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42不見了
第42章 42不見了
心煩地不想搭理,手又痛得受不了。
陳寐咬着牙,小聲嘀咕道,“操,怎麽這麽疼。”
“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把我當作朋友?從一開始就沒有對不對?”
沈銀的話如同細密的綿針紮進皮膚,剛才縫針的時候都沒那麽痛。
難道說是過了麻藥的後勁這麽大?
陳寐再也受不了了——不想追了,憑什麽要讓自己這麽難受啊。顧不上手臂的疼痛,反手抽開腦袋下的枕頭用力丢向沈銀。
“對,我沒有把你當成朋友,從一開始就沒有!我把你當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索性一股腦地都宣洩出來,“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想說!”
沈銀怔愣地望着他,也沒躲開,枕頭就重重地砸在他的臉上,咚一聲落地,他也沒去撿,估計是被砸懵了。
“憑什麽就一定要告訴你?”難堪就難堪,狼狽就狼狽,“網上說得沒錯,我就是那樣的人,我他媽就是脾氣差還他媽自私的要死。你現在可以不用和我做朋友了,我也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該說的不該說的,陳寐一口氣全說了,強忍着痛意拉起被子把自己的頭深深地埋了進去——他現在不樂意了,也不想追了,什麽都不想了。
須臾,四周意外意安靜了。
隔着薄薄的一層被子四下竟然沒了聲,就連走廊嘈雜的吵鬧聲也出乎意料地消失了,陳寐茫然地盯着布料縫隙裏透進來的光。
好像這狹小的病房裏只有他一人了。
陳寐掀開被子探出頭看了看——沈銀走了,一聲不吭地走了。
……
也好,總算是清淨了。
他艱難地拾起地上的枕頭,都懶得拍上面的灰直接把頭深深埋了進去。綿軟的觸感讓他一點點地好受,有種沉溺在水中的錯覺,水一股腦湧入鼻腔的窒息感讓他短暫的清醒。
呼——
昂起頭他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就像是退潮連帶着麻亂糟心的東西落回海底。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陳寐總是要騙他,這很好玩嗎?沈銀一言不發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心不在焉地轉動着手機,屏幕每亮一次都會彈送一條關于陳寐的消息。
——他到底在想什麽?自己又在難過什麽?
久久地坐在走廊,沈銀依舊是想不明白。
夜深了,一門之隔的陳寐把燈關了,四周變得昏暗又靜悄悄。
一夜的宿醉讓他元氣大傷,下午又淋了雨,陳寐頭昏腦脹,加之剛才那一通發洩更是損耗了他的力氣,陳寐已經轉不動腦子了,也不想再去想了。
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好好地睡一覺。
沉沉地睡一覺,等睡醒了,事情或許就沒有那麽麻煩了,閉上眼的陳寐想,深深地吸一口氣,慢慢地吐出——一切的糟心事就等他睡醒了再說吧。
嗡嗡嗡——嗡嗡嗡——
第三次嘗試呼吸的陳寐,還是放棄了,他根本睡不着,床頭的手機又開始發出惱人的聲響,難以入眠的痛苦,緊繃的神經如弦一般最終還是斷了。
嘣一聲,陳寐醞釀的睡意以無效告終。
會是誰呢?他撩開被子,徹底睡不着了,撐起身子靠在床頭,點開手機看來電顯示——沒有備注,但是每個數字組合在一起他确那麽的熟悉。
不想接。一直等到它自動熄滅。
須臾,自動挂斷的電話再一次撥了過來。
陳寐還是不想予以理會,任由手機響着,等到它再次熄滅。
對方似乎并不罷休,又或者是碰到了什麽事情,锲而不舍地又撥了第三個電話。
“喂?”
“小寐。”
果真,是江茗。
陳寐深呼一口氣,打算按掉。
“小寐,別挂。”對方似乎是猜準了他的下一步動作,立馬開口,“媽媽是不是給你打電話了?。”
陳寐沒有說話,胸口牢牢得被堵住,就連呼吸都困難。
“對,我們回國了,就住在以前的杭州的那套老房子,你是不是很久沒過來了。”江茗的語速很慢,像是在訴說着內心的憂傷,“花園裏都長野草了,早上還碰見了一只野貓,你媽媽說它很可愛……”
不知為何江茗如此執着地打電話過來,難道僅僅是為了和他說那一間長久未住的老房子?
陳寐木然地望着窗外,雨好像停了。
“你在聽嗎?”江茗輕輕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沉默良久後才終于說出口,“小寐,你媽媽生病了。”
江茗停頓片刻,“她,很想見你。”
重重地在胸口捶了幾下,幾近窒息的感覺才稍許好轉,陳寐艱難地開口,“……我知道了。”
所以,平韻之是因為生病了才想起自己。
她明明是一個要強,有自我的追求的人啊。為了自己的事業和未來,她可以潇灑地出國,不受外界的影響。可唯獨這一次,她卻突然地回國了。
陳寐隐隐有預感,一定是到了不可挽留的地步她才會選擇放棄,不再繼續自己的事業,選擇回國,見被她丢在國內的陳寐。
可能從生理意義上來說,平韻之是他的生母,是她将自己帶到這個世界,盡管母愛他不像常人一般可以得到,但平韻之給予他高于常人的物質,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正是如此才造就了現在的陳寐。
他可以不去顧慮物質上的任何,因為他本身就擁有着。但與此同時他也失去了本該得到的愛。
大抵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陳寐深嘆一口氣,或許這一次他能夠去知道原因。
蜷縮在床的一角,整個人隐匿在漆黑的病房裏,四下寂靜無聲,雨也停了,沒了惱人的嘀嗒聲,一切都沉浸在濃厚的夜色之中,沉沉地昏睡着。
唯獨陳寐是清醒的,內心的念頭也愈加強烈——他必須要回杭州,在此刻。
本該是陰天的日子,不知為何空中又飄起了雨,氣溫也随之降了幾度,脫下的厚棉襖又不得不再次找出來換上。
“阿銀哥哥,大頭是不是着涼了?”蹲坐在門檻上的沈喆,一臉疑惑地看着懶洋洋趴在角落的大頭,“它怎麽沒精打采的?”
沈銀拿了件厚衣服裝進袋子裏,草草地掃了眼角落裏的大頭,“是不是吃多了?”
裝好衣服,他又拿了保溫盒裝了點粥,難受歸難受,生氣歸生氣,但陳寐發了燒又剛包紮好傷口,他也不能就這麽撂下他不管。
“可能吧。”沈喆撓撓頭,揉了揉它的肚子,“好像是跟以前不太一樣。”
喵,大頭抵觸性地叫了一聲,伸出爪子懸在半空象征性地朝沈喆抓了抓。
“大頭好像不太喜歡你摸它肚子。”準備出發的沈銀見狀提醒道。
“啊?怎麽會?”沈喆覺得奇怪,“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應該只是這一次吧。”沈銀解釋完,又折了回來,叮囑道,“阿銀哥哥去一趟阿寐哥哥那兒,一會就回來,你待在家裏別亂跑。”
“哦。”沈喆乖巧地點點頭,笑着道,“你就放心吧,阿銀哥哥,我已經長大了。”
“阿寐哥哥說的。”他補充道,急于得到誇獎地眼神盯着沈銀。
“我知道,阿喆是真的長大了。”沈銀揉揉他的臉,“變得越來越懂事了。”
說完,沈喆臉上就溢滿了喜悅,手舞足蹈地與他告別。
還沒走出幾步,迎面便撞上張長程,他搖下車窗喊了一聲沈銀。
“你們怎麽過來了?”沈銀撐着傘走近,心想張長程可能是過來找他要資料的,便開口解釋道,“不好意思啊,我現在要去一趟醫院,項目書可能要晚點再給你了。”
“沒事沒事,這個不着急。”張長程擺手回道。
“奧。”沈銀點點頭,“那你們這麽早過來是有什麽別的事嗎?我……”
正說着,沈銀注意到主駕駛的章岩不自然地推了推一旁的張長程,表情也有點,奇怪。
沈銀敏銳地察覺到了,“是陳寐叫你們過來的嗎?”
張長程點了點頭,但不一會兒又搖了搖頭,“其實……”
他不知該如何開口同沈銀解釋,畢竟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他都猜不準也不好說,只知道沈銀和他的關系并非如此簡單。可至于是何種複雜他又形容不出來。
“什麽?”雨聲打在傘上的聲音讓他聽不清張長程的話,索性就收了起來,俯下身問道,“他說什麽了?”
“他說…他說……”張長程支支吾吾,因為從陳寐出發坐上高鐵,一直到抵達機場,他都沒有提及一個有關沈銀的。
張長程不明白,在他離開的那段時間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麽。
“陳寐回去了。”還是一旁的章岩如實地告訴了他,“今天早上的時候。”
“什麽?”沈銀根本不敢相信,細密的雨落在他的臉上,讓他感到一陣寒意,随之而來的是微微發顫的嗓音,“他回去了?”
“嗯。”張長程抿了抿嘴,打開車門将他往裏拉了拉。
他是真的不想和自己做朋友了,是嗎?沈銀心一顫,喉口突然被東西堵塞,咽不下去也咳不出來。是因為自己嗎?自己的那些話讓他氣得連一句話都不說要離開嗎?
糟糕,不僅喉口堵住了,胸口心口通通被堵住了,難受得要死。
見他這副模樣,張長程撐起傘,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發生這種事情,肯定是需要他本人親自出面解決的,而且娛樂圈裏的事,這麽多人關注着,再發酵下去最後對陳寐一定不好。”
“我們要相信陳寐,他一定不會被外界的輿論壓力幹擾,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大衆一定會看到真正的陳寐,站在他這一邊。”張長程看着面色難看的沈銀小心翼翼地道。
或許他也是在擔心陳寐,所以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你就回去吧,他也有自己的生活,你——”章岩還沒說完就被張長程重重地一記捶打斷,同時還白了他一眼。
算是知曉一二的章岩就不像張長程一般好聲好氣了,沈銀就是不開竅又或者說他開竅了卻嘴硬不承認。
換作他是陳寐,他也一定不會再這樣追下去。當然,陳寐也确實用實際行動證明了。
“…我知道了。”良久,沈銀才開口,接過傘便轉身離開了。
“快進來,阿程。”章岩趕忙拉張長程進車裏,“別淋着了,會感冒的。”
“章岩。”張長程氣憤地甩開他的手,“不會說話就別說,沒人把你當啞巴。”
“我…”章岩啞口無言,只好轉移話題,“雨好像下大了。”
須臾,雨聲打在窗玻璃的聲響更大了,也更密了,雨刮器來不及刷幹,又立馬布上了密密麻麻的一層。
張長程看着沈銀的背影,總覺得有說不上來的悲涼——他走的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是深思熟慮,下定了某種決心。
直至他消失在雨霧中,張長程突然意識到,和送走陳寐的感覺不一樣,一個是去往喧嚣的都市,而另一個是去往貧瘠的鄉村。
傘遮擋不住迎風吹來的寒雨,沈銀每走一步都覺得沉重,陳寐有自己的生活,在他的生活裏可以沒有他。恍惚間,他意識到他和陳寐之間的差距,他們隔得遠不止這裏到杭州的幾千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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