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斷弦
第7章 斷弦
在餐廳坐下,徐楚寧環視四周,只覺得這家新開的烤肉店裝潢不錯,氛圍也很好。
“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麽樣。”邵羽非笑道。
“烤肉很少有難吃的吧?”徐楚寧說。
“那倒也是。”
邵羽非點了個拼盤,又把手機遞給徐楚寧,兩個人點了一些菜,等菜時就聊天。
徐楚寧問了很多關于私企樂團的事,邵羽非也樂于分享,不知不覺間,一起度過了一個下午。
雨已經停了,烏雲還在,太陽從縫隙裏撒下光亮。
“今天真的耽誤你。”徐楚寧後知後覺,有些抱歉地說。
“沒事。”邵羽非擺擺手,很不在意地笑,“我倒想多個人跟我聊聊天呢。”
“下次有空,我請你喝咖啡。”徐楚寧說。
今天這頓飯是邵羽非付的,徐楚寧本想跟他A,邵羽非說算了。
“你還在讀書,實習說不定還要倒貼錢,交朋友嘛,沒關系的,我喜歡請朋友吃飯。楊緬上次過生日出去吃喝玩樂就是宰我的。”
徐楚寧笑着,“那好吧。”
“等你以後有收入了,再請我,可以吧?”邵羽非說。
“可以。”徐楚寧微微抿唇,但仍有些促然,認真地說,“只不過,我對吃喝玩樂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到時候只能麻煩你挑餐廳了。”
見他這一本正經的樣子,臉又板起來了,與他柔和清俊的長相并不相稱,邵羽非一下哈哈大笑,“小寧,你真可愛。”
徐楚寧不解,但也在他的笑聲和直白的誇獎中紅了臉。
邵羽非笑了一會兒,“沒關系,到時候就交給我來安排吧。”
“嗯。”
邵羽非照例提出送他回家,徐楚寧想起上次被郁風峣看見之後遭的罪,還是婉拒了。
可邵羽非的盛情難卻,“沒關系嘛,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這樣你也方便,免得擠地鐵,你的琴也不禁擠。”
徐楚寧無措,只好說,“我暫時不回去。”
或許是相信了他的說法,又或許是看出他的推拒,邵羽非沒有再強求。
目送他離開,徐楚寧才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琴。
他的琴不算特別名貴,但也是他自己一點點攢出來的,用了這麽多年,也舍不得磕磕碰碰,思來想去,他還是打出租回學校,把琴放在寝室裏。
大一大二的時候,徐楚寧還會心存希冀,把小提琴放在公寓。
他以為那是他跟郁風峣的家,溫暖,安全,更重要的是,他想在每一次郁風峣請他演奏的時候,能随時滿足他。
後來他才知道,這個公寓只不過是郁風峣衆多房産中的一個,只是一個住處,不是他的家,更不會是徐楚寧的家。
有幾次白夏川到訪,還對他的琴動手動腳,A弦斷了一次,徐楚寧心疼得要死,抱着琴,顫着手指撫摸琴身的劃痕。
可白夏川一臉無所謂,“又不是什麽好琴,對不起啦,我家有一把嚴老的琴,賠給你好了。”
嚴尚清老先生是華南有名的制琴師,由于年事已高,已經不再從事提琴制作事業,他的手工琴已是絕版,價值和價格都遠遠搞出徐楚寧的不知名小琴。
徐楚寧沒說話,眼睛卻有點紅了。
白夏川走後,他抹了眼淚,倔強地收起刮花斷弦的琴,提着出去送修。
剛到琴行,就有人熱情接待,“您好,是徐先生嗎?”
徐楚寧不知道他是何意,“怎麽了?”
“您這邊請。”那人領着他到了貴賓室。
“郁董都跟我們知會過,給您挑最好的琴。”經理對他畢恭畢敬,“請徐先生稍等片刻,我們有專業顧問,馬上就到。”
徐楚寧才知道,是郁風峣的意思。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搖頭,臉色低落,輕聲道,“不用了,我不要新琴,我只要修好我自己的琴。”
他一再堅持,經理也不敢強求,只好安排制琴師給他用最好的弦,把四根弦都換了,還把琴身的剮蹭修好。
回到家,徐楚寧興致還是不怎麽好,新修好的琴他還是擔心,拿出來随意演奏了一下帕格尼尼24號,權當消磨時間。
随手拉奏了一段,身後便傳來輕輕的掌聲。
徐楚寧回頭,就被男人抱了滿懷。
熟悉的氣息将他籠住,男人微冷的體溫環繞着他,後心口貼在他的胸膛上,徐楚寧低眼,強迫自己的心髒不要跳得那麽快那麽烈。
郁風峣磨蹭他的耳側,啞聲道,“寶貝,別生氣了。”
徐楚寧不說話,輕輕翻動着曲譜,卻根本看不進去。
郁風峣知道他耳根子軟,也捏得住他的性子,緩緩将他抱緊,“為什麽不要新琴?”
徐楚寧抿唇,“這是我的第一把琴,用慣了,我念舊。”
聽了這話,郁風峣輕哂,“小小年紀,怎麽說話這麽老成了?”
郁風峣也不把他的這些話當回事,徐楚寧比他小了13歲,尚且年輕單純,哪有什麽念舊不念舊的,無非是借着這件事跟他發作。
郁風峣畢竟已經出社會這麽多年,又是商場上摸爬滾打上來的,城府深,看人準,冷心冷情,使巧捏度手段狠辣,想拿捏住一個22歲的小孩兒,再簡單不過。
郁風峣挑眉,鷹一樣銳利的眸子盯着他,“這是我的心意,你不願意要嗎?”
徐楚寧搖頭,“不是。”
“還是說,你更想要小川那一把嚴琴?”
這話實在是太重,徐楚寧不想被他誤會,連忙解釋,“不是,我沒想要他的琴,我……”
“真懂事。”郁風峣低頭吻住他,不讓他再繼續思考。
徐楚寧只覺得被吻得暈乎乎的,完全被郁風峣帶着走,回過神來時,已經光溜溜在床上了。
那件事讓徐楚寧杯弓蛇影,不敢再把琴拿到公寓去。今天在琴房遇見白夏川,他也警惕十分,生怕他上來一腳又把他的琴踢飛。
回了寝室,他一坐下就不想起來了,心想着今天郁先生應該不回去,自己回去了心裏還難受,不如就住寝室算了。
剛這麽決定着,手機的特別提醒就響了。
「在哪?」
徐楚寧趴在桌上,「在學校,剛剛練完琴。」
「回來。」
簡短的兩個字,不容置喙,徐楚寧盯着看了很久,才揉揉眼睛,站起來,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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