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缺德

“你姐夫常年不在家，你表姐常年不出門。”高大道士說。

宋以清：“……”還以為對方會說出來什麽有用消息。是他想多了。

長發道士也說：“我倆都沒見過你姐夫其人，都是通過電話聯系。”

“我姐夫找你們來，做什麽。什麽時候找上你們的？”宋以清問。

“一年前找到的我，我叫劉強。”高大道士說，“其實我也不算是正經驅鬼師，太厲害的鬼我一般都繞着走。為了混口飯吃，遇到些沒有傷害度的鬼，就誇大其詞吓唬一下來找我的人，慢慢地，也多少混出些名氣。”

“所以我表姐夫才請你過來。”因為所謂的虛假名氣？

“應該是這樣吧，我也挺樂意，這樣就不用辛苦賺錢，誇大其詞欺騙別人，騙多了，我心裏也不得勁兒。”

“嗯，騙完了說不忍心……”宋以清不太喜歡這樣的性格。

可他也知道，不是人人都能和他一樣，穿金戴銀出生就是富貴命。

可再怎麽說，做個正經職業，或者在自己本職職業中兢兢業業才對嘛！

劉強覺得挺不好意思，摸了摸頭。

“你姐夫找到我，工資給得高，就是一周來一次別墅，給你表姐續命就行。這個我會，不難。”

“怎麽續命？”宋以清奇怪，表姐體內有女鬼還需要外界幫助嗎？而且，女鬼在吞噬表姐陽魄，這兩個驅鬼師不會這麽菜，一點都沒發現？

宋以清是個有什麽說什麽的性格，他就直接問了：“你一周來一次，沒看出來我姐快不行了？”

“沒有呀，她很健康啊，就是好像……”劉強看了一眼長發道士，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宋以清靜靜看他睜眼說瞎話。

長發“嗐”了一聲，說道：“吳夫人好像精神狀态不太好。”

“哦？展開說說。”宋以清瞥了一眼女鬼。他好像已經猜測到了後續。

于春玲在感覺到三個道士來的時候，以為看到了希望，畢竟吳應軍給他們好多錢，他們為了繼續有錢賺，怎麽也會幫自己！

可現在，好像不是那麽回事。

長發道士叫莊也，也是個流竄于各大早市夜市暗街小巷子裏主動推銷自己賣符的三流道士。

曾經在一座小道觀稀裏糊塗待了五年，因為覺得清修太苦，就走了。

可沒想到離開道觀，自己謀生更艱難。所以當吳應軍找到他給他高額工資讓他定期給岳小芸續命，他想都不想，直接答應。他也差不多做了有半年了。

莊也先和宋以清說了自己的情況，就接着說岳小芸精神不太好的事。

“我和劉強還有另外走掉的哥們兒，基本都是一起來，一開始吳夫人的狀态是特別安靜，低着頭不跟我們有任何溝通，也不看人。”

劉強加了一句：“我們當時以為，這是有錢人，瞧不起我們。”

“可後來我們發現，吳夫人會在我們給她續命的時候，突然掙紮着身體大叫一聲，然後又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安靜坐好，再也不說話。”莊也說着。

“還有幾次，我們在做法事的時候，一直低着頭動也不動的吳夫人突然抓着我，非常用力，指甲都扣緊我皮肉裏。然後瞪着眼睛喉嚨裏發出來野獸一樣的聲音，那樣子好像要把我吃了。”

“不過，也就三秒左右，吳夫人就恢複了，一動不動的，低着頭坐在沙發上。”

“反正就是一驚一乍的。”劉強補充。

聽到這些，宋以清對眼前兩個驅鬼師的業務能力深深表示懷疑，這已經不是學藝不精的問題了，這可能是為了穩定工資，自欺欺人為自己推脫責任了。

“你們兩個能看見女鬼的驅鬼師，竟然說，我表姐精神狀态不好，也是絕了。”

兩個道士以為自己傻，別人也好糊弄，結果沒糊弄過去，頗有些窘迫，互相看了一眼。

莊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說：“因為……因為是吳老板他就是這麽和我們說的。說他夫人精神失常，全靠着願意給岳小芸共生的女鬼保持正常人的狀态。”

“所以我要謝謝女鬼？”宋以清被氣笑了，“吳應軍說什麽你們就聽？是沒有判斷力，還是被錢迷了眼？”

被戳中心思，兩個道士越加不好意思。

“于春玲你給我過來！”宋以清口中念訣，于春玲頭頂符箓消失，它能行動了，卻不敢過來。

叨叨見它不動，朝着它大叫起來。

胥沉靠在門上，看着圓形的白色大池子也不知道那是幹嗎的，剛才撥弄了幾個開關，還被噴了一身水，就不玩了。

他沒落下客廳裏的任何一句對話，雖然貓和老鼠很好看，但是他的清清更重要。

聽見宋以清喊了個名字，并且感覺到那團鬼氣沒有聽話的移動，胥沉不開心。

怎麽能不聽清清的命令！

讓他來！

隔着門，胥沉定位到女鬼氣息，眼睛一眨，神色一厲。

瞬間，女鬼就覺得自己被一團東西圍住，卷着它拉向宋以清。

它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出現在客廳了。

于春玲：“！”

宋以清很滿意它如此配合，“你，揭開他倆不願意面對事實的嘴臉！”

兩個道士：“……”

于春玲支支吾吾：“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啦，嘿嘿嘿，那個，那個。”

“說快點！”宋以清最煩磨磨唧唧。

“哦哦哦，我說我說。”

于春玲被宋以清吓到了，更關鍵的是，令它渾身不舒服随時可以撕碎它的那團力量，讓她不敢不乖乖地回答問題了。

“我對岳小芸身體的控制能力逐漸變高，岳小芸的危機意識也開始提高，一開始我們相安無事，她也不會反抗我偶爾支配身體。後來她明白了我是要她死，替代她做人，就開始出現反抗情緒！”于春玲簡短總結，一步到位！

“還需要把你們的臉面扯得更碎一點嗎？”宋以清盯着兩個想要混淆視線的道士。

“你們是想着，不管我表姐體內的靈魂是誰，你們只想要吳應軍的錢！哪怕到時候這個身體徹底被女鬼侵占，你們也會和女鬼達成協商，繼續裝神弄鬼，做着昧良心的事，賺着良心很安的錢！”宋以清不留情面，把他們的想法甩出來。

兩個道士臉色極其難堪，卻不想承認這麽做有什麽問題。

“你也是做驅鬼師的，在這和我們講良心？”劉強被揭穿，臉上挂不住，“有多少驅鬼師明明只是驅趕了一只無害小鬼，卻把人家家裏說的惡鬼遍布，把拿着大把大把的錢，心安理得！這個行業，不就是這樣嗎！大多數窮兇極惡的鬼，都被上頭實時監控，有在編的職業驅鬼師全盤接手！我們這樣的，不自己想辦法，會餓死的。”

莊也用力點頭，就是這樣！

“那你們快餓死吧！”宋以清嗤之以鼻，“但凡肯吃苦，不貪財，天運福澤也不會讓你們太清苦。就算做盡了好事，命運依然不濟，身為道學者，也應該知道因果關系！那是你們在償還其他方面的不德，而且還不一定是這一輩子的不德！”

兩個道士壓根聽不進去，要是能參悟這些，就會好好待在道觀清修了。

他們更看重錢財。

莊也有些無賴起來，他問：“那你想對我們做什麽吧！這個社會還是有法治的，你跟警察說這些神啊鬼啊，他們也不會信，更不會因為我們給你表姐做過法事就判罪，頂多就是說服教育。但是如果今天你對我們做了什麽，那就是故意傷害罪！”

“故意傷害？”這說話的藝術不錯啊，颠倒是非得本事真行！

昧着良心不管他人死活，現在還成了受害者？

宋以清不再說話，他冷着臉，指尖不知道何時夾着兩張黑色銀紋的符箓，對着劉強莊也的門面一拍。

“我不傷害你們，我讓你們感同身受一下。省得你們站着說話不腰疼。”

話音一落，叨叨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裏擠進來兩個肮髒的靈魂。

“汪？”這感覺好奇怪！它髒了！

兩個道士的身體癱軟在沙發上，停止呼吸。

于春玲在一旁看傻了眼！

這這這！！

一秒鐘，變戲法似的，就把兩個道士的魂魄塞狗子身體裏了？

好，好強！

兩個道士在狗子身體裏被身體形狀限制，只能保持跪着的姿勢，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這種抽魂術，幾乎都絕跡了！怎麽宋以清年紀輕輕竟然玩得這麽溜！

他們慌了！怕了！哭着求宋以清饒了他們！說他們以後肯定不會昧着良心做錯事了。

可兩個人争着搶着說出來的話，是一連串的“汪汪，汪汪汪”。

汪完，他倆陷入了沉默。

宋以清嘲諷一笑。

胥沉從門後聽着客廳動向，嗷嗷開心！

清清簡直帥炸了，把控全場小意思！

于是他安心繼續看起來貓和老鼠。

“心髒病猝死，這理由合适不？”宋以清指着兩個道士的身體，問他們。

“不合适不合适！”叨叨被他們搶着嘴巴使用權，汪汪叫着。

好煩！說話都不由自己，于是它努力一壓，奪回嘴巴使用權，閉嘴不汪。

客廳裏安靜了。

兩個道士沒想到這狗竟然如此厲害，竟然能壓得過他們兩個多少有這本事在身的道士。

被壓制不能說話，真的不爽。

他們明白了岳小芸被女鬼長期壓制，想要反抗的情緒了。

那一驚一乍的表現，其實就是一個普通人用着極其頑強的意志力好不容易沖破了女鬼壓制，向他們求救。

他們不是不懂，只是為了錢，不願意懂罷了。

現在他們是真後悔，早知道岳小芸有個這麽厲害的表弟，他們寧可辛苦一點，在外邊騙錢，也不貪圖安逸了。

剛才跑了的那兄弟，真聰明，真幸運！

“叮咚。”

門鈴響起，宋以清的肚子也叫了一下。

直覺告訴他，外賣來了！

嘿，民以食為天，吃最重要！宋以清又給于春玲貼上一道符定住它，快樂奔向大門口。

這時，胥沉打開了房門。

女鬼和兩個道士看着那人陰嗖嗖的眼神，猶如死神降臨，絕望感撲面而來！

他們恐懼，內心同時吶喊：你不要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