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軍訓
軍訓
“你這麽看我幹嘛?”周景星縮了縮脖子,“怪吓人的。”
老謝平時脾氣那麽好,一旦沉臉是真唬人啊。
“你才是語出驚人呢,”莊謙說,“以前也沒聽說你有這種癖好啊?”
周景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們什麽意思,連忙瞪起眼來解釋:“你們想啥呢?不是那種愛!是對你們的那種兄弟愛!”
莊謙:“謝謝,并不想要你的愛。”
“滾。”周景星瞪他,又說,“以前沒和路雪辭接觸過,剛才和他說了兩句話,突然覺得他人還行啊,沒有傳說中那麽冷。”他拍了一下桌子,強調,“而且他長的真好看啊!有句話怎麽形容來着?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剛和他說話的時候我都有點緊張。”
“出息。”莊謙鄙視,随後分享八卦,“你不知道嗎,路雪辭除了學神名號,還有很多人私底下偷偷稱他校花呢。”
“啥?”周景星吃驚地張大嘴巴,“他是男的啊!”
“廢話,誰不知道他是男的。”莊謙說,“這只是個形容詞好不好。”
“哦……”
謝予聽不下去了,屈指敲了敲課桌。
周景星回頭一看,見是路雪辭回來了,連忙閉嘴,起身讓開位置。
路雪辭把身側的窗臺擦幹淨,見後面謝予那邊的窗臺也挺髒,順手幫他擦了。
“謝謝。”謝予看着他,“我來吧。”
路雪辭把抹布遞給他,謝予接過來把窗臺擦幹淨,出去洗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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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雪辭也出去洗手。
周景星剛才一直大氣不敢出,斜着眼偷偷觀察兩人動靜,此時才松了口氣,轉身對莊謙說:“我以為他倆一見面就要打架呢,沒想到還挺客氣。”
“你想太多了,”莊謙無語,“人家又不和你似的沒腦子,閑的沒事打什麽架?”
“也是啊。”周景星點點頭,随後大怒,“你說誰沒腦子?”
胡鬧間謝路二人回來了,一個青年男老師也随後走進教室,大家一看,迅速安靜下來。
“同學們好,自我介紹一下,”男老師在黑板上龍飛鳳舞地寫下自己的名字,“我叫杜可,本學期将擔任咱們一班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
這老師在高一的時候就很出名,因為他戴一副圓框眼鏡,長相清秀,脾氣好且話痨,特別像《情深深雨濛濛》裏面的杜飛。
大家紛紛鼓掌,格外熱情。
“今天下午咱們簡單開一個新學期班會,主要呢說三件事。”杜可說,“第一件,很高興今天能和大家相聚在這裏。新學期新集體,咱們能成為同學、師生,是一種緣分。希望大家今後能在高二一班這個群體中和睦相處,收獲知識、快樂和友情!”
不知哪個膽大的在下邊問了一句:“收獲愛情行不行?”
學生頓時哄堂大笑。
“想得美,”杜可說,“我都還沒收獲呢,你們慌個什麽勁兒?”
下面學生頓時笑的更歡了。
杜可也笑了,揮了揮手:“好,第二件是班幹部的任選,大家可以踴躍報名,也可以推薦他人,等軍訓結束後咱們再正式确定名單——”
“等等老師,”有人在下邊舉手,“您是不是記錯了,我們都高二了,還軍訓啥啊?”
杜可扶了扶眼鏡,将雙手撐在講臺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去年也就是你們高一剛入學的時候,因為天氣原因和流行性感冒泛濫,軍訓延遲了。”
臺下學生紛紛生出不祥的預感——
“沒有軍訓的高中生活是不完整的!”杜可一拍講臺铿锵有力道,“所以學校研究後決定,我們高二年級和今年的高一新生一起參加開學軍訓,為期一周,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三件事!”
話音未落,下面已經響起一陣哀嚎:
“不是吧?!”
“這鬼天熱死了!将近四十度啊!!”
“救命啊——”
杜可靜靜地站在講臺上看一群人哀嚎,等大家抱怨的差不多了才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好了好了,知道你們不想軍訓,說實話我也不想,但學校的規定嘛,咱們也改變不了是不是?往好處想,軍訓起碼不用上課啊!你們又不喜歡上課。”
衆生:“我們喜歡!!”
“那等軍訓完,你們有足夠長的時間去喜歡。”杜可笑眯眯說,“現在下樓,去樓前空地領軍訓服,然後就可以回家了。晚上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明天早上六點半操場最西頭集合,正式開始你們的軍訓生涯!”
知道反抗無效,大家蔫答答地站起來,三五成群地下樓了。莊謙喊謝予:“走啊,領完趕緊回家。”
明天就開啓地獄模式了,今晚回家喝個汽水吹個空調,抓緊時間再浪一晚上。
謝予嗯了一聲,走之前瞥了路雪辭一眼。對方坐在座位上沒動彈,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眉心微蹙着,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路雪辭心情确實不太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軍訓。
累什麽的倒還是其次,他主要是怕熱。因為皮膚敏感的緣故,從小到大只要太陽曬多了,他身上就會發紅,特別明顯。
再加上還要被那種不透氣的軍訓服捂出一身汗……
路雪辭越想越窒息,往窗外看了一眼。這會兒人都下去領衣服了,烏烏壓壓一片,看着就擠得慌。他打算磨蹭一會兒,等人少了再下去。
正無所事事地托着腮幫出神,周景星氣喘籲籲地從門口進來了。
“嘿,你的軍訓服,我幫你領了!”對方把一包軍訓服放在他桌上,“我看咱倆身高差不多,就按一樣的碼領了,如果不合适的話可以再換哈。”
路雪辭很是意外:“謝謝。麻煩你了。”
“客氣啥,同桌嘛。”周景星擦了把汗咧了咧嘴,“對了,明天軍訓別忘了帶水啊,還有,鞋底可以墊點棉紗巾,軟和又吸汗,站着不那麽累。”
路雪辭沒料到新同桌看起來大大咧咧,實際倒是個挺細心的人,默默在心裏修改了對他的第一印象:“好,謝謝。”
“早點回家吧,明天見。”周景星揮了揮手走了,謝予在樓下等着他。
“怎麽樣?”謝予問。
“衣服給他了,話也交代了。”周景星看着他,納悶問,“不是老謝,你和路雪辭關系不是不好嗎,幹嘛幫他領衣服啊?”
“領一件也是領,兩件也是領,”謝予說,“順手的事。”
“話是這麽說,”周景星還是覺得不對勁,“但是……”
謝予勾住他肩膀:“熱不熱,喝不喝飲料?”
周景星立刻忘了探究因果,興高采烈一揮手:“走着!”
——
天公不作美,軍訓第一天氣溫就高達三十八度。
“報告尿教官,我想上廁所!”
“說了多少次,我姓尿,不姓尿,不要叫我尿教官!”
軍綠色的方隊裏響起噗嗤噗嗤的憋笑聲。
一班的教官叫廖剛,是個二十露頭的小夥子,長相周正,身材強壯,性格憨厚,素質過硬,什麽都好,就是普通話不太好,nl不分,自我介紹時張嘴就是一句“我姓尿,你們可以叫我尿教官”,班裏瞬間笑瘋了。
廖教官唬着臉瞪視一圈:“再笑!再笑繼續站一個小時!”
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立刻閉緊嘴巴,眼神嚴肅,肅靜無比。
廖教官滿意了:“休息二十分鐘,十點整集合!”
“謝謝尿教官!”
廖教官臉色一變,學生們已經嘻嘻哈哈地四散奔逃,猴子似的竄到操場旁邊的幾棵大樹下面去了。
“累死了,這天也太熱了!”周景星仰頭咕哝咕哝把剩下的礦泉水喝了個精光,“我去小賣部買飲料,誰一塊去啊?”
“我去。”莊謙拿軍訓帽扇着風站起來,兩人正要走,有人從後面喊了他們一聲。
“不用買了,請你們喝。”
莊謙和周景星回頭,見一個男生遞過來兩罐冒着冷氣的冰鎮可樂。
莊謙稍一回憶就想起來了,這男生叫孫健,昨天下午在樓底下領軍訓服的時候,孫健曾自發站出來組織大家排隊。
周景星歪頭一看,發現孫健後面還跟着兩個男生,擡着一個大紙箱,裏面滿滿當當全是飲料,大概五六十瓶。
他愣了一下:“兄弟,大手筆啊。”
“都是同學,客氣什麽。”孫健笑了笑,又從箱子裏拿了一罐可樂,淩空抛給謝予,“兄弟,你的。”
謝予伸手接住:“謝謝。”
孫健領着那倆男生走了,繼續去給班裏其他同學發飲料。
“我想起來了,”莊謙說,“孫健他爸好像是咱們這一個很有名的公司的董事長。”
“怪不得,富二代啊。”周景星一臉羨慕,拉開可樂拉環灌了一大口,“爽!”
夏天就是要喝冰鎮的!
謝予把手裏的可樂遞給他:“你喝吧。”
“你不喝啊?”周景星問。
“我喝水。”謝予走到一邊,彎腰拎起放在地上的保溫杯。
周景星看了一眼,剛喝進去的一口可樂差點噴了:“你什麽毛病,大熱天的用保溫杯??”
謝予喝了一口,解釋:“裏面泡的茶。”
“什麽茶?”周景星湊過去看了一眼,只見保溫瓶口的水面上飄着兩朵菊花,還有幾顆紅紅的枸杞。
周景星:“……”
“你還不了解他啊?一貫這風格,”莊謙戲谑,“年紀輕輕,比我爸還老幹部。”
“真的老謝,你得改改你這作風了。老幹部就算了,還這麽清心寡欲!”周景星搭着謝予肩膀,苦口婆心地勸,“既然長了這麽張臉,就不要暴殄天物!上學期追你的林姓美女還記得不?暑假她追着我要你的微信要了十幾次,我以鋼鐵般的意志經受住了考驗,沒把兄弟你賣出去。但人家一個女孩這麽主動,你真的忍心一點機會都不給?”
他兀自叨叨了一番,卻發現謝予根本沒聽,眼睛定定看着一個方向,似乎在出神。周景星頓時出離憤怒了:“兄弟我煞費苦心地替你操心終身大事,你在這發什麽呆呢!?”
他憤憤地順着謝予的視線看過去,“咦”了一聲:“路雪辭?”
路雪辭把軍訓服外套墊在背後,靠坐在大槐樹下,拿帽子朝臉上扇風。就這麽呼扇了足足三分鐘,臉上熱辣辣的感覺才稍微好了一點。
他皮膚一直這麽敏感,小時候更嚴重,被烈日直曬甚至會起大片大片的紅疹子,長大了才好些,但還是會微微發紅。
嗓子又幹又癢,路雪辭拿過水杯,一晃才發現就剩個底兒了。他遙遙望了眼學校小賣部的方向,計算了一下來回的路程和時間,果斷放棄頂着太陽去買水的打算。
陽光從樹葉縫隙零散地漏下來,他蔫答答地閉着眼靠在樹幹上,感覺自己像一條擱淺的魚,再過幾分鐘就要曬幹了。
“要水嗎?”
清朗的男聲在耳畔響起,路雪辭頓了一秒,睜開眼。
身前的樹蔭下站了一個男生,個子高高,發型清爽,膚色透着健康的光澤,露在迷彩短袖外的手臂線條緊實流暢,隐隐蘊含着年輕蓬勃的力量。
路雪辭直起上身,伸手接過對方遞來的水:“謝謝。”
“不客氣。”男生看着他擰開瓶蓋喝了幾口水,微微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紹,“我是謝予。”
路雪辭嘴角的弧度輕輕揚了揚,好似一個轉瞬即逝的笑。他說:“我知道。”
謝予站在那兒,高大俊朗的男生此時好像有些局促似的,在離開和留下之間猶疑了一會兒,最後選擇了後者:“你臉有點紅,沒中暑吧?”
“沒有。”路雪辭又喝了幾口,擰上瓶蓋,“曬久了就這樣,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經過水滋潤後的喉嚨舒服了些,但還是有點癢,他忍不住低低咳了兩下。
“嗓子不舒服的話可以喝點敗火的。”謝予見狀道,“菊花茶祛火消暑,我那有,下午給你帶點吧。”
路雪辭看看他,點點頭:“好啊。”
他拍拍褲子後面的草末站起來,從褲兜裏摸出一個東西,走到謝予跟前遞給他。
謝予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個兒童創可貼,粉紅色的,上面還印着一個小兔子,在啃胡蘿蔔。
“看你胳膊上有道傷,”路雪辭指了一下,“出汗多了容易感染,還是貼上吧。”
早上出門前幫路潇遙換創可貼順手塞兜裏了一個,沒想到正好派上用場。
謝予捏住那枚創可貼,剛想說什麽,廖教官在遠處扯開嗓門喊:“集合——!!!”
路雪辭周身的氣壓無聲地降低了一點,臉上的不情願分外明顯,他彎腰從草坪上撿起軍訓帽,嚴嚴實實地扣在頭上,沖謝予懶懶揮了揮手,往隊伍那邊去了。
“唉,你倆剛才聊的啥?”路雪辭一走,在遠處窺了半天的周景星迫不及待地沖過來,一把搭上謝予的肩膀。謝予沒說話,周景星跟着對方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随即匪夷所思地挑了挑眉:“哪來的創可貼啊?這也太幼稚了,還粉的,哪個男的誰會貼啊。”
他剛吐槽完,就見謝予撕開貼紙,把那個印着粉紅小兔子圖案的創可貼,工工整整地貼在了自己胳膊上的傷痕上。
周景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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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