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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回到路家時,黎樂早已經身心疲憊,推開門的那一瞬間,他徑直往前栽了過去。

寧姨正好從廚房出來,迎面就撞見了這一幕,她來不及丢下抹布,匆匆跑來接住了虛弱的黎樂,“你這五天去哪了?給你打電話也不接,少爺那邊也打不通,我都急死了。”

要不是元叔攔着,她差點就報警了。

“手機忘記充電了,讓你擔心了。”黎樂努力攙着她爬起來,縱情過後的身體綿軟無力,終生标記後他更加渴望alpha的信息素,這種來自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使他越來越思念路之恒。

寧姨見他情況不對,趕緊扶着他回房間,途中和他講着這幾天的事情,“……你不在家的這段時間裏,大家都聯系不上你,喬少爺來找過你很多次,我看他挺着急的,要不我給他發個消息?”

“嗯。”黎樂扯着被子蓋在身上,有氣無力道,“寧姨,我包裏有一只耳釘,麻煩你幫我還給溫言,告訴他我都好,等過幾天我會去和他解釋這幾天的事情。”

寧姨應了一聲,找到耳釘後迅速出去找人幫他傳達。

或許是路之恒的信息素太霸道了,致使抑制劑似乎沒太大的作用,腺體不斷發燙,信息素更是快要沖破貼紙的封印。

黎樂咬着手背,汗珠從額頭滑落,更大的欲望在體內掀起一片又一片熱浪,他再也忍不住了,用另一只手學着路之恒的樣子輕輕按摩着腺體,分泌出更甜的氣味……

情緒來的快走的也快,五分鐘後,熱浪漸漸褪去,但随之而來的卻是一陣刺痛。他捂着腺體滿床打滾,仿佛有人狠狠擊中了腺體一樣,他痛苦地哀嚎一聲,遂失去了意識。

……

再次醒來,外面的天空已經完全黑了。

他立刻摸着腺體,那裏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再沒有之前一絲的波濤洶湧,只留下兩個明顯的牙印。

那是終生标記的證據。

這一切都不是夢,他真的被路之恒标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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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五味雜陳,喜憂參半。

喜是終于得到了喜歡的人的标記,那是認可和終生攜手的承諾,憂……則是因為這只是在一場陰差陽錯下,由自然本能而起的情.欲宣洩,無關乎任何情分,甚至alpha醒來後都不記得自己在失去理智時做了什麽、又說了什麽。

那一次次呼喊着“阿樂”字眼的話,又是發自內心嗎?他那麽喜歡孟澈,難道真的沒有叫錯名字嗎?

黎樂不敢賭,他也不想去衡量自己和孟澈在路之恒心中的位置,那太自取其辱了。

他承認得到标記的那一瞬間是興奮的、是幸福的,他渴望了整整五年的執念在這一刻超過了從前積累的所有失望,他太想要這個标記了,從見到路之恒的第一面,他就下定了決心:只要路之恒要,他什麽都願意給。

可是……他提起了孩子。

那個小小的、還沒有出生、卻在夢裏喊了他無數遍“爸爸”的孩子,那個沒能見到一面就被帶走的孩子,那是他和路之恒的第一個孩子,卻在不信任的陰霾下被迫奪去了性命。

當“念星”這個名字從路之恒口中說出時,黎樂也徹底醒了。聽着alpha念念有詞“再要個孩子”的自私話語,他幾乎是下意識認為:

這個人,和整個路家都要搶走他的孩子。

不,他不會聽話了,他不會讓任何人用孩子來綁住他的手腳,更不會讓孩子成為路家變态觀念的犧牲品,絕對不會。

他跑了。

他也知道終生标記是瞞不過的,但如果在路之恒易感期結束前洗掉标記……

正想着,寧姨推門進來了。

她手上端着一碗面,瞬間房間裏飄着濃郁的飯菜香,走廊的餘光灑落進幽暗的卧室,淡淡的光亮下熱氣袅袅往上冒去,勾起了黎樂餓了許久的饞蟲。

見黎樂起來了,寧姨松了一口氣,“我想你這會兒應該也餓了,所以進來看看。”

黎樂撐着床坐起來,身上的酸痛仍沒有全部消減,他只好示意寧姨自己在床上坐着吃。

看着黎樂狼吞虎咽,寧姨有些心酸,“廚房裏還有,不夠的話我幫你再盛一碗。”

“足夠了,我吃一點墊墊肚子就行。”黎樂嘗了幾口,寧姨的廚藝比便利店的三明治要好吃多了。

Alpha在易感期前會大量進食,所儲存的能量足夠他們七天後出來。但omega不行,在發情期的掩蓋下,他們感覺不到任何饑餓感,只有強烈的繁衍和生育的欲望,而等發情期結束後,欲望驟減,身上所有的不适全部一擁而上,因為這種情況被送進醫院打葡萄糖的大有人在。

這就是alpha和omega不同的身體機能,也奠定了在這個世界裏,omega的最大價值就是繁育。

黎樂吃完了面,又順帶把湯也都喝完了,他是真的餓了,嘴唇沾了一層亮晶晶的油,像是偷喝香油的小老鼠。

寧姨靜靜等着他吃飽喝足,猶豫了半會兒才緩緩道,“兩天前老宅那邊來人了,但看你不在就走了,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嗎?”

黎樂微微皺眉,他猜到了那些人的身份,應該就是給他打過轉換針的那幾個醫生。他不想讓寧姨擔心,于是瞞了一下,“可能是來給我檢查身體的吧。”

寧姨注視着他,“小樂,你是不是答應他們什麽條件了?”

“為什麽這麽問?”

“……”寧姨沉默了,半晌,她才緩緩道,“你是個好孩子,我不想讓你走夫人的老路。”

這一次,寧姨不再對那件事情避而不談,她告訴黎樂,唐瑛難産不是路家所說的“孩子太大”,而是因為那時吉時快到了,而路之恒還沒有呱呱墜地,于是毫無人性的路老爺子和唐家的人一起哄騙在産房疼得死去活來裏的唐瑛簽下剖腹産的名字,可實際上那是注射大劑量催産針的同意書……

回憶起從前的事,寧姨忍不住抹眼淚,“知道這件事的所有人都被下了封口令,少爺也只知道夫人被迫懷孕生下的他,卻不知道難産的真正原因。”

她抓住黎樂因震驚而顫抖的手,“小樂,從來沒有人教過少爺如何去愛別人,所以他總會犯錯。但我能看出來他對你有感情,我拜托你不要放棄他,他真的很可憐。”

……

寧姨的話言猶在耳,直到深夜黎樂也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他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麽路之恒會出現在那座別墅。

他的心底一直存有對母愛的向往,所以他在易感期的時候就會去那裏尋找庇護,因為有母親在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是他藏在心底的、一片名為“家”的淨土。

黎樂也懂了為什麽路之恒如此渴望一個孩子、一個家,因為那是他從未得到的東西,是用錢也買不來的真情。他也理解了路之恒,更可憐這個從沒有獲得過溫暖的alpha。

黎樂又想起路之恒在易感期時呼喚他的名字,或許那就是發自真心呢?他所說的“想有個家”,也是真的想要和他重新開始呢?

他的标記還是留給了自己,既然路之恒這麽渴望有一個家,他願意給。

他輕輕撫摸着腺體上的牙印,從今往後,他有永遠的alpha了。

……

次日,黎樂想去看望路之恒,但元叔卻不讓他出門,理由是“沒有少爺的命令,不敢讓您擅自出門。”

黎樂退而求其次,問能不能打個電話?元叔保持沉默,顯然是不能。

寧姨在旁邊打圓場,“這裏是少爺的家,他肯定會回來的,也是奇怪,往日少爺的易感期五天就結束了,怎麽這次還不回來?我讓人去打聽打聽。”

但元叔嘴嚴,什麽也不肯透露。

黎樂只好作罷。

喬溫言倒是打來了電話,黎樂和他說明了自己不能出門,但也和他講了那五天發生的事情。

“你被他标記了?!!!”電話那頭的喬溫言大叫一聲,像是聽到了不得了的晴天霹靂。

“你小點聲。”黎樂臉上燒的通紅,“之恒可能還不知道那是我,等他回來看到标記後就一定會想起來了,我不想被其他人知道,所以只告訴了你一個人,你千萬不要說出去啊。”

“……”那邊沉默了幾秒,最後傳來喬溫言的一聲嘆息,“寶,你真的确定是他了嗎?”

黎樂低頭淺笑了一下,“嗯,早就是他了,沒變過。”

他和路之恒一樣,都渴望建立一個新的家,只是不同的是,路之恒是為了彌補童年的遺憾,而他是為了尋找更堅強的後盾。

“我們在一起五年,我很了解他,他對我……一定有真心。”

黎樂望着他們結婚證上的照片,一左一右笑得很幸福,那時他們還只是聯姻的僵硬關系,但現在他們就是彼此的家人。

喬溫言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你既然想好了,我也不能攔你,但你要怎麽解決孟澈的問題呢?”

提起孟澈,黎樂的笑容一滞,他确實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這個人了,家裏也沒有他的身影,着實有些奇怪。

但他很快就恢複了正常,“我會處理好的,只要之恒愛我,認可我是他的omega,一切都不是問題。”

……

路之恒是在晚上八點多回來的。

當時黎樂正好洗完澡,聽到院子裏發動機熄滅的聲音和熟悉的嗓音,他迅速裹上睡袍匆匆出房間。

這兩天他的腺體平靜如水,再沒有一絲波瀾。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想念路之恒,還有那道令人瘋狂的信息素。

他激動地沖下樓,卻在門開的那一刻看到兩個并肩同行的人時瞬間愣住了。

他心心念念的alpha懷裏卻摟着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孟澈一臉嬌羞,輕輕錘着路之恒的胸口。

見到樓梯上的黎樂,兩人也是微微一怔。

倒是孟澈率先反應過來,他笑着對身邊的alpha道,“恒哥,你先上去換衣服吧,我在樓下等你,但你要快點哦,那個餐廳去晚了可就沒有位置了。”

路之恒輕笑,俯身在他額頭上留下一吻,“好,等我一會兒。”

看着兩人親密的模樣,黎樂心如刀割……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為什麽他們倆會一起回來?

路之恒直接略過了擋在樓梯中間的黎樂,甚至沒給他留一個眼神。

“之恒!”他立刻拉住路之恒的手,又恢複了卑微的模樣,“我等了你好久,你怎麽現在才來?”

路之恒淡淡瞥了他一眼,“黎樂,你覺不覺得自己管的太寬了?”

“什、麽?”黎樂不可置信,他不明白為什麽幾天前還對他親密無間的人,此刻說出的話卻那麽的冰冷。

路之恒似有嫌棄地抽回了手,“還要我說的再明白嗎?我去哪裏、和誰一起、又想起了誰……這些和你有任何關系嗎?”

黎樂急了,“我們怎麽沒有關系?我們是夫妻啊,而且你還标……”

“樂哥!”孟澈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他推了推路之恒示意他快去換衣服,“我來和樂哥說,你快上去吧。”

路之恒的眼神從看向黎樂時的冷冽,瞬間切換成對孟澈的憐惜,他也不想再和黎樂廢話,甩開袖子疾步上樓。

“別走,之……”黎樂想要追他,他搞不懂為什麽路之恒的态度轉變如此之大,第六感告訴他這裏面一定有孟澈的手筆。

可孟澈卻快他一步堵住了他的路,“樂哥,我想和你聊一聊。”

“我們沒什麽好聊的。”黎樂不想理他,可下一秒孟澈的話讓他生生住了腳步。

“我猜你應該很想知道,從前你和恒哥很要好,而為什麽我一出現,他就立刻舍棄你而來愛我嗎?”

黎樂微微蹙眉,“為什麽?”

他想不明白這個問題,無數深夜他都想問路之恒,究竟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他知道孟澈此番一定不懷好意,可他還是想要聽到答案。

孟澈用指尖輕輕戳了戳他的胸口,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暗藏着尖利的刀。

“因為,我是恒哥念念不忘的愛人,而你只不過是我的替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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