們看。

有些人修/妖修/獸族看着裏面合理的修煉方式，見獵心喜總覺得心癢癢的，偷偷摸摸先別人一步練了起來。

雲向雁則想的更多，感慨道：“等我修成鬼修，便能長久守在此處了吧。”

她記得地府出過事，若是沒有人守着很難保證不出現第二次意外。

“你是說，把地府劃做陰間嗎？再弄個閻王，搞點鬼差守着，正好陽間有生靈壽命盡了之後還能好好把他們帶過來。”沈玉清下意識這樣說。

她一琢磨，覺得這事可行，忍不住點頭：“小玉清的腦子就是好使啊。我這才冒出點想法，小玉清都把體系想好了啊。”

在現代看過很多國漫的沈玉清，頗為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也是我從其他人身上知道的，借花獻佛罷了。”

雲向雁爽朗一笑，依舊記着這是她提出的想法。便是借花獻佛，那也是她有意幫助才會說出自己知道的事。

好端端坐在沈玉清肩頭的京墨團子，忽然跳下來。她感受到肩膀處的暖意不見了，緊張地低頭看去，生怕他出事了自己卻沒發現。

透明的團子漸漸顯出身形，京墨恢複了人形。他憂愁地看着某個方向，回頭看她的時候眉頭輕蹙。

“京墨，你看到了什麽？”她心知他一定看到了什麽擔心的事。

京墨點頭，再次看向那個方向，不開心地說：“我看到長庚了。他的狀态不好，我想去見見他。我還一次都沒有和他見過面。”

沒有見過面？雲向雁等人心中疑惑。他們還誤以為，他是長庚帶大的某只獸族。

“你是說師尊？”沈玉清睜大了雙眼，趕忙和雲向雁道一聲歉，拉着他去找師尊。

她受了師尊的傳承，又在日夜的學習中與師尊留下的影像相識相知，早将他當成心中的師父，聽聞他有事便忍不住揪心。

長庚的情況比她想的更差，但或許也還算好，至少人還在。他的魂體滿是裂痕，像是被硬生生扯碎又被拼湊起來了一樣。

他聽見兩人走來，極慢地擡起眼，眉目依舊溫柔不曾有變，看着就不像是個修煉無情道的人。

但真的對上他的雙眼，就會明白那種看不見的、拒人千裏之外的氣場。他到底只是看上去好接近罷了。

沈玉清懂得他的性格，和京墨在他的不遠處同他說話。

“師尊，這就京墨。”她拉着京墨的手，向他介紹，莫名有種在給長輩介紹意中人的感覺。

見京墨緊張，便覺得更像了。

但師尊還是京墨的“父親”，她這算是吃了窩邊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