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芭蕉惹驟雨
第32章 芭蕉惹驟雨
我不會看向別人, 我只會看着你。
清脆的一句話落在車廂裏,像硬幣投入水池,驚起一簇水花。
随後沉入水底,寂靜無聲。
車廂裏很安靜, 蔣嶼渡掌着方向盤的手一動不動。
有那麽一瞬間, 他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他記得在今晚的飯桌上, 雲瓷喝了葡萄酒。
先前幾次幹預遭到她不滿的抗議, 這次蔣嶼渡不再幹涉, 尊重她的小酌怡情。
出包廂時他見她面染紅暈, 可她卻笑吟吟說沒事兒,自己只是容易上臉,抿幾小口臉就會紅,不用在意。
他想, 她還是有些醉了。
又或者說,這只是姑娘家哄人開心的話術,是他想得太多, 會錯了意。
雲瓷在脫口而出後,同樣有短暫愣怔。
原本還在絞盡腦汁反複斟酌計劃,想要循序漸進慢慢來, 卻沒想自己一個不留神,竟任由意識發展, 說出了這樣的話。
兩人的對視裏,有隐隐情緒暗湧。
蔣嶼渡一雙黑眸深不可測, 凝視她的時候,又有讓人招架不住的力度。
雲瓷覺得他可以透過她的眼睛, 剝光她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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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飛速加快,重重在胸膛裏敲擊, 她顫抖着睫毛斂眸,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她感受到蔣嶼渡視線仍然停留在自己身上,半晌,聽見他說。
“所以我比李斯長得好看?”他嗓音裏帶着笑意。
雲瓷錯愕擡頭。
方才一切仿佛都是錯覺,他神色如常,語氣甚至有淡淡的、戲谑的調侃,“眼光不錯。”
有時候玩笑和真心話難以分辨,而借此化解一些出界的尴尬,更是一種常用的方法。
汽車啓動,出了停車場,駛上公路。
...他是沒聽出來麽。
還是故意裝沒聽出來。
雲瓷靠在座椅上,側頭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緊張的後勁兒漸漸緩過來,手心濕濕的,心跳頻率緩緩慢下來,越來越慢。
最後竟有些沉重意味。
發生了這件插曲後,回到公寓,雲瓷躲進自己房間,把臉埋進被子裏,無比煩惱。
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剛剛在車上,有好幾次她都想徹底攤牌,可是不行,機會只有一次。
如果他是裝不明白,她再上趕着去挑明。
那豈不是毫無勝算。
題有些無解,而也許算得上幸運的是,雲瓷有一段時間去冥思苦想。
蔣氏一規模龐大的項目處在最後收尾階段,蔣嶼渡這幾天很忙,經常加班,晚上回來的時候,雲瓷基本已經回房間了。一連好幾天,兩人交流的機會寥寥無幾。
周五的時候,秦影蘭給雲瓷打電話,問了她最近的生活狀态,在小叔那兒住得習不習慣等等。
“這段時間忙着集團的事,沒來得及過來看看你,”秦影蘭語氣溫柔,“什麽時候回老宅住兩天吧?”
“哦,還有一件事,顧叔叔你還有印象吧?上次他們家訂婚宴你去過的,我們兩家約好後天一起吃頓飯,到時候你和嶼渡一起來吧?”
後天是周日。
那天不用去家教,雲瓷答應下來。
顧家近兩年跟蔣氏合作越發緊密,既然是盟友,私下總避免不了更多交往。
飯在顧家家裏吃,當天傍晚,蔣家提着禮物下了車,門口的顧董笑着迎上去。
“都說來随便吃吃飯聊聊天,還帶這麽多東西,太客氣了。”
“訂婚宴那麽重要,那天我和敘庚沒來,心裏實在過意不去,”秦影蘭将禮盒傳遞到顧董手裏,轉而向顧董身邊的年輕姑娘,笑說,“青青最近瘦了,變漂亮了——訂婚快樂啊,這聲祝福送遲到了,還希望你別見怪。”
被叫青青的姑娘綻開笑,“我哪會見怪啊秦姨。咱別站門口了,快進來坐吧。”
剛推開門,裏面沖出來一個毛頭小子,雲瓷還沒看清楚臉,就見他一把抱住蔣柏楊。
“兄弟,可算來了!我等你一下午了!”
他放開蔣柏楊,笑着攬住肩膀,就要往屋裏走,“上次跟你說的新游戲機到了,去我房間打一把試試!”
顧青從後面逮住人衣領,“一天就想着你那什麽垃圾游戲,叫人沒啊就往回走,有沒有點兒禮貌?”
顧家小公子大夢初醒,轉過身朝大家吊兒郎當敬了個禮,“蔣叔,秦姨,小叔,你們好。”
他目光落在雲瓷身上,想起來之前聚會見過,朝她笑着wink一下,“小雲同學,又見面了。”
顧州這人,花花公子不太正經,雲瓷一向敬而遠之。她朝他點點頭,回了句你好。
進了屋,離吃飯還有一會兒,大人們坐一塊兒聊他們的事,顧州帶着蔣柏楊上樓,長輩們見雲瓷跟他們同齡,讓她跟着一起去,不然坐這兒無聊。
雲瓷就當換個地方打發時間。
她坐沙發袋上刷手機,兩個男生坐另外一邊兒打游戲。
随着顯示屏上的血條招式,倆男生嘴裏時不時吵嚷幾聲。
雲瓷沒在意,低頭刷微博,直到聽見顧州提起和游戲無關的話題。
“诶,柏楊,你那女朋友今天怎麽沒來?”
蔣柏楊盯屏幕正盯得認真,“啊?她,暑假又沒住我家,回家去了。”
“外地妞兒啊,”顧州嚼着口香糖,不着痕跡哼了一聲,有那麽一絲不屑,“也是,反正也是談着玩玩兒,你爸媽還沒見過是吧。”
蔣柏楊被他這話弄得有些不舒服,“沒見過是她覺得現在沒必要,她還沒準備好。”
“我們兩個是認真的。”
顧州驚詫看着他,口香糖吹了個泡,頃刻又破掉。
“不是吧,”他笑着,沒當回事兒的樣子,“你竟然搞起純情來了?”
“難不成你以後還想娶她進門?她哪兒配得上你啊,一個小縣城來的,家世差得不是一星半點,”他重新拿起游戲柄,懶洋洋道,“像咱們這種家庭,就算不是聯姻也好歹得門當戶對吧——你看我姐跟我姐夫,不就是從小玩兒到大的嗎,這種三觀契合,以後才有得話聊。”
蔣柏楊臉黑下去,“顧州,雖然我不否認你說的門當戶對有一定道理,但你不應該貶低薛禾——請注意你的言辭。”
“每個人情況不一樣,我和薛禾很好,對我而言,沒有誰能比她更好。”
蔣柏楊這樣平時對兄弟們都挺和顏悅色的,幾乎沒甩過臉,顧州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心裏一驚,又是訝異又是被冒犯的不服。
“我不就說了幾句,至于發火嗎,”他嘁了聲,按着游戲柄上的按鍵,重新看向屏幕,“你怎麽這麽木頭,才談一個就覺得自己到終點了。”
瞧瞧,瞧瞧這自以為是的渣男發言。
雲瓷忍不下去了,蔣柏楊罵是蔣柏楊罵,她不親自怼回去,心裏實在不痛快。
“收起你那不知從何而來的驕傲行嗎?”她冷聲,“像你這樣,不論怎樣家財萬貫,怎樣身世了不得,也不會讓人覺得有多高貴。”
“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吃晚飯的時候,三個人先後下樓,細細一看,其實可以發現各自都帶着氣。
但長輩們忙着說說笑笑沒怎麽關注,他們三個也是快二十歲的人了,再怎麽不懂事,倒也不會弄得兩家聚會不愉快,于是收起神色,各自落座。
席間氣氛一切都好。
顧董的助理中途進來打擾了下,說有個電話。
原本以為是工作,顧董擺擺手說明天再談,可助理說是私事。
于是他擦擦手,出去接電話。
幾分鐘後回來,盡管已極力掩飾過,但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顧青擔憂,“爸,出什麽事了?”
顧州悠哉悠哉夾起一根四季豆往嘴裏放,“是不是姑姑家裏的事兒啊?”
顧董臉色一僵,旋即低聲喝他,“不該你問的事別問。”
當着蔣家人的面,這擺明了是不想讓家醜外揚,可顧州從小跟他老子反調唱慣了,加上方才跟蔣柏楊雲瓷鬧了不愉快,心裏正窩火,這會兒不讓幹什麽他偏幹什麽。
“不讓我問我也知道,”他拔高嗓子,“不就是我那表哥表姐的事兒嗎,我早知道了,誰讓你們非得管人家,現在好了,人現在造反了,從家裏跑了吧?”
他跟說八卦似的,還洋洋得意跟對面的客人們解釋,“我姑姑早些年生了我表哥,想要二胎身體又不好就領養了我表姐,僞-兄妹同住一個屋檐下十幾二十年,狗血的事發生了,哈哈。”
“不過我說,有情人終成眷屬不挺好嗎,表姐前兩天戶口移回她親生父母那兒了,按理說她現在想和哥去領證都沒問題,”他說着,挑了下眉,一臉不解看着他爸,“我不懂,你們到底在反對什麽,世俗的眼光嗎?”
顧董臉色難看至極。
蔣敘庚夫婦無意窺探別人的家事,盡量自然地切換了話題,讓顧董沒那麽難堪。
在顧家的聚餐于晚八點多結束。
顧家原本打算多招待一會兒的,但迫于解決突發狀況,只能致以歉意。
蔣叔叔一家通情達理。
臨走時,顧青說準備了東西送給他們,蔣叔和秦姨去開車,讓倆小孩跟着蔣嶼渡在別墅門口等着。
蔣柏楊剛吃飯喝太多飲料,本來都穿好鞋了又嚷嚷着忍不住要去廁所。
玄關處只剩下雲瓷和蔣嶼渡兩人。
一晚上人多,這會兒突然獨處,還有點不習慣。
雲瓷盯着自己腳尖,心裏默默想,顧州現在應該被他爸拎着耳朵狠狠教訓吧。
這人可真奇怪,說起蔣柏楊和薛禾他一臉的批判不贊成,說起他姑姑家那對兄妹就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當自己是什麽了不起的審判者嗎,還搞雙标。
要雲瓷說,不管哪一對都是平等的,同樣擁有追求幸福的權力。
禁.忌...
在旁人眼裏,她和小叔之間會是不可逾越的天塹嗎。
雲瓷盯着腳尖發了神。
顧青沒多久回來,将禮尚往來的禮物遞過來。
蔣嶼渡道謝,接了過來。
雲瓷想幫忙拿一點,蔣嶼渡說不用。
樓上突然傳來砸東西的聲音,接着是顧董的怒吼。顧青擔心弟弟把父親惹急了,朝他們抱歉笑笑,趕緊上樓去。
蔣柏楊還沒上完廁所。
雲瓷和蔣嶼渡站在門口,心裏憋着事,時間越發難熬。
她想了想,還是開口。
“小叔。”
蔣嶼渡轉頭。
“剛才,顧州講的事你怎麽看?”她忐忑着問,又補充,“我們就這會兒說說,不外傳。”
蔣嶼渡靜靜看着她,而後目光落到外面的院子遠處,語氣平常,“沒有感同身受過,我無法做出客觀的評價。”
他說的很有道理,也很中肯。
但這并不是雲瓷想要的答案。
“如果是我,我也會想着要豁出去試一試。”雲瓷說。
夏日的夜晚,蟬鳴不斷,雲瓷覺得自己的腿已經被從門外飛進來的蚊子咬了好幾個包。
她跺了幾下腳,輕聲道:“可能在別人眼裏,他們很奇怪,甚至有人會覺得他們不可理喻,違背世俗。”
“可他們那層兄妹關系本來就是假的啊。”
就像我和你一樣。
“感情本來就是不可理喻的東西。”
就像我對你一樣。
似是聽出了她言外之意,蔣嶼渡偏頭,正好對上她擡起來的目光。
“可能有些感情在一開始被發覺的時候,連當事人都會覺得驚訝,”雲瓷忽然覺得不那麽緊張了,她理着思路,內心越來越寧靜,“但就算是再不可思議,小叔。”
“可不可以給一個慢慢接受的機會。”
“至少,不要急着拒絕。”
門口處,室內燈光輝煌,室外暮色沉沉。
雲瓷和蔣嶼渡相對而立,蟬聲覆蓋住他們之間的沉默。
一陣微風拂來,蒸發掉雲瓷背後沁出的一層薄汗。
一聲車喇叭響起,蔣叔和秦姨過來了。
雲瓷最後看了看蔣嶼渡平靜深沉的目光,轉身,如常應着秦姨喊人上車的話,下臺階,小跑過去。
蔣嶼渡還在原地,寂靜得像一棵立于幽山澗泉的松。
他望着雲瓷的背影,絲綢質地的連衣裙裙擺随着她動作輕輕晃動。
記不清從什麽時候,她雖還稱呼他小叔,卻不再喊“您”。
他自己呢。
身側的手微微收緊,誰也沒察覺,連他自己也是。
他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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