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入住

第014章 入住

聽鄭複英說罷, 梁大龍改朝門外走去。

到了外面花園的涼亭裏,鄭複英才詳細跟他說:“吳志才說手表是撿的,這跟吳碧雲說的, 是小姐把手表賣給她換取偷渡費不一致。”

“什麽時候在哪兒撿的?”

“他說在偷渡路上撿的。”

怎麽可能撿的呢?梁大龍大概明白了, 這手表,不是搶就是偷的。很可能上岸時趁亂偷的。

“還有呢?”

“這個吳志才看見我們非常緊張,說話颠三倒四,還說跟小姐一家都不熟悉, 不了解情況。”

幸好剛才喪明給了梁大龍定心丸, 不然他要以為他孫女現在已經不在人間了。

但轉念一想, 如果是他們偷的手表, 吳碧雲為什麽這麽心安理得留在這裏工作,等他找到梁可風, 她的謊言不就不攻自破嗎?

他覺得不對勁。

鄭複英見梁大龍盯着遠處的勒杜鵑發呆,小聲問:“要不要把這兄妹倆關起來好好盤問?”

梁大龍略一沉吟:“不是有線索了嗎?先找到小姐再說。”

看得出來, 阿公有自己的想法, 鄭複英應道:“好, 反正這兩個小孩在這兒有人盯着, 跑不掉。”

*

梁家大宅傭人宿舍裏,吳志才看着眼前窗明幾淨的房間,寬敞整潔的床鋪, 衛生間還有熱水器和馬桶……激動地眼睛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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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吳碧雲, 興奮說:“這才是天堂啊!連工人都住這麽好, 一個人一個房間,細妹, 我們這次發達了。”

吳碧雲早已冷靜下來了,她壓着聲音:“你不要那麽大聲, 隔牆有耳。”

吳志才捏着喉嚨:“我當時太緊張了,就胡亂說那個手表是撿的,會不會有麻煩?我們說的話對不上。”

吳碧雲也擔心:“都怪你!蠢死了。這種時候就應該說不知道啊!”

吳志才拿起桌上的一個蘋果,在衣袖上擦了一下,咔嚓咬了一口,吃起來:“我太緊張了,這不能怨我。幸好我沒說手表是梁可兒的,我已經很聰明了。”

吳碧雲腦子比她哥哥活絡:“如果他們有懷疑,會再來問我,到時候我就說,是我騙你說撿的,實際上是跟梁可風買的。”

吳志才點頭:“萬一他們找到梁可兒怎麽辦?”

“梁可兒當時也受了很重的傷,我估計十有八九也死了。”

“她們姐妹都死了,我們才有好日子過。這蘋果真甜。”

“當然,日本進口的。龍爺一個人吃不完的水果,扔了可惜,我們下人都可以分了吃。”

吳志才直接躺床上:“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別躺着,快起來,我帶你去林姐那邊領衣服。等會兒還有下午茶。”才半天時間,吳碧雲已經把很多事情都搞清楚了。

*

水龍頭的水嘩啦啦響着,蓮姐在廚房洗碗,梁可風則站在一旁倒熱水沖咖啡。

蓮姐不時往窗外看,“外面來了好多警察。”

梁可風也站在窗邊往外看,剛好一輛警車停下,從警車上下來幾個人,看着像是專門調查黑/\社會犯罪的O記。

蓮姐:“旁邊條街上午發生大事了,有個細路被個死飛仔用槍打成重傷,差點打死。”

梁可風假裝好奇:“飛仔為什麽要用槍打小孩?”

為了方便說話,蓮姐把水龍頭的水關小了點,“聽說是那個飛仔買鹹魚不給錢,跟小孩的媽媽發生争執,當着媽媽的面故意開槍打她孩子,很嚣張!死飛仔打傷小孩還在旁邊大笑!好鬼死黑心!”

“飛仔被警察抓了嗎?”

“幸好老天有眼,那個撲街仔在街上大笑,結果不知道被哪個勇士,一槍爆頭!撲街仔就死在那小孩面前,你說,是不是天有眼?這就叫報應!那個勇士真是,行俠仗義的大好人!我們這個社會,大把警察跟黑/\社會同流合污的,大家都說,社會需要多一點這樣的勇士。就好像電影演的,為民除害的黑玫瑰!”蓮姐說得眉飛色舞頭頭是道,仿佛自己就是那個勇士。

聽蓮姐說着這些經過加工的“傳言”,梁可風喝了口咖啡,笑道:“蓮姐你說的對。”

又往外瞥了一眼,看見兩個警察往梁記走來,梁可風下意識提高警惕。

她去客廳打電話給前臺,把坤叔叫了上來。

坤叔上來的時候,剛好碰見程咬金從天臺下來,看着眼前滿臉絡腮胡的陌生壯漢,坤叔警鐘大響,大小姐怎麽會認識這樣的人?

“大小姐……”

梁可風明白坤叔擔心什麽,“我下午去四方城寨,并且打算住進四方城寨找人,這是程咬金,我找的保镖,他會幫我一起去找吳家兄妹。”

打過招呼後,坤叔見程咬金去洗手間,忙小聲問:“街外人靠得住嗎?”

“他救過我,靠得住。”

坤叔還是不放心:“大小姐,四方城寨實在太亂了,不适合你住的,你找人就去找,不用住在裏面。”

梁可風不方便告訴坤叔,她去四方城寨不止是找人那麽簡單,只寬慰道:“我有分寸。對了,我看樓下有兩個警察進了我們麻将館,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事。對面有個毒販窩點被掃了,警察循例來問話。”

哦,那就好。

梁可風試探問:“我聽蓮姐說,隔壁街道有人被槍殺了……”

麻将館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坤叔知道的比蓮姐多。

“社團火拼,警察來之前,他們自己人就把死掉的飛仔拖走了,現場沒有屍體,警察也只能當普通傷人案處理。在港城,這樣的事,一天都可能有好幾起,警察也管不了那麽多。”

梁可風放下咖啡杯:“坤叔,如果有人來找我,無論是誰,你們都說不認識我,梁記沒有我這樣的人。”

坤叔不傻,大小姐肯定做了什麽事,是他不知情的,不然像程咬金這種人不會無端端出現在家裏。

既然大小姐選擇不說,那他也不好多問。

在處理袁東一家的事情上,坤叔已經清楚知道,他家這位小老板,不是一般人。

坤叔答應道:“我知道了,我會交待店裏的夥計怎麽應付。”

有坤叔幫忙,梁可風省了不少事,她吩咐:“你幫我準備車,一個小時後,我們出發去四方城寨。另外,給程咬金準備幾套衣服和日用品,方便帶去四方城寨的。”

“我這就去辦。要不要讓林醫生給你開多一點藥?”

“備一點。”

梁可風收拾好行李,回到客廳,通過程咬金了解關于四方城寨的詳細情況。

四方城寨原屬于清政府的官署衙門,面積不大,占地不到四萬平方,名義上歸屬大陸,港府沒有管治權。

而大陸自民國政府掌權後就沒有對四方城寨進行過實質管轄,導致城寨漸漸變成了三不管的飛地。

在這樣的三不管地帶,沒有政府,沒有警察,四方城寨自然成為了罪惡的溫床。

也成為了很多從大陸到港城來的流民、逃犯和逃難者的首選落腳地。

當年由內地逃難而來的洪門兄弟慢慢彙集在四方城寨,并通過數年的發展壯大,幾乎取代了政府的管治行為,有了洪門兄弟的“治理”,城寨雖然魚龍混雜,但居民們也算安居樂業。

三十年前,城寨的洪門老大師兄弟鬧矛盾,師兄率領洪門衆人離開四方城寨,最終成為全港大社團的阿公,那位師兄就是梁大龍的父親。

而師弟則留在四方城寨成立了雙龍堂,名義上,雙龍堂也屬于洪門。

現如今四方城寨由雙龍堂說了算,一般情況下,三大社團的人不會進城寨。

據原書描述,雙龍堂是一盤散沙,喪明上位阿公之位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雙龍堂給屠了,洪門重新掌管四方城寨十餘年,直到城寨被整體拆遷。

不過書中涉及四方城寨的事都只一筆帶過,沒有詳細描寫,梁可風所知并不多。

她問:“如今雙龍堂誰做主?”

為了掩飾身份,程咬金刮掉了絡腮胡,看上去斯文了一點。

他端端正正坐在梁可風對面,如實道:“雙龍堂的龍頭三年前去世,之後雙龍堂四分五裂,至今沒有選出新的龍頭老大。現在名義上掌權的,是揸數苦爺,但雙龍堂本身分了好幾個堂口,聽說都不怎麽聽苦爺指揮,所以比較亂。”

雙龍堂分為青龍和白龍,往下又分為上青龍、下青龍、上白龍、下白龍,四個堂口各自為政,分守城中四個大門。

四方城寨占地才四萬平方米,還不如國內稍有規模的小區面積大,就豆腐塊那麽小的地頭,竟然分了四個小幫派,實在令人咂舌。

梁可風不解:“他們靠什麽生存呢?收保護費?”

她打開一盒曲奇,遞給程咬金。

程咬金端着曲奇盒子,像個乖巧的胖子:“別看它地方小,但人口密集,住了有四五萬人,凡是住在裏面的人,每個月都要交例金的。除了例金,應該還有其他的黑産。”

乖巧的胖子吃了一口曲奇:“四方城寨表面上是事多油水少,地方不大,幫派林立,外面社團的大佬,都不願意插只腳進去。實際管理的還不錯,我們喪明哥以前就說,四方城寨是亂中有序。”

這個四方城寨,真是越聽越有意思。

梁可風靠在沙發上若有所思,還得想辦法帶槍和子彈進去。

一個小時後,梁可風換了一套樸素的衣服,戴上假發,下樓準備出發。

結果剛到一樓,還沒出門,便看見坤叔迎上來,伸手想要攔住他們。

梁可風放慢了腳步,往坤叔身後望去,只見店門口站着兩個軍裝警察,警察在跟旁邊的便衣警官彙報工作。

“布Sir,附近沒有新發現,不過……”

布Sir?難道是布凱辛?O記姓布的警官應該不會有第二個。

原書男主布凱辛,O記高級督察,作者給他取了花名叫“不開心”,其實布凱辛的粵語發音并不是“不開心”。

梁可風多看了兩眼,布凱辛三十歲左右,臉上坑坑窪窪的布滿了青春期留下的痕跡,人不帥,但長得還是蠻正氣的。

在布凱辛往她這邊看過來的時候,她收了目光。

其實她如果突然折返反而容易引起別人的疑心,梁可風低頭,跟迎上來的坤叔說:“沒事,車在門口吧?”

“在門口。”

“車鑰匙呢?”

坤叔把車鑰匙遞給了後面的程咬金,之後走在前面帶路。

跟着坤叔走出麻将館,他們往停在門口的小轎車走去,梁可風擡手看手表,完全無視布凱辛和其他警察的目光。

坤叔給她開了車門,她上車後,才瞄了眼布凱辛,布凱辛雖然在看她,但明顯他在想事情,所以看人的目光是不聚焦的。

程咬金放好行李,直接坐到駕駛室,啓動車輛,麻将館門前站着的人,慢慢抛諸腦後。

這是梁耀祖留下來的小轎車,梁可風會開車但她沒有駕駛證,坤叔本來要去找人幫忙,結果程咬金說他會開車,倒也省了事。

坤叔和梁可風一起坐在後排,梁可風輕聲道:“你想辦法要到那個警官的電話號碼。”

坤叔疑惑:“站在我們店門口那個便衣嗎?”

“對,我聽別人叫他布Sir,他應該叫布凱辛,是O記調查科的高級督察,你要到他的電話號碼之後,告訴我。”

坤叔一向搞不懂大小姐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當着程咬金的面,他也不好問,只能照辦:“我打聽一下,應該不難要到。”

路上,梁可風跟坤叔商量接下來的安排。

梁記的幾家麻将館全權交給坤叔打理。此外,坤叔還需要利用麻将館幫她打掩護,提供一些必要的配合。

說話間,已經到了四方城寨。

遠遠看去,就是一個由高樓組成的、密密麻麻的、樓與樓之間幾乎沒有縫隙的密不透風的四方圍城。

像高階魔方似的,很魔幻,很賽博朋克。

開車繞着四方城寨外面的四方街轉了一圈,坤叔指着與城寨一街之隔的兩開店面:“大小姐,這就是我們梁記四方城分店。”

分店看着沒有總店面積大,勝在裝修比較新。

四方城寨有四個出入口,與梁記相對的是東門,梁可風問:“東門屬于上白龍管?”

坤叔詫異:“大小姐怎麽知道的?”

“我聽你提起過,上白龍的人來店裏找麻煩。後來怎麽樣了?事情解決了嗎?”

“年前不是給阿旦三千元嗎?事情已經解決了。”

梁可風:“我跟袁東祝鳳萍夫妻倆鬧掰了,阿旦沒來找事吧?”

坤叔搖頭:“我最先也擔心他會來找事,不過店裏夥計說沒看見他人,可能過年他不在城寨。也可能祝鳳萍怕惹事,沒告訴他。”

無論怎樣,暫時盡量避開上白龍的區域吧。

從車上下來,他們先去分店落腳,梁可風把裝了刀槍的袋子交給坤叔暫為保管。

只在店裏呆了十多分鐘,梁可風和程咬金便拿上行李出門。

為了不惹人注意,坤叔沒送他們。

他們往最熱鬧的南門走去,下午四五點,街上行人不少,大家都行色匆匆,如果不仔細看周圍環境,這裏跟港城市區也沒其他區別。

快到南門的時候,剛好看見一家五金店外挂了個木牌子,上面寫着:筍盤放售、房屋租賃。

“姐姐仔,租屋啊?”牌子下一個中年男人獨自在喝茶,“幾個人住?”

梁可風停住腳步,“我和我哥,兩個人。”

中年男子走過來,上下打量着眼前男女,雖然穿着普通,但不像窮得揭不開鍋的,他熱情自我介紹:“我叫李發財,大家都叫我發財哥的,在四方城寨,租房買房買水買電都可以找我,只要你能想到的問題,我都能幫你解決。”

說着發財哥話鋒一轉:“你們有多少預算?”

程咬金雖然比較沉默,但人并不傻,對付這種掮客,就得要強勢,他道:“大佬,你得告訴我們,有什麽房源,什麽價位先,我們才好選嘛。”

發財哥馬上賠笑臉:“你放心,只要預算充足,東西南北中的房子我都有。這裏靠近南門,你要是從南門進,只能租南區的房子,懂吧?”

這個規則之前程咬金跟梁可風說過,從哪個門進,在哪裏登記,就只能在誰的區域租房買房和繳納例金。

梁可風表示知道:“我想租一個兩房帶洗手間的,要幹淨點,有沒有合适的?”

“長租還是短租?”

未來充滿不确定性,梁可風還沒想好,但她無所謂錢,怕短租租不了好房子,便道:“我都可以。”

“那就長租咯。兩房帶洗手間,南區有四五套合适的,不過樓層都比較高,都是六七層以上。”

“有電梯嗎?”

“姐姐仔,你以為在港島區啊!這裏是四方城寨,再高的樓,都沒有電梯的。”

梁可風倒不是怕爬樓梯,她主要是考慮安全問題,要實地去看一看,才知道高層能不能選。

發財哥進屋拿了一大串的鑰匙和一把手電筒,帶着他們往南門走:“你們帶身份證了嗎?”

程咬金:“沒身份證。”

發財哥似乎早有預料,“偷渡來的?沒身份證沒關系,等選好房子,我帶你們去工會辦四方城寨的居民證。”

抵達南門入口,發財哥一路小跑給守門說話并遞煙,他這種油混子,應該沒有他不熟悉的。

在入口處簡單登記資料,梁可風和程咬金用的都是提前取好的假名字,随後是搜身、檢查行李,流程堪比上飛機安檢。

不過這邊安檢還算是比較人性化的,搜身也是女人給女人搜,男人給男人搜。

搜身的時候,梁可風擡頭往外看,她驚訝發現,街對面的小茶館二樓,窗簾後面,似乎有人拿着望遠鏡往這邊看。

她忙背過身去,是田叔的人,還是別的?或者只是湊巧?

梁可風驟然警惕起來,她往裏走了幾步,輕聲把情況告訴了程咬金,讓他也注意。

領了南區的牌子。往裏走。

迎面就是一條條又窄又黑的小巷子,都是小巷,沒有大巷,走到狹窄處,兩個人并肩都沒辦法通過。

下面還能走巷子,擡頭卻不見天日,樓上千橫萬縱,樓與樓之間互相有樓梯串聯,密密麻麻仿佛蟻巢。

這蟻巢把占地只有四萬平米的四方城寨,建築面積拓寬了至少幾十倍。

難怪能容納得了四個小幫派,這是一點縫隙都不願意放過呀。

如果沒有方向感,進來肯定會迷路。

城中村的握手樓在四方城寨的樓宇面前,就是弟弟。

走到黑暗的地方,發財哥擰開了手電筒,他在前面道:“小心點,地上有積水。現在衛生已經很好了,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一只死老鼠。”

“四方城寨樓房的格局是越外面越密集,往裏走會寬松很多。南門是最密集的,西門比較寬敞,可以進車。”跟着發財哥繞了兩棟樓,确實越往裏,道路越寬。

“你們要是預算充足,建議住裏面,也別嫌棄樓層高,高樓有陽光,空氣頂呱呱的。”

他們跟着發財哥進了一棟高樓,樓梯很窄,上下樓相遇,必須互相側身才能通過,“這棟是前幾年新建的樓,比較新,有衛生間。”

低層光線黯淡,到了5樓,樓梯拐角的小小玻璃窗戶終于能看到外面的陽光照進來。

程咬金問:“幾樓啊?”

“總共9層樓。”

“我是問看的房子在幾樓?”

“8樓。其實頂樓最好,可以去天臺,但頂樓很難有空房,一有空房就被搶了。”

終于到了8樓,七拐八拐到了角落,發財哥拿出鑰匙開門。

“這套房有衛生間有廚房,最重要是有窗戶,這樣的房子很難租到的。”

打開門進去,一股黴了的中藥味撲面而來,屋裏很暗,發財哥到處找電源開關。

梁可風眼尖,她擡手拉開了電燈,只見屋子總共也就10來個平方,被隔成了兩間房,沒有客廳餐廳,廚房洗手間小得只能進一個人。

房子裏空空如也,除了床,什麽家具都沒有。

而所謂的窗戶,外面半尺就是另外一棟樓的牆體,想完全把窗戶打開都辦不到。

想要看見遠處的風景,那是更不可能。

梁可風走進廚房,發現水池裏倒了一堆中藥渣,估計是上個租客留下來的。

她擰開水龍頭,沒有水,一滴都沒有。

發財哥滿不在乎地說:“可能停水了。住城寨就這樣,随時可能停水停電,要有心理準備。”

梁可風問:“其他幾戶要去看的房子,也都這樣嗎?”

“大差不差,這間算是比較方正的了,而且還有窗戶。”發財哥再次強調這非常難得的窗戶。

“有沒有好一點的,寬敞點,能看到窗外的……”

有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很重要。

不然容易被甕中捉鼈。

發財哥笑了:“有,但是要等,等有人搬走了,才行。”

梁可風不想要這套房子:“你不是說,往裏會寬松點嗎?”

發財哥再次打量他們:“往裏是有,中心地段的聖心樓,最好的位置,但是貴啊。”

貴,梁可風并不在乎,但她也不能表現出自己很有錢,畢竟她和程咬金的打扮,就不像有錢的。

梁可風假裝為難道:“如果太貴我們也承擔不起。”

“就是咯。相信我,這間不錯的,等會兒你看完其他的,還會回來要這間。而且租金不貴,每個月150元。這裏差不多兩百呎,在市區,每個月至少要三四百。”

1975年,內地工資基本上每個月只有四五十元的時候,這邊貧民窟的房子月租金150元。

如果是普通內地人逃港,沒有親戚可以投靠的話,真可能露宿街頭。

發財哥見兄妹倆在猶豫,他以為他們嫌貴,“那去其他樓棟看看,大小都差不多,兩房最便宜也要120元,沒有窗戶,不帶廚房。”

梁可風問:“你剛才說中心區域最好位置的房子,有多貴啊?”

“面積比這裏大,每個月220元。”

“怎麽付款?”

“這裏跟外面不一樣,不需要押金,直接給房東交一個月房租。另外要繳10元衛生費,勞動力每人每月5元人頭費,這兩項費用是給雙龍堂的,一分都不能少,水電費另外計,用多少算多少。”

“帶我們去看一下。”

發財哥很意外,他怕白跑一趟還要去看聖心樓房東的臉色:“南角樓的人很難說話,他們不給講價的,你們想好了。”

梁可風:“如果能便宜一些,當然最好,我們手頭緊。”

發財哥見他們堅持,便道:“那帶你們去看看,那邊有個公共的大陽臺,視野非常開闊。錢花得非常值!你們兄妹兩個如果出去上班,每人至少能有八百元一個月,兩百多的房子,不算什麽。”

關燈,鎖好門,發財哥走在前面,他們沒有原路折返,而是往另外一個方向的樓梯走去。

遇到一個大叔提了大半塑料桶的水上樓,發財哥打招呼:“打水啊?”

“系啊,陰功咯,過年都停水!”大叔罵罵咧咧側身往樓上走,大冬天的,腳上只穿着拖鞋。

樓與樓之間有木質或者鋼筋水泥搭建的穿樓天橋,他們跟着發財哥一路向北,越往裏,樓與樓之間的距離越寬敞,梁可風終于在天橋上,看到了樓外的風景。

因為是新年期間,樓宇之間到處懸挂着燈籠和彩旗,這四方城,就像是一個擁擠的、魔幻的牢籠。

透過樓宇縫隙,她看到了綠色,有爬牆三角梅,還有大片的蔬菜。

發財哥指着那片綠色:“就那兒,聖心樓的頂層。住聖心樓最大的好處就是,你以後走哪個門都可以,不限南門。”

“為什麽?”

“中間區域的三棟樓歸苦爺管,苦爺你知道吧?雙龍堂沒有龍頭,現在他是老大,你要是租了聖心樓,衛生費和人頭費都是直接交給苦爺的,不用交給南門。以後憑中區通行證,東南西北你想走哪個門都可以,不過除了比較方便,也沒其他好處。”

他們順着樓梯,開始螺旋向下,到了一樓,外面的街巷相對寬敞,巷子裏排起了長龍,排隊的人腳邊都放着各式各樣的水桶和水箱。

“喂,發財佬,看見馬骝哥,幫忙問下什麽時候來水啊!其他區都沒停水,就南區停!”

“系啊!我們也一樣交水費交人頭費,為什麽單停我們的水?”

發財哥自嘲笑道:“馬骝哥要是睬我,我就不用天天貓在街邊拉客啦!在樓下接水多好,水費都省了。”

“哇,你講得輕巧,我們住九樓的!”

走到接水的地方,外接水龍頭出來的水很小,那麽多人排隊,都不知道要排到什麽時候。

一個年輕小夥因為插隊問題在跟大媽吵架!

大媽雙手叉腰:“後生細仔學人打尖?!眼大嘴細頭大冇腦,睇個衰樣就知,五行欠金,周身冇蚊!你啲時間咁矜貴啊,去住半山啦!笨!”

面對大媽的連環炮,一開始小夥還有招架之力,後面是大媽單方面輸出,罵得小夥嘟嘟囔囔低着頭不敢正面反駁。

旁邊有小孩在玩耍打鬧,梁可風側身經過,程咬金則把手上的行李往高處提起,免得被小孩撞到。

往裏走,飄來一陣香火味,越往裏,香味越濃郁,走到四方城最中心的地段,原來是座天後古廟。

古廟門前的大鼎上,插滿了已經燃盡或者即将燃盡的香火。

古廟後面是個粉色的小樓,樓前牌子上寫着“四方城寨老人中心”,小樓裏傳來嘩啦啦的麻将聲。

小樓前面的空地有人在打羽毛球。

這裏是整個四方城寨難得的、比較寬敞的、能看見天空的地方。

天空傳來轟鳴聲,梁可風擡起頭,看見一架飛機幾乎貼着四方城寨的高樓呼嘯而過,而周圍的人,對此完全熟視無睹。

她看過地圖,港城機場就在四方城寨西邊不遠處。

香火、古廟、麻将、飛機……非常和諧地融為一體,置身其中,梁可風感覺很奇妙,跟她以前所屬的時代太不一樣了。

聖心樓就在天後廟左手邊,主樓只有四層,有雙龍社團工會、糖果廠和紡紗廠。

這邊上下樓梯也很寬敞,雖然才年初四,但工廠已經開工。

發財哥走在前面,不時回過頭來,他說:“紡紗廠和糖果廠過了年都招人的,你們要是住在這兒,又在這兒上班,別提多方便了。”

梁可風笑問:“這裏工廠的工資大概多高啊?”

“那肯定沒有外面高,如果加班的話,女工每個月到手五六百是沒問題的。”

上了四樓天臺,入目就是一片的菜地,種了大蒜、蔥花、大白菜、荷蘭豆還有油麥菜等等!

一個阿婆正彎腰用小鋤頭翻菜地。

除了蔬菜外,還種了各種各樣叫不上名字的花兒,角落還有幾棵高大的枇杷樹。

枇杷樹前的空地拉了好幾條電線和麻繩,上面晾滿了衣服。

而菜地兩頭直接在聖心樓的基礎上各建了一棟兩層的樓房,這真是樓上建樓啊。

“你們在這兒等等,我去找包租婆拿鑰匙!”發財哥往南邊的樓房跑去。

梁可風看向北邊的加建樓,樓體外爬滿藤蔓植物,零零星星開了紅白兩色的三角梅,二樓窗戶可能沒有窗簾,玻璃窗上貼了舊報紙。

程咬金也跟着環顧四周:“這裏位置算是最好的,可以通四個門,以後出入方便。”

梁可風點頭,萬一有事逃跑,走哪個門都可以通。

很快,發財哥回來了,“走,在北角樓二樓。”

原來那棟加建樓叫北角樓。

門口水池邊上有個大叔手裏拿着菜刀在刨鍋底灰,旁邊一個大嬸剛殺了鴨,她站起身喊屋裏的孩子出來拔鴨毛。

“好嬸,那麽大一只番鴨!白切還是紅焖啊?”發財哥看見大肥鴨,眼睛都直了。

好嬸沒正面回答,岔開話題:“發財佬,又帶人來睇屋啊。”

發財哥眼裏只有那只鴨子,他又把話題拉回來:“一半白切,一半紅焖,我都擅長,需要幫忙盡管出聲。”

無奈好嬸就是不接招:“你次次帶人來睇屋,都談不成的,包租婆還願意給你鑰匙啊。”

發財哥:“……”

好嬸打量着梁可風,熱情地打招呼:“姑娘仔,樓上房間不錯的,你要是在北角樓租了房,還可以跟我們搭夥吃飯,每頓都是有菜有肉,夥食費很便宜。”

好嬸是會招攬生意的,梁可風微笑點頭:“謝謝好嬸,我和我哥先上樓看看。”

進了屋,客廳的無線電開着,有個中年男子正聚精會神聽跑馬比賽……

發財哥是跟誰都熟,跟誰都有話題聊,買馬他也愛。

跟人都打過招呼,上二樓,二樓跟發財哥說的不一樣,是四間房,如果梁可風他們要租,就租其中兩間,更沒有單獨的洗手間。

果然中介嘴裏無真話,梁可風也沒去較真。

“這間房,在四方城寨算是最好的了,又寬敞,視線又好,一打開窗戶,外面就是花香。”說着發財哥打開了貼滿報紙的玻璃窗。

可惜,撲面而來的不是花香,而是一股尿味。

梁可風伸手掩了掩鼻子,發財哥對着窗外正在澆菜的老太太喊:“六婆,你淋咩啊?”

“淋尿水啊!發財佬!”

發財哥尴尬關上了窗戶:“這個六婆真是。不過你放心,誰家菜地天天淋尿?最多十天半個月淋一次。”

梁可風倒不在乎,“價錢能不能便宜點?”

“真沒得便宜。要是能便宜,早租出去了,哪可能留到現在。”

不過這邊房間确實比較寬敞,有床有櫃子,收拾一下,能住。

關鍵是,有大窗戶,能看到外面的情況。

他們決定租下來。

發財哥沒想到這單能成,當即喜上眉梢:“租這裏就對了,不比外面環境差,還比外面便宜,真正筍盤啊。”

他們去房東住的南角樓簽合同,交了240元房租、衛生費和人頭費,另外給了發財哥一筆中介費用。

簽好合同,跟房東去樓下雙龍堂工會辦出入同行證。

因為他們不是港城人,住滿三個月就可以申請領取四方城寨的居民證。

從工會出來,梁可風問發財哥:“財哥,我想找兩個人,你這邊有沒有辦法幫忙?”

聽到新的活計,發財哥兩眼發光,新年幫他開單的兄妹倆真是運財童子。

“當然可以啊,四方城寨沒有我李發財不認識的人,你找我幫忙真是找對了。你要找什麽人,你告訴我信息,我幫你找,到時候給點茶錢意思一下就行。”

梁可風把吳志才吳碧雲兄妹的信息告訴了發財哥,并讓他有消息第一時間告訴她。

*

回到北角樓,梁可風和程咬金各自收拾房間。

好嬸來敲梁可風的門:“我等會兒洗米準備做晚飯了,你們兄妹想好了嗎?要不要跟我們一起搭夥?北角樓就一個廚房,他們都在我這兒搭夥吃飯的。”

梁可風既想省事,也想跟租客們打成一片,她笑道:“我們搭夥,怎麽收費?”

“可以包月,也可以每頓單獨算。包月是包三餐,每個月90元;按餐算的話,每頓飯2元。你外面随便吃個咖喱雞肉飯都要3塊錢啦,在我這兒吃得飽又便宜。”

梁可風不想讓別人每天計算她和程咬金是在家還是不在家,她道:“包月吧。”

“好呀好呀,包月實惠一點,那明天開始?今晚這頓飯,算是我請你們的。晚上吃紫蘇焖鴨。”

“謝謝好嬸。”

好嬸見梁可風行李很少,又問:“你沒帶床單被套?”

梁可風搖頭:“發財哥說樓下有個雜貨鋪,我等會兒去買。”

“買了也要洗過水才能用,不洗很髒的,你也不知道是誰以前用過的,是不是?我家裏有洗好的,很幹淨,八成新……”

梁可風算是看出來了,好嬸跟發財哥一樣,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能賺錢的生意都做。

果然,賺錢才是港人的第一要務。

梁可風無所謂新舊,幹淨就好,她道:“那我要兩套,床鋪被褥被套和枕頭,好嬸你都有嗎?”

“有有有都有!我去給你們拿。”

*

天漸漸黑了,梁可風跟好嬸買了塊藍色花布,裁剪成窗簾,程咬金用繩子幫她挂了上去。

二樓另外兩間房,一個住的是單身男子,而她對面則住了一對母女。

母親看着還很年輕,平時做缽仔糕賣,女兒大概七八歲,非常乖巧和自來熟,她咬着棒棒糖,上來喊吃飯了。

樓下吃飯,開了一張大桌,一張小桌,因為還在農歷新年裏,所以菜色尚算豐富。

除了紫蘇焖鴨外,還有臘腸炒荷蘭豆,鹹魚肉餅蒸蛋,蒜苗油豆腐,清炒芥菜心……

好嬸熱情介紹:“都認識一下,以後大家‘朝見口,晚見面’,都是一家人。”

好叔問他們怎麽稱呼。

梁可風笑道:“我哥叫阿金,我叫阿風。”

“姓胡是嗎?”

“是的,古月胡。”

對于新租客,大家都很熱情,之前在聽跑馬比賽的剃頭佬笑道:“以後剃頭剪頭找我,自己人有優惠。”

剛才在菜地淋菜的六婆,坐在主位上,似乎備受尊重,她瞥了眼自家孫子,無奈咳嗽了一聲,她那孫子見白白嫩嫩的美女租客,早三魂不見了七魄。

經奶奶提醒,他忙對着梁可風自我介紹:“我叫阿威,在四方城寨,如果有人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搞定。”

“人家大哥比你大只,用得着你保護?”好嬸的女兒阿歡大概十五六歲,她站起來夾菜,笑着打趣:“風姐,他叫豬頭威,有事沒事千萬別找他,小心他敲你一筆。”

豬頭威:“你以為我是你老爸老媽?我做事講心不講金的!”

這話好嬸不樂意了:“哇豬頭威,你說我只講金是吧?那我們就講金,你和你嫲嫲兩個人這個月的夥食費還沒交,你打算什麽時候交?”

豬頭威馬上嬉皮笑臉得讨好:“過兩天,過兩天一定給。好嬸你人最好了。”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聲音,“好叔好嬸,開飯了嗎?我聞到菜香了。”

素來對音色非常敏感的梁可風當即擡頭看去,一個油頭男子嘴裏叼了根煙,笑眯眯走了進來。

還有那條挂在脖子上的大粗金鏈子。

是阿旦!

祝鳳萍的表弟。

整個四方城寨,少說也有三四萬人,梁可風進來後遇到的人不多,只是沒想到,第一天就遇到了不想見的人。

真不知道是她運氣不好,還是他運氣不行。

應該……還是他運氣太差。

阿旦走進來,也一眼就看到了梁可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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