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72章
羅爾傑茫然地眨眼。
西方人看東方人确實會有些臉盲,但他不至于連男女都分不清。
道理是這樣的,但湊巧的是蘭攸留着長發,臉的美貌雌雄莫辨,加上聲音顯得柔和,在國內都容易被認錯,在本就對東方人臉盲的西方人眼中,看錯更是家常便飯。
“我确實是男性。”蘭攸肯定道。
羅爾傑聞言,沮喪了一瞬,随即又打起了精神,雙眼放光:“男性也沒關系,依我來看,您穿旗袍應該也是十分美麗。”
“……”
郁雙打斷他的百日美夢:“羅爾傑,你不用繼續打他的主意,我不會同意的。”
羅爾傑撇嘴:“這和你有什麽關系?”他想到蘭攸說他在等朋友的話語,嘟囔道:“即使是朋友也不能幹涉對方的決定吧。”
郁雙微微一笑,腦袋偏向蘭攸:“你沒有和他說明我們真正的關系嗎?”
蘭攸也才知道這兩人認識,他說:“又不是來搭讪的,難道我要把未婚夫時刻挂在嘴邊嗎?”
他沒想到郁雙竟認真地點頭:“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
雖然并非出于蘭攸的本意,但羅爾傑便是這般戲劇性地知道了二人的關系,他意外:“你什麽時候訂的婚?”
羅爾傑是專業的美術生,郁雙曾經上過的油畫課程的老師,便是羅爾傑的導師,兩人在畫室有過幾面之緣,互相交流過,後來留了聯系方式,關系也一直算是不錯。
“不久前。”郁雙向他發出邀請,“你要來參加我的婚禮嗎?”
“在你的國家?那太遠了,不去。”羅爾傑想也不想地拒絕了,目前他尚且不知能不能畢業,更沒有餘錢飄洋過海,去參加一場婚禮。
郁雙沒有強求,抱着蘭芯,招呼蘭攸離開,羅爾傑見狀拉住二人,哀求道:“不!別走!求求了,給我做模特吧,不穿旗袍,換別的行不行?”
羅爾傑的模樣看着太過凄慘,郁雙看向蘭攸,征求他的意見。
蘭攸思索半晌,最終于心不忍,還是同意了。
到了羅爾傑的工作室,新換的衣服是套教書先生的長衫,配了一副無鏡片眼鏡,乍眼一看真有幾分讀書人的韻味。
羅爾傑對自己的新模特十分滿意,啧啧稱嘆,誰又能料到這副美麗的皮囊下實則是個草包。
.
除去遇到羅爾傑時一點小小的波折,蘭攸在英國的生活按部就班,時間悄悄地流逝,轉眼英國即将步入冬天。外面的溫度陡降,即使是屋內也未能幸免,冷得蘭攸在家開啓了壁暖。
擔心瑪格麗奶奶獨自在家抗不過寒冷的冬天,蘭攸經常邀請她來家裏做客,老少們相處地挺愉快,郁雙回來後還能順便和他們分享一下在學校的趣聞。
十二月,蘭芯的生日到了。
小姑娘以前最期待的就是生日這天,因為蘭攸會想着法子為她買來平時吃不到的東西,然而近半年來她的日子過得太好,平日的需求都能得到滿足,生日也便不再時時刻刻地記挂在心上。
還是蘭攸翻着日歷看到了熟悉的日期,想起今年蘭芯的生日禮物他還沒有準備。
人在異國他鄉,蘭攸一時也想不出準備什麽樣的生日禮物。不論吃的玩的,郁雙都很在行,如今蘭芯屋裏的玩具都快堆得放不下了。
倒是瑪格麗奶奶看得透徹,“小蘭芯沒有物質需求,肯定有精神需求。不如我教你給她烤一盤餅幹吧。”
蘭攸:“這會不會太麻煩您了?”
瑪格麗揮揮手:“麻煩什麽?我巴不得你們多麻煩我一點呢。”
她獨自生活多年,難得有年輕人陪她一起,給她平靜的生活帶來圈圈漣漪,表面不說,實則內心很是高興。
此時的瑪格麗還沒想到她多年的人生經驗會敗給一位年輕人,她很無奈地揉搓着面團,“曾經我以為我丈夫的廚藝是這世上最差勁的了。”
蘭攸看着差點報廢的烤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識趣地沒問現在最差勁的是誰。
到了蘭芯生日這天,蘭攸勉強能烤出一盤像樣的餅幹,小姑娘咬了一口,捧場道:“爸爸,你的廚藝比以前好多了!”
蘭攸感動地看着她,結果小姑娘又道:“不過我還是更願意吃瑪格麗奶奶烤的餅幹。”
屋內衆人頓時笑作一團。
郁雙也拿了塊餅幹嘗嘗味道,笑,揉了揉蘭芯的腦袋,“你爸爸能把你養這麽大真不容易。”
蘭攸:“……”
幾人把一盤烤餅幹分着吃了,郁雙推來專門為蘭芯定做的蛋糕,上面點着九根蠟燭,在小姑娘閉眼許願期間,郁雙悄悄地問:“你生日是什麽時候?”
“正月。”
“正月?沒有具體日期嗎?”
蘭攸搖頭,其實是他有些不記得了,姐姐離開以後,他便沒再過過生日。時間久了,對具體的日子,印象也漸漸淡了。
“那你有什麽新年願望?”
瑪格麗奶奶帶着蘭芯鬧成一團,沒有人關注他們,郁雙在蘭攸的耳邊輕輕吹氣,彎起唇角笑了聲,“我也給你準備新年禮物。”
蘭攸的願望只有一個,那就是給蘭芯安穩的生活環境,現在這個目标眼看已經實現了,他也不奢求再有其他的願望。
郁雙追問不出答案,也沒有不滿,他說:“那只好我自己想了,到時你可不許拒絕。”
蘭攸轉頭就将此事抛之腦後,沒有放在心上。然而等到快要正月,新年即将到來的時候,郁雙将蘭芯托付給瑪格麗奶奶照顧一個晚上,單獨和蘭攸出去下了館子。
郁雙的課程十二月就結束了,但他們沒急着回家,郁雙回程想坐游輪,不過沒買到正月初的船票,索性便在英國多待了些時間。
英國餐館裏符合華人胃口的很少,郁雙好容易挑了一家。私密的包廂,略顯暧昧的燈光,蘭攸望向面前擺着的紅酒,随口開了句玩笑:“你是想和我約會嗎?”
郁雙點頭:“被你看出來了。”
嘴上這般說着,實則他根本沒有隐瞞的意思。蘭攸叉起一塊牛肉,卻是遺憾:“要是帶着蘭芯一起來就好了。”
郁雙不悅:“她和羅伯特夫人在一起也會很開心的,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想着她,也想想我。”
蘭攸無語:“你怎麽和小孩子争起來了。”
郁雙滿目真摯:“因為我今天想和你約會。”
蘭攸一時啞口無言。
他咀嚼着牛肉,又是道:“現在在國內應是除夕,也應該叫上羅伯特夫人和我們一起過節才是。”
郁雙再次強調:“我們是在約會。”
他發現蘭攸總是在回避相關的話題,不免有些沮喪,他以為經過在英國的朝夕相處,他們的關系能夠更進一步。
蘭攸咬着叉子,笑了,“我知道。”
郁雙的學業太忙,晚上沒有時間再折騰他的畫作,蘭攸這些日子過得太安逸,快要忘了他們相識的原因,反而得意洋洋地越到了郁雙的頭上去。
他及時地收斂住自己的壞心思,不再故意岔開話題逗弄着郁雙,而是安安分分地吃飯。
郁雙千挑萬選出來的餐館口味也沒有很好,蘭攸吃不習慣,郁雙便琢磨着以後要不要在這兒開家中餐館。
不過暫時還不清楚他日後會不會常來英國,投資也不知是賺是賠。
吃完飯後,他們尋了家電影院。
今晚上映的是一部默片,黑白的色調,主人公通過眼神談情說愛。
蘭攸看得有些困倦,将将要睡過去前,郁雙在黑暗中含住了他的唇瓣。
電影院裏寂靜無聲,偶爾有兩句壓得極低的交談,唇舌交纏的水漬聲在這樣的環境裏尤為明顯,蘭攸往後仰着,郁雙壓在他的身上,耳邊嗡嗡地盡是二人的喘息。
“別人會聽到的。”蘭攸小聲地道。
“放心,不會有人在意的。”郁雙同樣小聲地說。
電影演到了兩位主人公第一次接吻的片段,縱然影片沒有聲音,觀衆也能從雙方緊緊的擁抱中感覺到其中炙熱的感情。
因此而吻到一處的情侶不止蘭攸這一處,只是房間裏太黑,看不明晰,只能隐約地聽見從四處傳來的接吻的聲音,像是在給靜默的電影配音。
這樣一來,蘭攸與郁雙在其中倒不顯突兀了。
不知過了多久。
電影還未散場,零點的鐘聲先響起了,位于城中央的鐘聲傳得很遠很遠,電影到了片尾,房間裏的燈光亮起,郁雙的指尖在蘭攸被吸吮到紅腫的唇瓣上揉了揉。
力道重了,蘭攸吃痛,身子後縮,偏頭避開了他。
等出了房間,恰好在那一刻,蘭攸面前的夜空放起了煙花。
在這個對于華人而言很重要的日子裏,英國沒有特殊的節日,蘭攸下意識地,将目光望向了旁邊的人。
郁雙歪頭,笑着看他:“煙花好看嗎?”
漢字符號的新年快樂,自然是好看的。
蘭攸點了點頭,還未說什麽,郁雙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方盒,打開來,裏面躺着個面容精致的雕塑小人,赫然是蘭攸的卡通摸樣,頭頂上長着兩只兔耳朵。
“我記得你是屬兔。”郁雙将方盒遞給蘭攸,“送你的新年禮物,祝你新年快樂。”
蘭攸接過方盒,想他對郁雙真是一點都不上心,竟忘了給他準備新年禮物。
煙花一刻都沒有停過。
新年快樂之後,又浮現了新的漢字。
“因為不知道你的生日,所以我自作主張了。”鼎沸的人聲逐漸成為背景音,煙花燃放的聲音中,郁雙的話語落入蘭攸耳中逐漸明晰。
“也祝你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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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