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比我更需要

第38章 比我更需要

這時候傅苔岑離得很近,正在生氣的夏賒雨遲遲意識到,他剛剛親過他臉頰之後一直沒有拉遠距離,就這麽很近得跟他講話,眼神又是那種烏深的、帶笑的、松弛的,好像一個吃人的旋渦,緊接着親吻臉頰的動作變得密集、暧昧,變成無法徹底分離的厮磨,随後緩慢移動到了嘴唇上。

想要罵人變态的話沒說出口,夏賒雨就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這個吻一點點加深,可以說是一種罕見的溫柔,傅苔岑吻技本來就很好,今天更是從座椅和後頸的縫隙裏将夏賒雨的後腦勺托起來往深處吻。

胸腔裏那些羞憤的,銳利的詞彙都化掉了,夏賒雨感覺整個人都發軟,往下墜。

如果這時候傅苔岑跟他較勁,說為什麽不能畫,就要畫,他一定會抗辯到底,但偏偏傅苔岑跟他接了一個吻,一點點打開他讓他接納了,他吃軟不吃硬,好像怎樣都由他。

他跑來新疆,他也莫名其妙跟來,他要十一個點,十一點就十一點,他要和他戀愛,他的職業守則就都沒了。

他覺得很危險,又覺得很刺激,理智與感性打作一團。好像傅苔岑偷偷打開了一個開關,他的軌道在悄然發生改變,他自己也開始好奇,他究竟會走向哪裏。

兩個人就這麽舒服地接了會吻,閉上眼是一片橘紅色的霞光,睜開眼世界是迷離的,混亂的,而傅苔岑是唯一的清晰。

這個清晰的人用指腹撚去他唇角的濕漬,低頭看了一眼手表,笑着說:“得走了,天都快黑了。”

兩個人在外面随便吃了點,回到Backyard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去,一進前廳就看到前臺後面的盛欣陽,和一旁舉着手機在打游戲的阿布。

盛欣陽看到徑直朝自己走來的夏賒雨顯然有些欣喜,好像有滿肚子話要問,結果夏賒雨一開口就是:“有房間換了嗎再幫我開兩晚就行。”

盛欣陽臉上的笑意緩慢變得僵硬,挺不情願地在電腦上故意拖延着慢慢操作,一邊問:“你後天就要走”

這時候阿布才後知後覺從手機裏擡起臉,咋咋呼呼道:“這麽快”

夏賒雨笑了笑:“對,機票已經買好了。”

盛欣陽瞥了一眼旁邊站着的傅苔岑,小聲嘟囔了一句意圖挽留:“不再玩兩天”

“對啊,我還沒帶你們去我家馬場!”阿布剛結束一局,把頭伸過來擱在臺面上趴着插話,突然靈機一動,“反正是後天走,要不明天去我家馬場騎馬吧,店找陳姨看一下,大家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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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夏賒雨看了傅苔岑一眼,見人也沒有反對,于是道:“那等明天傍晚,太陽小一點的時候。我們可以三點左右出發。”

阿布又高興起來了,立刻開始打電話搖人,小少爺要帶人回馬場,好一通布置。

這時候盛欣陽才慢吞吞地将房卡遞過來:“如果有什麽問題,你可以打我的電話。”

夏賒雨沒什麽表情地接過,掠一眼卡套,正準備要走,卻發現盛欣陽也不知道在撩什麽騷,特意将上面印刷的前臺固話劃去,改成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夏賒雨留下房卡,将卡套重新推了回去:“謝謝,我會call前臺。”

傅苔岑就在旁邊撐着下巴老神在在地看着自己老婆“大殺四方”,随後擡腿跟上夏賒雨的腳步,往客房走去。

“你住哪間”

“208。”

“在我樓下”傅苔岑皺了皺眉,伸出手,“房卡給我。”

“幹嘛”

“我讓他換一間同層的。”

夏賒雨一把扯住他:“別惹他了,他能給房卡就阿彌陀佛了。”

傅苔岑心有不甘地說:“那我可不可以直接搬去你房間”

“單人間裏只有一張書桌,你要用電腦,我也要用電腦。”夏賒雨給予了非常實用主義的理由婉拒,“雖然我不是你的編輯,催稿不是我的義務,但你還是在你自己的房間抓緊時間寫大綱比較好。”

一提到未完成的大綱,傅苔岑有些頭疼,發現對方不再繼續說笑,夏賒雨又不想太過絕情,他挑了挑眉梢:“不過……我允許你晚上過來找我。”

借着樓梯的拐角遮掩,傅苔岑識趣地摟過他的腰:“三樓的房間比二樓的更大,為什麽不是你過來找我”

夏賒雨不以為然地觑了他一眼:“當然是因為你比我更有需要。”

這種事自然是誰先忍不住,誰更上趕着,不過傅苔岑覺得看床上的架勢,夏賒雨可沒他說的那麽清心寡欲。

本來約定第二日下午三點整出發,結果為了如何坐車糾結到将近三點半才啓程。

原因是盛欣陽說他的車壞了,只能和阿布一起乘坐傅苔岑租的那輛汽車去馬場,偏偏後座都空着,沒理由拒絕。更何況夏賒雨對阿布沒什麽意見,總不能同意載阿布,卻讓盛欣陽一個人打車,這樣阿布一定會詢問原因,場面反而更尴尬,于是最後只能都答應下來。

傅苔岑可不相信這車早不壞晚不壞,偏偏這個時候壞,但也懶得戳穿,把車鑰匙抛給夏賒雨,明裏暗裏的意思是,我不會給情敵開車。

夏賒雨也煩得很,只得氣悶地坐進駕駛位。上了高速後,除了阿布一直在絮絮叨叨說起如何挑馬騎馬之外,剩下三個人都不怎麽說話,坐在副駕駛的傅苔岑感受到後座盛欣陽投來的冷眼,擡起眼簾,在後視鏡裏和人對視。

其實傅苔岑的目光沒什麽情緒,但實在是太穩,穩定到極致之後就變成了一種不露聲色的攻擊,盛欣陽率先敗下陣來,抱起手臂尴尬地移開了目光。

馬場并不算遠,在賽裏木西側,因為并不對外開放,馬場格外空闊,除了一望無際的齊踝碧草,以及藍天下悠閑的馬兒,幾乎沒什麽人煙。

下了車,日頭威力不減,衆人将防曬服拉好,跟着阿布沿着碎石小路往馬場深處走,走到一個白頂的帳篷前面,阿布招着手大喊起來:“克裏木!”

一聽到阿布的呼喊,正坐在木凳上修理馬鞭的克裏木立刻站起來,手在衣服上揩了一下,才大笑着和阿布擁抱在一起。這個克裏木其實是個年輕小夥子,但可能是長時間暴曬在太陽底下看守馬場的緣故,他的皮膚黢黑粗糙,一笑起來面孔上的雀斑和紋路就很明顯。

“我帶着朋友來了。”阿布揚着下颌,姿态非常大方,“我跟爸爸說過了,給他們挑最好的馬。”

克裏木會意地點了點頭,轉身朝原野吹了聲口哨,這哨聲短促,卻極為響亮,好像瞬間劃亮了整個馬場。

很快一匹白色的駿馬領着兩匹棕色的小馬一起朝帳篷處揚蹄踏來,到了近前,克裏木一拉缰繩籲了一聲,捋着鬃毛對阿布說:“白色的這匹最高大,坐兩個人都沒問題,剩下兩匹矮一點,也更溫順安全一些,你們随便挑。”

按照夏賒雨一貫比較穩妥的性子,他一定會選擇棕色的更溫馴的馬,不過他承認白色的這匹看起來實在是過于駿美,昂首闊臀,皮毛油亮,鬃毛在風裏獵獵時,實在英姿飒爽。

見無人主動,傅苔岑率先走到白馬旁邊,踩了下腳蹬試探了一下,随後拽緊缰繩翻身一躍而上,夾緊馬肚的同時還知道摸摸馬匹的頸項,安撫它的情緒。克裏木看他的姿勢就知道是會點兒的,拉着缰繩讓馬适應了一會,便也松了手。

傅苔岑驅使着馬在原地打了個轉,然後老神在在地走到夏賒雨旁邊,垂着視線問他:“要不要一起”

夏賒雨覺得自己的第一反應好像是拒絕,但是傅苔岑一伸手,他就下意識把手也遞出去了,随後踏上傅苔岑讓出來的腳蹬,也跟着被一把拽上了馬。

餘光裏似乎瞥見盛欣陽不滿的表情,甚至開了開口要說什麽話。可是轉瞬即逝,夏賒雨什麽都沒有聽清,就被傅苔岑的一聲“駕”給扔到了腦後。

感受到對方的緊繃,傅苔岑扶了一下他的腰,在他耳邊笑:“你放松一點。”

話語接收到了,但腦子處理不了,夏賒雨緊緊盯着前面,感覺自己随時要摔下去:“等一下,我覺得這樣不是很安全……”

話音未落,傅苔岑又喝了一聲“駕”,風一下子躍動起來,呼嘯着剮蹭耳骨。馬蹄踏出激烈的噠噠聲,更近一點的,只有背後傅苔岑發出的急促且令人耳蝸發麻的呼吸聲。

這馬确實烈,時常有肉體被載動向前,靈魂還在原地的感受,夏賒雨靠着傅苔岑發汗的身體感覺自己的心髒也快跳出來,這種瀕死感令他一面覺得自己是瘋了,一面又覺得好爽。好像和傅苔岑一起就總是這樣,他本來只是冰冷的蠟,但是傅苔岑會點火,裹挾着他劇烈地燃燒。

馬穿過樹林,從谷底直奔山頂,小丘的那一面是什麽,看不到路,懸而未決的感受像立在懸崖邊,有高墜之感,夏賒雨死死抓住鞍,不禁失聲喊了起來,不管不顧的:“你慢點,傅苔岑,慢點!”

聲音緊繃地發顫,但又是帶笑的,好像拿人沒辦法,也可以一起“赴死”。語義聽起來也怪,像在床上說的調情話。仔細想想,本質也沒什麽不同,腎上腺素飙升,前戲、高潮,以及結束後延宕的情,,yu。

傅苔岑指節泛白,緊勒缰繩,雙腿夾緊馬肚,速度這才減下來,風倏忽間變得悠悠然,橘色的落日垂在山脊,天際線也被暈染成了玫紅色。夏賒雨脊背放松了些,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已經感覺到椎骨後傅苔岑明顯的反應。

是對他,還是腎上腺素狂飙後自然的生理變化,夏賒雨無從判斷。但他自己也覺得燥,身體發緊,他們都穿的少,馬兒變慢之後,身體的摩擦像小說中的一抹閑筆,言有盡意無窮,更令人心猿意馬。

過了一會,傅苔岑對他說:“你要不要自己牽繩”

夏賒雨也想試試,于是自然而然接過來,傅苔岑的手無處落,便款款扶在他的腰上。

“你看你擔心的事其實沒有發生。或者說,其實大部分擔心的事情都不會發生。”傅苔岑緩慢地說,“夏賒雨,你有沒有發現,人生有時候很需要冒險。”

傅苔岑的話似乎再一次把他自成一體的體系撕開了一個口子,“繩子在自己手裏很好,因為可以自行調節速度,但不在自己手裏也有不在的樂趣,因為你不知道後面會怎麽樣。”

伴随着話語傅苔岑的手漸漸往下走,夏賒雨昏昏沉沉的,覺得很曬,很熱,缺氧,同時有種洶湧又狂亂的悸動。

“傅苔岑!”他沒什麽說服力地阻止,“我們在馬上……”

“你牽它的缰繩,我牽你的……”傅苔岑的手從運動褲的邊沿伸進去,聲音有些懶懶的,“所以回到剛剛那個話題,我覺得你有時候大可以放松一點。”

像魔術師的一個響指,夏賒雨閉了閉眼,感覺自己真的在傅苔岑的手裏放松下來,嗅得到草的腥氣,又或者是別的什麽,總之他一點點膨脹,上漲。在水位徹底溢出前,他聽到傅苔岑在他耳邊笑了一下。

“夏賒雨,承認吧,明明是你更需要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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