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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黎樂一夜不敢合眼，第二天頂着深深的黑眼圈去了機場。

舒彤驚訝，“黎老師你昨天不是先回去了嗎，怎麽看上去比我們還要疲憊？”

“做噩夢了，沒事。”黎樂勉強笑了笑，裝作沒什麽大礙的模樣。

舒彤也不追問，“對了，剛才唐老師給我打電話了，他說你的手機關機了。”

黎樂聽聞去翻了翻自己的手機，果然黑屏了。“可能是昨天忘記了充電了，學長有說什麽嗎？”他找出充電寶連忙接上。

“唐老師讓我轉告你一聲，他明天就回來了，還帶了不少國內的特産呢。”舒彤的眼裏滿是期待，“我都好久沒回國了，還好馬上就要休假了，我要回去大吃一頓，不，三頓！”

手機屏幕亮起，立刻彈出來幾條消息，有唐至說要回來的，還有姐姐那邊說來她那邊聚一聚的，還有經紀人發來的叮囑和下一季度的演出安排……

黎樂先回了經紀人的信息，正當他給唐至發去“好”的消息準備給黎音打電話時，唐至的視頻電話先一步打了過來。

“阿樂，我有件急事要和你說。”剛一接通，唐至急促的語氣便傳了過來。

黎樂和舒彤說了一聲，轉身去附近一個稍微僻靜的地方，然後才道，“學長，你說。”

“我剛得到消息，路之恒去蘇黎世了，你有沒有見到……”

“沒有。”黎樂移開視線，淡淡道。

如果可以選擇忘記一段回憶，那麽他第一個就要選擇昨晚發生的一切，他不想讓路之恒的突然出現染髒了他新的人生，成為又一個難以抹去的污點。

唐至認真看着他的臉，半晌嘆了口氣，“還好你今天就要回巴黎了，以後也見不到了。你放心，我已經處理好這邊的事了，朗星後天要去打疫苗，我會準時回來陪你們一起……”

他又說了很多，但黎樂卻完全聽不進去，他看見了一個人，一個很久都沒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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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還和從前一樣看上去謙謙君子，可誰也不會知道在那身西裝下卻埋藏着可惡的心。他笑着和黎樂打招呼，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

“阿樂，你還在聽嗎？”唐至察覺到了他的反常。

黎樂卻道，“學長我還有事，等回到巴黎我再給你打過去。”他不等唐至回應，便匆匆挂掉了電話，警惕地盯着逐漸靠近的人。

“你怎麽在這裏？”面對這個人，黎樂不敢掉一份戒備，畢竟這人稍稍一個手段就能讓他多次陷入泥淖，而如今他的境遇便是這個人一手造成的。

那人似乎不介意他的敵意，“聽說你在這兒，我就追過來看你要不要投入我的懷抱？”

“……有病。”黎樂罵道。

旁邊有幾個同樣西裝革履的外國人經過，熱情和路聞清打招呼，“Lu,see you next time！”

路聞清和他們一一告別。

黎樂想離開，可路聞清很快反應過來，一把将他拽到懷裏，然後按在一旁的牆上。

“你幹什麽！”黎樂瞪着他。

路聞清打量着眼前的人，黎樂褪去了從前的卑微和讨好，變成了現在這幅自信又可愛的模樣，只不過依舊沒變的還是眼眸裏對他防備的目光。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你和我那弟弟離婚後，看上去過得很不錯嘛。”

“路聞清，請你、還有你們整個路家的人都離我遠點。”黎樂絲毫不掩心裏對他們的厭惡。

“哦？”路聞清挑眉，“我們這個距離算近嗎？我看還不如你和路之恒昨晚發生的事更近吧。”

黎樂一怔，“你怎麽知道？”

路聞清湊近了些，“你的事我全都知道。”

“你監視我？”

“別說的那麽難聽。”路聞清聳聳肩，“只不過是保護你的安全而已，畢竟國外那麽亂，你一個小o還長得那麽漂亮，是誰都會對你動點小心思的，就比如……”

他頓了頓，“你生産那天一直陪着的那個alpha，奧，也是這兩年一直和你住一起的那個人。”

黎樂驚得差點沒站穩，“你到底還知道什麽？”

他居然一點兒也沒察覺有人在監視自己，路聞清，他太可怕了。

他本能地往後退，可後面只有牆，他退無可退。

“你說，要是路之恒知道你偷偷生下了孩子，還和另一個alpha同居這麽久，讓他的孩子每天接觸到別的alpha的信息素，他是什麽樣的反應？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想看了。”

路聞清挑着他的下巴，“路之恒還在蘇黎世，你說我要不要去見一見他呢？”

“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路聞清的眸子暗了暗，“我被老頭子找了個理由趕到國外，說是管理實際半點實權都沒有，每天像個傀儡一樣什麽都做不了主。我都成這樣了，我有什麽不敢做的？”

他的膽子極大，黎樂深有體會，自然不敢輕易招惹他。他穩了穩心神，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路聞清見他聽話，于是也松了手，“我一開始就說了，只是過來和你打聲招呼，順便提醒你一句，老頭子現在格外看中袁家，如果讓他知道路之恒還有一個私生子，你覺得你和那個孩子的命運該是如何？”

提起朗星，黎樂不禁攥緊拳頭，“除了你，路家的人不會知道朗星的存在。”

“那可不好說。”

“你什麽意思？”黎樂真的怒了，朗星是他的底線，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朗星，或者利用他做各種交易與合作的籌碼。

路聞清卻彎了彎腰，指着自己的臉頰輕笑一聲，“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滾開！”黎樂更加厭惡他這番做派，毫不猶豫避開他的靠近，“路聞清，我警告你，如果是你讓他們知道朗星，或者對孩子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路聞清對他的威脅幾乎不以為然，卻更想逗一逗他，“你想怎麽樣？”

可話音剛落，黎樂瞬間沖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領帶慢慢往下拉進。他聽見黎樂的低聲警告，心頭一震。

“我進監獄，你們入地獄，誰也跑不了。”

他是朗星的父親，保護朗星是他的使命，所有傷害他孩子的人都是敵人，那麽他也不會心慈手軟，哪怕犯法，他也将在所不惜。

望着黎樂漸漸離開的瘦弱身影，路聞清突然有些認不出來了。他沒想過黎樂會有這麽大的信念只為了一個孩子，或許這是為人父母與生俱來的本性，可他的母親呢，當時把他推給路家，自己卻毅然決然離開時又在想些什麽？

同樣都是孩子，為什麽黎樂可以為孩子做到義無反顧，而他的母親只會丢下他遠走高飛？留下他一個人面對陌生又冰冷的家族，在暗處貪婪注視着一出生就受到關注和愛惜的弟弟。

他必須去争，他想要所有人都看到，他從不輸路之恒。

可惜……他還是敗給了偏愛。

那麽，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

黎樂在中途轉機去了黎音所在的城市，黎音派車來接他，很快到了家裏。

這些年來黎音獨自面對商業上的明争暗鬥，一個人撐住了黎氏海外的産業。她也成了家，對象是她上學時就交往的年下男朋友，一畢業兩人就領了證結婚。

剛下車，就聽見後面花園傳來小女孩的聲音，“你比弟弟大兩歲，要照顧弟弟，不能欺負他！”

“我沒有！是他拿我的玩具！那是媽媽給我買的，我一天都還沒玩過憑什麽要給他！”

而後傳來一陣哭聲。

黎樂幾乎立刻辨認出是朗星的聲音，他也來不及放下行李，匆匆趕去後花園。

只見最高的一個小女孩牽着朗星的手，不知所措看着另一個男孩兒。見黎樂來了，小女孩趕忙扯了扯面紅耳赤的男孩的衣袖，小聲說了什麽，然後帶着兩個弟弟一起過來。

“小舅舅。”女孩先出聲，随後男孩也跟着喊了一聲。

朗星見到是他，又搗鼓着小腿朝黎樂跑來，嘴裏念念叨叨喊着“爸爸。”

黎樂想抱他，可看着對面男孩不悅的神情，他還是忍住了親朗星的沖動，只輕輕刮了刮他的臉頰，“星星乖，和爸爸說你是不是和歲歲哥哥吵架了？”

朗星癟癟嘴不說話，豆大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楚楚可憐的。

女孩兒先道，“小舅舅，這是我們小孩子的事情，我作為姐姐能處理好，你不用擔心。”她一本正經地說着，黎樂看着頗有幾分黎音當年的模樣。

黎樂給朗星擦去眼淚，“那我旁聽，可以嗎？”

年年點點頭，然後把歲歲帶過來，和朗星站在一起，像個大法官一樣認真道，“歲歲，玩具是媽媽給我們三個人買的，它不是專屬于你或者星星或者是我，我們都有同樣的使用權利，所以你不能因為當時是你先拿到的玩具，就默認它只屬于你一個人。”

歲歲垂眸看着地，兩只手胡亂繳着衣服，顯然還是有些不服，但神情卻比剛才要平和了許多，似乎真的在思考這番話。

年年又對朗星道，“星星，我們都是有禮貌的小朋友，你不能因為自己年齡小就搶奪別人正在玩的玩具，那樣以後就不會有小朋友和你玩了。”

朗星抹着眼淚，“我不要……我想一起玩……”

“那下次你要怎麽做？”

朗星歪歪腦袋，他左看看手中的玩具，右看看默不作聲但還在委屈的歲歲，最後下定決心小跑過去把玩具塞到歲歲的手裏，“哥哥先玩，星星會等。”

歲歲微微一怔，五歲的孩子正是要面子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被當衆批評丢臉，于是把玩具往地上一丢，“我才不要。”

“歲歲！”年年喊了他一聲，是大姐姐獨有的威嚴。

“……”歲歲氣的跺腳，他剛要回去卻被身後的小屁孩拽住了衣袖。

朗星仰着臉看向這個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男孩，細聲細語道，“哥哥不氣氣，星星不會了。”

歲歲看着天真無邪的朗星，委屈和不甘心瞬間消散了，“我沒生你的氣……”

“我們一起玩……”朗星撿起沾了點泥土的玩具，往衣服上蹭了蹭遞給歲歲，“哥哥最好了！”

見他往自己身上抹的動作，黎樂瞬間皺眉，卻也沒出聲。

歲歲臉上微微泛紅，他悄悄瞥了一眼姐姐，被抓包了立刻偏開視線，牽着朗星的手往另一邊走，“這個玩具我玩膩了，我帶你去拿別的，你喜歡飛機嗎，那個模型特別大，你一定會喜歡……”

看着兩個小家夥走遠，黎樂欣慰地笑了。他原以為朗星和歲歲會産生隔閡，卻沒想到年年幾句話就讓兩人重歸于好。

看來，不能小瞧小朋友了。

“小舅舅剛回來一定很累吧，我帶你去休息吧。”年年走過來，叉着腰看着黎樂。

黎樂幫她抹去了不小心粘到臉上的泥土，輕聲道，“你和你媽媽小時候很像。”

“奶奶也說我們很像。”

“不僅是長相，你們連教育弟弟的語氣都幾乎一模一樣。”黎樂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時候黎音訓自己的場景，兩人簡直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兩人正聊着，遠處走來一個男人，年年眼睛亮了亮，“爸爸，小舅舅來啦！”

黎樂聞聲看去，“姐夫。”

來人穿着寬松的居家服，卻絲毫不掩高挑的身姿，深邃的綠色眼眸泛着溫柔的淡光。

陳蔚微微一笑仿佛春風拂過，“飯做好了，走吧，嘗嘗我的廚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