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第 17 章

太陽徐徐升起,溫虺被曬得睜開惺忪的眼睛,手下意識往旁邊放。

一片冰冷。

睡意頓時全無,他猛然坐起,發現一旁貼了張字條。

“去周邊轉轉,很快就回來。”

溫虺懸空的心落下了一半,他又用力撚了撚字條,發現上面的筆墨已經幹了,不經皺眉,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便穿上鞋往外走。

踩過雜亂的野草和枯樹枝,他在營地附近轉了幾圈,最終在離他們的帳篷兩百米遠的地方,看到了一處晃動的灌木叢,湊近一看,發現是陶諺竹正在彎腰找東西。

“是丢東西了嗎?”

“嗯。”陶諺竹聞言像是觸電了般,慌忙地把一只手揣進兜,“我的智能手環丢了。”

“好,我陪你一起找。”

眼見溫虺沒有多問,陶諺竹不由得松了口氣。

兩個人一路找着,最終在一棵十來米高的香樟樹底下,溫虺發現了只白色的智能手環。

“是這個嗎?”他拎着腕帶發問。

“嗯。”看到後,陶諺竹肉眼可見地放松了不少。

溫虺卻直覺有些不對勁,提出要幫他戴,沒等陶諺竹反應過來,便把他藏在兜裏的手抽出。

手腕處滿是可怖的傷痕,細長又錯綜複雜的傷痕布滿了那塊狹窄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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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虺呆愣片刻,一時間手上失了力道,叫陶諺竹把手和手環都抽了回去,還沒來得及看第二眼,那富有科技感的腕表就藏起了那塊猙獰醜陋的地方。

“走吧。”陶諺竹背過身去,似乎絲毫沒有為此做出任何解釋的打算。

兩個人回去的時候沒人說話,剛見面時的那種尴尬的氣氛似乎又一次纏上了他們。

後來的一連幾天都是這樣。

雖然陶諺竹還是會和他說話,但明顯會避開那些敏感的話題,于是他本不多的話變得更少了。

而溫虺則是不想再刺痛陶諺竹的傷口,也不想再增加陶諺竹趕走他的可能性,沒敢再提那些事——他既然可以做到一次視而不見,那麽勢必也可以做到第二次。

只是有時,在陶諺竹看不見的地方,他會難以抑制地用一種瘋狂的眼神看着陶諺竹,一筆一畫地描摹着他的手腕。

【言語上的勸說是孱弱且無力的】

【只要把他關起來,他的一言一行都是你的】

【這種事情再也不會發生】

這樣的念頭一直在腦海中徘徊——他感覺他快撐不住了。

一天淩晨,在門縫中窺視,見陶諺竹趴在電腦桌前睡着了,他拿上了自己藏在客房床底下的手铐和麻繩。他整個人就像是被魇住了,夜色籠罩下,他站在陶諺竹身後,望向顯示屏裏面喜愛之人脆弱的面孔,心如鼓槌。

接着俯身,輕輕撫弄着愛人額頂的碎發。

不由自主低聲呢喃:“你怎麽瘦了這麽多呢?”

然後拿着手铐丈量,冰冷的銀質手铐虛虛地套在陶諺竹沒戴表的腕上,刻意把控在一個将觸未觸的距離。

他的肉,他的骨,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寸都令自己心跳加速,想要吞吃入腹。

把他綁在什麽地方好呢?

靈魂深處有個聲音發問。

是他最喜歡的書房,還是自己最喜歡的卧室?

要不要把他打包帶回美國?

不對哦,自己是幻覺,帶不回去。

于是失落地嘆氣,再次為自己的身份感到苦惱。

手铐太大了,于是被溫虺棄置在一旁,他拿着麻繩,像是以往排練、演繹的那樣,熟稔地将陶諺竹的雙手反綁在背後。

“溫虺。”

是醒了嗎?他湊上前去,正準備迎接質問,卻發現陶諺竹雙眼依舊緊閉,是在說夢話。

“對不起。”

這句話像是盆冰水潑到了他的頭上,他從那種奇怪的狀态中掙脫出來,驚懼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器具,然後慌忙地解開繩索,仔仔細細檢查沒有印子留下後才默默地退出房間,把一切都恢複原狀。

除此之外和之前沒什麽兩樣,陶諺竹開始時還會隔幾天就提出幫他找個中介,後來也不再說了。兩個人一起吃飯,然後在睡前互道晚安。

不過這種生活在半個月後被打破了,起因是一個聊天群裏的消息。

像這種公司都會有大大小小的事業群,也會有專供八卦用的私建小群。那天,在一個新建的八卦性質的聊天群裏,一個陌生的賬號不知怎麽混了進去。

G:你們有聽說過嗎?

公司心腹大患:?

公司心腹大患:樓上有話快說,別吊人胃口

G:技術部的那個姓陶的項目組長

公司心腹大患:是不是那個有點帥的那個?

有錢且帥:他又咋了?@G,別說什麽有精神類疾病,什麽靠關系進來的,那些大家都知道。

G:你知道他精神類疾病,但你知道他具體是什麽病嗎?

有錢且帥:抑郁症吧……這人一看就喪兮兮的,@G我以為你有什麽驚天大瓜呢,搞了半天還是那點東西。

G:不是。

G:他有精神分裂症!

有錢且帥:卧槽!

有錢且帥:怪不得名校畢業還要靠關系進我們這小破公司,搞了半天是因為這個!

這句話就像是一點火星,點燃了整個油桶,以一傳百,最後事情越鬧越大,大半個公司都知道了。

當然了,長日居家辦公的陶諺竹并不知道事态是怎麽發展的,他只是在一個平平無奇的下午接到了頂頭上司的一個電話,大致了解了自己的病情被洩露了,現在公司讓他暫時休假一段時間。

【不過說是暫時休假,大概離離職也不久了】

陶諺竹坐在書房裏,拿着鋼筆在日記本上記錄,窗邊的簾子被午後的熱風吹起,吹得他煩悶不已。

【真諷刺啊】

【這麽糟糕透了的工作現在也沒有了】

粗暴地把日記本扔在地上,他少有地動了怒。

多久沒有這麽生氣過了……他自嘲地扯起嘴角,對着屏幕露出了個譏諷又無力的笑容。

正笑着,歪倒的身形卻被一個堅實有力的腰腹擋住。

“怎麽了?”有人柔聲問。

他輕輕搖頭,沒有挪開,而是繼續維持着倚靠的動作。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操蛋的病,已經麻木了。

可是為什麽?還是那麽難受。

這其中的千百種滋味在喉間上上下下,最終成了一句他怎麽也沒想到的話。

“就是有點累,借我靠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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