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絕殺

第040章 絕殺

四五月份的港城, 是雨水最多的季節。

淅淅瀝瀝下了一晚上的雨，到現在也沒有想要停歇的意思。

利廠長在家擺爛了兩天，發現廠裏一切運轉如常, 也沒人來找他請示工作, 他在家哪裏還呆得住。

他看雨停了，便馬上回廠。

結果回到糖果廠，掏出鑰匙開門，發現打不開鎖, 才知道自己辦公室門鎖被換了。

頓時火冒三丈, 跑去找王經理。

王經理平時管糖果廠的人事和財務, 見利廠長過來, 他先說話了。

“老利，你辦公室的東西搬到我這兒來了。”

利廠長努力按住想要竄天的怒火：“什麽意思？誰讓你們動我辦公室？”

王經理趕緊安撫：“上頭的意思, 我也沒辦法。新任廠長昨天就來了，我得把辦公室空出來給他。”

說着王經理指着角落茶幾上堆滿的雜物, “你辦公室的東西, 你看看哪些是要的, 哪些是不要的, 都在這裏。”

利廠長有點不敢相信他們動作這麽快。

“這麽快招到人了？我之前讓你招個拉長，你死活招不上人來，怎麽廠長說招就招了？”

王經理無奈：“不是我招的, 上頭花錢從外面招進來的。”

利廠長：“上頭上頭？又是那個胡風吧？是她找來的人？八成是她！她肯定是早有準備安插自己的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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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經理不置可否：“昨天第一天上班, 新官上任三把火, 一來就把廠子整頓了一遍。”

利廠長想想自己屬下那幫人平時精得跟猴子似的，難管教的很, 怎麽可能那麽順攤接受新廠長。

“然後呢？沒人反抗？”

王經理攤手：“誰敢反抗？都殺雞儆猴了，一個個比平時都精神百倍, 全力配合改革。”

殺雞儆猴？利廠長腦子轉了好幾圈才醒悟過來，原來他就是那只被殺的雞啊？

關鍵是，他還是主動上吊自殺，自己說不幹的，這會兒他想要造反都沒有由頭了。

就算有由頭，個個都是有家有室的家庭頂梁柱，誰願意跟着他反抗？

當即懊悔的腸子都青了。

但在外人面前，他還不能表現出來，氣得甩袖子走人。

走到門口，利廠長想想他家馬上要娶兒媳，親家還是忠直叔，他現在丢了工作，那真是丢不起這個人。

而且自己為糖果廠辛勞了一輩子，到底也不甘心，便上樓去找梁可風。

北角樓此時正在拉電話線，電話是以嘯哥名義申請的，就裝在嘯哥的房間裏。

梁可風因為還在修養，沒什麽重要的事，她都沒去辦公室，她在樓下跟六婆站在一塊，看着工作人員拉線。

利廠長放低了姿态，老遠就打招呼：“阿風啊！阿風！”

聞聲回過頭去，梁可風看見是利廠長，忙笑道：“利廠長，找我？”

利廠長笑道：“有空嗎？我想找你聊聊。”

梁可風把手裏拿着的蘋果交給六婆，走了過去。

利廠長收斂了脾氣，語氣裏甚至還有些低三下氣，“之前我們開會溝通有不同意見那很正常，是吧？但是你們沒有提前通知我，就找了個人頂替我的位置……這個，我真是，我在駿興糖果廠服務了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這麽做，太不尊重我了。我知道我那天開會是沖動了，我有錯……”

梁可風知道利廠長跟忠直叔馬上要結為兒女親家，她當然不可能完全得罪對方。

而且，她也不是得勢不饒人的人，有些落水狗要痛打，有些則是需要拉攏的。

現在見對方主動低頭，殺雞儆猴的目的也已達成，她沒理由為難：“利廠長，你可能誤會了，我怎麽會不尊重你呢？你那天說不幹了，我們當然要想辦法。你要是願意留下，我們肯定也高興。”

利廠長似乎看到了轉機，臉上的愁容終于舒展了一些，“那……那現在我是……”

梁可風道：“這件事我會跟嘯哥商量，新任廠長的工作也需要你這邊支持，後續肯定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的，或者可以安排榮譽廠長職務。”

聽到能留下來，榮譽廠長聽起來也有面子，利廠長終于笑了，想想剛才王經理的态度，他又有點擔心：“那我辦公室已經那個了……”

“我讓王經理給你重新安排辦公室。”

“謝謝你阿風！還是你通情達理！”利廠長這大起大落的，心裏感激的不行。

他這是被梁可風打了一棍，又被一個甜棗給哄好了。

他忍不住，站在邊上說了幾車好話。

等利廠長離開，梁可風在平臺舒展筋骨，六婆在一旁喟嘆，天上烏雲又濃了，這雨還得繼續下。

“再這麽下雨，我種的這些菜都要被雨水打爛了。”

好嬸從屋裏出來，也感嘆：“哎喲，下雨天菜貴，我們都快吃不起青菜，只能吃鹹魚了。”

梁可風沒接話，誰喜歡下雨呢，她喜歡。

下雨天能讓她心境寧靜，給她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

下午五點多，快要下班了。

程咬金在北門衛辦公室跟小頭目溝通工作問題，他以前沒做過大領導，所以平時也沒什麽架子，跟這些人相處起來，非常和諧。

等溝通完，豬頭威從外面進來。

“又下雨了！”豬頭威手裏拎了兩條大魚，“今天加菜。”

程咬金問：“哪裏買的？”

豬頭威：“不是買的。火頭送的。”

程咬金：“火頭無緣無故送你魚？”

“不是火頭送我的，他是送你的。他知道你在開會，就沒進來，讓我拿給你。這是他家魚塘裏撈的，下雨沒辦法，撈了也賣不掉，拿了兩條來孝敬你。我沾光，晚上加菜。”

火頭是程咬金之前的跟班，程咬金升職後，火頭也跟着升了。

所以，他現在有什麽好東西，都不忘記孝敬程咬金。

正說着，外頭守值有人進來說：“阿頭，有人找你。”

程咬金問：“誰啊？”

很快，守值帶進來一人。

那人一進來，就狠狠拍了程咬金一下：“程咬金！我真是，我以為你死了！”

程咬金定睛一看，沒想到是鬼仔，也很驚喜：“你怎麽找過來的！”

鬼仔：“我聽說你在這裏做到紅棍了？！你犀利了！我特意來投靠你的！”

因為豬頭威在，程咬金也不方便說太多，他笑道：“有小小運氣啦。”

豬頭威插嘴問：“金哥，這是你朋友啊？程咬金是花名嗎？”

程咬金敷衍道：“是啊。這是我朋友鬼仔。這是豬頭威。”

兩人打了招呼，程咬金吩咐豬頭威：“你先回去讓好嬸加點菜，晚上我朋友回北角樓吃飯。”

“好。我剛好把魚拿回去。”

等豬頭威走了，屋裏只剩下他們兩人，鬼仔才小聲問：“梁小姐是不是也在這裏。”

程咬金看出來鬼仔不是真的來找他的，多半是來找阿風。

程咬金反問：“怎麽了？”

“我有急事找她。”

程咬金：“她現在是我老板，我替她辦事。這事其他人不知道的，你別說出去。梁小姐現在名義上是我妹妹，我叫胡金，她叫胡風，記住了。”

鬼仔急急道：“梁小姐有麻煩了。”

“什麽麻煩？”程咬金給鬼仔拉了把椅子，讓他坐下。

鬼仔：“今天中午你知道誰來找我？”

程咬金坐下問：“誰？”

“潮皮！”

潮皮是白毛和南風的大哥，在鳳尾街被梁可風用槍打傷大腿那個。

“他找你幹什麽？”

“他問我，之前殺巴閉那個女的是不是叫梁可風。”

程咬金詫異：“他們還不死心，還想給白毛報仇？”

鬼仔搖頭：“不是，他說他二弟南風之前找梁小姐報仇，最後關頭梁小姐不計前嫌反救了南風一命……”

“是這樣沒錯，當時我也在。然後呢？”

“南風想報恩。昨天晚上，南風在萬安城西倉庫聽到成彪來找喪明哥，成彪給喪明下了一道死命令，這幾天要找機會殺一個叫梁可風的人。南風自己不方便，便讓他大哥來找我，問我，梁可風是不是殺巴閉那位。如果是，他讓我趕緊來四方城寨通風報信。”

萬安龍頭成彪要殺阿風？

這事非同小可。

程咬金緊張起來，他問：“他們有沒有說，成彪為什麽命令喪明殺阿風？”

“沒說，就說有人想要殺梁小姐。據成彪的意思是，這是死命令。成彪讓喪明選擇，要不梁可風死，要不自己死，要不他妹妹死。這種條件，喪明肯定會選擇殺梁小姐。而且成彪就給了喪明兩天時間。”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程咬金手心都出汗了。

明天喪明要來接梁可風去複診拆線頭，對于喪明來說，明天肯定是他殺梁可風的絕佳時機。

時間緊急！

程咬金帶着鬼仔先去了嘯哥辦公室，嘯哥剛好在測試家裏安裝好的電話。

程咬金問他：“嘯哥，你在跟阿風通話嗎？”

“是啊，怎麽了？”嘯哥見程咬金神情凝重，又看了眼阿金帶來的陌生面孔，心中疑惑，不由問：“發生什麽事了？”

“你讓阿風馬上來一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商議。”

嘯哥跟電話那頭的梁可風說：“阿金有要緊事跟我們商量，阿風你現在來一趟我辦公室。”

很快，梁可風過來了。

外面又開始下雨，梁可風收了雨傘，推門進來，看見鬼仔在，她愣了一下。

“鬼仔，你怎麽找來了？”她見所有人神情嚴肅，猜測鬼仔可能帶了不好的消息來。

幾個月不見，鬼仔發現梁可風比之前更有氣質，更為耀眼了，他都不敢正眼看她。

“梁小姐……”

阿金提醒：“叫胡小姐或者阿風。”

梁可風：“你叫我阿風就好。”

阿風太過的親近了，鬼仔有點叫不出口，他幹脆什麽都不叫：“我來找你有事。”

鬼仔把剛才跟阿金和嘯哥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聽完鬼仔的話，梁可風陷入了沉思，是誰要殺她？

能驚動萬安龍頭成彪親自下命令讓喪明來殺她，這可不是簡單角色。

鬼仔在，他們說話不方便，嘯哥叫人把鬼仔等回北角樓等待。

三個人圍坐在一起，嘯哥先說了自己的想法：“有沒有可能O記有內鬼把你賣了，老柴的死，他們算到了你頭上。”

老柴背後靠山是忠義幫，三大社團中，忠義跟萬安關系最差，兩個幫派在阿公面前看着和睦，關鍵時刻勢同水火。

忠義的人根本指揮不動萬安的老大成彪親自下命令要她的命。

能夠指揮得動成彪的，只有梁大龍，或者是梁大龍的親信。

難道是梁大龍要殺她？梁大龍把她堂妹梁可兒的死，算到她頭上了？

有可能的。

也不知道吳碧雲跟梁大龍說了什麽。

但這些猜測，梁可風不可能跟他們兩個說。

她得找機會見梁大龍一面。

有些事情要趁早解釋清楚。

今天去找梁大龍是來不及了，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洪門阿公，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到的。

明天喪明就要來殺她，她腦子快速運轉，要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她先否定了嘯哥的猜測：“如果是有人要替老柴報仇，那應該會把程咬金也算上，畢竟現在外面都在傳，是程咬金殺了老柴。”

程咬金點頭：“說得有道理。但是為什麽成彪會想要殺你呢？”

梁可風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他們兩個也都沒有靠譜的頭緒。

嘯哥建議：“當務之急，是要解決喪明要殺阿風的難題。就像之前面對苦爺要殺我一樣，要不阿風躲起來，要不反殺喪明。”

程咬金以前畢竟是骨釘屬下的屬下，對喪明這種上上級有種天然的畏懼：“反殺喪明不現實，他不是苦爺，想要殺他，憑我們三個太難了。”

躲起來更不現實，梁可風不可能躲一輩子。

嘯哥卻非常篤定：“只要我們設計好了，絕對可以殺他。”

程咬金問：“怎麽設計？”

“他明天要來接阿風，在他開車抵達四方街的時候，直接殺他一個措手不及。只要有槍就行。我去搞狙擊槍，程咬金你在遠處伏擊，我再派人近距離槍殺他，做好兩手準備。在他接到阿風之前，就把他殺了。”

嘯哥現在行事，已經學會了梁可風的風格，凡事兩手準備。

梁可風瞄了嘯哥一眼，認識這麽久，她從沒見嘯哥這麽積極的想要殺一個人。

程咬金也覺得阿風和喪明關系不一般，在梁可風表态之前，他不敢亂說話。

梁可風說：“不是喪明要殺我，是萬安龍頭老大成彪指使他殺我。殺了喪明并不能解決問題。”

嘯哥堅持：“但是，殺了喪明，會有非常大的震懾作用。”

梁可風：“殺喪明震懾成彪？”

這思路就不對。

看着向來做事比誰都果敢的阿風，此時卻猶豫了，嘯哥很是不解：“你舍不得殺他！”

她當然舍不得！

喪明是未來的洪門阿公，是她完成任務必須要拉攏的人，就算要除掉喪明，也肯定不是現在，而是在未來！

如果未來他擋了她的路，她絕不可能手軟。

程咬金看看嘯哥又看看梁可風，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插話。

阿嘯見梁可風沒說話，以為自己說中了她的心思，不由道：“阿風，喪明現在要來殺你。”

梁可風明确态度：“我不想殺喪明。殺了他不能解決問題。這是個理智的問題，跟個人情感無關。”

“那你想躲起來？”

那當然也不是。

梁可風道：“我給布凱辛打個電話，讓他今晚把喪明抓了。”

這個主意好像還可以！

程咬金趕緊問：“怎麽抓？”

“以走私香煙的名義抓他，我提供線索。”她之前掌握的信息，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

程咬金：“我覺得可以，把喪明抓了，他就沒辦法來殺阿風。”

嘯哥依然搖頭堅持：“警察抓了喪明，對成彪有震懾作用嗎？完全沒有！他可以馬上派另外的人來殺阿風，到時候是誰，什麽時候來殺，我們都不知道。”

梁可風：“把喪明抓了後，起碼能緩一兩天。趁着這個時間，我去找洪門阿公幫忙。”

其實也不是尋求幫忙，而是解釋清楚。

程咬金不懂了，他問：“怎麽找阿公？”

衆所周知，在洪門，如果你沒做到坐館的位置，連阿公是誰都不知道。

更別說去見阿公，找阿公幫忙了。

嘯哥一頓，反應比程咬金快：“你認識阿公？”

梁可風：“不認識，沒見過。”

嘯哥很是無奈，在他眼裏，阿風今天的表現不正常。

他耐下性子道：“阿公住哪兒，是誰，我們都不知道。怎麽找？而且找了阿公又有什麽用？他會幫你壓制成彪嗎？”

為了阻攔嘯哥想要殺喪明的心，梁可風不得不解釋：“洪門阿公是我堂妹的外公。”

程咬金和嘯哥愣住了。

這麽算起來，阿風和洪門阿公是親戚！

那梁可風這個辦法，算是把傷害降到最低的法子了。

程咬金扯了扯嘯哥：“嘯哥，就按照風姐意思辦吧。”

這裏梁可風說了算，嘯哥也只能妥協：“那就這麽辦吧。現在時間不早了，阿風你快給O記打電話。”

梁可風回自己辦公室給布凱辛打了個電話，結果對接人說他出任務了，沒那麽快回來。

這個年代，沒有Call機，沒有手提電話，想要臨時找人，真不是一般的難。

梁可風讓對方想辦法幫忙遞話，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等到晚上八點，布凱辛才回過電話來。

梁可風抱怨：“你能不能再晚一點，布Sir！要真等你救命，只能讓你來收屍了。”

布凱辛無奈笑道：“出任務啊，你以為我出去玩。杜鵑女士，你放心，你的獎金不會少了你的。不過要等。”

梁可風開門見山：“我今天找你真是十萬火急，不是為了錢，我發現了喪明藏私煙的窩點。”

布凱辛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哪裏？”

“但我不是沒有條件的。”

布凱辛料到了：“你說，要多少線人費。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私煙線人費很少的。”

梁可風：“我剛才說了，不是為了錢。我提供私煙窩點的線索。條件就是，你今晚找個理由請喪明到O記喝咖啡，關他48小時。”

布凱辛好奇：“你跟喪明有什麽矛盾？他那天把你帶走，沒把你怎麽樣吧？”

“布Sir，今晚時間不多，我怕你不夠時間去找喪明。”

“OK，OK，我不問。請他喝咖啡還不簡單？我答應你就是。我答應你了，你現在可以把私煙線索告訴我了吧。”

“面向四方街雲雀樓右手邊第二棟樓，是棟民宅改造的榨油小作坊，這棟民宅地底下有暗道通往四方城寨的南區。喪明平時都是通過這棟民宅，把私煙運到四方城寨儲存，需要運走的時候，也是從民宅出貨。”

布凱辛拍了一下桌子：“我早就想過是在四方城寨了。我還派人去盯過，我以為是可以進車的西門。沒想到是南門。喪明這個狡猾狐貍！”

梁可風：“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

布凱辛：“如果是這樣，那只有他進貨或者出貨的時候去搜，才能逮個正着，其他時間，私煙藏在四方城寨我們也沒辦法。進出貨的時間，你這邊有沒有掌握？”

梁可風還真掌握了，她說：“基本上每天早上七點，會有面包車開進一樓改造的車庫，直接出貨。但每次出貨的量肯定沒有進貨量多，你就算逮住了，繳獲的私煙肯定不算多，而且還打草驚蛇了。”

這個道理布凱辛懂：“所以要進貨的時候去抓。你知道進貨時間嗎？”

就算不知道也沒關系，他可以派人日夜盯着。

當然，知道時間那就更好，效率更高。

梁可風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如實提供：“每隔一周的周四或者周五晚上會有大批量的新貨到港，然後十點左右運過來存儲。”

布凱辛興奮起來了，他跟梁可風再次确認地點：“面向雲雀樓右手邊第二棟是嗎？”

“是的。布Sir，你現在可以去請喪明到O記喝咖啡了。”

布凱辛：“行，我這就親自上門請他，問他那天晚上為什麽會在荔枝林出現，他跟老柴是不是一夥的。我就關他48小時。”

梁可風依然不放心，她有點擔心，萬一喪明不在家也不在西區倉庫，時間太匆忙，布凱辛找不人怎麽辦？

她道：“布Sir，如果你今晚沒有找到喪明，你明天早上到四方城寨等着，他明天會來找我。”

布凱辛還是問了一句：“他是不是會對你不利。”

這次梁可風沒有否定：“是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更何況杜鵑還是給他立了大功的線人。

布凱辛沒再多問，他承諾：“我就是不睡覺，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來。”

“謝謝布Sir！”

*

雨刮器左右搖擺着，秦啓明坐在後排，把玩着打火機。

平時喧鬧的街道，因為下雨，行人稀疏。

此時只有霓虹燈在閃耀。

抵達大洋城，有門童撐着大黑傘出來迎接。

骨釘給秦啓明打開車門，秦啓明下了車。

往裏走，進了貴賓廳，幾個熟悉的頭目穿着浴衣癱坐在沙發上，周圍都是穿着泳衣的美女。

有人迎上來打招呼，讓他趕緊去換衣服，先去泡個澡。

秦啓明拍了拍對方手臂：“我來找彪哥彙報個事，等會兒出來跟你們怼兩杯，我晚點還有事，馬上就走。”

“彪哥在最裏面的溫泉房，那幾個揸數又在陰滋滋投訴，搞野。”

下個星期三是萬安各坐館、揸數和大小頭目算季度賬的日子，算賬之前，大家先聚一起“團建”。

秦啓明走到最裏面的溫泉房，門口站着保镖。

他主動把身上的槍交給身後對骨釘，骨釘接了槍就呆在門外，沒有跟進去。

進了溫泉房，這是個VIP套間，經過裝飾奢靡金光閃閃的客廳，往裏才是溫泉湯池。

有兩個老男人泡在溫泉池裏跟成彪說話。

其中一個看見秦啓明，馬上嗆聲：“喪明，你來得正好！我們剛聊起你，哎，你現在的私煙價格不行啊，你這個價格太低，你用低價把其他人的份額都吃掉了。你壞了規矩，可不行。”

秦啓明難得應酬他們，浪費時間，他走到池邊放花瓶的邊桌旁，笑道：“下周開會我們詳細聊。”

秦啓明進來都沒換衣服，成彪一眼看出他來找自己是有重要的事要談，他揮手：“你們先出去。”

那兩個老男人互相看了一眼，無奈，只得從溫泉池裏出來，披上浴衣，走之前還跟秦啓明抱怨了幾句。

确定其他人都出去了，成彪提醒：“喪明，你時間不多了。”

“明天。”

知道喪明終于下定決心，成彪這才道：“謹慎一點。”

“我會的。”

“今天找我什麽事？”

“我要加條件。”

聽說喪明要加條件，成彪又看他一眼，眼神裏多了幾分警惕：“說。”

“不止是西區的私煙生意，我還要……”喪明擡手伸進旁邊花瓶，拔出消音槍，對準成彪就是一槍，“我還要你的命！”

整套動作下來也就兩三秒鐘的事，行雲流水，快、穩、準！

做了十幾年萬安龍頭，在港城西區說一不二的成彪，怎麽也沒想到，會毫無防備砸在自己的親信手裏。

“喪明！！！”

鮮血像一朵吃人的花，在水池裏蔓延，

秦啓明蹲下來，“這裏隔音那麽好，彪哥你就算叫的再大聲，也沒人聽得見。”

“狼子……野心，你以為……你以為你活得過……明天嗎？”

秦啓明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冷笑道：“我活不過明天，你呢？彪哥你連這個小時都活不過。我死，也要拉上你墊背。值了！”

成彪捂着胸口，死死盯着喪明。

喪明提前在花瓶裏藏好了槍，他這是有備而來，成彪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過了。

“你不問……你為什麽……為什麽活不過明天？”

“你會說嗎？”

不會！也不可能說。

喪明根本不想跟他費口舌，他舉起槍再次對準成彪，“你如果現在告訴我，我就放過你兒子孫子。你如果不告訴我，殺了你之後，我就去滅你全家。我喪明，說到做到。”

昨天成彪要挾殺他妹妹，今天輪到他要挾成彪了。

想殺他全家？！！

一抹狠厲從成彪眼中閃過，他突然一躍而起，拽住喪明手槍，往後狠狠一甩！

争奪間，嘣，又是一槍，打在溫泉池裏。

喪明反應極快，成彪有傷在身力氣不夠，他直接一腳踢在成彪腦袋上。

成彪往後一仰，頭朝下紮進水裏。

這一腳徹底把成彪踢廢了。

等成彪掙紮着浮出水面，槍口再次對準他的腦袋。

秦啓明知道成彪是硬骨頭，不會跟他說實話，他也不想再給對方機會：“我剛才說了，你活不過這個小時。再見！”

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