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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第 8 章

“你看你吧,就不配合我工作。咱們把鎖鏈摘了多好啊,我還能給你搬去其他大池子,這鎖鏈扣着,都不好輕易挪動,那不是自己折騰自己嗎?”

烈日當頭,小鲛耷拉着腦袋趴在夏荷池岸邊的大浴桶裏頭,盡量将身子都沒入水中。

相隔一丈遠,蹲着老實巴交的阮眠。

眼瞅着他被太陽曬得發蔫兒,順杆往上爬地勸說着:“你看這天氣多熱啊,這小池子,曬得人夠嗆!”

蓮池內的水被放幹了,沙姜明正在下頭清理裏頭的屍骨。

他是風荷從家族裏帶過來的人,雖說是個啞吧,卻有一套殺人的好本事。死契捏在風荷手上,只對她唯命是從,性子也沉穩,什麽事都做得。

阮眠從十一那用十點功德買來了這個消息,便将人調到了自己身邊,權且用着。

小鲛對她的勸說無動于衷,魚尾輕搖,将水一湧一湧地撲到自己身上來。

還是那句話:“不摘。”

阮眠:“……”

真是個小祖宗。

好在她原本沒報什麽希望,嘆息一聲地坐下去,揉了把臉:“那我改天找人給你院子裏弄個結界吧,往後就不會出昨夜那種事了。”

小鲛偷偷瞥阮眠一眼,垂首撥弄水紋:“……”

若是從前,魔主早會因他傷了她的手下,而将他吊起來,放血拔鱗,施以極刑懲處了。

可她看上去一點不像生氣的樣子,絲毫不提錢全的事,還問他吃了髒東西肚子疼不疼。

沙姜明幹活很細,除了人骨和魚骨,還将沉在池底的鲛人鱗都撿了出來,歸攏在一處,攢了小半桶。

阮眠瞧見了,嚯了一聲:“你鱗片掉得挺厲害啊,這麽一大片。”

小鲛:“……!!”

這話任誰也不愛聽。

他傷心地別開臉,悄悄用柔順的長發遮蓋住身子。

阮眠自顧自地說道:“一會兒風金風銀要宴請我。”

“?!”

小鲛猛然轉過身來,直勾勾地盯着她。

阮眠知道他在期待什麽:“說了,得三個月呢。今天就是個賠罪宴,表表态度,維護維護關系。”

小鲛不知道她為什麽和自己主動提起這個。

小聲:“……三個月太久了。”

“是啊。”阮眠又掏出一個藥瓶放在池邊,就擺在原先那個的旁邊,笑吟吟道,“所以你要乖乖吃藥,不然我怕你三個月都熬不過,鱗片就全掉光了。”

皎厭離的瞳孔驟縮。

終于意識到她話中有話,明顯心虛慌張起來,指尖抵着木制浴桶內壁,不自覺抓出幾道深痕。

沙姜明快完工了,只需略施法決往蓮池之中傾倒新換的清水。

阮眠監工完畢,起身往外走。

行至一半突然又轉向折返回來。

正神思不寧的小鲛頓時渾身緊繃,鱗片乍現。

只見阮眠從乾坤囊中取出一把精致的青傘。

小鲛:“?”

她沒有走太近,将傘撐開來,俯身放在了距離他三步遠的地方。

淺笑溫和:“鲛绡做的,水下也能用。”

……

沙姜明在旁默然地目睹了一切,心無波瀾。

雖然魔主慣來以陰冷沉郁的面目示人,他卻也曾有幸見過兩回她待人低眉淺笑的模樣。

只是對方的下場都不很好。

第一次,蘇家的長孫暴斃荒野。

第二次,鲛人族滅族。

這小鲛就是第三人,不知以後會遭遇怎樣的折磨。

……

魔主性格冷僻,不喜吵鬧,金銀二老投其所好,設宴畫舫之上,游船于千雪湖中,與阿離宮的燈火漸行漸遠。

“屬下失職,未盡守護之責,請主上降罪!”

阮眠剛一進門,風銀便在她腳邊跪下了。

來都來了,她總不能扭頭又走。

阮眠擡了擡手:“……行了,起來說話。”

有魔主這句話,風銀才算安心,嘴上連連說着謝恩之語,麻溜地爬起來給阮眠斟茶,一臉讨好。

“主上如此大度,屬下往後一定肝腦塗地,粉身相報!”

風銀和沉穩寡言的風金不一樣,油頭滑腦,嘴上跑馬,沒兩句可信。

如此谄媚,必然是有所圖的,阮眠猜得出他的意思:“我魂燈滅後,主家那頭對你意見不小吧?你特地弄這一出,請我過來,莫不是還想要我給主家傳信?”

風銀臉上肌肉顫了兩下,尴尬得笑起來。

嘴上的兩撇胡須高高翹起,顯得滑稽:“屬下實是犯了大錯,不敢奢求……”

風金默默給阮眠拉開了凳子:“主上,咱們坐下聊吧。”

……

阮眠入座,風金便候立一旁給她布菜。

沒再說風銀的事,而是道:“主上的情況,我已經向主家禀明。按常理,渡劫無非三種結果:成功晉級,斃命當場,亦或者渡劫失敗,修為受損,跌落一兩個境地。像您這樣修為盡毀的,實在是罕見……”

阮眠擡眸:“你什麽意思?”

風金不卑不亢:“怕是主上第一次渡劫失敗,不清楚狀況,耽誤了病情。主家特地派遣一名七品藥師前來為您診斷,或許您的修為還能挽回一二,時下他就在外頭候着。”

阮眠搓了搓手指:“……”

明白這老狐貍大概還沒有放下戒心,找了個藥師過來,想要測測她來着。

在心中問十一:“我奪舍的痕跡能被查出來嗎?”

十一傲然:“那怎麽可能。”

阮眠便寬了心,淡淡:“死馬當活馬醫,讓他試試吧。”

……

風氏的權勢滔天,阮眠從前在業城也聽說過,只是未料誇張到如此地步。

七品藥師,那可是一方諸侯都只能拱手禮待的貴客。居然被他們不遠萬裏地打發到魔域來,給一個罪仙看病。

真的,太離譜了。

阮眠被請到隔壁的靜室之中,室內已經盤膝坐着一位青衣儒雅的公子,臉上戴着掩飾容貌的面具,朝她微微一颔首。

這也能理解,七品藥師畢竟是有身份的人,不便被太多人知曉來過魔域。

阮眠坐上前,将手置于脈枕之上。

對方隔着一層帕子,将指尖覆上來。

阮眠見他探了半晌還不吱聲,催促問:“如何,我的修為還能恢複麽?”

對方又沉吟可片刻後才點了點頭:“約莫八成幾率吧。”

從來沒有見識過高級藥師的阮眠,沒出息地在心裏驚叫出聲:啥?!!

這都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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