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剁
第007章 剁
鐵閘門“嘭”的一聲響,随後是男男女女的說話聲,祝鳳萍一家喝喜酒回來了。
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的梁可風,不為所動。
走在前面的祝鳳萍一進屋就熱情招呼:“可風,你吃午飯了嗎?”
“我吃了年糕。”梁可風放下報紙,發現一個膚色黝黑,眼睛長得有點歪的高大男子跟在祝鳳萍後面。
祝鳳萍往後一指:“這是我侄子阿保,他給你帶了半只乳鴿。阿保,這就是你姑父的女兒可風。”
阿保目不轉睛盯着梁可風,白白嫩嫩的小美人,比電視廣告的美女還要美,他兩眼都看直了。
被祝鳳萍叫了一聲,阿保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他把油紙包着的乳鴿遞到梁可風面前:“你吃!”
這就是祝鳳萍和梁耀祖給她安排的傻子阿保。
梁可風搖頭拒絕:“我不餓。”
後面進來的袁寶玲湊前來:“她不吃我吃。”
結果阿保攥緊了油紙袋,“不行,寶玲,你剛才吃過了,這不是給你的。”
随即他又對梁可風笑道:“等你餓了吃。”
袁寶玲故意起哄:“保哥,你這是生螆貓入眼!小心點,大陸妹把你吃了都不知道。”
梁可風收起報紙,輕聲回怼:“是你對你表哥生螆貓入眼吧?既然你表哥那麽好,你不如自己上,港城法律,表兄妹可以結婚的。”
沒想到梁可風說話這麽直白,關鍵她是微笑着說的,仿佛她就是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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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寶玲氣到牙疼,半天才擠出幾個字:“狗嘴吐不出象牙!”
梁可風輕飄飄回她:“這句話用來形容你,最合适不過了。”
“你以為你是誰啊?大陸妹!禿頭!”袁寶玲無能狂怒!
最後進來的袁寶泉聽到二姐的叫罵,也加入戰局:“大陸妹學人看報紙,繁體字看得懂嗎?!拿到身份證了嗎?我看你能得敕多久!禿頭大陸妹!有本事別戴假發!”
梁可風微微咬唇,這是他們第三次說她禿頭了!
“說我禿頭是嗎?那你們記好了,我這個人很記仇!”
姐弟倆并不相讓:“我們也記仇!”
阿保尴尬勸和:“不要吵架,馬上過年了不要吵架……”
“袁寶玲!袁寶泉!”從洗手間出來的祝鳳萍趕緊喝止住兒女,“都胡說什麽!你們進來,我有話跟你們說。”
祝鳳萍估計是怕兩個小的破壞了自己的計劃,她把姐弟兩個叫進房間聊了一會兒,之後,袁寶玲姐弟再也沒找梁可風的麻煩。
*
梁可風為了掌握大家的動向,并沒有躲回房間,而是繼續在客廳看報紙和雜志。
阿保高大肥碩,一臉的贅肉,看樣子不是很聰明,但也不是純粹的傻子。
他懂人情世故。
他坐在一旁看電視,不時過來獻殷勤。
他把切好的橙子端到梁可風面前:“吃橙子啊,可風,很甜的。”
前面幾次梁可風都沒搭理,最後那次她不失禮貌地忠告:“我不會喜歡你的,你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阿保被唬住了,他愣愣起身去找他姑媽。
祝鳳萍正在餐廳剝花生,梁可風所在的位置,剛好可以透過報紙看到他們聊天的嘴型。
阿保:“二姑,她說她不喜歡我,讓我走。”
祝鳳萍:“她喜不喜歡你重要嗎?你想不想帶她回家?想不想有老婆過年?”
阿保猛點頭:“我想啊,但她肯定不願意。”
祝鳳萍:“你想等她願意,那你打一輩子光棍吧!”
阿保:“我要怎麽辦?”
祝鳳萍靠近阿保,放低了音量:“你今晚別回去,晚上你摸進她房間……”
阿保有些驚慌:“這……這不好吧?姑父會同意嗎?”
祝鳳萍:“你放心,你姑父完全沒意見。而且,我跟他們姐弟三個說好了,晚上無論聽見什麽動靜都不會出來,等你生米煮成熟飯,她就是再哭再鬧也沒用。到時候,我和你姑父做主把她嫁給你。等她生了孩子,才讓她去拿身份證。”
阿保:“她頭上的傷不是還沒好嗎?我怕有影響。”
祝鳳萍:“就是要趁她傷口沒好,她沒那麽大力氣反抗。只要你狠狠心,把褲子一脫,這麽漂亮白嫩的老婆就是你的了……”
顯然這話引起了阿保作為男人的極度興趣,他狠了狠心,點頭:“好,我聽二姑的。”
見祝鳳萍望過來,梁可風收回目光,悠閑地看報,表面上看去,似乎并不知道暴風雨即将來臨。
*
傍晚,梁耀祖回到家剛進主卧,祝鳳萍就跟了進來。
掩好房門,她輕聲道:“跟阿保說好了……”
梁耀祖松了口氣:“那就好!不用等過年。梁可風什麽态度?”
“還能什麽态度?她看出來阿保對她有意思,還膽敢警告阿保,說自己不喜歡他,讓阿保走!”
梁耀祖把錢包放桌上,想了想,“晚上給她炖杯牛奶,放點安眠藥,省事很多。”
祝鳳萍點頭:“這也是個辦法,我等會兒出去找醫生開點安眠藥。你白天去哪兒了?”
“我去了四方城寨。坤叔打電話來說雙龍堂的人來鬧事……”
“梁記新開的麻将館不是在四方城外圍嗎?那不屬于雙龍堂管吧?”
祝鳳萍接過梁耀祖脫下的外衣,拿衣架挂起來。
梁耀祖:“是雙龍堂越界了,之前保護費都是給萬安那個炮哥的。”
“要不要找阿旦幫忙?他這兩年在四方城寨混得風生水起,上次見他,戴着那麽大的金鏈子。”祝鳳萍伸出食指比了比,她口中的阿旦是她表弟。
“不用。這事我交給坤叔去周旋,反正我不會出兩份保護費。”
“也好,如果坤叔搞不定,正好拿這個借口,把他炒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
晚餐很豐盛,餐桌上也是難得的一團和氣。
平時最愛挑事的袁寶玲袁寶泉姐弟異常安靜。
吃了晚飯,看了會兒電視,梁可風早早洗完澡,進屋睡覺。
九點半左右,祝鳳萍熱好牛奶去敲門,發現梁可風已經睡了,想叫醒她喝牛奶,無奈她睡得太沉,只哼唧幾聲,不願起來。
祝鳳萍只好作罷。
見祝鳳萍把牛奶原封不動端回來,在客廳看電視的梁耀祖小聲問:“怎麽沒喝?”
“睡的像頭死豬,叫不醒。我看啊,喝不喝都一樣。”
梁耀祖狐疑道:“她不會起疑心了吧?”
“不會,就是睡的太沉了。可能林醫生給她開的藥也有催眠作用。”
坐在一旁的阿保緊張地站起來:“二姑,萬一她反抗怎麽辦?”
“還用我教你啊?你等到十點再進去,她沒鎖門,你進去後,輕輕把反門鎖上。外面鐵閘門我也鎖了。她要是大聲叫,你就拿手帕把她嘴巴堵上。”說着祝鳳萍給阿保一條手帕,“就用我這條手帕吧。”
阿保接過手帕,還是有些忐忑:“我知道了。”
祝鳳萍拍了拍侄子:“阿保,加把勁,争取三年抱兩!”
“多謝二姑。多謝二姑丈。”阿保咧開嘴笑起來。
客廳的鐘敲響十下之後,梁耀祖和祝鳳萍看着阿保輕手蹑腳進了最裏面的房間。
過了大概五分鐘,不見任何動靜,祝鳳萍輕聲道:“我看成了!”
她話音剛落——
啊!!!
阿保的尖叫聲從房間內傳來!
梁耀祖祝鳳萍趕緊跑過去,耳朵貼在房門上,裏面又沒了動靜。
周圍死一般寂靜,只有客廳壁鐘走秒鐘的嘚嘚聲!
祝鳳萍輕輕推了推房門,紋絲不動,阿保進去的時候,把門鎖上了。
梁耀祖拉她:“應該沒事,男人第一次也會痛!叫一聲沒什麽。”
兩人又走回客廳等着,等了二十分鐘仍不見阿保出來,祝鳳萍有些擔心:“要不要進去看看?”
梁耀祖搖頭:“我就不進去了。萬一都沒穿衣服呢。可能太累,睡着了。”
他端起茶杯進屋準備睡覺。
祝鳳萍到底放心不下,她又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小聲呼喚:“阿保!阿保!”
叫了幾聲沒人應,祝鳳萍嘗試推房門,發現房門竟然沒鎖……
梁耀祖進屋脫了外衣外褲躺進被窩,眯了會兒聽見外面有腳步聲,他以為是祝鳳萍,又過了幾分鐘,仍不見祝鳳萍進屋。
祝鳳萍在幹嘛?阿保那個傻子不會要人手把手教吧?
他決定去看看。
走到梁可風的房間門外,門縫有燈光透出,但屋裏安靜的如一潭死水。
不會出了意外吧?
阿保手太重,把人給悶死了?
大過年的,要真把人弄死了,還得想辦法去埋屍。太晦氣了!
梁耀祖輕輕推門,結果剛推門,屋裏的燈就滅了。
只有玻璃窗外朦胧的燈光,照得屋裏影影綽綽。
“是我!”梁耀祖輕聲呼喚:“鳳萍!阿保!”
迎面有風吹來,梁耀祖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挨了一錘!
他吃痛暈乎乎倒在地上。
随即兩只手分別被綁在兩根凳腿上,雙腿被捆得紮紮實實。
屋內的燈光再次亮起。
首先陷入眼簾的,是角落裏被五花大綁的阿保,阿保眼神混沌,嘴巴塞了那條祝鳳萍的手帕,裆部流了一灘血,看樣子是被廢了!
梁耀祖渾身打了個冷顫。
周圍不見祝鳳萍身影。
再一扭頭,看見梁可風就坐在門口平時放雜物的竹椅上。
旁邊的櫃面,放着一把帶血的尖刀。
梁可風小聲警告:“不要大聲呼喊,不然我不保證你老婆孩子的安全。”
所以,剛才門外的腳步聲,是梁可風押着祝鳳萍去了孩子們的房間?三個孩子都被綁了?
梁耀祖眼神閃爍:“什麽我的兒女,我只有你一個女兒。可風,都怪祝阿保色迷心竅,我……我是發現他們不見了,才來你這邊找的。”
梁可風起身走到窗前,把開了一半的窗簾都拉上了。
她走向梁耀祖:“這樣,我給你機會說真話,如果你說的真話能說服我,我可以放過你全家。但是,如果你敢說假話,你說一次假話,我就剁你一根手指頭!”
梁耀祖吓得臉色都青了!
看看阿保的下場,她是真敢剁的!
但是,她怎麽判斷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呢?萬一她故意裝他呢?
沒等他多想,梁可風開問了,“你叫什麽名字?”
“哈?”
“3、2……”梁可風拿起桌上的戈博尖刀,蹲了下來。
梁耀祖趕緊道:“我是你爸啊,我是梁耀祖……”
咔嚓!
手起刀落!
在他張開嘴慘叫之時,一團抹布塞進他嘴裏。
梁耀祖痛得整個蜷縮起來,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嗚鳴聲,大冬天的,痛出一身的汗。
“給你機會你不珍惜。你連桑寄生蓮子蛋茶是什麽都不知道,你說你是我爸?我再問你一遍,你叫什麽名字?”梁可風扯開對方嘴裏的抹布,提醒道:“想想你的第二根手指頭。”
“我……我姓袁,我叫袁東。”
跟保險櫃裏結婚證和死亡證明的名字對上了。
梁可風冷冷盯着袁東:“我爸呢?我爸哪兒去了?不要企圖說謊,同樣的問題,我會再去審問你老婆,如果你們的口供對不上,那你們兩個人的手指頭都躲不掉。”
袁東看着不遠處的地板上,自己被切斷的左手食指,他心髒嘭嘭亂跳着,他舔了舔幹涸的唇:“你爸你爸出車禍死了。”
“具體一點。什麽時候,在哪裏出車禍?為什麽出車禍?”
“去年10月23號,你爸開車帶我去看房子,走到環山路的時候,為了避開對面的大車,你爸打方向盤打的太狠,翻車掉到山底下,你爸當場去世了。”
“你跟我爸是什麽關系?”
“我是你爸的雙胞胎弟弟,我是你叔叔!”袁東想要打親情牌,“當年你奶奶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家裏窮養不活那麽多孩子,他們就賣了一個。梁家把你爸爸挑走了,我去年10月在過海的渡船上遇見你爸,就是那個時候我們兄弟倆才相認的。可風,我是你親叔啊。”
梁可風笑着把刀貼在袁東臉上:“親叔?”
她指了指阿保,“親叔就這樣對親侄女?冒認我父親、霸占我家財産、出賣親侄女!”
面對梁可風的質問,袁東辯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來港城三十年了,日子過得一塌糊塗,一家五口擠在200呎的房子裏,你爸心疼我這個弟弟,他說要給我買房,我們就是去買房的路上出的車禍。出車禍之後,你爸吊着最後一口氣,說他很遺憾沒有兒子,他要把遺産都留給他親侄子寶泉,你爸說完就走了,沒有留下紙質的遺囑,我不冒名頂替他,怎麽實現你爸的遺願呢?我也是沒辦法呀。所以我當時只能偷偷把他埋了。”
“好偉大!你霸占我爸的財産,賣他的女兒,就是為了實現我爸的遺願?”
“不是不是!我真沒有想過要賣你,是阿保自己的問題,不關我事的。你來港城受傷了,我是不是給你請了最好的醫生?花錢給你買這買那,半點都沒虧待你吧?年後等你拿了身份證,我本來就是要跟你坦誠的,到時候,你爸留下的遺産,我們可以一起分啊,我也沒打算獨吞。”
聽着袁東滿口仁義道德的謊言,梁可風微微閉了閉眼:“袁東,你在侮辱我的智商!忍着痛,不要叫出聲!”
說着,她一刀插進他右手虎口上。
“啊!!!”袁東慘叫一聲後,咬緊了牙關,嘴唇都被咬破了,血水混着口水往下流淌。
街上有汽車的鳴笛聲,街對面大排檔有人喝了酒在吵鬧。
被連殺兩局的袁東,忍過劇痛之後,還不忘狡辯:“我說的都是真話。不信,你去問我老婆。”
梁可風瞥他一眼,滿臉的鄙夷:“你剛才說的話,我不用問祝鳳萍,我都知道是假的。”
“你說,是祝阿保自己的問題,跟你無關;你說,金鐘兵房放假了,辦不了身份證,統統都是謊言。祝鳳萍跟你在廚房商量怎麽叫阿保來生米煮成熟飯的話,我都聽見了。金鐘兵房年初一才放假!你不會以為我不知道吧?”
“還有,我爸想把財産都留給你兒子,更是可笑至極。在我爸心裏,他女兒最重要!這一點梁記上上下下都知道。如果他真的在乎兒子,這麽多年,他為什麽情願自己一個人都不再娶?生一個自己親生的兒子不比侄子更親?”
“更何況,我們還不同姓!我們姓梁,你們姓袁!你自己選一根手指頭吧!”
袁東連連搖頭:“我前面說了那麽多真話,你不是說了嘛,我說真話就可以饒了我全家!”
梁可風:“是,我是說過。但我原話是,你說的真話要能說服我,我才會饒你全家。顯然你說服不了我。更何況,你說的不全是真話,而是真假參半,企圖蒙騙過關的鬼話。你不選是嗎?”
梁可風話音剛落,袁東大喊着說:“左手、左手……”
可惜遲了。
右手食指也應聲切斷!
嘴巴再次被抹布堵上,袁東痛不欲生,蜷縮成一團,他今天算是遇到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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