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奇妙的報複(1)

奇妙的報複(1)

“來來來。公安同志。”天桃市東區殡儀館的保衛科室裏,一位五十多歲的老人接待了諸位偵察員,他叫馬明柏。大約二十分鐘前,他打電話報告了所發生的事情。

互通姓名之後,馬明柏便領偵察員們去看現場,他們來到骨灰盒存放庫二樓三室只見沿牆四周都設置着骨灰盒架,室中央地帶也橫列着一排,上面密密麻麻地擺滿了骨灰盒。馬明柏引他們轉到中間橫排的骨灰盒背面,一具蹬曲的男屍赫然映入眼簾——

偵察員們立即開始法醫一道開始現場拍照。唯獨老陳反背着手,兩眼熠熠閃光,掃視着周圍的骨灰盒。

死者是二十出頭的青年,長頭發,煙灰色呢布西裝,紅花領帶,天藍色牛仔褲,高檔箭頭紅皮鞋,是個标準的時髦派。

好半天,老陳的注意力似乎都還沒轉到死者身上來……這倒使陸千駿覺得他有些古怪。當陸千駿和法醫室韋主任将屍體整形拍照後老陳才俯下身,拿起死者的一只胳膊搖了搖,随即又把手伸到死者的腋下探索了一下又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死者的面部。爾後他又側過身和馬明柏輕松地攀談起來。

“馬大伯,您說他是來看骨灰盒,而突然驚叫一聲,倒地死亡的嗎?”

“是的,一點不錯!”

"那他是來看這個姑娘的骨灰盒?”老陳指着一只精致的骨灰盒又問。

“是的。”

“何以見得呢?”

“他來時并不知道這姑娘的骨灰盒存放的地方,是按別人給他的號碼尋找的。他把號碼給我看了,是我把他引來的……這不是嗎?就是這張紙條!”馬明柏說着,指着陸千駿剛從死者褲兜裏掏出的一張紙條。

陸千駿把紙條遞給老陳,同時也湊攏去看。那上面是幾行很別扭的字跡:

9路汽車馬尾站下

新生路108號2-3(20)

老陳雙眼死盯住紙條,一動也不動,許久他又把紙條翻過來。這面原是南關飯店的一張登記卡片。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才鄭重地放到了陸千駿手中的取樣夾中。

“馬大伯。”老陳又問:“這姑娘的骨灰盒存放多長時間了?”

“半年左右,……不會相差太遠。因為編號可以說明大致時間。”馬明柏很有把握地說。

“那麽這把雨傘是什麽時候放的?”老陳指指骨灰盒背後倒插着的一把自動花布雨傘。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死者的親人們來骨灰盒前祭奠往往将死者生前的愛物帶來放到骨灰盒前這情況太普遍了。您看……”馬明柏說着,用粗胖的手指環掃了一遍四周的骨灰盒。

“馬大伯,這把雨傘我們借用一下,行嗎?”老陳用發亮的目光望着馬明柏說。

“行,行,完全可以!”

老陳伸手去取雨傘但他沒有拿傘柄,而是捏着傘身,陸千駿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取指紋。

“好了,現在拍照吧!”他好像陡然想起了這件大事似,然後又解釋道:“哦,我是說拍骨灰盒上的姑娘的照片。”

陸千駿覺得這沒有多大價值。因為弄清她是誰,是再容易不過的。但是他從老陳的眼神中看出他對這張照片很有興趣,不得不執行命令。

當陸千駿調節焦距準備拍照時才感到這姑娘非常美——那是一張側身的正面大半身六寸幅的照片。她穿一件潔白的上裝,上了照片的半截裙幅也是白色,右胸佩一朵白色的絲絹花,十分別致。照片右上角空白處寫着“父母致念”,左下角空白處寫着“愛女淑玉”

陸千駿拍了照。

“死者身上還有什麽發現沒有?”老陳轉向還在死者身旁忙忙碌碌的韋主任問道。

“除了這一疊鈔票,什麽也沒有!”韋主任邊說邊遞上一疊鈔票。這是一疊嶄新的票面全是拾元的鈔票。老陳接過,就嘩啦嘩啦地數起來,不多不少二十張。

“韋主任佐醫生,你現在可以做你的事了。我和小陸請馬大伯下去談談。”

陸千駿于是和馬明柏跟着老陳下樓。馬明柏把他們引到了他的宿舍裏,作了如下介紹:“今天上午八點鐘左右,我見這個青年在門口徘徊了好一陣子,猶猶豫豫就是不進來。我覺得有些蹊跷便走過去問小老弟你有什麽事嗎?

他好像吃了一驚。愣了一陣,才吞吞吐吐地說嘿嘿,我找一個人,我找一個人……

我問他找誰,他吱唔了一會兒,又是嘿嘿一笑說我這兒有她的住號……

他說着從衣袋中掏出那張紙條送到我面前,我看了紙條,才知道他要看骨灰盒。因為在這裏,【活人】和【死人】是常常混淆的。我看他已有現成的編號就想找一個管理員引他去。但一時沒找到便自己引他去。”

“他跟着我上樓的時候,我覺得他神色不大對頭。進三室我就按編號找到【20】并指給他要找的骨灰盒就以為盡到了責任,可我突然發現他兩眼直愣愣地盯住那骨灰盒面色煞白,但還是轉身走了。……沒想到腳還沒邁出門檻,忽然聽到他在裏面啊的一聲驚叫接着就嘭的一聲響。我趕忙回頭一看,發現他已倒在地上,兩眼翻白,口吐白沫。我急忙上前去扶,他已不能動彈,只是手腳劇烈地抽搐了幾下便什麽動靜也沒有了。”

記錄當然由陸千駿來做。老陳只是坐在一把藤椅上眯着眼睛抽煙從不打斷馬明柏的話。直到馬明柏說完以後才睜大眼睛一字一頓地說請您再說一遍,死者倒地以前,是不是啊'地驚叫一聲?”

“是的,他的叫聲使我也心驚肉跳!”

“好,謝謝您,馬大伯!”

這時,韋主任進來報告說死者的外表沒有任何傷痕。老陳望着她微微一笑說要查證死因,你認為有必要進行技術處理嗎?

“那當然!”

“那好,現在你到場裏請幾位同志幫忙,先把屍體裝上車再說。”

韋主任答應一聲出去了。

陸千駿從一進入現場,除了注意死者以外,還一直想着死者與他來看望的【人】生前是什麽關系,但老陳卻只對照片感興趣。眼看和馬明柏的談話就要結束了,他仍然不提淑玉姑娘的事。陸千駿終于忍不住了,就叫馬明柏拿來登記簿。他幫他很容易找到那一欄:【田淑玉,女,22歲,民生路蓮臺街37號(戶主)父親田義忠】

看那火化日期,确實快半年了。

當他認真抄下這一欄的時候,博得了老陳用微笑表示的贊同。

警車在街道中穿行。老陳的神情比來時輕松活潑多了。他不時和陸千駿拉扯話兒但不沾案子的邊……陸千駿不知他是怎樣評價自己的收獲,只是從他神情中隐約感到,一只俯沖的鹞鷹,似乎已經發現了它的獵物并不是什麽強勁的對手,只不過是一只可憐的小兔。

回到公安局,韋主任便招呼人将死屍搬進冷藏室。陸千駿進辦公室整理那些初步獲得的資料,老陳則把手放在褲兜裏在室內來回踱了一陣,他走到陸千駿面前布置說下午你安排同志們完成技術鑒定并抓緊時間複制田淑玉的照片五十張。當然死者的複原照也要趕制出來。我去向黃局彙報案情。三點鐘回隊裏談話……”

對于工作安排陸千駿無可非議,只是不理解為什麽對田淑玉的照片要得這麽多,但還是滿口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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