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一節
第十一節
說也奇怪,打那天午後,我竟有三天沒見到他。
第一天,為了躲避,淩晨五點,我就帶着牧覃步行到火車站,美其名曰:認識火車,牧覃對人類文明遠沒有對自然感興趣,這是對我這個做母親的大慰藉,愛自然的孩子一定是聰明的,他知道如何輕而易舉地看清自然神秘外衣下的奧秘,而這正是我跟戴蒙的希冀。
我買了一張票,去蘇黎世,這段旅途大概消耗一個鐘頭。
車廂很幹淨,又明亮,整節車廂只有我跟牧覃兩個人,我終于忍不住大聲笑出來,牧覃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我,也跟着傻笑出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敢在瑞士火車裏暢快地笑,平時這裏幾乎是不允許說話的,即使音量比樹葉沙沙聲還小上幾個分貝。
在蘇黎世呆上一天,晚上六點半回到旅館,沒碰見他。
第二天我膽大了些,早上照常去吃早餐,而後在相遇的公園散步,午後是牧覃的自然課,然而,始終沒碰見那個男孩,我的心裏甚至多了一份牽挂,或者不妨說成是思念。
第三天晚飯後,我跟牧覃散完步後并沒有直接回房,而坐在櫃臺前的沙發上漫無目的地翻着報紙夾裏的舊報紙,一邊拿眼不時瞄着旅館入口。
牧覃在一旁看漫畫書,雖是吵吵鬧鬧,但店主正在逗他,不用我管。
一個鐘頭零一刻,讓還是沒出現,我有些着急。
店主似乎看出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煞有介事地望了望門口,悠悠地嘆了口氣。
“他不到十點不會回來的。”
“……呃,”我有些尴尬,問:“你是說誰?”
“我猜你在等一個人;他前些日子問過你。”
“噢,是的。”我承認了,裝模作樣不能解決問題,何況他手裏有我急需的信息。
“他不到十點不會回來的。”他重複說一遍,“他在市中心最繁忙的一家律師事務所兼職,不到十點難以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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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只不過大二的學生已經在律師事務所實踐了,從前我便知這個男孩子是異常聰慧的,很夠義氣,我點點頭,謝過店主,搖搖晃晃地上樓去了,心裏竟有些失落。
住旅館的前幾天,牧覃充滿了新鮮感,老是拿着一對新奇的眼睛打量着來來往往各種膚色不同國家的人。
四天後,他跟我鬧起來,我盡量把作息時間調得跟在家一樣,然而小孩子總歸是嬌弱的,這天中午,他悶悶不樂地吃了一點點肉粥,就病恹恹地去睡午覺,我則坐在窗子前思索着設計稿,半小時後他還在睡,起初我并不甚在意,知道超出規定的半小時後,我才舍得叫他起床。
他嗡嗡兩聲,動也不動。
我輕輕走到床邊,蹲在他旁邊,輕輕喚着他,“牧覃,起床啦。”
我望了眼他的臉,慌忙向他的小額頭摸去,滾燙,吓了一跳,我的牧覃正在發高燒!
我從包裏翻出小兒退燒糖漿,喚他:“乖,張開嘴,媽媽給你喂顆葡萄。”
牧覃張了張嘴,我迅速往他發白的舌頭上擠了一大條糖漿,剛擠完,他的嘴巴啪嗒一聲又合上了,眼睛擠得緊緊的,額頭布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小汗珠。
“來,覃覃乖,再喝點水,把葡萄沖到肚子裏去。”
這次他幾乎不能張開嘴,借助我胳膊的支撐,他擡起頭,微張開嘴,兩片可憐巴巴的薄嘴唇兒往杯子上一扒,費力地吸了兩小口,接着軟塌塌地癱在我臂膀上。
我把他平放在床上,蓋好被子,趴在他耳邊輕聲說:“覃覃乖,睡一覺就好了。”
他似乎點了點頭,我看護一會兒後,蹑手蹑腳地帶上門,接着沖到櫃臺,“請問,有溫度計嗎?我的孩子發燒了!”
“女士,您不要着急,如果真是發燒,那您趕緊帶他去醫院。”
店主仿佛并沒理解我的十萬火急,仍舊慢條斯理地從一個抽屜找到另一個抽屜。
“到底有沒有?!”
“有的,我确信,請您不要着急。”他說着,卻看見我眼冒火光,這才閉嘴轉而專心找。
店主終于找到,急得他滿頭大汗、我滿眼淚光。
測了一測,39度還要多,看着他略顯扭曲的小臉,我一陣又一陣的心疼。
如果一小時後燒不退,我們就去醫院;在歐洲,我從不敢輕易生病,盡管這個大洲的醫療系統相當完備、技術也發達,然而,他們的效率、繁瑣的看病過程,讓所有中國人望而生畏。
我握着牧覃的小手,仿佛那是一塊大太陽底下的冰,一不小心就會消失不見。
兩年來,牧覃和我相依為命,我已經習慣有人時常鬧我,煩我,習慣替他擦鼻涕,習慣逛童裝店,習慣抱着他親一下然後親昵地說:“牧覃乖”。
我最怕兩件事,一是死亡,另一個便是戴蒙、牧覃、父母中的任何一個離我而去,我想着想着居然哭出來,由起初的默默眼淚縱橫直到最後的嚎哭,又怕吵醒牧覃,便用手死死地捂住嘴,憋得一臉通紅。
有人敲門。砰砰兩下。
我在床單上抹抹眼淚,又揉揉眼睛上紅紅的印子,擠出一秒鐘的笑容,這才去開門,“誰?”
“你怎麽了?”
看見讓,我忍了良久的哭聲終于沒能撐住,就在他面前直直地站着,勾着頭,大哭。
讓不知所措,最後才慢慢地把手搭上我的頸,把我的頭按在他肩上,出于女性的本能,我摟住他更加不顧一切地哭起來,似乎真是他監護的小孩子。
“牧覃怎樣了?”他一動不動地,任我老淚縱橫,最後,我的委屈與發洩聲漸漸小了,才從他懷裏掙紮出來,他問道。
“還在發燒,已經吃了退燒藥。”我有些尴尬,看到他胸前那片淚漬更是後悔不疊——盡管他跟巴蒂西亞有瓜葛,但對我來說,他仍舊是個真真切切的陌生人,陌生男人。
然而,顯然,他并不放在心上,西方人遠比中國人開放,我的尴尬也略略減輕。
讓跪在牧覃跟前,摸了摸他額頭,對我說:“沒事,已經退了,涼涼的。”
“噢。”
“讓他睡一會兒吧,”他擺擺手,“我有話跟你說,咱們出去。”
我百般不情願,卻給牧覃掖了掖被角毫無反抗地跟出去,但并不敢走遠。
我在等着他發問,他也的确直接問我了。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我不語。
“難道你被趕出了家門?”
“沒有。”我果斷、立即說,這引起他的懷疑,我話語裏洩露的苦澀讓他更是堅信不疑,“如果想哭就哭吧。”
我沒想到他這麽說,但我搖搖頭,“不想哭,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其實,我騙了所有人。”
我把跟戴蒙之間糾結的往事向這個不甚熟識的小夥子和盤托出,也許,正因為他跟我不太親近,我才能夠舒坦地跟他分享“離婚”的事實。
“原來你們早已分開,而你一直呆在中國,怪不得從沒見過你。”他說,絲毫不帶任何感情,又喃喃地道:“既然你們已經分開,既然你們已經分開……”
“我要回去了,不放心牧覃一個人。”我說,轉身回屋。
“sue,”他追上我,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整個人反轉過來,突然輕輕抱住,“請原諒我。”他輕輕地說。
我一動不動,腦海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我忘記了已婚女人該有的反抗與掙紮。
直到他放開我,跑下樓,消失後,我仍擺着被虐的姿勢,身子僵硬,腦細胞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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