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十五

第25章二十五

氣氛一時寂靜,丘落盯着程虞的手指，程虞盯着面前的書。

不知過了多久，程虞将書合上，手指微握,語調平靜道：“我還要溫書,你去外面看看雪吧。”

丘落緊繃的精神頓時一松,忙不疊道：“好好,我去外面看雪。”

能擺脫這種棘手的場面，她自然求之不得。

可是到了外面，地面已經被下人打掃幹淨,只有樹上和牆上才有積雪，還有凍得人發抖的氣溫。

丘落默默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的書房門,屋裏有暖爐來着，看什麽雪,這不是找凍嗎？

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還真是，她才出門一會兒，感覺就凍透了。

她站在院子裏猶豫了幾秒鐘，果斷選擇回屋，不回書房也要回程虞的閨房，外面實在是太冷了。

結果一回頭,差點撞上身後的小丫鬟。

丘落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小苗,你什麽時候杵在這裏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吓死我了。”

小苗臉上露出笑意：“奴婢聽小姐的吩咐來陪你看雪的。”

她臉上笑嘻嘻,心底直呼丘姑娘是不是傻,外面凍死個人，雪有什麽好看的，她就不喜歡，年年都有，一點也不稀奇好嗎？

丘落看着面帶微笑的小丫鬟，頓時覺得沒那麽冷了，她矜持地點了點頭：“嗯，沒錯，我是來看雪的，這雪景真不錯，若是能有三五好友，煮雪烹茶，吟詩作對，想必一定很快活。”

小苗笑着附和：“是啊，想想就覺得快活。”

快活個P，丘姑娘是真的傻，還煮雪烹茶？

她家小姐就從來不在冬天參與那些附庸風雅的詩會、茶會的，屋裏不暖和嗎？床上不暖和嗎？一個個凍得打哆嗦，嘴唇都發紫了，還吟詩作對，也不怕腦子凍僵。

得到小丫鬟的肯定，丘落擡頭看了看遠處，輕咳一聲：“那個，我看這雪一時半會兒也下不完，一個人觀雪到底是有些落寞，今日就先回房吧，明日等你家小姐有空再一起踏雪尋梅。”

她真機智，傻子才強撐着受凍，此地大概是南月國的北方，溫度少說得零下了，再不進屋暖暖，她覺得耳朵都要凍掉了。

小苗仍舊笑着應道：“是啊，應該等我們小姐一起才有意思。”

她家小姐才不會幹這種傻事，小姐就沒在大雪天出過門，還踏雪尋梅，怎麽可能？

小丫鬟在心裏吐槽幾句，沒想到下午就刷新了自己的認知。

就因為午飯後，丘落随口說了句：“要不要出去看雪？”

“好啊，城外的青藥山上有個道觀，道觀外面有一片梅林，想必現在開得正好。”程虞放下碗筷，淺笑着回應，好似自己對那片梅林很熟。

一旁的小丫鬟原地淩亂，她入府十多年，陪着小姐長大，從未見小姐在冬天去過城外的青藥山，隔壁沈府的沈言鼎少爺年年約小姐踏雪尋梅，小姐年年都說沒興趣。

今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還是因為人不對？

不，應該說是終于人對了！

小苗微微皺着眉打量起丘落，丘姑娘到底有什麽本事，瞧着雖然眉清目秀的，但也僅限于此了，跟有着‘如玉公子’之稱的沈家少爺比起來，差距還是挺大的。

盯着看了半晌，小苗忽地靈光一閃，有了，沈家少爺是男人，丘姑娘是女人，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

原來小姐這麽多年不曾對男子動心的原因是根本不喜歡男子，小姐喜歡的是女子！

小丫鬟自覺找到了真相，可是到了青石觀的梅林，看着一個個如花似玉的閨閣小姐迎面朝着程虞打招呼，程虞卻始終面色冷淡的樣子，她又不确定了。

小姐好像對誰都淡淡的，只有丘姑娘是不一樣的，難道不是因為男女之別，是因為丘姑娘這個人？

小苗看向丘落…

丘落定定看着程虞，程虞低頭嗅梅：“隐隐有一絲淡淡的冷香。”

丘落就跟着低頭聞了一下梅花，随後擡頭：“對。”她好像沒聞到香味，不愧是女主，鼻子都比她這個炮灰的靈。

程虞伸手，手指輕輕摸了一下花瓣，聲音放輕：“都說梅花香自苦寒來，我卻以為并非如此，梅花的香是因為它本就有香味，而不是因為經歷了苦寒。”

丘落又點頭：“有道理。”

這題她能聽懂，類似于現代那個醜小鴨變天鵝的故事，不是因為醜小鴨經歷了困苦才變身，而是因為它本身就是天鵝。

女主這話裏的意思，大概就是不贊同歌頌苦難吧。

丘落看着若有所思的程虞，想起原書中對女主的描寫，程虞後來成為富甲一方的商界傳奇，和身在朝堂的男主財權配合，救一方百姓于水火，一生行善，被百姓歌功頌德。

如今的程虞羽翼未豐，事業才剛起步，而男主才中了秀才，尚未踏足朝堂。

有道是想什麽來什麽，丘落才想到男主，就看到朝着這邊走來的沈言鼎。

“程小姐，丘姑娘，還真是湊巧。”沈言鼎站在兩步外，看向程虞的眼神透着深情，好似在發光。

他視線略移，看向丘落，眉頭一皺，頓時滿眼嫌棄，好像看到了什麽髒東西一樣。

丘落：*&*（髒話）

瞧她這暴脾氣，男主能不能成熟點，你區別對待就算了，能不能不要這麽明顯。

原書根本就是騙人的吧，什麽足智多謀，什麽睿智深沉，這男主一定是被人魂穿了吧。

跟書裏描寫的可以說是毫不相幹，簡直就是個幼稚的小孩子。

沈言鼎毫不掩飾的眼神，不僅丘落領悟到了，程虞也看到了。

見他如此表現，似是仍未死心，程虞默默走近丘落，挽住了她的胳膊，這才回應到：“沈公子有禮了，我們就不打攪你了。”

“不打攪的，程虞，你一點也不打攪的。”沈言鼎見她挽住丘落的胳膊，只覺得分外刺眼，可是一見她要走，頓時也顧不得順不順眼了，只想把人留下。

程虞聞言停下來，挽住丘落的手沒有松，丘落便跟着她一起回過身來，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煩躁，女主跟男主還真是糾纏不清。

沈言鼎見狀，揚了揚眉毛，看向丘落的目光裏帶着挑釁。

程虞也跟着看了眼丘落，沒有錯過丘落眼底的異樣，她心底微動，唇角忍不住一勾又飛快壓住。

梅林中，三人相對站立，程虞挽着丘落的胳膊，頭輕輕往一旁靠了靠，靠在丘落肩頭。

丘落立即挺直了身子，藏起眼底的那一抹煩躁。

“沈公子。”程虞擡眉，看向幾步外的少年。

“程虞。”沈言鼎心神一緊，滿目期待地看着程虞，程虞心裏還是有他的吧，是不是要邀他一同賞梅？

被程虞挽着胳膊的丘落不由得放緩了呼吸，女主是心軟了嗎，到底是少不了要與男主糾葛啊。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緊張，程虞無聲地抱緊丘落的胳膊，神情嚴肅地看向沈言鼎：“沈公子，是你打攪到我們了，我不喜歡在和丘落獨處的時候有不相幹的人在一旁。”

“程虞…”沈言鼎喃喃失聲，猶如受到了重大打擊，垂在兩邊的手用力握成拳。

程虞的話卻還沒有說完：“天下何處無芳草，我不希望沈公子在我身上浪費任何時間和精力，言盡于此，希望你能明白。”

說罷，她挽着丘落轉身，不再理會身後的沈言鼎。

丘落輕飄飄的被程虞挽着走，嘴角幾乎要克制不住了，心底已經開心地哈哈大笑不停。

不愧是女主，幹得漂亮，做人就應該這樣，既然不能給對方回應，那就明白拒絕，既給自己尋了清淨，也省得對方浪費時間和精力。

至于對方會不會就此罷休，那就取決于對方的人品了，至少程虞的做法完全沒有問題，她很喜歡，很滿意，很欣賞，真不錯。

旁觀全程的小丫鬟，默默扶了扶額，還是看不出丘姑娘有哪裏能吸引到小姐，大概小姐喜歡有點傻的吧。

“小姐，在往前走就是後山了，咱們要不要回去？”沒有忘記本職工作的小丫鬟及時出口提醒，後山人少，雖然幽靜，但也不安全，還是不要去太僻靜的地方為好。

程虞點點頭，擡眸看向丘落：“回去嗎，還是再走一走？”

聲音溫柔，眸光澄澈如晨露。

丘落還沉浸在方才那莫名的開心中，不自覺地笑了出來：“都好，聽你的。”

語氣低沉，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和歡喜。

程虞凝視丘落片刻，默默收緊胳膊，把頭又靠到了她的肩上：“那就不走了，在這裏站一會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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