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小可愛
第033章 小可愛
一只飛蛾繞着白熾燈飛舞着, 苦爺半躺在椅子上,昂着頭,腦袋放空。
篤篤篤!
有人敲門。
他怠懶道:“進來。”
門打開, 馬主任進來了。
馬主任拿着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顯然剛才經歷的事,讓他神經緊張,極為不适。
“有結果了嗎?”苦爺問。
馬主任回答:“完全腐爛,已經辨不出是誰了。但那雙土黃色的皮鞋, 我們都認得, 像是輝哥的。”
果然是阿輝。
苦爺坐直了身子, 盯着馬主任, 問:“阿嘯怎麽說?”
“嘯哥也說,那屍體像是輝哥。”
阿輝沒遠走南洋, 他是在張曼玲出事前失蹤的,也就是說, 警察的卧底線人不是阿輝, 而是另有其人!
是誰呢?
苦爺把身邊的人都想了一遍。
阿輝失蹤前, 見過阿嘯, 拿走了工友們的工資,也就是說阿嘯是目前所知信息裏,阿輝見的最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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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嘯非常可疑。
還有阿水, 阿輝失蹤後, 阿水頂替了阿輝的位置, 他是最大受益者。
阿水也很可疑。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了梁可風。
但梁可風是他硬拽着人家加入團隊的, 之前她還拒絕過。
她本來最沒有嫌疑。
可不知道為什麽,苦爺總覺得, 自從這個女人出現之後,身邊發生了很多事。
一樁接一樁的,死了不少人。
他原本想利用阿風攪渾四方城寨這潭死水,現在确實是攪渾了,但是這渾水蔓延到他池子裏,苦爺心底又很不是滋味。
她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在他身邊出現呢?
蹊跷!
所有人,都可疑!
苦爺突然發現自己身邊,竟無人可用了。
剩下的人裏,除了司機和保镖花面,其他都是阿嘯管理的下屬,都算是阿嘯的人。
包括眼前這個馬主任。
苦爺揮揮手:“你下去吧。”
馬主任出去沒多久,嘯哥進來了。
苦爺瞥了眼阿嘯,不動聲色地問:“你怎麽看?”
嘯哥當初是給阿輝綁了石頭沉到化糞池池底的,誰能想到人腐爛之後,繩子跟着脫落,人就浮了起來。
剛好前段時間下雨,化糞池漲水,馬主任這邊安排了人清理化糞池,事情敗露!
不過,就算阿輝屍體被發現,哪怕苦爺多少有些懷疑他,但只要苦爺手裏沒證據,苦爺拿他沒辦法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鎮定。
嘯哥道:“十有八九是阿輝沒錯。我剛才跟阿水聊了一下……”
“阿水怎麽說?”
“我們都認為,阿輝應該是賭錢賭輸了,把工友的工資拿去抵了都不夠,才被人殺了扔進化糞池的。”
“就這麽簡單?”
嘯哥:“阿輝雖然負責制毒工坊的事,但外面知道的人不多,他不是吃差價的掮客,也沒有跟誰有競争關系,應該是不可能跟工坊有關。”
說得有點道理,但沒有完全說服苦爺。
苦爺認真思索着:“阿輝一死,張曼玲那邊緊接着出事,之後O記那邊放出消息,說阿輝是線人,拿到賞金後去了南洋……”
O記牽扯進來,确實是個漏洞。
但這個漏洞可以及時補上。
嘯哥嘗試把O記那條線給推翻:“O記那邊是怎麽放出消息的?會不會是傳話的人知道我們在找阿輝,搞錯了O記那邊的消息?”
“不排除這個可能。”苦爺沒有反對阿嘯的說法。
他捏着眉頭冥思,苦爺素來謹慎,這些人,他得一個個試一試,看看究竟哪個才是內鬼。
嘯哥問:“苦爺,阿輝屍首怎麽處理合适?”
“不用通知他家人,偷偷拉出去埋了!”
阿輝家人以為他去南洋了,如果知道他死在化糞池裏,這邊少不得還要去費心安撫。
嘯哥答應了一聲:“好。”
等嘯哥出去,苦爺站起身,在辦公室裏抽着鬥煙,來回踱步。
過了不久,他的保镖花面進來,問他有什麽吩咐。
苦爺輕聲道:“今天開始,派人盯着阿嘯、阿水還有胡風。”
“三個都要盯嗎?”花面有些為難,畢竟他手頭可用的人沒幾個。
苦爺不管他的難處,只道:“他們見過什麽人,說過什麽話,都給我盯好了,越細越好。”
窗外的梁可風及時離開,阿輝的屍體被發現,如果利用好了,也不算一件多壞的事。
只要她和嘯哥都謹慎一點,不要被抓住實實在在的把柄,苦爺是拿他們沒辦法的。
*
上青龍自從內部械鬥之後,兩派人馬互不想讓,偶有沖突。
程咬金現在是自己管自己,他誰的人都不是,上青龍也沒人敢招惹他。
他之前是打雜的,什麽活都幹,後來跟着于百凡,位置往上升了,主要在工廠庫房當差,手下還有兩三個兵。
上青龍的工廠有兩家,一家是木尺廠,一家是綠豆糕廠,那天他送一批綠豆糕到北大門給客戶,誰知那個客戶以前認識他。
那人上來便狠狠拍他肩膀:“程咬金!你做咩啊!你怎麽在四方城寨做事?你不是在萬安嗎?”
程咬金想說不認識對方都來不及了……
旁邊北門衛守值一聽阿金是萬安的,都看過來。
那人繼續:“你怎麽把胡子剃了!我差點沒認出你!哎,你們老大的大佬喪明不是新開了松字頭堂口嗎?你不繼續跟着他幹?!”
程咬金只想着趕緊把人打發走:“你點一下數,八箱,看看有沒有錯。”
“沒錯啊,不用數啦。你程咬金做事,我一百個放心。”對方看出程咬金有難言之隐的樣子,後悔多話了,趕緊提了貨走人。
跟着程咬金出來的小跟班火頭尴尬笑了笑,想問又不敢問。
門口守值也不敢多說話,都知道阿金這人,平時話不多,但打起人來,可不手軟。
但這事很快在上青龍內部傳開了,于百凡第一個來找程咬金談話。
上次大眼雞死在于百凡辦公室,導致兩邊火拼,互相損失慘重,最後肥強母親劉老太出面平息了事件。
但于百凡還是受到了處分,扣了半年車響。
上青龍內部對大眼雞之死進行調查,可惜至今沒有結果。
而投票選坐館一事,也被往後拖延,目前重大事件都要劉老太同意了,才能執行。
事後,于百凡進行了深刻反思,當時自己發現嘯哥沒站在自己這邊,一生氣,沖動之下得罪胡金胡風兄妹,真是得不償失。
如果胡金還在他身邊,無論怎麽說,也是一員猛将!
現在如果能及時把他收攏回來,還算為時不晚。
此時,程咬金和幾個兄弟在庫房清點庫存,于百凡進來,把下面的人打發出去。
于百凡走前來,問他:“今天在北門口發生的事,內部都傳開了,你以前是萬安的人?”
程咬金拿毛巾擦了擦汗,反問:“是又怎樣?”
于百凡沒想到阿金現在還這麽嘴硬,他道:“你隐瞞之前的信息加入我們上青龍,這不符合規矩,懂嗎?”
“然後呢?”程咬金問完,發現梁可風出現在門口。
她應該也是聽到了傳言,擔心上青龍的人刁難他,所以趕來看看。
于百凡循着程咬金的目光,回過頭去,看見梁可風來了,他忙笑道:“阿風也來了,那剛好,我今天一起解釋了。”
梁可風跟程咬金對視一眼,知道暫時沒事,也就放下心來。
她輕笑着問:“解釋什麽?”
于百凡尴尬笑了笑:“上次我确實是有些沖動了,你們想想,突然被人冤枉殺了大眼雞,而嘯哥又調轉槍頭,完全不幫我,你們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當時腦充血,就誤會你們合起夥來謀算我。但我事後認真反思過,你們沒有必要這麽做,是不是?”
兄妹倆都沒說話。
于百凡繼續:“你們跟吊眼芳水火不容,嘯哥當時沒有站在我這邊,他确實也是實事求是,但我當時不理解。我和嘯哥之間是有承諾的,他支持我上位,我以後也會無條件支持他。但,這個合作才剛剛開始,就出現了裂縫,本來大眼雞的死,嘯哥只要睜只眼閉只眼,幫忙糊弄過去,當時兩邊關系也不會搞得那麽僵,你們想想,是不是?”
兄妹二人依然沒有回應。
于百凡以為自己的說法,把他們說動了。
他繼續侃侃而談:“我主要是氣嘯哥,人啊,一生氣就容易沖動,連帶着說了你們。但我本意不是針對你們,我相信大眼雞肯定不可能是你們殺的。這件事十有八九還是吊眼芳栽贓陷害我。她現在目的達到啦,原本她已經開始轉向弱勢,只要之前能正常投票,我必定能勝出,現在事情往後拖,她又可以養精蓄銳,跟我繼續鬥。”
程咬金反問了一句:“你覺得主要責任在嘯哥?”
于百凡也不好在他們面前批評嘯哥批評的太過分,畢竟他們關系比較好,他開始迂回。
“我當時确實很生氣,不過現在我已經想通了,雖然我是百分百真心對待嘯哥……”
梁可風問:“你百分百真心對嘯哥?”
“當然!”
“我怎麽沒看出來?”
“我可以發誓,我要不是真心跟嘯哥合作,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那天吃飯的時候,我就說過這話,你們都聽見了的。我可以再說一遍!”
梁可風微微一笑:“但是你也說過,等你坐穩了位置,你該幹什麽幹什麽,答應了不開棚仔的,照開不誤。答應了支持嘯哥的,以後表面支持就好,真投票了,誰支持誰王八蛋。這些話,是不是你說的?”
于百凡臉色變了,這些話确實是他說的,他跟鯊魚鳍說的。
他們怎麽會知道?
難道鯊魚鳍出賣他了?
這就說得通了!難怪嘯哥突然翻臉,原來他知道了自己的兩幅面孔。
于百凡忙搖頭否認:“我沒說過這樣的話,你們不要聽別人的挑撥。我不傻,不可能跟別人說這麽傻逼的話。”
“你傻不傻你自己知道。反正我們不傻。”梁可風說這話的時候是滿臉微笑着說的,“我就等着……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那一天,來給你送行。”
于百凡:“……”
本來是想要“勸降”的,結果反被羞辱一番。
氣得他當即也撂下狠話:“那我就等着,是你們能笑到最後,還是我能笑到最後。胡金,我不管你原名叫什麽,你給我聽好了,我當上坐館那一刻,我會讓你好好感受感受什麽叫死無葬身之地!”
程咬金:“你當得了坐館再說吧。”
于百凡憤然離開。
等于百凡出去,梁可風才道:“劉老太也聽說了你的事,她把六婆叫了去,我猜最晚明天,她應該會想要見你。”
肥強母親是天後娘娘的忠實香客,她家裏凡有大事,她都要來求簽問六婆意見。
特別是她兒子走了之後。
果然,當天下午,劉老太就把程咬金叫了去。
劉老太住在堂口附近明華樓的三層,家裏就她一個老太太,還有兩個養女陪伴。
肥強結過兩次婚,有一個兒子,可惜沒養大就沒了。
老太太很硬朗,白發人送黑發人之後,傷心了幾天,但沒被擊垮,現在仍然掌控着上青龍的財政大權。
程咬金去到她家的時候,她剛禮完佛。
“你叫什麽名字?”劉老太不是港城人,她的粵語裏夾雜了江浙口音。
程咬金如實道:“程金!花名叫程咬金。”
劉老太輕輕撫摸着抱在懷裏的白貓,又問:“哪裏人?”
“本地圍村人,以前小的時候,跟我表舅在四方城寨住過很短一段時間。”
對于程咬金沒有繞圈子,老老實實回話,劉老太頗為滿意。
說明他是打心裏尊重她的。
“你為什麽隐姓埋名躲到四方城寨來?”
程咬金無奈笑了:“我之前在萬安竹字頭堂口做事,後來遇到阿風……”
“阿風不是你妹妹?”
“不是親妹,是義妹。阿風是大陸人,學武的,她曾經幫過我,之後我們堂口有人不講規矩殺了她堂妹,阿風報仇的時候……”程咬金略微停頓,“我幫了她。”
劉老太明白了,“投桃報李,你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阿風幫過我,她有危難,我幫她也是應該的。”
“但是,你背叛了自己的堂口。”劉老太這個問題問的很犀利。
程咬金解釋:“我沒有背叛堂口,是我們堂口有人不講江湖規矩,濫殺無辜,之後,上頭查明此事,懲罰了某些不守規矩的人,并禁止他們繼續追殺我。”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回萬安了?”
“對。”
劉老太表情略微複雜,她關切問:“那你要回去嗎?”
程咬金早就準備好了說辭:“好馬不吃回頭草。當初既然選擇離開,就不會回頭。”
對于程咬金的這個回答,劉老太頗為滿意:“好。你能進來上青龍,說明我們之間有緣分。我剛才問了六婆,六婆對你評價也很高,說你是個講義氣的人。不過,孩子,我還是要問你一句話,你把手伸過來。”
程咬金不明所以地把手伸過去。
劉老太握着他的手,問:“我兒子,是你殺的嗎?”
老太太微微渾濁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程咬金坦誠道:“不是,我沒有殺強哥。芳姐之前認真調查過我的,強哥被殺那天晚上,我在堂口執勤。”
他的眼神堅定又赤城。
确實,他沒有說謊。
在殺肥強燒棚仔這件事上,他主要是輔助燒棚仔,殺肥強是梁可風一手執行的。
劉老太仿佛真感應到了程咬金平和的心跳,他沒有半點緊張。
她微微點頭道:“我猜,殺我兒子的,十有八九是老柴。阿金,你能替我兒子報仇嗎?”
程咬金沒有絲毫猶豫:“如果老柴站在我面前,我可以殺了他。但是,如果讓我想辦法去刺殺他,我可能沒這個能耐。對不起,劉老太。”
夠坦誠!
劉老太:“你為什麽會覺得自己沒這樣的能耐呢?”
“老柴是個江湖大佬,想要殺他不是那麽容易的。”
“也對。你在萬安混到了什麽等級?”
程咬金尴尬笑道:“我不過是普通的四九仔。”
但這普通的四九仔在劉老太眼裏一點都不普通,她道:“如果你想辦法把老柴殺了,我會升你為紅棍。到時候,你跟方芳、于百凡是同一等級,你們都有權去競争坐館的位置。”
程咬金問:“為什麽選中我?”
“你重情重義,你曾經在萬安混過,還能讓萬安老大出禁令,讓別人禁止找你複仇,無論怎樣,你是有點能耐的。”劉老太輕輕拍了拍他,像拍她懷裏的白貓似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這就是梁可風和程咬金想要的。他們賭對了。
程咬金誠懇道:“我回去認真考慮。”
劉老太點頭:“你先考慮。你現在做倉管,太屈才了。最近北門衛的守值老大參與了方白兩派的鬥争,還為此受了傷,已經不再勝任現在的位置,我調你去北門衛做頭目,并把你升為九底……”
九底是洪門派系裏,從普通飛仔升為管理層的必經之路。
程咬金激動道:“謝老太太。”
一切如梁可風所料,上青龍越亂,劉老太就越不喜歡現在的這兩派人,她越不喜歡,就越提防他們。
“北門衛是非常關鍵的崗位,只有守住城門,才能守住我們上青龍的底氣。你在北門衛這個位置上守着,你代表的就是我,懂嗎?”
“我程咬金,一定不負老太太所托。”
在劉老太眼裏,程咬金講義氣,執行力強,不會有自己太多的想法,這種人,最好操控。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
駱家大宅裏,稀稀拉拉的麻将聲伴随着笑聲,從一樓的麻将房裏傳來。
駱老太今天手氣好,一家贏三家,心情大悅。
陪她打牌的,有一位是珠寶商宋太太,她笑着打聽:“我早上來的時候,聽見駱太吩咐傭人打掃你們家四少爺的房間,怎麽,你們啓明要回來了?”
駱老太還沒說話,坐她對面的鐘小姐是港城出了名的交際花,也是駱老太的年輕閨蜜,她笑道:“駱老太下個月生日,啓明要回來吧?”
“說是要回來,他這個孩子啊,沒到最後一秒随時都可能變卦的。我拿他不準。”說着駱老太打出一個“東風”。
另一個牌搭子笑着奉承:“這個世界還有駱老太太拿不準的人啊。”
駱老太無奈:“這麽大還沒定性,三天兩頭闖禍,我這個孫兒呀,我是完全拿他沒辦法。”
鐘小姐道:“你沒辦法,那就找一個有辦法的人來治他。我聽人說,啓明要跟梁家千金訂婚,我之前怎麽沒聽說梁家有孫女呢?”
說到梁家千金,牌桌上的人耳朵都豎起來了。
這港城的豪門圈子,都知道梁大龍本事通天,黑白通吃,但究竟有多大本事,沒人知道。
只知道港督上任,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親自上門去拜會的華族大亨,就是梁大龍。
其他政經要人在等待港督接見的時候,只有梁大龍有這麽大的面子,讓港督屈尊降貴上門拜會。
所以,大家對梁家的事都特別好奇。
可惜梁家又是一等一的神秘,想要接近鳳凰山道1號,可不容易。
駱老太笑道:“你沒聽說的事情多了。”
“那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嘛?”鐘小姐撒了個嬌。
駱老太年紀大了,就愛年輕美人給她撒嬌,她也不賣關子,如實道:“是有這麽回事,現在就等兩個年輕人見面,看他們互相喜不喜歡了。”
宋太一聽忙笑道:“訂婚的珠寶首飾要不要考慮我們六福軒?我讓我們公司最好的設計師給他們設計款式。”
駱老太略微沉吟,此時宋太打了個“二筒”。
“杠!”駱老太高興地放下三個二筒。
鐘小姐打趣道:“宋太你真是,那麽生的牌你都打。你是故意放杠的吧!”
駱老太不高興了:“什麽故意的,牌就是要這麽出,有什麽辦法?”
宋太很會說話:“這真不能怪我,只能說駱老太運氣好。”
駱老太打出去一個牌,這才問宋太:“你們六福軒有沒有傳統一點的金飾?”
宋太這個放杠放的值了,她笑道:“有的。各種傳統金飾都有,保值又好看。”
“年輕人喜歡的那些白金鑽石,他們肯定要找國外的大品牌。但是金飾還是要傳統一些好,到時候我選金飾,我再找你,現在還不着急。阿燕,你記下了。”駱老太對身後人說了一句。
燕姐忙笑道:“我記下了。”
宋太:“好呀好呀,随時打給我都行。”
鐘小姐還是忍不住好奇:“之前完全不知道梁家還有孫女,多大了?長得漂亮嗎?”
“在歐洲讀書呢,我也沒見過真人。”
鐘小姐腦子活絡,她幫忙出主意:“下個月您生日,讓她回來給您祝壽,不就能見到了嗎?”
這倒是個好想法,駱老太往心裏記住了,嘴上還是說:“還沒到放暑假,都未必有時間的。再說吧。”
駱家大宅二樓,此時沈素卿在陽光房裏跟她三妹沈慧卿聊天。
陽光房裏鮮花開得正盛,沈慧卿給她姐姐倒了杯玫瑰花茶,“啓明這次真的回來呀?”
沈素卿端起茶杯,無奈反問:“你知道他為什麽回來嗎?”
“不是回來給老太太過生日嗎?”
“表面上是,實際啊,回來給那個高樂茹捧場,高樂茹有個芭蕾舞劇表演下個月要上,處女秀,說得有多麽多麽重要……”沈素卿每次提起這個高樂茹,她都不喜歡,“長得嬌嬌嫩嫩的,實際妖裏妖氣。”
沈慧卿詫異:“他們好上了?”
“什麽好上了。駱啓明那個笨蛋,跟人打賭打輸了,不得不回來捧場。”沈素卿喝了口花茶,把杯子放回玻璃桌上。
沈慧卿故意揶揄她姐:“你上次不是還說,情願要高樂茹做你兒媳嗎?”
“氣頭上随便說說,別當真。”
“我就知道二姐你眼光跟我是一樣的,反正我不喜歡高樂茹。姓高的一家,仗着龍爺的面子,二等奴才攀高枝,我們還不得不給他們面子,想想就氣。”沈慧卿拿叉子吃着桌上的糕點,“哎,啓明跟梁家孫女的婚事,他态度變了嗎?”
“沒變,堅決不同意,見都不想見。”
“長那麽漂亮,他沒興趣見一見?”
沈素卿又喝了口茶:“他嘴硬,學人家新潮思維,不接受所謂的包辦婚姻,最後他爺爺讓人把他金卡一停,你看他見不見。”
沈慧卿笑問:“那你态度變了沒?”
“我态度重要嗎?我現在就是個透明人。”沈素卿躺在躺椅上,曬着太陽,閉目養神。
“你要想想,龍爺的身家,不是誰都有資格繼承的。你只要想想以後港督對啓明都得客客氣氣,你心底是不是就舒服些了?”
沈素卿果真笑了,“花無百日紅,萬一梁家敗落了呢?”
“那你放心,駱家敗落,梁家也不會敗。”
三妹一句話把沈素卿給堵心口了。
沈慧卿繼續道:“其實大陸女孩沒什麽不好,思想更單純。”
“你跟我說梁家的孫女思想單純?我就怕她腰上別兩支槍,洞房花燭夜,我們家啓明噗通給她跪下。”
“哈哈哈哈哈!”沈慧卿被逗得笑彎了腰,“二姐你真是!跟你說真心話,我現在最最想見的就是這位梁小姐。這麽漂亮的美人,我倒要看看她會不會真的腰上別了槍。”
“別說了,我頭疼。”
*
阿歡今天有些不舒服,下午沒去上學。
豬頭威也沒出門,家裏就他們兩個人,兩個冤家因為一碟綠豆糕的小事吵起來了。
吵着吵着,阿歡一上頭,直接給他來了個殺手锏:“你再跟我鬧,我就去告發你,殺阿旦,你也有份!”
“什麽?你說什麽?”豬頭威沒聽懂,“誰殺阿旦?我殺了阿旦?”
“對!你殺了阿旦!你殺了他,搶了他的金鏈,藏在大白菜裏,你別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人知道。我和風姐兩個人去摘菜的時候,都看見了。”阿歡一口氣不打頓的說完。
豬頭威哭笑不得:“我殺了阿旦,搶了他金鏈,那麽大的事,我怎麽不知道啊?”
“還給我裝!”
“癡線!我裝個屁啊。我無緣無故殺阿旦幹什麽,金鏈不是在李保仔房間找到了嗎?跟我有什麽關系?”
“那就只有兩種可能,要不你跟李保仔同流合污,要不,你栽贓嫁禍李保仔。”
豬頭威認真想了想:“不對,你剛才說,阿風也知道這件事。”
“對,我們兩個替你守了這麽久的秘密,我們早就仁至義盡了。豬頭威。”說完,阿歡趁豬頭威不注意,搶過綠豆糕,大口吃起來。
豬頭威想起之前肥強要調查劉長安之死懸賞五千港幣的事,有人舉報說一男一女是兇手,當時阿歡還聯想到胡金胡風兄妹倆。
再往後聯想,阿風還讓他和奶奶去散播謠言,掌控大局……
豬頭威下了個驚天論斷:“阿旦不會是阿金和阿風殺的吧?還有劉長安。”
阿歡愣住了,她腦子也很活,應該說,其實她比豬頭威聰明。
“金哥和風姐殺了阿旦、劉長安……”說不定還有肥強,阿歡吃不下這綠豆糕了。
兩個人思路打通了似的,豬頭威道:“你想想看,今年四方城寨發生了很多事,但都是阿金阿風兄妹來了之後發生的。他們來了之後,死了有多少人?”
阿歡快速算了算:“三四五六個了吧……我也不确定,往年也死人。”
“往年死的沒今年多。”
“好像也是。”
說着說着,忽然發現哪裏不對勁,結果一扭頭,發現梁可風就站在窗外笑眯眯地看着他們。
小可愛吓得尖叫!
綠豆糕和盤子一起都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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