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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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延覺得自己就像那新婚前三天不能見面的新郎官, 不然怎的才兩天沒住一起,就如此思念對方?
他退開一點,手仍扶着阿玖, 以免她在行進的馬車裏跌倒。
入目是小姑娘薄紅的臉頰, 裴延一時間辨不清這是胭脂還是羞赧的紅, 有點遲疑地用指背蹭上去。
“主君……”
阿玖微微歪着腦袋, 裴延的手指因此擦過她嘴唇,觸感溫熱而柔軟, 短暫卻又令人心旌搖蕩。
日光自簾外照進, 無數細小的塵埃在車廂內飛舞, 裴延眉梢微動, 看面前的女孩子在光下潋滟的眸色。
“好些了?”裴延輕聲問。
阿玖卻早已忘了自己說過什麽, 呆愣着嗯了聲,又馬上搖頭,“沒有沒有。”
裴延無奈垂眼, 輕嘆一聲, 低頭吻住那微微上翹的唇。
阿玖持續呆愣,看着主君吻她的唇, 吻她的臉頰, 吻她的眼, 最後落在她額上, 輕柔又溫和。
随後, 主君與她額間相抵, 呼吸早已亂了。主君的大手亦撫在她背上幫忙順氣,提醒道:“不要憋氣, 阿玖。”
話音裏有笑意……主君在笑她嗎?
阿玖委屈巴巴地撇了嘴,濕漉漉的眼将主君望着, 小聲道:“我,我不會,陳嬷嬷沒有教。主君不要笑阿玖。”
“教什麽?”裴延失笑,指腹抵在她嘴角,試圖将之撫平。
卻忽然想起,陳嬷嬷還能教她什麽。她二人間的聯系無非就是母親要阿玖做他的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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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延頓時沒了聲息,伸手把阿玖納入懷中,下巴抵在她頭頂,輕輕拍着背,既是對她說,又是在提醒自己:“是我唐突了。”
阿玖狐獴似的探頭,仰臉問:“不親了嗎?”
裴延将這顆蠢蠢欲動的小腦瓜按下,“不親了。”
“喔。”
阿玖有點失落,但靠在主君懷裏很安心,聽着主君的心跳,聞到他身上玉蘭清香,好似回到了繡雪堂,回到了別業的正房,再也沒有不分青紅皂白的人,也沒有可惡的大耗子。
說起耗子,阿玖扭扭捏捏地表示:“雖然我怕那個,但是其它的蟲我不怕哦,主君可不要小瞧阿玖,若主君房裏出現不明小蟲,阿玖會幫主君趕跑它們!”
裴延哭笑不得,連耗子二字都不敢提起,這是有多忌憚?
“而且我并非怕它醜陋,”阿玖補充道:“是因為小的時候在廚房睡覺被它從臉上爬過,當時吓死我了,連着幾晚都沒睡着,就此落下陰影。”
小姑娘一再強調,是想證明她除了畏鼠這一點還是很厲害的,可以為主君效力。
裴延卻聽得有點揪心,大手輕輕觸上阿玖臉頰,将她垂落的發絲別至耳後,又安撫似的拍拍,很想為兒時的她拂去恐懼。
“為何睡在廚房?”
阿玖悶悶道:“我住的那屋因為下大雨房頂塌了,便只能先在廚房睡一睡,至少遮風擋雨嘛。”
她沒有說的是,原以為只是臨時住一下廚房,然而養父推三阻四一直沒有将房頂修好,還是阿弟問鄰居借了梯子,爬那麽高給她修繕。
裴延應了一聲,“沒有小瞧阿玖,阿玖能做到很多我做不到的事。”
“欸?”
“好比說今日的泅水,那麽冷的水,你不怕?”
阿玖想了想,“來不及考慮了,我看那個孩子快淹死,心裏一急就直接下河了。啊對,主君,那個孩子沒事吧?”
“沒事,好得很。”裴延想起那戶人家的嘴臉,面上倏地一冷。
阿玖長長嘆了聲氣,在主君懷裏蹭了蹭說:“那依主君看,若是下次再遇到類似的情況,我還應該去救人嗎?”
裴延溫聲道:“阿玖心裏有答案,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
懷裏的人立馬就給出回答:“那我還是要救的!這世上的确有中山狼,但并非人人都是中山狼,我不能因噎廢食,那樣不好。”
說罷,阿玖打了個哈欠,主君的胸膛好似一張極為舒适的躺椅,光是這麽挨着就叫人滿意地眯起了眼。
再一個,親完之後主君似乎忘了松開她,阿玖悄悄想,她才不會主動提醒,多抱一會兒是一會兒。
嗨呀,算下來今天揩了主君好多油。
阿玖心滿意足,極力壓制不斷上揚的嘴角。
–
馬車甫回到別業,青岚如喪考妣般哭着迎上來。
“阿玖,都怪我,我不該這個時候下山,不該要你陪着,不該撇下你去拾柴火……”
哭到一半,青岚見主君把阿玖打橫抱了出來,她頓時止住哭聲,忙蹲身行禮,“婢子給主君請安。”
“阿玖可還好?”青岚期期艾艾地問。
這回裴延可不會把阿玖借給青岚,只道:“她睡了,輕聲些。”
貓在裴延懷裏的阿玖眨巴眨巴眼。
主君竟然扯謊?
唔,難道是要回房繼續親親麽?
阿玖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心想這一次親親她肯定會表現得更好。
至少,要學會換氣!
有了目标就有了動力,阿玖也不覺得困,而是配合地裝睡,待回了正房,主君将她放在羅漢榻上,阿玖才笑吟吟睜開眼。
裴延見她身子是躺在榻上了,兩手卻仍環住他脖頸,裴延無奈地輕掰開,随手扯過一條絨毯給阿玖蓋上。
“我叫人備了熱水,你乖乖沐浴,去去寒。”
裴延一字一句叮囑,像是對待一個頑皮不夠安分的孩子,“沐浴之後換身幹淨衣裳,把姜湯喝了,好好睡一覺,嗯?”
“……”什麽嘛,扯謊把她帶回來原來不是要親親?
阿玖難為情,又有點小生氣,理也沒理裴延,把絨毯往上一拉,賭氣似的遮住自己頭臉。
沒過一會兒,足音漸遠。
阿玖掀開毯子,面對空無一人的房間大失所望。
主君就這麽走了??
“啊啊啊啊!”阿玖抱着毯子在榻上滾來滾去,時而停下摸摸自己嘴唇,又摸摸臉頰,像一只撿到巨型松果的松鼠,就差晃一晃那不存在的蓬松大尾巴了。
原來親吻是這樣美妙之事。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主君看起來比往日更英俊了!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在親吻之後阿玖再看到主君,就覺得心口軟軟的,視線會忍不住随着他而游走。
主君進門時顯然換了身衣裳,茶色的雙絲绫衣,貴氣又不乏文雅;
主君用餐時挽起袖子給她盛湯,雙手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溫和圓潤;
主君俯身看她時,領口微微露出一小方皮膚,白皙細膩。
“阿玖,你在看什麽?”裴延擔憂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手背探了她額頭的溫度。
分明沒有發熱。
“在看主君呀。”
直白的一句話就讓裴延啞口無言。
“專心用飯。”
觀賞美人是一件令人舒心的事,但是美食也不可辜負,阿玖乖乖地執起玉箸,低頭一看卻是愣住。
這一桌都是她愛吃的菜!
甚至面前還有一道糟魚。
擡眸,對上主君帶笑的眼。阿玖激動道:“這些不會都是阮廚做的吧?”
“正是。”裴延見她欣喜,心中也悅然,噙笑看過去:“前幾日我讓人把阮廚接上山,原想給你驚喜,未曾想你總是圍着青岚轉。”
阿玖聳聳鼻尖,怎麽好似聞到一股醋味?
在大快朵頤之前,阿玖夾了一箸糟魚放到主君面前,期待地看着他,“您嘗嘗。”
裴延從善如流,将那一箸都嘗了,這才悠悠然放下玉箸道:“這是你做的第一道菜,很不錯。”
“!”阿玖睜大了雙眼,“您已經知道了?”
她還想等主君誇誇之後再驕傲地告訴他呢。
裴延哪裏瞧不出她的小心思,莞爾道:“阮廚同我講了很多你的事。被我調至繡雪堂之後,你無法跟着阮廚學藝,可曾後悔?”
“有一點點,”阿玖如實道來,“不過我一開始想學廚是為了當上膳房掌廚大師傅,只有當上大師傅才有可能得大夫人召見,見大夫人一面。可是主君把我叫來身邊伺候一樣能見到大夫人,甚至比我原先預想的要早很多!”
“而且啊,我現在也有自己琢磨做膳食,雖然有點自成一派,但我仍然以阮廚為師。話說回來,我還沒有多謝主君,您的藏書那麽多,我從中獲得不少靈感,做成了不少菜肴呢。”
裴延淡笑,心中竟有些吃味,他真是低估了阿玖對大夫人的感情。
倏爾,裴延目光落在阿玖握着玉箸的手上。
她的手柔軟,卻又有着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薄繭。從她以往的講述中不難推測,兒時吃了不少苦,很有可能整個家的飯菜都是她來做。
今晚準備了一桌子她愛吃的,原是想告訴她,往後不用她再洗手作羹湯。
但現在聽阿玖這麽講,又覺得不讓她入廚房才是真的違背她心意。
“吃吧。”裴延不再多說什麽,亦将溫柔掩于睫下。
次日一早,阿玖先将自己收拾好,再伺候主君更衣、用膳,最後目送主君去老太太那裏。
主君的衣角剛在視野裏消失,阿玖就一溜煙跑去找青岚。
趕巧得很,青岚也剛起床,手指揉着惺忪睡眼。姐妹倆恰好在拐角撞見,恨不得抱頭大哭。
雖然她們在府裏做活,見過不少世面,但終究是少女心性,對外人不設防,昨日真是吃了一大虧,要不是裴府出面,哪裏能那麽快逃離虎口?
姐妹倆坐在花臺邊一頓分析,喁喁私語,一會兒覺得那是明晃晃的陷阱,為的就是把人拘起來,好向受害者家人讨要贖金;一會兒又猜想莫非那孩子有什麽病症,家裏人想借此訛上一筆。
“算了算了,多思無益,下次小心一點就是了。”青岚拍板,不再讨論這些中山狼。
阿玖點點頭表示贊同,随後有些忸怩地扯扯青岚衣角,聲如蚊蚋:“青岚姐姐,你有沒有好聞的頭油?”
“有啊,這不是以為自己要出嫁嘛,買了好幾種呢,你跟我到屋裏挑挑吧。”
青岚找頭油的間隙索性把自己的妝奁搬到日光最好的那扇窗下,再招呼阿玖一起把桌椅搬來。
“這兒亮堂,看得仔細。”話音剛落,青岚瞥見阿玖正對鏡出神,便撲哧一聲笑了,她哪裏看不出少女懷|春?
“怎麽啦?”青岚踱至阿玖身後,壓低身子笑看銅鏡裏的少女,“打扮自己可不光是換個好聞的頭油。”
阿玖昨夜臨睡前想了又想,主君兩次吻在她發頂,兩次吻在額上,而非其它地方,是否因為主君覺得她頭發香香的很好聞呢?
至于青岚姐姐的打趣,阿玖佯裝不知,只道:“姐姐幫我挑一種吧,回頭我打一個荷包贈予姐姐。”
“一個荷包就想打發我?不行,至少要一個能裝東西的布兜。”
“成交!”
青岚于是低頭嗅聞,選了木樨花香的遞給阿玖,“不是說主君挺喜歡吃木樨栗子餅嗎,不如就用這個。”
阿玖耳朵微動,敏銳地聽出其中意思,紅着臉狡辯道:“跟主君有什麽關系,我只是用膩了原先的發油,想換一款罷了。八月香油好煎澤,我還是要芝麻油那款吧,省得姐姐多想。”
“啊呀呀我說什麽了,你就頂上個七八句。”青岚捏捏阿玖臉頰,“跟了主君幾個月,小阿玖已經能拽文了,厲害厲害。”
阿玖嗯一聲揚起臉,臭屁地回:“主君教得好,我又認真學,自然可以出口成章,引經據典。”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青岚笑罵。
握着新發油,阿玖蹦蹦跳跳地回去,昨晚上才洗過頭,現在午時還沒到呢又洗的話,會不會太明顯了呢?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又照照銅鏡,還是選擇先不洗。把發油放下,轉而去屬于她的書案前練字。
這是她每天要完成的功課,其實主君并沒有特意囑咐,但阿玖對自己有要求。因她清楚自己沒有過人的天賦,亦缺乏超強的記憶力,要想多記一點多學一點便只能多花功夫。
思及此,阿玖再次覺得主君人好好。
她很普通,但主君總誇她。認真、專注、聰穎,主君真是太會誇人了,阿玖美滋滋地哼着小曲,一邊磨墨,一邊拿出新的紫毫筆。
這一支到她手裏時是全新的,主君教她如何開筆、如何潤筆、如何保養,亦對她講:“放心去用,雖教了你保養毛筆,卻也不是讓你将它供起來,使用時小心翼翼唯恐開裂掉毛。一支筆罷了,重要的是使用者,以及使用者筆下的字。”
因此,阿玖也就跟對待尋常筆一樣,該寫就寫,該洗就洗。
靜心練完當天的字,已經一個時辰過去,瞧一瞧天色到了飯點,又憶起阮廚來了別業,她還未去敘舊呢,阿玖把筆墨紙硯稍稍整理一下,便散着步慢悠悠逛去膳房。
路過庭院時,聽見兩個侍女邊掃地邊閑聊。
“秦家女郎生得好漂亮哇。”
“那是當然,秦相和顧夫人年輕時都是美名在外的,他們的女兒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
“哎,聽說太夫人原先看中秦家女郎做孫媳,有這回事麽?”
“有吧,但最後沒成,不知道為啥,要我說他們郎才女貌,太般配了。”
“你們可惜個什麽勁兒,這會兒正是節慶,秦家女郎孤身來此,說不定跟主君之間有什麽進展。”
“進展?主君不是有阿玖了麽。”
“通房罷了,還能越過主母去?”
“也是。”
阿玖靜靜聽完,又靜靜看着她們幾個遠去,心口忽然十分憋悶。
這下去找阮廚敘舊的心思都沒了,從昨天一直到方才的興奮也逐漸消散。
四周阒無人息,阿玖忽然覺得臉上涼涼的,她摸了一下才發現是雪花,美麗動人卻不長久,很快消散在她掌心。
仰頭看天,果真下雪了。
這是元日後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的看起來短時間內不會停,阿玖鼓了鼓臉頰,失神不過一瞬,斂下心思後慢吞吞沿着石子小路走。
待進入抄手游廊時,發頂已然承接不少雪屑。阿玖随手撣撣,沾了一手濕。去袖子裏找帕子卻由于出門急,沒帶,她只好像小狗甩水珠一樣用力搖搖頭,發上珠飾也随之晃蕩。
裴延步子微頓,立在原地,好笑地看這憨态可掬的一幕。
他想起教阿玖寫字時她總是有着很棒的想象力,例如學鳴字,她說是蘿蔔頭握着唢吶在歌唱;學飙字時又記為三只小犬被狂風吹得毛發淩亂。
如今他倒是真瞧見毛發淩亂的小犬了。
“阿玖。”他如往常般喚她,卻不見她回頭,反而越走越快。
裴延覺出有異,快走兩步拉住她,“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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