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共枕

淩晨兩點,萬籁俱靜,時有夜風拂過枝桠發出沙沙聲響。

陸菀廷在床邊坐下,修長的雙腿輕巧擡起,旋身躺在了床上,她轉頭看着祁清,祁清也轉過頭向她看來。

床上只有一條清涼輕薄的蠶絲被,現在正蓋在祁清身上。

睡在一起的第一個問題來了,該怎麽睡進祁清的被窩裏?陸菀廷放在身側的手攥了攥,“你介不介意把被子分我一點,其他被子放在儲物間,我不想過去拿。”

祁清聞言,捏住被子一角往陸菀廷身上蓋,手自然而然碰到了她身體,壓抑的小火苗騰地燃燒了起來,手不禁顫抖。

她剛剛碰到了陸菀廷身前的柔軟,雖然只是蜻蜓點水般輕輕一碰,時間很短暫,但是那種感覺,轉瞬間蔓延遍了全身。

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像是喝醉酒的感覺,飄飄欲仙。

陸菀廷接住被子,往自己這邊扯了扯,剛剛被祁清碰到了胸口,身體生出了一種很奇怪的從未有過的感覺,她穩住呼吸,慢慢睡下去,躺平身體,對祁清說:“很晚了,快睡吧。”

伸手關掉了所有的燈。

房間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一陣窸窸窣窣聲響,祁清也躺了下去。

她們蓋着同一條被子,枕着同一個枕頭,身體卻沒有任何接觸。

身體的感官敏感到極致,身上的每個毛孔,都在感應彼此的溫度。

她們的距離很近,只要稍稍探手,就能碰到對方的身體。

但誰都沒有動。

太過緊張,僵直的身體隐隐有些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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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太久的氣,兩人在同一時間重重呼氣。

“睡不着嗎?”陸菀廷偏頭轉向祁清那邊,雙眼适應了黑暗,隐隐約約能看到祁清的輪廓。

藏在心底的愛意趁着夜深人靜跑了出來,陸菀廷情不自禁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嗯。”祁清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她。

心愛的人就睡在身邊,怎麽可能睡得着呢。

她想抱住陸菀廷,與她緊緊貼在一起,嘗嘗,吻是什麽感覺。

是不是會讓人愉悅得忘乎所有,眼裏心裏只剩下對方,只想将彼此揉進身體裏,融為一體。

“要聊一會兒嗎?”陸菀廷轉了轉身,面朝祁清側卧。

夜容易讓人卸下心防,說出藏在心裏的話,她一直關注着祁清,知道祁清哪天去應酬了,知道她又完成了什麽新項目,卻無從得知,祁清心裏在想什麽。

她想知道,祁清喜歡什麽樣的人,想知道,她心裏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想知道,她對和自己在一起這件事是什麽想法。

正想入非非的祁清察覺她的動作,藏在被子下的手一下子揪緊了衣角,“聊什麽?”

她努力讓自己說話的聲音正常,可在這安靜的夜裏,還是逃出了一絲喑啞。

“不會想和我聊合作的事情吧?”用笑聲掩蓋方才的異樣。

“合作的事可以明天再聊。”陸菀廷目光柔柔地凝視着祁清,向她靠近一些,“我想和你聊聊結婚的事情,有沒有覺得,我們去民政局領證這件事,太過沖動了?”

沖動?的确很沖動,她們跳過了約會表白交往一系列前奏,直接到了領結婚證這一步。

祁清嗯了一聲,轉頭看着陸菀廷,“你是不是後悔了?”

黑夜裏,陸菀廷的眼眸像是璀璨的星辰,泛着明亮的光,祁清喜歡她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睛,不由沉醉。

“從沒有後悔。”陸菀廷一字一句肯定的回答,反問祁清,“你呢,你有沒有後悔?為了公司,就這樣把一輩子給了我。”

“你不也把一輩子給了我?”祁清也轉過了身,面朝陸菀廷側卧,擡起手枕在腦袋下面,“多少人是搭夥過一輩子,我們這樣也挺好。”

如果陸菀廷能喜歡上她就更好了。

“搭夥過一輩子……”陸菀廷呢喃重複了一遍祁清剛剛說的話,“你心裏沒有喜歡的人嗎?”

喉嚨發緊,期待祁清的答案,又害怕祁清給出答案。

祁清含情脈脈的看着陸菀廷,喜歡的人此刻就在眼前啊,還在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

思索了幾秒,祁清給出了一個有歧義的回答:“我們已經結婚了。”

陸菀廷聽了,沉吟不語。

祁清是在提醒她,她們已經結婚了,不要問這種給婚姻添堵的問題,還是說,祁清喜歡的人,正是和她結婚的自己?

想起祁清之前對自己說的話,陸菀廷閉上眼睛,轉身平躺,答案是前者了。

“我困了,晚安。”

沒有得到想要的反應,祁清心裏一陣失落,她都說得這麽暧昧不清了,陸菀廷竟然只給了她一句我困了晚安,看來真的是如她所說的那樣,結婚只是為了給催婚的父母一個交代。

可那又怎麽樣呢,她遲早要讓這份婚姻變成事實。

“菀廷。”祁清把身體挪到了陸菀廷身邊,伸手抱住她腰,在她耳邊呵氣如蘭,“我可以抱着你睡嗎?”

在法律上,她們是妻妻關系,別說抱着睡了,脫光了做一些讓身心愉悅的事情都是名正言順的。

陸菀廷小腹一緊,祁清突然的靠近讓她心口酥酥麻麻的,身體裏的血液沸騰着湧向大腦,陸菀廷咬唇,“我不太習慣抱着睡覺。”

她話音剛落,祁清的手離開了她的身體,一同離去的還有身體的溫度。

祁清轉身背對陸菀廷,回了她一句:“晚安。”語調平緩,聽不出情緒。

忽然,背後貼上來一片溫暖的柔軟,祁清呼吸一滞,陸菀廷竟然從背後抱住了自己。

陸菀廷溫柔的将祁清擁抱在懷裏,唇在她發梢上輕輕拂過,嗅着她淡淡的香味,沒有問可不可以,在她耳際說:“我抱着你睡,晚安。”

一如結婚時,溫柔又強勢,不給祁清拒絕的選擇。

最脆弱的後背貼着陸菀廷的懷,祁清以為自己會興奮得睡不着,卻不想,很快起了困意,陸菀廷的懷抱給了她從未有過的安全感,還有難以言喻的舒服。

眼皮沉重,不知何時,睡着了。

聽着祁清節奏漸漸緩慢的呼吸聲,陸菀廷挪動了下手,調整了下姿勢。

她們身上穿着相同料子的冰絲睡袍,祁清的睡袍松松垮垮的,露出了一片肌膚。

陸菀廷沒想到這一動會碰到她的肌膚,如觸電般連忙拿開手,數秒後,又小心翼翼的貼近。

光滑如玉的肌膚,讓人愛不釋手,理智告訴陸菀廷,她應該立刻馬上停下現在的行為,可心裏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說,你不是一直想這麽做嗎,趁祁清睡着了,對她為所欲為啊!

陸菀廷曲起手指,伸到祁清睡袍裏,一點點游移向小腹。

觸到底褲邊緣,又慌忙抽了出來。

自己這是在做什麽啊!陸菀廷心裏暗暗罵了自己一句禽獸,将手往上挪,隔着衣服抱住祁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陸菀廷不知道自己在祁清睡着後還醒了多久,她心裏想了很多。

有過去大學時發生的事,有這兩天發生的事,還有未來,她和祁清的未來。

一見鐘情,暗戀成性。

性格使然,她對祁清的喜歡就像深邃夜空裏的星星,只有在黑暗的夜晚才能看得見,而白天,藏得無影無蹤。

柔順的發絲披散在枕頭上,露出白皙光潔的脖頸,陸菀廷克制地在祁清後頸上落下了一個輕若羽毛的吻,終于抵不過身體的疲憊沉沉睡了過去。

半夢半睡間,祁清突然醒了過來,她剛剛夢到陸菀廷親自己了,手在自己身上四處游移放火,唇順着火勢一路向下蔓延,所過之處,泛濫成災潰不成軍。

夢只是夢,祁清聽着身後沉穩平緩的呼吸聲,确定陸菀廷睡得很熟,根本不會像夢裏那樣對待自己。

手撫上陸菀廷手背,悄然摩挲,陸菀廷的手指纖細修長,指甲修剪得圓潤幹淨,祁清用指腹摸了摸她的指尖,臉皮發燙。

她慢慢轉過身體,和陸菀廷面對面。

天際泛起魚肚白,微光透過窗簾縫隙照亮卧室。

看着安然恬靜的睡顏,祁清擡手捧住了陸菀廷臉頰,掌心貼着她的輪廓緩慢移動,目光從閉着的雙眼,一寸一寸下移,最後落在了陸菀廷輕阖着的唇上。

難以克制的,偷偷親了她一下。

陸菀廷沒有醒,祁清忍不住,又湊上去親了一下,撲通撲通,心跳跳得十分激烈。

閉上眼忍不住翹起嘴角偷笑,像偷偷吃到了甜蜜的糖果,祁清心滿意足的窩進陸菀廷頸間,很快,又入了睡,繼續之前的夢。

第一次,陸菀廷的生物鐘沒有在七點叫醒她,足足遲了一個半小時,将近九點,她才醒過來。

一醒來,發現懷裏多了個人,想起來,昨晚祁清睡在了她家。

昨晚祁清是背對自己睡的,怎麽現在是靠着自己的懷睡覺?手還緊緊箍着自己的腰。

“祁清?”陸菀廷輕輕的叫了她一聲,祁清沒有半點反應。

撥開祁清臉上淩亂的發絲,陸菀廷靜靜凝視她臉龐,肌膚白皙透着紅潤,不施粉黛的素顏清秀美麗,讓人心生一親芳澤之意。

但現在是白天。

陸菀廷将手伸到背後,拿開祁清抱着自己的手,蹑手蹑腳下了床。

手機一直靜音,陸菀廷下了床習慣性拿起手機,一看時間,九點了。

屏幕上有很多消息,陸菀廷點進去一一看了,大部分是蘇助理傅秘書發給自己的,在一堆公事裏,夾着一條張姨發過來的消息,她兒媳婦早上五點突然生了,要請假幾個月。

怪不得一直沒有人來敲門。

給張姨回了一條消息,陸菀廷放下手機,看着床上睡着的人,想起昨晚偷偷摸摸做的事,心虛地在祁清醒來之前趕緊離開了卧室。

咔噠,門一關上,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顯然早就醒了。

祁清往卧室門口方向看了一眼,翻轉身趴在陸菀廷睡的位置,擁住她的餘溫,輕嘆了口氣。

她這麽一個活生生的大美人睡在身邊,陸菀廷竟然一點都不動心?

陸菀廷撥開她臉上的發絲的時候,她以為陸菀廷會趁自己睡着偷偷摸摸親自己一口,沒想到,下一個動作就是拿開她的手,離開了床。

片刻的留戀溫存都沒有。

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是她對陸菀廷沒有一點吸引力,還是陸菀廷這麽正直,真能坐懷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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