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暈開了結局

第64章 暈開了結局

蔣嶼渡結束會議回到辦公室的時候, 雲瓷正坐在書架旁的單人沙發上，托腮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想得太出神，以至于沒注意蔣嶼渡已經回來了。

“葭葭？”

第二次喊她的時候, 她才如夢初醒, 回過頭來。

“你會開完了嗎？”

“嗯, 結束了, ”蔣嶼渡走到她面前, 揉了下她的頭, 目光柔和，“等這麽久，是不是覺得很無聊？”

“還好，有手機可以打發時間, ”雲瓷看看時間差不多，站起身，“快十二點了, 我們去吃飯吧？”

周日，公司人少，食堂菜品也不多, 蔣嶼渡帶雲瓷去外面吃。

室內開着暖氣，一到了室外, 就是凜凜寒風。

雲瓷方才還不肯好好穿羽絨服，此刻站在大門口, 她哆嗦着，老老實實低頭拉拉鏈。

蔣嶼渡瞧她手抖了半天沒拉好, 伸手幫她，眸裏含着無奈的笑意, “跟你說外面冷，還不信。”

“你辦公室的暖氣太足了，我剛剛還熱呢。”雲瓷嘴上不服軟，松了手乖乖站着，等他替自己拉好拉鏈，轉身要往外走。

“再等一下。”蔣嶼渡拉住她，把臂彎搭着的圍巾取下來，給她系上。

“咦？”她驚訝他竟然記得自己忘在沙發上的圍巾，“什麽時候拿的？我都沒注意...”

“現在才發現自己沒拿？”蔣嶼渡給她一圈一圈繞好，再把她一頭濃密的烏發從裏面撈出來，輕輕理了理，“天冷要時刻注意保暖，你這樣粗心大意的，回頭感冒了，還是自己吃苦頭。”

她哪裏租心大意了呀，她平日裏整理東西什麽的，特別井井有條。

對于蔣嶼渡給自己的評價，雲瓷略感不滿，但被抓到了小辮子，她狡辯起來也沒底氣。

“反正我不是一直這樣的，”她雙手揣兜裏，半張臉埋在暖暖的圍巾下，只露一雙靈動的杏眼瞅了瞅他，“可能是你太daddy了，所以我習慣把事情交給你操心。”

蔣嶼渡輕輕挑眉；“這是什麽形容？”

雲瓷猜他就不知道，随口解釋，“就是一種男友類型嘛，年長的，會照顧人的，像爸爸一樣。”

将戀人和父親的稱呼混淆，在蔣嶼渡的觀念裏不太能接受。

他看見雲瓷朝自己狡黠眨眼，敲了下她的額頭，笑嘆，“少看這些亂七八糟的。”

“這才不是亂七八糟，”雲瓷由他牽着往外走，嘴裏絮絮叨叨，“你不要想得太嚴肅，這其實就是一種情...”

“趣”字已經到了嘴邊，雲瓷停頓一下，想到什麽又微微紅着臉憋了回去。

青天白日的，這些話題還是不要聊深了。

蔣嶼渡只當她自言自語，聽見聲音漸漸小下去，他回過頭。雲瓷跟他對視一瞬後就眼神亂瞟，蔣嶼渡覺得好笑，牽緊她，同時提醒：“注意看路。”

雲瓷噢了聲，低頭看地板磚。

走了沒一會兒她又擡起頭，悄悄看一眼蔣嶼渡的側臉。

不知心裏想了什麽，她情緒漸漸低落下去，垂頭，特別輕地嘆了一口氣。

那兩個秘書的話在她心裏有點揮之不去。

他回國是因為其他原因，他們的重逢是偶然的。

所以他們在一起...也是偶然的。

那他好像也沒有非她不可。

他對她很好，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各種身份他都扮演得很好。

但他到底是習慣她在身邊，還是真的喜歡她？

雲瓷覺得自己有點鑽牛角尖了，可思緒一旦延伸到這兒就無法撤回，心裏始終有一塊兒空落落的。

她抿唇，半晌，把蔣嶼渡的手牽得更緊一些。

盡管沒有一個确切的答案，可她始終，還是貪戀他對她的溫柔。

－

工作日，瑞斯。

最近公司和橙星簽訂了合作，雲瓷所在的翻譯團隊在周二上午前往橙星，參與一場談判會議。

橙星隸屬于陳氏旗下，實力雖比不上蔣氏，但在整個京市也是很有影響力的企業，公司公共設施齊全，福利不錯，對于從外請來的翻譯團隊，安排有專門的領隊。

中午結束會議後，雲瓷一行人在橙星員工食堂就餐。

“他們這兒餐食不錯，比瑞斯豐富，”曲袅袅跟雲瓷找空位坐下來，看着盤裏琳琅的菜品，感嘆，“要是咱們也有自助餐就好了，老是幾葷幾素的套餐，真沒意思。”

跟她倆一起的還有方才一起開會的橙星員工，聽了這話，笑道，“我們這夥食一般般啦，人家高層的才是真的比不了。”

曲袅袅扭頭：“高層？”

橙星的小姐姐正欲開口，突然看見了誰，哎了一聲，示意她倆轉頭，“看見那個穿淡黃色西裝裙的女生了嗎？我們老總的女兒。”

是陳安檸，雲瓷見過。

“她大學畢業後就進了橙星，業務能力确實不錯，再積累幾年經驗，可能就要接她父親的班了。”橙星小姐姐說。

身份擺在那兒，陳安檸的出現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過她沒打算在這兒用餐，而是直接往樓上去。

“二樓是高層用餐區，廚師都不一樣，”橙星小姐姐聳聳肩，“生活啊，真是無處不在劃分階級。”

曲袅袅望着陳安檸遠去的背影，生出羨慕，“大小姐的生活不愁吃穿，天，下輩子讓我也體驗一下吧，就算會被迫聯姻我也願意啊，至少匹配的都是實力相當的天之驕子。”

“說到聯姻這事兒，我們這位千金小姐有八卦噢。”橙星小姐姐眨眨眼。

“真的？”曲袅袅特別興奮，“快講快講，我最喜歡聽這些東西了哈哈哈哈。”

“說起聯姻相親什麽的，咱老總給她介紹過不少，但她眼光太高了，都看不上，”小姐姐看了看周圍，捂嘴小聲說，“據小道消息啊，她應該對蔣氏的蔣總有意思。”

“哈？”曲袅袅呆滞，她飛速看了眼雲瓷，“不是，這不應該吧？”

“哪裏不應該，這很合理啊，”小姐姐被質疑，激動得拍了下桌，有人看過來，她又降下音調，“拜托，咱們這位大小姐性子特別要強，工作上就能看出來——像她這樣的人，應該很慕強，而放眼整個京市，哪個世家公子比得過蔣總？”

曲袅袅幹笑，“那，那她真是勇氣可嘉。”

“她可不止有勇氣，我也是聽小道消息傳的哈，因為對蔣總有心思，她有聯姻的打算呢，好像在求她爸去和蔣家，上次有人去老總辦公室交文件聽到的，不過咱老總好像有點慫，不太敢去開這個口...”

小姐姐口若懸河把什麽都抖了出來，曲袅袅見雲瓷一臉平靜，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生氣，反正自己打着哈哈把這個話題掠了過去。

下午的會議，陳安檸出席參加了。

關于旁人捕風捉影的八卦，雲瓷倒覺得沒必要跟當事人對質什麽，那樣實在太滑稽。

但不是誰都這樣想。

會議結束，衆人紛紛收拾東西離去，陳安檸早有準備地攔下雲瓷。

“雲小姐，”她淺笑盈盈，“可以跟你一起吃個晚飯嗎？”

她态度平和，倒沒什麽敵意。

就連到了餐廳，點菜時，她讓雲瓷先選，還問她有沒有什麽忌口。

那種想象中針尖對麥芒的狀态并沒有發生。

但說到底，她們兩人之間其實并沒什麽交集，而這場飯約談論的話題，最終逃不過跟蔣嶼渡相關。

“雲小姐比我小好幾歲吧？”菜上齊後，陳安檸将頭發挽起後拾筷，朝雲瓷笑笑，“好幾年前，我們在華輝公館就見過，那時候你才剛上大學對不對？”

四年前在華輝公館，應該是她們的第一次見面。

雲瓷想，陳安檸是對那天的蔣嶼渡有印象，所以才記住了蔣嶼渡身邊的她。

果然，陳安檸的下一句話就說：“雲蔣兩家有故交，當初蔣總照顧你，也是看在這層原因吧？”

她笑容裏是對蔣嶼渡的欣賞，“他對小輩的好，真是沒的說。”

雲瓷覺得陳安檸很奇怪。

若真像她說的那樣，蔣嶼渡對自己只是小輩的好，那她又何必請自己吃這頓飯。

她在急什麽。

“陳小姐，你拿這個點我沒用，”雲瓷不急不緩吃飯，“侄女這個身份是假的，我跟他又沒什麽真的親眷關系。”

“噢，以後說不定會有。”

陳安檸的笑容僵了僵。

頃刻間的沉默，讓一直存在的隐隐對峙浮現出來。

“你有沒有想過蔣嶼渡為什麽選擇你，”她斂了笑容，“像他那樣身居高位的人，最重要的莫過于事業，愛情這種東西可有可無，選擇伴侶的标準無非是簡單省事，合得來就行。”

“這些年他身邊從沒有過異性，你占了身份的便宜才跟他有接觸的機會。而他選擇你，或許只是覺得跟你相處習慣了，可以省去彼此磨合的時間和精力，”陳安檸平聲，“所以，你除了占據近水樓臺這個優勢以外，也沒有其他什麽籌碼。”

“畢竟他也不是非你不可。”

最後一句話，狠狠狙中雲瓷內心。

從會議室出來到方才，她在陳安檸面前一直沒有覺得底氣不足。

直到此刻，直到剛剛那句話。

她不願承認，那正是她心中最沒有把握的事。

自己都沒有得到的答案，卻被旁人一語戳中。

這感覺難受極了。

“陳小姐的底氣又是從哪裏來？”雲瓷穩住內心，微微一笑，“按你那套道理來講，你為什麽會自信地認為蔣嶼渡願意在你身上花時間，近水樓臺的優勢你沒有，不是嗎。”

“但我們的思想很同頻，”陳安檸也笑，“關于他的演講、商業策略，我了解過很多，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我與他很相似。我們只是少了交流的契機而已。 ”

“只要我有機會，就會讓他知道什麽是默契的夥伴。選擇一個有默契有共鳴的伴侶，應該比湊湊合合好很多吧？”

“伴侶不是合作夥伴，兩個人在一起是為了生活，不是談生意。”

話頭越說越尖銳，雲瓷深呼一口氣，突然覺得自己答應跟她吃飯本身就是一件荒謬的事。

在這兒争半天口舌做什麽呢，肆意散發女人之間的敵意嗎，好沒意義。

“陳小姐，你慢慢吃吧，我就先走了。”

“工作也是生活的一部分，”陳安檸緊接着話頭，她沒停止争辯的意思，見雲瓷在看手機，想起她方才也低頭看了好幾次消息，心中萌發出一個猜想，“在等他的消息嗎？你們不會真的只是單純的生活伴侶吧，他平日裏的工作行程不會給你報備嗎？”

“有的，”雲瓷已有隐隐不耐，“這些就不勞你操心了。”

“那你知道他今天不在京市嗎？”

她捕捉到雲瓷微微停頓的動作，唇邊笑意漸顯。

“他沒告訴你？原本今天我父親約了他的時間聊生意，可惜，他的助理說蔣總臨時有事出差，這次會面只能延後，”陳安檸往後靠着椅背，嘆了一口氣，似乎在遺憾，“我還以為你肯定知道他去哪兒了呢。”

天色昏暗，寒風凜冽。

雲瓷走在街道上，周圍人來人往，時不時飄過的談笑聲，讓她覺得聒噪。

心情很亂，一時不不知道怎麽調節。

她停了腳步，深呼吸，平複情緒。

手機響了。

拿起來一看，是蔣嶼渡給她回的電話。

“葭葭，”他似乎走了幾步，到達安靜的地方停下來，“抱歉，剛才在跟人談事，沒及時回你的消息。”

雲瓷将手機貼在耳邊，閉了閉眼，“你今天出差了？”

那邊頓了頓，“是，臨時發生點兒事，中午買的機票。”

“那你現在在哪兒？”

雲瓷等了好一會兒，遲遲沒等到蔣嶼渡回答。

她咬緊唇，漸漸生氣。

“葭葭，”蔣嶼渡放低聲，“等我回來跟你講行嗎？這邊暫時有些麻煩...”

“你去參加什麽保密工作了嗎，蔣總，”雲瓷心裏憋着氣，截斷他的話，“有什麽事情不能和我說？”

“葭葭...”

“你當初還給我發你的行程表，結果真正去哪兒根本不告訴我，”她越說越氣，“你是拿那個來敷衍我的嗎？我是不是很好騙？看着我因為一點甜頭就找不着方向，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看來陳安檸說漏了一點，蔣嶼渡選她，不僅僅是因為近水樓臺，還因為她太好哄了，根本花不了他多少精力。

多省心，所以她合适。

可她要的從來都不是合适。

她好不容易說服自己，獻出的也是自己的所有，憑什麽只能換來對方平平淡淡、甚至是可以替換的合适。

雲瓷眼裏蓄滿淚，她擡起袖子擦了擦。

蔣嶼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讓電話裏的她情緒這樣激動。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因為他沒打招呼的離開而生氣。

他回頭看了看室內的雲朝塵和丁雨繪等人，也不顧那麽多了，開口安撫，“葭葭，其實我現在...”

“不用說了。”

夜裏溫度驟降，晚風吹得人臉頰生疼，雲瓷紅着眼，壓住喉頭的哽咽說氣話，“你自己的事，以後都不用跟我說，不回來也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