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胥輕

胥沉故意打開門， 吸引宋以清的注意。

哐當一聲，M9701反應迅速，非常配合地大喊，“快， 快去追邪祟， 邪祟逃跑了！”

宋以清瞥了一眼大門口， 對叨叨下指令， “注意安全， 去看看。”

然後他毫不猶豫地把M9701拉進浴室， 反手把門一鎖，将滿是傷口的人按在牆邊，打開水龍頭，一頓猛沖。

嘩啦一下，冰涼的水灑向M9701。

“啊啊啊！”M9701身體上的傷口都是模仿H8018，只有左肩膀上的傷口是真的又深又長， 冷水像是無數的細鋼針紮入本就疼痛的傷口裏， 他忍不住大喊起來。

“你幹什麽！”他躲開花灑位置，卻被宋以清抓住領子，拽了回來，并一腳踢在M9701的膝蓋上。咚一聲，他重重跪在堅硬的瓷磚上，一道脆生生的炸裂聲傳出。

宋以清家的浴室地板裂開幾道。

M9701疼得吸了口涼氣， 開口罵道：“你他媽，你有病啊！”

怎麽突然打人？難道是H8018他有虐傾向？

在實驗基地習慣了被邪祟攻擊， 就算逃出來了也要找一個心理變态的家夥繼續遭受身體上的痛楚， 從而能達到精神上的快樂？

“你是誰。”宋以清關了花灑， 拿下一條浴巾勒在M9701D的脖子上， 冷冷質問。

他果然不是胥沉，胥沉那麽乖，根本不會說髒話！哪怕受再重的傷，他都沒看到胥沉皺過眉頭，說過疼。

眼前這個家夥，頂着胥沉的樣貌卻讓宋以清很讨厭。

果然，他并不是只看臉的人。

“唔！”M9701頓時呼吸困難，他心說，怎麽回事！這個除祟師和H8018喜好都差不多，都喜歡掐人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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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脖子都快被這夫夫掐斷了！

“你，你怎麽……知道……我不是，不是他。”M9701胸腔空氣缺少，難受的蹬着雙腿，額頭憋出來青筋，他艱難問着。

他還以為大美人真的要給他洗白白呢！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了，先被H8018套路出來主人的位置，現在又被H8018的男人擺了一道，真是夫唱夫随了這兩個！

M9701心裏大呼倒黴，他用手使勁扒拉着緊緊纏繞在脖子上的浴巾，勉強獲得空氣，問着宋以清。

“變得再像他，也是徒有其表，你的內心遠不如胥沉純潔幹淨。我出來浴室，就被你用極其惡心的眼神盯着看，看得我渾身難受！你知道我多想直接就打死你嗎？你把胥沉弄哪去了？”宋以清的聲音帶着憤怒和焦急。

胥沉的眼睛裏，永遠不會有對他身體想入非非的神态，就算胥沉總是伸手攬着他的腰，也是很純粹地貼貼。

他能感覺到胥沉對他的親昵，是一種信賴，不是為了占便宜。反而每次都是他面對什麽也不亂想的胥沉，腦補一些羞澀的場景，搞得自己臉紅心跳。宋以清從來沒在胥沉身上感覺到任何被侵犯的氣場。

但是眼前這個家夥不一樣，宋以清覺得他的眼神都帶着油膩和惡心。

他從小到他，不知道遇到過多少這樣的色批，從人到邪祟，煩不勝煩。

這種腦袋裏都是垃圾的人，不好好給他洗個冷水澡怎麽行，他裹着浴巾的身體，是随便能給別人看的嗎？

“我……咳咳咳！9701被宋以清嘞得喘不過來氣，又不敢還手。人家男人H8018就在一旁看着呢，自己不動都可能會死，更別說反抗了，他讨饒，“祖宗……诶，我，我可沒把他，咳咳咳怎麽樣，我的傷，就是，被他打的啊。”

M9701叫苦不疊。

“哦。”宋以清一聽這個，放心一大半，“他人呢？”

胥沉力氣大，一腳可以踹塌半面牆，宋以清相信，胥沉就算胡亂打也是能打傷這個邪祟的。

所以他才想培養胥沉做除祟師。

良好的自我恢複機能，天生得一副大力氣，不可浪費。

“他現在安全得很。”M9701對宋以清說。他正看着你打我啊！

“所以他人呢？”

“一會兒就，就回來了，你先，咳咳咳，松開我。”M9701渾身濕透，鮮血混着水流個不停。

他現在覺得除了肩膀和脖子，憋得腦袋也疼了。

“我，我是H，啊我是胥沉的朋友，好朋友。”

“好到要變成他的樣子嗎？”宋以清不信。

“我……”他長成這樣，也是今天看到H8018後才知道，主人給他一張和別人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和身材。

“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應該和他算是雙胞胎。”M9701腦子轉得賊快，他不要臉的打感情牌，“我是他弟弟。”

胥沉：“……”

他拒絕多了個弟弟，他只要清清這個哥哥。

“你不是邪祟？你是胥沉的弟弟？雙胞胎弟弟？”宋以清的浴巾稍微松開一些，本能的願意張鑫胥沉，能和胥沉擁有一樣的臉，那是雙胞胎的話，他也不太能接受。

這個人明顯就不是什麽老實人。

說話眼睛滴溜溜的轉，都不知道有沒有說真話。

M9701坐在冰涼的浴室裏大口大口喘着，繼續按照他真實的情況加以編改圓謊，“我哥哥在被孕育的時候，出了點問題。然後這段時間他流浪在外，我們聯系不到他。”

“所以你今天找到了他，還被他打得這麽狠？”宋以清審視眼前的男人，胥沉一定很讨厭他，才下這麽重的手。于是宋以清對他更厭惡了。胥沉八成是看着弟弟心煩，跑出如躲清靜了？

“你說你是他弟弟，你叫什麽，家住哪裏？父母健在嗎？”他得問清楚。

問這些的時候，宋以清有些莫名的小煩躁。

他一直想要送走胥沉，想要知道胥沉的家在哪裏，現在人家弟弟就過來了，宋以清忽然就有種，胥沉人還沒走，心裏就空了的感覺。

畢竟前幾天，胥沉自己賭氣跑了一次，他感覺到自己都沒預料到的失落感覺，挺堵得慌的。

不過還好，他跑到自己老爸老媽家了，沒多久又見到了人，他心裏才踏實。

那幾天要不是有青連在耳邊叨叨，分散他注意力，還有追鯉村的事情要處理，估計他心裏會更加空落落的。

他不得不承認，胥沉在他身邊，讓他一向都是走強者路線的人，有種可以小鳥依人的安全感。

“我叫胥……輕。”M9701琢磨着，H8018沉，那他就輕吧。一時半會兒的，上哪想名字去，瞎編吧，“我們沒有媽，但可能應該，在某種意義上，勉強算是有個爸？”

主人把他創造出來的，那應該算是爸爸吧？

M9701在被創造的時候，就被輸入了大量的詞彙已經常識和各種儲備知識。

他和胥沉不一樣，胥沉那個詞彙庫是小矮人不注意搞錯了一道程序，但是無妨，小矮人就沒有撤回。

所以胥沉面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未知，而他的詞庫還有很多沒有更新的詞彙。

尤其是一些網絡流行語，他是一個都查不到。

“後爸？”宋以清對某種意義上的理解，就是不是親爸了。他擔心問道，“他對胥沉不太好嗎？”

“好，那的确是不太好吧，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剛才聽H，啊是聽胥沉，也就是我哥說了幾句，什麽經常挨打……”

他表現出來雖然他和胥沉是雙胞胎，但他們并不熟的樣子。不然他這謊圓不過來了。

“胥沉經歷過家暴？”宋以清立刻燃燒起來一顆護犢子的情緒，“你們那個爸，怎麽能打人，況且他都這麽大了。”

“就是就是。”M9071連連附和，趁着宋以清的關注點都在心疼他男人上，他必須附和，搞同一陣線，不然他唱反調的話，會被夫妻倆弄死。

他才剛出生，按照人類算法，他剛一歲！他要活着！！

“那你呢？你看起來好像比他知道的事情多很多，你哥哥甚至不會用筷子，不會脫衣服。”宋以清眉頭緊緊皺着，出于對胥沉的相信，他逐漸對這個和胥沉有着一模一樣樣貌的人，産生了一定的信任感，并且內疚的用消菌毛巾給胥輕擦着傷口邊緣的血跡。

“抱歉，我剛才看到和胥沉這麽相似的臉，先入為主認為你是邪祟。”

因為他覺得，世界上不可能還會第二個這麽會長在他審美點上的男人。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對于男朋友樣貌期望這件事，是楚恒告訴了小矮人。宋以清在管理局，和大家聊天時候，說過自己對男性樣貌的喜好，但他當時沒有說他喜歡男的。楚恒是自己猜測，宋以清大概是個同性戀，決定賭一把試試。

他知道宋以清用強攻的可能拿不下，就想玩美人計。

事實證明，胥沉的那張臉，的确深得宋以清的心。

只可惜，他花大價錢讓小矮人制造出來的強者，成了宋以清的忠犬小跟班。

“你從來沒認為過我哥哥是邪祟嗎？”M9701比較好奇，他試探，“他身上沒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他以前，被人認定是邪祟噢。”

就剛才接觸那短短幾分鐘，M9701已經知道胥沉是多麽厲害的存在，就算他和H8018都是被小矮人用特殊方掩蓋了邪祟氣息，但是胥沉總不會一點能力都沒有這個除祟師察覺。

“一開始我還覺得奇怪，為什麽一個人看起來都二十多歲了，竟然連話都說不明白，飯也不會吃，還會模仿狗，和狗打架，洗澡也不會。我現在我懂了，你爸經常虐待他，導致這孩子可能有深度自閉。”

M9701：“？”

啊這，情人眼裏出西施是真的，戀愛讓人弱智，看來此話也不假！

他震驚一個除祟師的腦回路竟然如此清奇。

宋以清進入自己的理論圈，無法自拔！

很多自閉症的孩子就是胥沉這樣，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沒有，需要有人耐心照顧。

有的自閉患者甚至大小便都不知道要去廁所，想尿就直接尿褲子。

他們有的智商的确有些欠缺，但有的會像是胥沉這樣，會有自己的想法，會簡單地回答問題。

宋以清知道這樣的患者還有一個特性，就是他會選擇性開放自己的情緒，如果他能接受一個人，就對他那個人絕對地相信，也會跟他開口說話。

但是面對他不相信的人，絕對不會搭理，甚至看都不會看一眼。

如果被打擾煩了，自閉患者還有暴力傾向，不僅傷害別人，情緒控制不住的時候，還會忍不住自殘。

對，這就是胥沉為什麽會把親弟弟打這麽狠吧，因為自閉症患者煩躁了。

“唉。”宋以清腦補了一大堆自閉症的情況，越來越覺得，胥沉就是并不是很嚴重的自閉症患者。

可憐的娃。

“他到底經歷了什麽，挺好的一個人，就是一開始不了解他的時候，覺得他很傻。”

M9701見他這麽在意胥沉，又趕緊補了幾句。

“他被我們那個所謂的爸爸，常年關在沒有光的石洞裏，還經常放惡狗咬他。”M9701語氣凄慘，甚至還摸了摸虛假的眼淚。

他把剛才胥沉和主人的對話，加以雕琢，把邪祟改成狗說給宋以清聽，這讓已經沉浸在自己腦補，對胥沉十分同情的路上，助力一把，越陷越深。

他看着送宋以清表情開始難過，心裏“耶”了一聲。

M9701覺得自己好聰明，一下子就打入敵人內部，獲得了要殺死目标的好感和信任。

太棒了！給自己一個666！

而且他這麽一套說辭下來，H8018也不知道自己打的什麽算盤，還以為自己在幫他說好話，不是麽。

嘿嘿，他藏下奸計得逞的笑容，繼續說。

“我哥哥離家出走後，我那個爸爸就開始對我下手了，他讓我做我很不想做的事，我也受不了，就跑出來找我哥哥了。也許我們是雙胞胎能夠有感應，我胡亂晃蕩都能憑直覺，晃蕩到了我哥哥。我真的太開心了，嗚嗚嗚。”

他捂着臉，假裝抽泣，實則是為了擋住自己已經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他真的好會編故事，都快把自己黑編信了。

M9701的心髒有主人安裝的定位器，這東西同時也是引爆器，開關就在主人手裏。如果他不聽話，不執行要殺死宋以清的指令，那他随時都有可能被主人殺死。

主人是個研究狂魔，龐大的地下實驗室裏有着不知多少被他研究廢的殘次品，等着繼續被拿去當實驗材料，組合成其他邪祟。

他雖然剛被研究出來沒多久，但是因為大部分的程序和實驗材料都是按照胥沉的标準操作，所以他的各項機能都很不錯，可以算上時主人認為是在他研究出來的邪祟裏，排名第二的存在。

所以主人對于這樣的研究成果，非常開心，告訴了他一個秘密。

M9701打算用這個秘密，獲得宋以清更大的信任。

而這個秘密同時也是他的籌碼，就看這個秘密帶來的後果更傾向于那個天平，那麽他就會選擇站在那一邊。

前提是，誰更有實力，能夠保障他的生命。

他雖然是個邪祟，但是他剛剛被研究出來，第一個任務就是來殺宋以清，在這之前他可是一件壞事沒做過。

所以，他有機會改寫自己的命運。

這個世界上是有邪祟專門給管理局打工，為除祟師提供方便的。

如果主人那邊的威脅能解除了，那豈不是很爽！

他也想要像胥沉一樣，找個宋以清這樣漂亮的人類，住在一起！

沒錯！M9701從這刻開始，許下了美好的願望。

“哥夫，我有個事要跟你說，但是這個事兒，是絕對的機密！”M9701神色相當認真。

宋以清：“哥夫？”這是什麽難聽的稱呼！

M9701打自己嘴巴：“你看我寫沒眼力見兒的，嫂子！”

宋以清：“……”性別直接就換了？

所以，到底是什麽原因，讓胥輕覺得他已經是胥沉的人了？

嗯？

宋以清嘆了口氣，這個節骨眼，不解釋這件事。

而這嘆氣聲，讓M9701誤會更深，他以為宋以清是沒有做成攻而難過。

這個他不關心，他關心的是自己的将來。

“嫂子？”他眼神示意。

“不許這麽喊我！”宋以清讓他閉嘴。同時他懂了，他拿從浴室的櫃子裏拿出來一個備用的靈氣，設下了結界。

作為一個除祟師，他家裏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随摸到靈器。

這也是他現在為什麽相信胥沉和胥輕不是邪祟，畢竟一般的邪祟都沒辦法靠近他別墅百米開外。

到太高級的也不是沒有，所以他一開始是認為胥輕是邪祟。

一開始他以為這個能變成胥沉樣子的邪祟是變異了，高級了，或者是像火鳳那樣的神獸，所以才不會被他家裏這麽多靈器影響。

M9701和宋以清說這句話的時候，用心念通過定位器告訴主人，他要獲得宋以清的信任，請主人暫時把定位器關掉。

他擔心，就算這個定位器和他的心髒連在一起，作為身體一部分，也會被宋以清發現。

小心駛得萬年船。

小矮人思考了一下，答應了。

定位器感應斷了，宋以清結界設了，诶嘿，這樣就是雙重保險了。

M9701暗喜，就算主人還想用其他方式探聽他要說什麽，估計也不會被宋以清的結界阻攔。

他迫不及待，邀功一般地說：“我那個爸爸，幹了很多販賣邪祟的勾當。”

他這個消息一曝，M9701相信，宋以清會對一個舉報爸爸的大義滅親好兒子，也就是他，印象會非常好。

哈哈哈哈！他內心狂笑，再次給自己一發666！

宋以清聽到這個事兒，登時眼神一厲：“你說什麽？”

邪祟還能賣？賣給誰？反天了這是！

這事他必須管！

M9701被宋以清的瞬間轉換的氣場吓得舌頭一短，“似怎的！”

宋以清：“……”

他反映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是真的”。

看來這對雙胞胎的語言功能大概可能都有點問題。

他想着。

“我和你說……”M9701打開了話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