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第 18 章
“嗯,好的。”
挂斷電話,陶諺竹扭頭望向在陽臺上侍弄花草的溫虺。
“我爸待會兒要來,有重要的事要說,你等會兒能回避一下嗎?”
“好。”溫虺沒什麽猶豫,放下水壺就往玄關走,就是回頭貧嘴了一下,“你說我這樣,像不像偷情的奸夫,你爸要過來,就趕緊把我往外趕。”
“電視劇少看。”
溫虺服帖地點點頭,擰開門把手,卻看到一個瞧不出年齡的女人站在門口,俨然一副正準備敲門的樣子。
“你是……?”
聽兩個人同時發出疑問,陶諺竹抓着手機就往門口走,看見來人後,手機啪嗒掉落在地上。
只聽女人發出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諺竹啊,這位是你朋友嗎?”
“啊,我是溫虺,陶諺竹的朋友,請問您是?”
“我是陶諺竹的媽媽,你過來玩啊?諺竹有沒有好好招待你?”
“有的,有的。”他正應付着,褲子口袋裏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餘光又瞥見陶諺竹在那邊低頭打字,就借口看了下手機。
鎖屏的消息提示上赫然綴着兩個字。
“留下。”
溫虺看了,想到這個女人能和自己聊天,心下已有了答案——這應該就是先前遇到的幻覺,再聯系先前那個幻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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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也的确是陶諺竹的媽媽。
“阿姨,您今天怎麽過來了?”
“我和諺竹他爸一道過來的,諺竹老是忙工作,我倆過來看看他。”
溫虺又和她掰扯了幾句,眼見勸不走,心裏又知道陶諺竹不想和這個幻覺聊天,就主動挑起了話茬,順帶扯了個謊,讓陶諺竹到樓下等陶總。
陶諺竹神情複雜地看了眼尚且正常的媽媽,最終還是遠離了侃侃而談的兩人,去到樓下等陶總,打算直接在那把事情說完。
約摸十來分鐘後,陶總那輛的雷克薩斯來了,似乎是因為今天是來談他的事的緣故,他是自己開車過來的,沒帶司機。陶諺竹暗自松了口氣,沒等車停穩就跑去敲車門。
車門打開他就鑽了進去,一旁的陶總嫌棄地掃了他一眼。
“毛毛躁躁的,難怪公司想開除你。”
陶諺竹笑了笑,自己什麽原因被開除,陶總這種手眼通天的千年狐貍精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在這裏借題發揮而已。
果然,陶總皺眉看了他好一會兒,又偏過頭去,把車子熄了火,下一句就說:“律師函我已經發過去了,現在等庭審吧。你既然也都下來了,那事情就在這談吧。說吧,想不想再幹下去了。”
他望向自己腳上的球鞋,這是他兩年前第一次發工資的時候買的,現在不見舊,人倒是已經離了公司。
“不了,我這兩年幹下來也想明白了。”他垂眸看着車窗前擺着的玉質彌勒佛,“或許我不太适合工作。”
自從得了這個病之後,前途、未來就不再适合他。
“随你便吧。”陶總摸了盒煙出來,點了根含在嘴裏。
“少抽點。”
“知道了。”陶總不耐煩地擺擺手,打開車門往外走,“很久沒來了,去你樓上坐坐。”
陶總走了幾步,意識到陶諺竹沒跟來,掀開眼皮子冷冷地問他:“怎麽了?家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沒,就是有點亂,要不還是下次吧,反正回回來都一樣。”
“忙。還是這次就去看看吧,亂的話我讓清潔的到你這打掃一下。”
知道說不通,陶諺竹也沒辦法,只能跟在後頭上了樓,臨開門的時候在心裏默默祈禱了下。
“來了啊。”剛進去,顧姚女士就念叨了一句。
“很快就走,趕時間。”陶總神奇地接了句話,盡管他什麽也看不到,也什麽都聽不到。
“哦。”顧姚女士毫不在意地回過頭,繼續和溫虺聊天。
畫面很詭異,卻也出離地和諧。
當然了,這也要得益于陶總對這裏不是很感興趣,每個房間粗略地掃了眼就走了。
經歷完這麽提心吊膽的一幕後,陶諺竹心情複雜地把他爹送到樓下。
似乎是被陶總察覺到了這點情緒,陶總坐會車座裏,手仍然搭在車門上。
“你最近狀态好像比之前好很多了,還有看見你媽媽嗎?”
好很多了嗎?
陶諺竹一時間有些發愣,不自覺地摸了摸臉。
好像是有點——自從溫虺來了之後,自己每天被迫早睡晚起,再沒機會熬夜。偶爾還會秉持着反正也沒事的原則,吃一些溫虺做的、實際上并不存在的飯菜,然後自己再偷偷吃些東西墊着。
思緒轉回來,陶總正一臉嚴肅地看着自己。
“之前是沒有了,晚上不用熬夜,是好了不少。”
“那現在呢?”陶總敏銳地抓住了“之前”兩個字。
“現在又出現了,不過不是那種瘋瘋癫癫的狀态,她……”陶諺竹頓了頓,嗓音不知為何有些幹澀,“就跟以前一樣。”
“這樣啊……”陶總下意識又抖落出一根煙,正打算抽,被陶諺竹拿走了。
“別抽了。”陶諺竹擰眉看向年過六十的父親,他略顯年老的眼角滿是情緒。
“好,不抽。”
接着車門一關,油門一踩,父親又成了往日那個雷厲風行、什麽事情都擊不垮的陶總,開着價值百萬的雷克薩斯,揚長而去。
陶諺竹望着逃似的遠去的車輛,搖搖頭,兀自在樓下晃悠了幾圈,見天色晚了,就踩着點回去,打開門,家裏果真空蕩蕩的,除了溫虺,再無其他人。
“回來了?”溫虺從廚房裏探出頭來,手上還拿着碗筷。
“嗯。”陶諺竹望着桌子上滿漢全席似的菜,心裏頭五味雜陳,“她做的嗎?”
“是,你吃嗎?不吃我給你燒。”溫虺看着他,語氣裏帶了點小心。
可他此刻注意不到這些,菜肴的香氣沖擊着味蕾,勾起了他遙遠的家的回憶,那個時候真的太遠太遠了,遠到他還什麽都不懂,只知道到了點,一家人會坐在桌子旁,和和美美地吃上一頓飯,聊一些可有可無的小事。
他不知道那些頓飯是媽媽一粒又一粒的藥品,是父親一頓又一頓被推掉的飯局,還是自己一年又一年等、卻再也等不到的東西。
“我吃。”喉管裏擠出這兩個濕潤潤的字,他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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