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聖約蘭今年注定多災多難，好在軍校學生對這種襲擊有應對方案。

迪奧斯身上還殘留了一點混淆咒的副作用，轉身的時候左腳絆右腳，從打開的駕駛艙裏咕嚕嚕滾了下來，還不小心發出一聲“咩”，幸虧直播已經關了。

路德維希抄着手站在遠處，毫無負罪感。高年級學長和生活導師們開始安排新生後退，駐守後方。迪奧斯搖晃了一下腦袋，爬起來，跳進自己的機甲。

“為了人類的榮耀咩！”他高喊一聲，率先沖出模拟大氣層。

人類的勇士從不畏懼戰争，尤其是迪奧斯這樣老牌軍事貴族家族出身的青年，他們接受以身為盾、以血為劍的信條，以戰鬥為榮。

米娅語速飛快地解釋，一着急人類語發音就不标準，氣得她無師自通，直接拿精神力與路德維希對接，路德維希很快得到了蟲族姑娘腦袋裏的信息。

蟲族在五十年前崛起了一支新的政黨，他們自稱“蟲族解放陣線”，鼓吹“人類威脅論”，天天喊着要做“自由的蟲族”、“宇宙中來去随心的探險家”，他們認為人類的基因裏就帶着暴力的因子，蟲族應該為了自身的未來，将人類徹底清除。

這一說辭一度贏得蟲族大規模支持，甚至蟲皇都被動搖了，直到這個組織的“天球”計劃上線——這是一個超級武器計劃，他們将一整顆星球從中心抽取能源，制造龐大艦隊與高能武器，然後在某一天，那顆被過度抽取能源的星球終于瀕臨極限，炸裂成了塵埃，死去星球的殘骸化作隕石雨，成為驚醒蟲族的警鐘。

“盲目好戰終會耗幹我們自己的。但蟲皇不想屠殺自己的同胞，于是十年前的公審上，議會判決他們流放。”米娅說，“誰知道他們并沒有真正消失，而是蟄伏起來！人類大多分不清蟲族內部勢力，這次襲擊會被算作整個蟲族的挑釁！一旦場面擴大，難保雙方不會重新開啓全面戰争。”

“那就打退他們。”

頻道裏不知何時出現了海登的聲音，白夜霜星飄在一邊，假裝自己什麽都沒做。

海登說：“只要将他們擊退，最好是輕松擊退，這次戰鬥就會成為一個連明星八卦都拼不過的小插曲，大部分的人類民衆就不會被激起危機意識，即便議會有少部分激進派希望恢複全面開戰狀态，也不會得到公投支持。”

只有路德維希跟不上節奏：“什麽腦殘會希望全面開戰？”

海登嘆氣：“一場戰争，可以讓多少軍工企業家發家致富啊。”

當戰争不再威脅生死存亡，一些心思活絡的人就開始有了其他想法。

路德維希勉強理解地點點頭：“對學術毫無進益的無用戰争。”他拍了拍心口，“夏佐，咱們先做要緊事兒，晚點再收拾德爾斯。”

白夜霜星：“迪奧斯，起碼這回音節數量對了，是個進步。”

地面上還沒正式取得機甲駕駛資格的低年級生都配發了光能槍，防止萬一有蟲族登陸，能上機甲的基本都上了機甲，不少留守學生一臉羨慕。發槍的莉迪亞發到最後，發現居然剩下一套裝備，她滿場轉了一圈——

“夏佐呢？不會找地方躲起來了吧？”

傳奇法師的隐身術沒有人能看破，而且路德維希自認是一個與時俱進、跟得上時代發展的優秀現代法師，所以他在對戰時，對屏蔽電子設備偵查也很有心得，因此迪奧斯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機甲後面跟了人。

“唉，這個德洽思是瞎嗎，這都能打偏？”路德維希一邊點評，一邊用法師之手糾正炮彈軌跡，讓原本會落空的一擊準确命中一只王蟲。

“您是故意不記他名字的吧！”白夜霜星剛一說完，赫然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了，急得它一顆球在半空繞着路德維希的頭飛了兩圈，活像一顆軌道衛星。

路德維希彈走這顆球：“米娅，學着點，這是禁言術。”

蟲族的生物外甲與蟲型無人機都靠精神力鏈接指揮，米娅被路德維希帶入戰場，主母級別的精神力張開，但凡靠近的蟲族無人機都會受到指令幹擾，有點像踩了電門的發條地精，被機甲系學員們一轟一個準。

人類的機甲戰士如魚得水，米娅的幹擾下，蜂群一樣邏輯嚴密的蟲群開始出現細微小破綻，一馬當先的迪奧斯一手手炮，一手大劍，打得虎虎生風，口中時不時激動高喊口號，看得路德維希頻頻捂臉。

“就這也好意思拿去和海登比？”路德維希無語地看着迪奧斯用頭撞飛一只王蟲，“橫沖直撞，将來不會變成肱二頭肌比頭還大的狂戰士吧？”

看來看去還是海登好，全是同行襯托得妙。

空間裏有一秒的寂靜，路德維希敏銳的感知力捕捉到危機，他的雙眼下意識點亮銀光，傳奇級別的精神力構築成一道無形的護盾，緊接着，米娅仿佛産生了某種東西大力撞擊在護盾上的錯覺。

【叛徒——】

尖銳的精神力如同長刀，蟲族艦隊當中傳出怒潮一樣的精神力，迅速鎖定米娅。

但是，下一秒，更加殘暴的精神力反撲了回去。

路德維希眼底的精神力銀光已經遮蔽了整個瞳仁，他憤怒道：

【你是哪顆蜣螂蟲滾出來的球，居然敢兇我學生！】

對方大概沒意識到會遭遇精神力回吼，半天沒有動作。趁着這個空檔，路德維希頭也不回，一個傳送門開在身後，把米娅往門裏一塞，學徒再一眨眼，已經出現在寝室了。

但法師并未因此放松，他盤旋在戰場上空，精神力回饋，那是一個遠比米娅強大得多的主母，對方有着豐富的戰鬥經驗、強大如海的精神力、以及危險的思維。

兩股精神力量在空中對撞，臨近的蟲族全部被攪得全身抽搐，從空中跌落，駕駛機甲的學生也沒好到哪去，太空裏明明什麽聲音都沒有，但他們感覺有某種過強的聲音在耳邊爆炸，腦海裏一片火燒，不少精神力不足s級的已經開始流鼻血。

【所有人後退！】

沒有人注意這個命令并不是來自指揮頻道，而是出現在腦子裏，法師甚至使用了一點魅惑術，以确保命令會被執行，在有人察覺異樣之前，頻道裏傳來了海登的聲音：

“所有學員後退回低空！你們的阻截任務已經完成了。”

“海登元帥？可是我們需要等待援軍趕到！”

海登回答：“我就是你們的援軍。”

聖約蘭的學院長張開一道紅色的能量護盾，蟲族們沖向眩暈中的學生，卻一頭撞上她的護盾，那位學院長沖入戰場，整個機甲如同一道赤色旋風，她一路沖過去，幫沖得最前的迪奧斯清理出撤回路線，然後才說：“元帥，您失去了天河流浪者，如今最好堅守到支援的軍隊趕到，不應該和主母硬碰硬！”

“最近的防區是西德元帥的部隊。但他們至少要半個小時才能集結出一支能和主母艦隊抗衡的合理編隊，半個小時只讓你們聖約蘭自己防禦，整個小行星都被炸穿兩個來回了。”海登在頻道裏的聲音依然含着笑意，仿佛他并不是随便開了一臺制式機甲準備沖上去和主母硬剛，而是随身攜帶了一支大軍。

海登的防區不在附近，他只是休假在家，私人住宅離得近，所以才來得快，聖約蘭的學院長憂心忡忡，看着遠處已經目視可見的普通帝國機甲。

“那您開我的去，至少也是臺s級別的機甲。”

“你那臺‘火焰女巫’？那臺機甲和我不太合拍。”海登含笑拒絕。

迪奧斯從眩暈中回神，忙不疊地說：“用我的吧海登元帥，也是s級機甲！”

海登意味深長：“不，我怎麽能搶你的機甲，回到安全區去。”

這句“關懷的話”讓迪奧斯聽得耳朵一熱，鼻腔一酸，差點激動地表演一個熱淚盈眶。

樸實無華的帝國制式機甲，卻以雷霆萬鈞的氣勢沖入敵方陣營，突然出現的帝國元帥令蟲族艦隊大吃一驚，暗處，那名精神力強大的“覺醒者”也已經到場，主母不敢大意。

即便是普通制式機甲，在海登的操作下也有着令主母感到棘手的戰鬥力，海登身體力行地印證了一個真理，強大的不是機甲，是機甲駕駛艙裏的那個人。

路德維希的精神力牢牢鎖定了那只主母，精神威壓之下，主母不敢全力施為，于是只穿着制式機甲的海登仍然與她打成平分秋色。

但主母的精神力波動之中傳來不尋常的氣息，路德維希仿佛看到對方妖異冷豔的面龐上露出殘忍笑意。

于是路德維希皺起眉：“這只主母是霸道總裁電視劇看多了嗎，那是什麽‘邪魅狂狷’的表情！”

海登聽到這句話，緊張氣氛頓時一松，機甲監測他心率都沒那麽高了。

路德維希：“海登，盡量抓個活的。”

聽到這句，海登剛剛放松的心情再次如臨大敵，他緊張不安地問：“不會再來一個學徒了吧？”元帥府的窗簾剛配了新的！

“你當我是垃圾收容所嗎？”路德維希回答，“法師的學徒是精挑細選的！這是個什麽玩意兒，笑的時候只擡一邊嘴角，我懷疑她面部神經有頑疾！”

海登長出一口氣。

在兩位傳奇強者的壓制下，主母左支右绌，但奇怪的是，她的表情越來越愉悅。她節節敗退，也正好引着海登遠離聖約蘭的空域。

聖約蘭的學院長一直皺着眉看着雷達，她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以至于迪奧斯被她影響，緊張得頻頻吞咽口水。

“不好。”學院長說，“海登元帥現在那臺機甲根本抵抗不住的——”

另一道精神力從虛空中浮現，海登猛然回頭：“小先生小心，他們是雙主母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