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戲腔
在一陣清脆的鳥鳴聲中, 宋以清悠然醒來,一看時間,怎麽就下午一點多了?
他這也太能睡了。
一般情況下,他的睡眠比較輕。而且別墅背靠一座深林, 鳥雀很多, 不分時段的鳴叫。
每次清晨他都是聽着鳥鳴聲醒來的。
怎麽這次睡得這麽沉?
他看了看半環着他的胥沉, 心說難道是因為身邊多了一個人, 所以睡得很踏實?
宋以清微微有些臉紅, 他從胥沉身上坐起來, 有些嬌羞:“你占我便宜,抱着我睡。”
“清清不喜歡?”胥沉問得直截了當,“我喜歡抱着你。”
剛睡醒就直球撩他,真是的。
宋以清的臉更紅了,說實話,他在胥沉懷裏醒來, 還真是覺得挺不錯, 人形枕頭很舒服。
但他嘴硬:“你越界了。”
宋以清掀開被子,下了床往洗手間走。
“清清。”胥沉也跟着下床,把人抱在懷裏。
“喂,你幹嘛!”宋以清雙手撐着他的胸膛,臉上開始發燙。
“我抱着清清去,怕清清走路累着。”
宋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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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于, 這家夥怎麽突然這麽會讨人歡心,太會寵了。
他沒有掙紮, 乖乖被人抱着, 進了洗手間。
刷牙洗臉全程被人看着, 宋以清覺得胥沉好好笑, 好像一秒不盯着他看,他人就會沒了一樣。
他心裏甜絲絲的,真的有種戀愛的感覺。
“胥沉,過兩天我和強哥去的地方,我想了想,你還是不要去了。”他想到了武強接的任務。
他本來想着把胥沉騙着去他爸媽家,自己趁機溜走,但是想到上次追鯉村的事,胥沉他找到武強帶着他去了。那這次的任務地點他也會想辦法從老趙那裏問出來,到時候他還是一定會過去。
跟他說清楚,胥沉是個講道理的人,他覺得胥沉會聽話的。
“我會帶着我師父一起去,所以不用擔心我的安危。”他讓胥沉寬心。
“青連來了。”胥沉岔開話題。
“他怎麽來了?”
“他一起去的話,對你有幫助。”胥沉說。
“怎麽能帶着他去,那不行,萬一遇到什麽危險……”宋以清說到這就看到胥沉的神色開始焦急,他趕緊開口,“我師父在不會遇到危險,沒必要讓青連也去。”
“胥輕也是要去的,”胥沉央求,“我不會拖後腿,清清,我其實很厲害的。”
“我知道你很厲害呀,”宋以清說,“去那麽多人幹什麽?咱們又不是去旅游。你倆在這待着,這次我也不會帶叨叨去,你可得把狗子給我養胖點。”
叨叨:“汪?”
主人你竟然連我也不帶?
“汪什麽,不許有異議。”
“你也是,”宋以清說完狗子就用手堵上胥沉的嘴,“要聽話。”
然後他給師父打了個電話,他師父答應得很快。
秦白的聲音很年輕:“是時候活動一下筋骨了。”
“師父知道這古宅任務的相關嗎?”
“這事你可以問問電臺主播,忘川。”
“師父你跟他認識?”
“師父的交際圈,遍布天上地下。”他得意。
那倒是,宋以清知道師父可以請神問鬼,真的很厲害。
所以這次帶着他去,安全性大大地提高了。
“那小子接了8000萬的任務,這事要是解決了,他分多少給你?”秦白問。
“啊,我沒問,師父我不缺錢。”
“我知道你不缺錢,那你問問那小子給我分多少?”
“師父你也不缺錢啊!”
“但是我不嫌錢多。”
宋以清笑:“好好,我去給您老人家問問。”
“我給武強那小子,蔔了一卦。這次任務的兇險程度,是以他的大方程度定奪的。”
凡事都有因果,如果武強命裏注定不該拿這8000萬,但是他硬要自己全吞,就會在其他地方找補回來,好歹要把他不該得到的金錢給消耗掉。
宋以清從小就跟着師父學習道法自然,因果關系自然是清楚的。
但是他也不好逢人就說這些,所以對于武強,他也是委婉地提一下。
他要是舍不得錢,那遇到的兇險可能會加倍,如果他舍得,那相對的兇險也會因為破而免去一些危險性。
這種事,不信不行。
武強天天和邪祟們打交道,自然是一點就通。
什麽也沒有比安全活着回來更重要,他當即就要分出去一半給秦白。
秦白通過宋以清的轉述,笑了笑,說:“孩子不錯,以後就算不做除祟師,前途也不可限量。4000萬師父不缺,你讓武強看看,捐了吧。”
武強痛快答應,雖然還是挺肉疼的,但是4000能換來安全回來,那也是非常值得。
秦白的話無異于就是一顆定心丸,未蔔先知的本事不服不行。
他跟宋以清認識時間雖然并沒有很久,但是對于他師父的本事還是很佩服的。
管理局曾經出過幾次挺難做的任務,都是秦白給算過的,結果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他甚至可以算出來那個除祟師遇到了什麽東西,哪裏受傷了。
第一次算對以後,老趙請他算了第二次。
結果那一次他不僅算出來除祟師會死,還力挽狂瀾保住了本該會死的除祟師的命。
打那以後,沒人不服他。
只是秦白說,他和管理局的緣分就這兩次,多了不給算了。
不過他也給老趙吃了一顆定心丸,說這局子,福運不錯。
所以武強對于秦白的話,那是非聽不可,不會有虧吃。
這都是秦白老師破例給局子裏的人算第三次了。
他感激不盡。
不過他得寸進尺地讓宋以清給問問,下一個八千萬他能不能接。
秦白笑了笑,“再算一次我這收費可不低。”
武強好像就懂了,做人不要太貪心,能有人幫着他做任務,得到4000萬都已經是天上掉餡餅了。要是宋以清和他師父不去,那他可能人都會沒有了。
知足,必須知足。
時間一晃而過,到了第三天,宋以清終究是沒有辦法,帶着胥沉一起去了。
畢竟師父秦白說問題不大。
秦白心說,有着大高個去,他還能偷個懶。
也不知道他那個挺聰明的徒弟怎麽就覺得胥沉很弱。
難道戀愛就這麽降智?
胥沉表示很無奈,可能是當時精神控制洗腦的時候,洗得太狠了,他後來一直沒有機會再次給清清洗腦。
而且他也挺矛盾的,他既想讓清清知道他很厲害,又怕清清知道他給他洗腦會生氣。
現在通過M9701他知道了,清清對邪祟是沒有任何偏見的,只要不做壞事,在他眼裏就是一視同仁。
去做任務那天,老趙還特意開車送他們一程,絮絮叨叨說了好多。
宋以清拍拍老趙說:“不要搞得送終一樣,我們不會有危險。”
“那倒是,我相信你們。可是那地方畢竟去了太多能人異士基本都挂在裏頭了,我忍不住不擔心啊。”
這矛盾的心理,讓他很糾結。
“上頭有專員接待你們,你們其實還有反悔的餘地。”但時候見了專員實在不想去,是可以的。
“年紀大了,話就是多。”秦白把玩着一個小葫蘆,撥開塞子喝了一口茶。
沒錯,人家仙風道骨的大師用葫蘆裝酒,秦白不僅穿得時尚,留着板寸50多歲的老頭保養得當,乍一眼看過去以為是帥氣多金的30歲帥氣大叔,任誰看了也不會把他跟算命大師,玄術大能聯想到一起,他還用葫蘆泡茶。
就是這麽個性。
他還很新潮地在頭上綁了個藍色金紋的帶子,活力四射,宋以清這個小年輕都自愧不如。
“到了什麽年紀就得有什麽樣子。”老趙瞥他一眼,“為老不尊。”
“我哪不尊了,我這叫資本。”秦白比畫了一個帥氣的姿勢。
“沒錯,将來我也要像秦白師父一樣,永遠保持一顆年輕的心!”M9701和青連坐在面包車的最後排,給秦白拍馬屁。
“會說話就多說點。”秦白很适用。
“我說你們真的打算一起都去?”老趙語重心長,“那可是有可能會送命的任務。你們這一群人嘻嘻哈哈的也不當個事。”
“真煩人這個老趙。”秦白一臉輕松。
宋以清聳聳肩,“有我師父在,沒意外。”
胥沉也點頭:“有清清在,沒意外。”
M9701馬上接上:“有我們倆在,也絕對沒意外!”
青連和M9701一見如故,當即決定談戀愛,認識不到兩天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那叫一個黏糊!
尤其是M9701脖子上的紅痕也不遮擋一下,還故意露出來很多,顯示他們到底有恩愛。
看得宋以清臉紅心跳的。
他們很快進入了一片設有結界的古城,看樣子是被封禁起來了。
從外邊看,這裏就是一片樹林,但是進入結界後,出現的是一片古樸的村莊。
結界入口處,有兩個專員負責看守。
反複問了他們是否真的願意簽訂合同,生死自負後,才放行。
老趙一個人孤零零地返回,回頭看了好幾眼他們的背影。
他還是挺擔心。
希望大家能平安回來。
進入了古村落,有一個專員送了他們一段路程,說了一些裏頭的事。
鬼怪都是有自己的領地的,只要沒有侵犯,他們一般也不會出去自己的領地害人。
這裏是怎麽被發現的呢?
前段時間有幾個遠足者,在這偏僻的地方露營,不小心受了傷,應該是血氣喚醒了這裏沉睡的邪祟,直接被吃幹淨了皮肉,留下一副白骨。
當他們的家屬報失蹤案以後,警察在這一片搜查,結果遇到了那些東西,犧牲了。
一樣是皮肉被啃食幹淨,剩下白骨累累。
一開始警察們以為是遇到了深林裏的野獸,所以才能把人吃得只剩白骨。
可動物專家卻否認這個猜測,大型野獸都是會直接要碎骨頭吞吃的,不可能像挑魚刺一樣,把皮肉吃得那麽幹淨,只剩下白骨。
這不符合野獸們的進食習慣。
當又犧牲了幾批警察和特警後,上頭引起了高度重視,就了異能人士下來了。
然後就發現這一片深林,其實是某位大能設下的結界,把兇地給遮蓋了。
但是由于年代久遠了,法陣也許逐漸失靈,再加上人類血液的召喚,就把這裏的東西給喚醒,而這座古樸的村落也呈現出來。
為了不引起社會恐慌,上頭的人只能趕緊做一個淺薄的結界,把村子最外頭一層給遮擋住,不然被記者們知道了,又該為了噱頭跑來報道什麽驚現古鎮。
那到時候會引來很多游客,死的人就不可估計了。
專員告訴他們,現在裏頭的東西具體是什麽,他們也不清楚,就是能感覺到強大的邪氣在不斷擴散,畢竟他們吃了那麽多人,力量會越來越強。
這個結界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專員每天都會到探查這裏的情況,而那些東西好像知道總會有人進去送死,也沒有出來過,就等着。
他非常嚴肅:“我們不希望再有除祟師和驅鬼師死在裏頭了,這些有異能的血肉被那些東西吞吃,會增加它們的實力,終有一天,我擔心它們會跑出來。”
那就完蛋了。
主要是專員看着這一群人,就一個宋以清看起來還像那麽回事。
剩下的看起來都不是很靠譜啊。
那個大高個,一直拽着宋以清的衣角,跟沒長大一樣。
後邊那兩個一邊走一邊親,就差就地開車了。
還有前邊那個走得飛快的時尚大咖,他真的不是來送命的嗎?
另一個電話就沒停,一直在哄女朋友,生死離別的話說了很多。
聽得他都快哭了!
專員的神色一直保持懷疑,他很難相信這幾個人能活着出來。
宋以清尴尬笑了笑,他們這一行人看起來卻是不大靠譜。
“我們盡量不死。”他說着。
專員:“……”
越來越不靠譜了。
“祝你們好運,我只能送到這了。”專員指着地上的一道黑狗血和符箓的混合物說,“純黑狗的血不好找,之前上頭帶狗血進去,浪費不少,那些東西躲得很快。我們又不想殺死狗子們取血,好不容易找到的幾條黑狗王,就是借了點血。但也不能總跟狗子們借血用,所以我們只能在這村子的一圈,圍了一圈黑狗血,保證那些東西暫時不能沖出來。”
給狗血鎮煞,效果很靈。只是不能用一般的黑狗血,那得是九犬一獒的黑狗王的血才有用,可是不好找。
“可是,要是再有人死在裏頭,那些東西的實力,我可就估計不準了,他們是不是不再受黑狗血的鎮壓。”
給狗血再靈,也架不住邪祟不斷增強實力。
專員憂心忡忡。
“我明白。”宋以清點點頭,“我們真的一定會盡量不死。”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讓專員在短時間內,相信他的師父秦白雖然看起來不靠譜,但實際上很靠譜。
“嗯,我希望能看到你們活着出來。”這個古代兇宅的事都好幾個月了,邪祟的力量與日俱增,存在一天就危險性就更多一分。
要是那些東西不被黑狗血攔着,第一個死的就是他和另一個專員,他也不想賠上性命。
“放心。”宋以清毅然決然邁進了黑狗血的圈子裏。
霎時,古村落裏想起來一聲悠長瘆人的戲腔。
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專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小跑着返回,這場面他見過太多次了,但每次都聽得頭皮發麻。
秦白又喝了一口茶,從容踏進去。
“嘻嘻。”戲腔變成了詭異的笑聲。
“有客到——”她又唱起來。
幽冷陰森。
同時這裏刮起來一陣陣的小旋風,也不知道從哪跑出來的紙錢,打着旋兒往他們腳邊飛。
宋以清看了一眼胥沉,“你要不還是出去等我?”
那聲幽怨的戲腔裏,煞氣極重,他一個道法高深的人,就被這兩嗓子唱得,已經開始不舒服。
“走啦!”秦白覺得他這徒弟真是多于擔心那個大高個。
秦白也哼起來一句戲腔:“可有酒茶飲——吶!”
“嘻嘻。”聲音笑起來,他借着唱,“佳釀獨守,良人赴,一醉解千愁。”
這就算是接上了。
就差個戲班子奏樂。
幽幽空靈的聲音回蕩在耳邊,明明是青天白日,卻忽然天色暗沉,古樸赴村落亮起來一盞盞深綠色的鬼燈籠。
青石板的路上,青苔零落,長街無盡,空無一人。偏偏那戲腔從四面八方襲來,黑洞洞的房屋裏頭總好像有無數眼睛盯着他們在看。
氣氛詭異至極。
“哇,好刺激!”M9701拉着青連的手手,“不怕哈,我保護你。”
青連比畫着蘭花指,一臉幸福,他也用不倫不類的戲腔接話,“夫君,我們去那邊瞧瞧——”
他的手指向一處。
随着深綠色的燈籠亮起,長街盡頭有一家二起小屋忽然亮起來燈光。
那是對比鮮明的白色大燈籠,發着幽冷的光,上面貼着血紅的“囍”,滴滴答答的血液粘稠無比。
一個穿着大紅戲服的無臉人,正扭着紙片一樣的身體,咿咿呀呀地唱着戲。
聲音極其哀怨。
“走啊,過去讨杯喜酒喝。”秦白晃了晃手裏的葫蘆。
宋以清拉着胥沉,護在身後,趕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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