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蜜糖
蜜糖
許慈微先去了自己經常去的那家衣店,之前單純的因為老板服務态度好,在裏面辦了手續。
他看了一會兒外面的牌子,‘伊甸園的夢境’忍不住想笑,名字和牌匾完全不是同一類,花花綠綠的牌子用那麽高大尚的名字,就是為了彰顯它的土氣。
“還沒換牌匾嗎?你都快土出中國了亞斯蘭德。”許慈微推門而入。
亞斯蘭德從收銀臺那裏擡起了頭,皮膚冷白,金色的長發亂糟糟的,身上穿着白色的襯衫和一條黑色的西裝褲,腰間有個腰帶把身材勾勒的極好,在看清來人的時候眼前一亮。
“你怎麽來了?我都還沒來得及收拾自己呢…”亞斯蘭德扭頭把頭發紮了起來,把眼鏡重新戴上,“對了,秦舟昨天似乎很傷心,你們鬧掰了嗎?”
許慈微坐到沙發上,雙腿交疊,“沒有的事兒你聽誰說的?好吧,其實是我騙舟舟說我明年六月份結婚,有點小……額,不對是有點大失落。”
“你真結啊?”亞斯蘭德嗅到了瓜的味道,“皇家貴族單身VIP終于有對象了?”
許慈微眉心跳了好幾下,“我都說了是假的,我騙舟舟的。”
“好吧好吧,怪沒意思的,”亞斯蘭德撅了撅嘴,“你弟弟都有對象了你為什麽還沒有?我還想着等你結婚的時候去吃個喜酒呢。”
許慈微沒有說話,兩人就在那兒幹瞪眼,最後亞斯蘭德看的眼睛生疼才打破了平靜。
“好了好了,我懂我懂,那個東川雖然唱歌好聽,也只有唱歌好聽,咱們看開點,說不定有更愛你的人不是嗎?”亞斯蘭德倒了一杯茶放在許慈微面前的桌子上,“講真的我上次見到一個帥哥,還蠻帥的你要不要看看?說不定一眼就愛上了呢。”
許慈微捏着下巴想了一會兒,“也是,我看看。”
亞斯蘭德轉身去櫃臺上拿電腦,鼠标在桌子上滑動兩下最後調出了一張照片。
男人穿着裁剪合身的燕尾禮服,手上拿着小提琴,月光打在男人身上,更顯悲涼,似乎哭過眼尾有些泛紅,低着頭,修長的手指似乎想要觸碰什麽。
照片上面的人越看越熟悉,側臉有些模糊,但還是能看出來顏值非常的頂。
“我聽有人說這個是東川你信不?”亞斯蘭德攤開雙手。
許慈微想了又想,“把這張照片發我,我好好看看。”
亞斯蘭德眯起眼,“該不會真一眼就愛上了吧?講真的這個要真是東川,我覺得可真沒你的事兒了。”
“你一天天在想些什麽?”許慈微無語了,“咋滴,昨天沒被男朋友……”
“停停停停停!”亞斯蘭德伸手止住許慈微,一口唾沫差點嗆死,“打住啊,這件事兒呢不易外露,不易外露,都是些家事,家事,理解一下……”
許慈微靠在沙發上,“我懂我都懂,那退一萬步來講……”他想了一會,“好像沒有一個是直的?”
亞斯蘭德耳朵紅了,轉身走到櫃臺那裏然後坐下,“都一樣,都一樣……”他看向許慈微,“你風風火火來幹嘛?”
“我當然是來拿衣服啊,今天去看看我爺爺和我舅媽……”許慈微眼中閃過傷心。
亞斯蘭德嘆了口氣,“你去裏面看看吧說不定沒有你喜歡的款式……看開點啦,早晚都要經歷的……”
許慈微沒說話徑直走了裏面。
15分鐘過後,許慈微從裏面走了出來,亞斯蘭德直接驚掉了下巴。
“我服了,你能像個老板的樣子嗎?你在裏面呆那麽長時間就找了套休閑裝穿?”亞斯蘭德有點想現場就給許慈微量身定做一套衣服,“別人家老板,西裝不離手,你倒好一點老板的樣子都不像!”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衛衣,一條灰色的寬松褲子,給人一種男高中生的即視感。
許慈微雙手叉腰,“喲呵!難道我不像個老板的樣子嗎?”
亞斯蘭德翻了個白眼,“行行行,你像你簡直不要太像,我真的快寒心死了,建議你去談一場真正的戀愛,我都覺得你現在快憔悴死了。”
“你最好給我閉嘴,我的睡衣就放你哪兒了,晚上我來拿。”許慈微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付完錢,頭都不回的走了。
亞斯蘭德的表情變得沉重,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響了一會兒被接通,“給我運點你們店裏最好的布料,我要親自動手。”
“哪位客人還勞煩您親自動手啊。”女人在電話那頭調侃。
許慈微拿完花之後,先去了墓地,把白菊放下之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這樣站在墓碑面前看着,看了半個小時。
“走了,你都不來看我,我下次不會來看你了……”許慈微垂眸,斂了神色轉身走出了墓園。
路上的銀杏葉落了滿地,許慈微擡眸看了看,“可惜了,您再也看不到泛黃的銀杏葉了……”
大門被拉開,小男孩笑着和許慈微打招呼,“微微哥哥你來啦!”
許慈微擡手揉了揉男孩的頭發,“是的我來了,媽媽呢?”
男孩牽着許慈微的手把人往院子裏帶,“媽媽在院子裏休息,我帶你去看她。”
“好,你帶我去。”許慈微跟在男孩身後,語氣寵溺。
“媽媽!媽媽!媽媽!微微哥哥來了!微微哥哥來了!”男孩興高采烈的喊着。
方淮坐在輪椅上,身上穿着白色連衣裙披着一個黑色的外套,她聽見動靜回頭看了過來,眼睛上纏着紗布,陽光透過葉縫灑落在她的身上。
“微微來了…”方淮臉上帶着笑意,剛想起身走向許慈微就被人按住肩膀,又坐了回去。
“我來了……來看您……”許慈微蹲下身子揚起頭看她,“要猜猜我給您帶的什麽花嗎?”
方淮想了一會兒,“黑薔薇嗎?”
“嗯……黑薔薇……”許慈微眼中的淚珠打轉,他把花塞進方淮的懷裏,愧疚再一次充斥着全身。
“別哭啊,哭了可就不好看了,”方淮伸手撫摸許慈微的臉頰,“哭了可真不好看啊還會變得很憔悴的……”
男孩慢慢走了過來,“微微哥哥別哭,麟麟給你拿糖吃……”
說罷,男孩跑進了屋子裏。
“沒哭啊,我怎麽可能會哭呢……”許慈微輕輕抓住她的手腕,“我那麽勇敢,怎麽可能會哭啊,再說了好歹我也是一手遮天的大能人,怎麽可能會哭……”
方淮替許慈微抹掉眼角的眼淚,語氣溫和,“你看看,又騙我,微微別哭……小畫家不能哭知道嗎?被別人瞧見了多不好看啊,對不對呀?”
“對不起……對不起……”許慈微哽咽着,“我以後不畫了再也不畫了……”
方淮彈了一下許慈微的腦門,“那怎麽行啊!微微畫的那麽好看為什麽不畫了啊,是不是舅舅又去找你了?等他回來我打他好不好?微微的手很好看,天生就适合拿畫筆呀,怎麽能不畫了呢?”
“微微不哭,微微不能不畫畫,不然我就要生氣了,其實你舅舅他也想讓你畫畫的知道嗎?他就是太犟了,犟的跟一頭驢差不多,你別管他,咱們的微微寶貝可是泡在糖罐裏長大的孩子,不許哭。
聽見了沒?不許哭,再說了你小時候我把你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舍不得看你哭啊……舅媽舍不得看你哭……微微那麽厲害,藝術細胞還那麽美,還非常的勇敢,像無畏的飛鳥一樣,怎麽能說放棄就放棄呢……”
許慈微搖了搖頭,淚水一湧而出,“可您都看不見了……看不見這滿地的銀杏葉,看不見我在職場上叱咤風雲的樣子……”
“好了好了,不必愧疚的……小蜜糖啊小蜜糖……不要再哭啦……”方淮語氣溫柔很有耐心地哄着,“不要再哭啦,我給你唱歌好不好呀?馬上快過生日了不要哭……”
許慈微笑了笑,眼淚大顆大顆砸在手背上,“我找了個對象,人很好,會做飯,家境還不錯,改天帶你來見見他好不好?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我下半輩子該怎麽辦了……”
方淮擡手揉了揉許慈微的頭發,“那就好,我還在想,微微以後不找對象後半生不就完了嗎,這樣我也放心了,你可不許欺負人家。”
“我不欺負他……”許慈微站起身,“我等一會兒還得去公司,您記得好好休息啊……”
男孩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微微哥哥別急着走!我給你拿了糖果,很甜的,哥哥不要哭……”
“不哭了,我怎麽可能會哭的呢…”許慈微接過糖果,“謝謝麟麟給的糖果,記得聽媽媽的話知道嗎?”
“不留下來吃飯嗎?我讓阿姨給你做一頓好吃的。”方淮想要留住許慈微,盡可能不讓他再因為什麽事兒而傷心、愧疚。
許慈微搖了搖頭,“不了吧,注意身體。”
“好,我知道啦。”方淮有點無奈。
回到公司之後整個人都心不在焉的,員工和他打招呼也沒有理會,換做以前,許慈微能跳起來。
“老板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啊!”
“心不在焉的……”
讨論聲傳入耳中也并沒有在意,徑直走向辦公室裏,在看見落地窗旁的畫板時愣了一瞬。
他把畫筆一掃而空,扔進了垃圾桶裏。
門被敲響了,有人推門而入,看見許慈微一蹶不振還滿眼狠厲的樣子下了一大跳,“我去……啊不,老板有人要見你……”
許慈微擡眸掃了祁司一眼,“不見,讓人家回去。”
祁司全身冒着冷汗,生怕許慈微一拳把自己掄出去,“是你弟弟……”
許慈微:“……讓他進來吧。”
“好的……”祁司剛轉身準備走,許多曼就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玻璃門剛好打在祁司的臉上。
“祁司姐?你咋在這兒?”許多曼隔着玻璃門看了一眼。
祁司捂着鼻子,有苦難言,痛的直冒眼淚,“我就來給老板說一下你要見他……”
“對不起對不起,我下次注意哈。”許多曼笑了笑然後走到自家哥哥面前。
祁司哼唧一聲,直接跑了出去,那一下子是真疼啊。
見祁司走了,許多曼雙手撐在桌子上,眼中帶着點可憐、和委屈。
“你把我談戀愛的事兒說出去幹嘛?”許多曼面容委屈。
許慈微沒有多施舍一個眼神,“咱爸媽早晚得知道,再說了,戒指都戴手上了早說晚說都得說。”
“…哥……”許多曼直接放了大招,蹲在桌子旁邊假裝哭泣,“我以為你會一直幫我瞞着的……嗚啊……”
許慈微坐起身來,整個人無奈又想笑,“好了,別哭了,都怪哥哥不好把你出賣了,看在你幫我藏畫具的份上,東川音樂會的資金我包了。”
“0.O真的假的?”許多曼揚起臉。
許慈微笑了笑,“真的,我要是騙你我是小狗。”
“對了,別着急走,給你嫂子打個招呼再走也不遲。”許慈微撥通了一個電話。
不過兩分鐘宋時汐就走了進來,三個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快,叫聲嫂子。”許慈微靠在椅子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許多曼差點沒被口水嗆到原地死亡,他起身走到宋時汐面前,表情一本正經,“嫂子好。”
宋時汐嘴角抽了抽,歪頭反問,“這什麽情況……?”
“我聽馨寶說了,你就是東……”許多曼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
宋時汐按住許多曼的肩膀,把人往外推,“哎呀,小孩子童言無忌,瞎說什麽啊……”
“我沒瞎說,真的,哥你信我!”許多曼還想掙紮,辦公室的門已經被關上了。
宋時汐回頭看了一眼,許慈微剛好在他身上打量,壞心情變好,臉上揚起笑容,雖然是不壞好意的笑容,但他心裏的躁動告訴他,寧願受騙。
“你過來。”許慈微雙腿交疊,右手随意地搭在椅子把手上。
宋時汐喉結滾動兩下,一步一頓走了過去,“怎麽了……”
許慈微拉過他的衣領,兩人的距離被再一次拉進,宋時汐俯身,差點沒站穩,胳膊撐在許慈微的兩側,溫熱的呼吸撲面而來,氣氛瞬間暧昧到極點。
“你臉又紅了……”許慈微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臉。
宋時汐想躲,但不知怎麽的躲不掉,反而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髒。
“東川的音樂會你會去嗎?游玩的資金我全包了呢…”許慈微壓低了聲音,變得格外蠱惑、誘人,甚至有點讓人欲罷不能。
宋時汐被撩的話都快說不明白了,小聲回答,“去啊……當然去……”
許慈微擡起他的下巴,“那弟弟知道我喜歡誰嗎?”
“哥哥……喜歡歌手東川……”宋時汐想要別開臉,又被許慈微板正。
許慈微笑了笑,然後松手,按住他的後腦勺在他耳邊輕聲說:“那我還真是很期待和東川的見面呢~希望到那一天我不會很忙你說是不是?”
宋時汐應了一聲,握住許慈微的手腕拉開一點距離,“哥哥今天好好看……”
“是嗎?”許慈微挑了挑眉,“那我們把合同撕了,談一場戀愛怎麽樣?”
宋時汐呼吸變得異常沉重,最後他還是不明白自己是怎麽答應許慈微的。
出了辦公室之後,被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直到羅馨一個電話把他點醒。
“什麽嘛,你那是一見鐘情啊!我說你到底懂不懂愛情啊!”羅馨在手機那頭吐槽着,“真不是我說你!長得那麽白淨結果到現在還不知道什麽是喜歡!你之前未免也太單純了吧!咱們還一塊兒上過學,別人給你寫的情書你看都不看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裏,當時我就想說給人家留一點尊嚴,你倒好讓人家女孩子那麽傷心,呆木頭你喜歡人家!你對人家一見鐘情了!”
羅馨頓了頓,又道,“你不就是東川本人嗎?帶他去看你的音樂會,然後增進感情啊!你這一天天的怎麽過的像個傻子一樣啊!”
“第一次談戀愛,我什麽都不懂……”宋時汐躲在樓梯拐角處小聲說,“這不是來找你問問嗎……”
“宋時汐,我覺得你的思想太封閉了需要加以調教!七年級上冊的政治課你是聽了個狗屁嗎?”羅馨整個人都快無語住了。
宋時汐捂着聽筒,“你小聲點!我那時候不是沒想過談什麽戀愛嗎……”
“我告訴你嗷,你,直接,把人,按在牆上,強吻——!”
電話被挂斷,只剩下大腦宕機的宋時汐。
“呦,我還撿到寶了呢,第一次談戀愛呀?”許慈微手裏拿着煙,胳膊随意搭在樓梯扶手上,笑容依舊。
宋時汐起身向他靠近,伸手把他手裏的煙拿走換成了一把棒棒糖,聲音含糊,“對身體不好能不能別抽……”
許慈微挑眉,“男朋友想管我?不抽就是了,把我當小孩子哄?”
“你剛才都聽見了?”宋時汐突然變得緊張。
“我當然聽見了,”許慈微伸手挑起宋時汐下巴,“東川是我男朋友說出去多有面兒,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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