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五

第15章十五

程府的早飯，程老爺終于露面了。

他坐下後，朝着程母道：“唐娘身子不舒服，往後就免了請安吧，飯也在她那院子裏，免得折騰。”

妾室每天給正夫人請安是南月國固有的規矩，如今因為唐姨娘有孕，又暗戳戳地引導着程老爺，發妻有可能會害他未出世的兒子，所以就護上了。

程母是個性格寬厚的人，往常被誤解了還會解釋兩句，如今對程老爺已心如死灰，連解釋都懶得說，直接點了點頭。

成親幾十年的枕邊人懷疑她有害人之心，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夫妻之間的信任已然崩塌，多說無益。

程老爺見她面色冷淡不吭聲，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正想再說什麽，就見程虞和丘落一起走了進來。

“丘落見過程伯父、程伯母。”

“爹爹、娘親。”

兩人一起開口，程老爺輕咳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程母和藹道：“快一起坐下吃飯，在自己家不必多禮。”

程老爺對發妻的不滿又多了幾分，真是個拎不清的女人，他這個未來岳丈還沒給丘落一個下馬威呢，怎麽就不必多禮了。

但見丘落和程虞已經坐下，他索性冷着臉，悶頭趕緊吃兩口就去陪唐姨娘。

飯桌上一開始有些壓抑，等到程老爺一走，瞬間輕松了起來。

程母掃了眼程老爺的背影，看向丘落：“老爺他慣是如此，不必在意，你今後想來就來，把這裏當自己家。”

她這些天是想明白了，有些男人是靠不住的，比如程老爺，年少的時候也曾信誓旦旦不納妾，結果在她生了女兒之後一直不見再有孕，那個男人就好像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納妾。

與其用一生去賭一個男人的心，不如像女兒這樣，只要兩情相悅，白首到老，和女子成親也挺好。

至少不用擔心丘落會找別的女人。

那也未必，萬一呢，萬一還會去找男人呢？

因為對自己夫君的失望，讓程母有些草木皆兵，才剛對丘落放下的心又提起來。

她擔心地看向女兒，想說什麽又忍下來，總不能因為擔心所遇非人就讓女兒不嫁吧。

程虞似是知曉娘親的憂慮，柔聲道：“娘，丘落她與爹爹不同。”

她們只是契約關系，那些擔憂是多餘的。

丘落聽到自己的名字，擡起了頭。

程母打量着丘落，那雙清澈的眸子透着幹淨與純善，莫名讓人安心。

她暫時松了一口氣，卻還是不放心道：“你們都是女子，難得走到一起，千萬不要負了彼此。”

丘落從善如流地應道：“伯母放心，我會好好對程虞的。”

做戲做全套，這一點演技她還是有的。

程母點點頭：“往後不要叫伯母了，該改口了。”

丘落一愣，不由看向程虞，迷茫的眼神裏顯出一絲傻氣。

程虞沖她彎了彎唇，笑意溫和地提醒：“該叫岳母。”

“啊，岳母。”丘落忙叫了一聲。

昨晚才說了是未來丈母娘，今早就叫岳母了，她看着一臉和善的程母，心裏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突然覺得程母像之前那樣不滿意自己也挺好的，總好過滿意之後發現一切都是假象。

程虞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心頭複雜。

她不自覺地擡眼看向丘落，如果這個人…

一閃而過的念頭讓她死死按住，沒有如果，她們只是合作夥伴，沒有別的關系。

無論在讀書上還是在商場上都游刃有餘的程虞，權衡利弊之下壓住了自己那一絲飄渺的念頭。

不能有如果，若是自己先生出了如果的心思，到頭來只會一場空。

感情上，先有心思的人總是處于下風，她不允許自己陷入下風的境地，所以不要想。

她與丘落對視又移開目光，那些難辨的情緒落在程母眼底，看着頗有些情投意合又羞赧難言的意味。

當下就更放心了。

只要女兒幸福，她就放心了。

飯後，程虞直接回了書房，沒有去送丘落。

丘落被丫鬟小苗送到程府門外，心緒還有些不平靜。

因為早上醒來時程虞那一句似是而非的‘別人不會知道’，也因為程母一臉欣慰的表情。

她突然就覺得自己又把事情想簡單了，待到半年之期一到，她們真的能幹淨利落地結束合作嗎？

萬一有別的可能呢？

別的可能…

丘落心裏一緊，皺了皺眉，不會有別的可能，別忘了自己是穿到了言情文裏，女主是喜歡男子的，怎麽會有別的可能。

身為一個現代人，她深知若想自在，就不要妄想去掰彎直女，因為那樣大多會變得不幸。

搖了搖頭，丘落長嘆一聲，不想了，還是搞錢快樂，一心搞錢就是了。

至于別的，全都排在錢後面。

到了丘家村，車夫二柱卻沒有調頭回去，而是也跳下了馬車，悶頭跟着丘落走。

丘落一臉詫異：“大叔，您這是…”

二柱是個不善言辭的老鳏夫，除了駕車別無所長，年紀大了還能留在程府，勝在老實忠心。

是真老實也是真忠心，所以他一點也不含糊道：“叫老奴二柱就行，小姐吩咐俺以後都聽丘姑娘你的吩咐，有個馬車去哪裏也方便，小苗姑娘也叮囑了，讓老奴盯好你，不要對小姐變心了。”

丘落：“…”

程虞的好意她領了，小丫鬟的叮囑是什麽鬼？

不過，最重要的是，丘家就兩個屋，總不能讓二柱天天睡馬車上吧。

丘落從懷裏拿出幾錢碎銀子：“二柱大叔，勞煩你去買張床，往後就委屈你跟二郎住一個屋了。”

“不委屈不委屈，俺皮糙肉厚，住哪都行。”

所以當丘二郎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屋裏多了一個黑胡子大叔，他頓時扶住門：“什麽人，哪裏來的賊人，敢闖小爺的屋。”

二柱咧着嘴一笑：“丘少爺，俺叫二柱，是程府的車夫，丘姑娘讓俺跟您睡一個屋。”

一聽黑胡子大叔是程府的車夫，而且是姐姐安排的，丘二郎放下了心，随後便提高了音量：“二柱，你剛才叫我什麽？”

“丘少爺。”

“哎。”丘二郎聽得眉開眼笑，他是少爺了，真不錯。

他輕咳一聲，提着嗓子道：“走，二柱你駕車送我去菜房一趟。”

別說什麽剛回來就去，他們有馬車了哎，還有個叫他“少爺”的車夫，不出去顯擺一趟，他都沒心思吃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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