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下過一場雨後，天空格外澄藍。

今天要拍攝的是兩人的相遇。

蔡川拍拍手，臉上的欣喜明顯，“老天保佑啊，這一場雨簡直完美。”

小說中的相遇就是在雨後。

[泥濘不堪的地面浸泡着季夏的校服外套，一身的白色內搭上深深淺淺地留着泥痕。

和舒予橙在小說中看的不一樣。

季夏渾身狼狽。

周圍躺着幾個同齡的外校學生，看樣子是季夏的戰績，可他自己也傷痕累累。

舒予橙想走。

她沒見過這種場面，今天時間不夠，她才抄了小路。

可她又怕自己是這個男生唯一能求助的人。

舒予橙當做沒看見，嗖的一聲騎車過去，等距離50米左右，她趕緊剎車從書包裏拿出手機打電話。

警察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舒予橙抖抖索索地撥打電話，可還沒等她解鎖，身後就傳來了一陣叫嚣聲。

她吓得趕緊蹬着車子繼續向前走。

直到聽不見聲音才又打電話。

大約需要6分鐘的時間。

這期間，舒予橙緊張的整個人呼吸不暢，她第一次見暴力的場面。

以前只是在視頻中見到過，每次看每次都會在心裏設想自己遇到了要怎麽處理，可如今真被她碰到了，腦子卻一片空白。

她也看到過霸淩致死的新聞。

越想越怕。

不但自己害怕，還替那個被打的同學害怕。

舒予橙氣憤自己的猶豫不決，看了看時間，她哀嚎一聲後掉個頭，直沖沖地向着來時路去。

快到巷子口時，她将手機裏的音頻放大然後趕緊丢在旁邊的垃圾桶裏，又立刻調頭走人。

裏面播放的正是警車的聲音。

直等到警察來，舒予橙才跟着一塊過去。

外校的學生果然沒了人影，只留下季夏一人靠着牆根喘氣。

那是舒予橙第一次看見季夏。

眼中的狠勁兒讓她不敢說話。

還是警察問話她才把剛才的事情說了出來。

後面，舒予橙在警察的陪同下繼續騎車上學，而季夏也是跟着警察先去了醫院後去了警局。]

和昨天的戲份不同，這次她和方霄南有眼神的交流。

陳書夏不會幼稚到将個人的情緒帶進工作，即便昨晚不歡而散，今天她依舊可以同方霄南一起探讨劇本。

“眼神交流只在最後一幕，別緊張，放松點，和昨天一樣的狀态就行。”陳書夏程序化地鼓勵着方霄南。

“書夏，你讨厭這裏面的季夏還是打他的那幾個人？”方霄南擡起頭，目光有些渙散地看着飄動的雲，“哎呀，真是一個好天氣啊。”

他露出一個明快的笑容，語氣十分開朗，瞬間就恢複了積極向上的形象。

“我啊，讨厭季夏。”

陳書夏聞言微微皺眉，“你的自由。”

“我也讨厭舒予橙。”他看着陳書夏，語氣冰冷，就連眼睛也冷淡的吓人，仿佛陳書夏就是舒予橙一樣，“打人者也有他的理由，憑什麽視角要跟着主角走，書夏，為什麽舒予橙只看得到季夏受傷，看不到打人者也躺在了地上呢？你說呢，你喜歡誰呢？”

這樣的理論讓陳書夏反感。

她不想糾結誰對誰錯，創作本來就帶着作者個人的情感，每一個人物都有他存在的意義。

或好或壞取決于作者的一念之差。

況且小說中給出了沖突的理由。

陳書夏這才意識到，方霄南似乎不是不知道，而是在有意地美化暴力。

“正義萬歲。”陳書夏緩緩開口，“開機了，注意調整狀态。”

方霄南嗤笑，“沒有他們哪來的正義萬歲？”

陳書夏要走的腳步頓了一下，但她沒回頭，依舊大步地遠離他。

他那詭異的一番話讓陳書夏擔心拍攝的進度，可出人意料的是方霄南的表現不錯。

反而是她由于想的太多行動和情緒被制約，反複出現卡頓的情況。

陳書夏嘆了口氣，再次舉手抱歉，“蔡導，不好意思，能不能給我一分鐘緩緩。”

鏡頭前的蔡川随意擺擺手，表示許可。

邵果果走上前讓她喝水，小聲嘀咕：“喝點吧，于際的綠茶。”

綠茶于際。

陳書夏呵呵笑出聲。

邵果果撇嘴，莫名其妙的戀愛腦。

“哎，方霄南以前也沒接觸過影視行業吧，歌手入行，可怎麽表演的這麽好啊？請了老師嗎？”

陳書夏喝了幾口。

“誰知道呢，謝謝果果。”

“切，是謝謝于際吧。”

再次開拍，陳書夏的狀态好了許多，最後一幕對視的時候，方霄南的情緒達到了頂峰，那一瞬間，陳書夏總覺的熟悉。

蔡川走過來拍拍陳書夏的肩膀，贊嘆：“調整的不錯。”

陳書夏笑笑。

方霄南正在化妝師那裏清洗臉上的妝容。

“書夏啊，我知道你和方霄南之間有些問題，放心我不過問，我的目的是拍出這部劇。”

“蔡導，我的目的也是如此。”

蔡川哈哈大笑，“果真和王總說的一樣，書夏，好好幹，以後有機會的話再合作。”

陳書夏附和，說：“我的榮幸。”

一連幾天的順利拍攝讓蔡川得意洋洋，這條收工早，他張羅着要聚一聚培養劇組感情。

“書夏你別溜走啊。”

被特意點了名，陳書夏也不好推辭，打趣道：“放心吧蔡導，還指着你提點呢。”

林羽走了過來。

“蔡導，小南他回去換身衣服，一會過來。”

蔡川樂呵呵地，“小林啊，我很可怕嗎？”

“啊？”林羽一愣，不明所以。

“為什麽畏畏縮縮呢，第一天見你的時候可不是這幅樣子啊，喏，看看邵果果，跟她學學。”

林羽佯裝受教，“謝謝蔡導關心。”

等蔡川轉身，她看向邵果果的眼中毫無羨慕嫉妒，只是死水一般的平靜。

大學附近的餐館有許多，大家糾結的不知道該怎麽選擇。

陳書夏只想随波逐流。

她晃蕩蕩的隐在一旁只當自己是一個蘑菇。

邵果果點點她額頭，吐槽她，“好歹裝作興奮點啊，你還是主演，你都不積極，讓他們這些配角怎麽說話啊？”

“我是什麽很壞的人嗎？”陳書夏對這些向來厭惡。

“被有心之人利用可就變成壞人了哦。”

“就算你這樣說我也不知道該推薦什麽。”陳書夏說：“不熟。”

“你不熟，不代表于……”

“蔡導。”方霄南的聲音響起，他看了眼蔡川，随即又把目光移到了陳書夏臉上，“書夏有老同學在這哦。”

“是吧，書夏。”

陳書夏果真還是看不慣他這幅裝模作業的神态。

蔡川想起了輿論熱搜，“哦，是不是那個博士生啊？”

經他提醒，衆人開始小聲讨論。

陳書夏走了過去，開玩笑道：“蔡導，那可是黑熱搜啊。”

“哈哈哈，我還以為你大心髒不在乎呢。”

“哪能啊，多少還是有點影響。”陳書夏撩起耳邊的頭發，沉思後建議，“不過我還真的有了解過這附近的美食，信得過我那就去這家吧。”

她把手機亮出來給大家看，“我做的攻略，想要的話直接發群了啊。”

方霄南佯裝好奇，“書夏是準備投奔老同學嗎？這麽情深嗎？”

邵果果不耐煩。

陳書夏倒是滿臉無辜，“啊？我的深情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嗎？”

“蔡導，李編，黑熱搜都看過了，那有關我的采訪也知道吧。”

大家知道她指的是什麽。

蔡川打哈哈，說：“知道知道，那就聽書夏的。”

方霄南故意落後走在陳書夏身邊，邵果果不好撕破臉皮，欲言又止的氣憤。

陳書夏示意她和林羽先走。

兩人走在隊伍的尾巴處，正是黑夜降臨，風景正好，夕陽的落幕有一種堕入黑暗的美感，晚風柔和清涼，吹過陳書夏發梢的風讓方霄南病态般的着迷。

方霄南整個人微微戰栗，這樣的場景他在夢裏肖想過無數回，每次都無疾而終。

他和陳書夏接觸不多，高中起，他就對陳書夏一往情深。

他自認為對陳書夏的愛不比于際的少，也是他先認識陳書夏的。

于際不過是後來居上！

憑什麽跟他搶。

所以，他讨厭于際，有段時間甚至連帶着讨厭陳書夏！

可現在，他整顆心松松軟軟，因為陳書夏的存在而有生命力地跳動着。

他不在乎于際的存在了。

他側過身，眼眸中難得沒有含着貪婪，語氣十分輕快，“書夏，你知道我一直喜歡你，對不對，從高中到現在。”

方霄南的長相極具迷惑性，平日裏就給人一種單純良善的觀感，如果他再有心裝着，面對他的人一定會被他牽着走。

陳書夏的眼眸依舊冷漠，對于方霄南自作多情的自我感動，她不屑一顧。

還是那句話。

喜歡她的人有很多，可她喜歡的只有一個。

和于際相比，其他人只能是其他人，再無別的稱呼，方霄南不例外，高中如此，現在和以後也如此。

她也不愧疚。

喜歡和愛，這種獨具自我情感的情緒不應該讓他人陪着你一起背負。

得到或者失去在這種情感産生的瞬間你就要做好準備。

為此甘之如饴也無可厚非。

她輕啓嘴唇，手指繞過耳邊被風吹散的長發別在耳後，“方霄南，如果不是你我再次相遇，我不會記起你的名字。”

名字并不是喜歡的開始。

卻代表着我喜歡你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