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煙花

煙花

數小時後，飛機在日本北海道島降落。

旅途的第一站是函館，下了飛機，葉厲霆和葉煥帶着葉燼葉熄去酒店訂房間，葉熄和葉燼同睡一間房，葉厲霆和葉煥則是一人一間房。

楚名彰讓管家帶着自己，把房間跟葉熄他們定在了一起。

收拾好行李，楚名彰就蹦蹦跳跳地去敲葉熄他們的房門，喊道：“弟弟，出去滑雪麽？”

葉熄道：“門沒關，自己進來吧。”

楚名彰推門進去，葉燼正趴在床上，用筆記本電腦玩□□農場，衣服亂七八糟地堆了一床，葉熄收拾完自己的衣服，正在給葉燼收拾衣服。

“小哥哥，等會出去，你戴這條灰圍巾還是這條紅圍巾？”葉熄問。

“哎呀，煩死了，不都一樣麽？這兒又沒我粉絲，你随便幫我挑一條吧。”葉燼頭也不擡地答道。

葉熄忙道好的好的，楚名彰說：“游戲在家裏不能玩麽？都到日本了怎麽還玩游戲？衣服也不收拾，還要麻煩你小弟弟。”

葉燼白了他一眼，說，“你懂什麽？我現在不收菜，待會兒別人把我菜偷光了。再說了，葉熄是我弟弟，是他願意幫我做的，你管得着？”

楚名彰拉住葉熄的手，帶着他往外走，說，“弟弟，咱倆出去玩，不理他。”

葉燼連忙三下五除二地把好友的菜偷光，披上圍巾追上去。

滑雪場，葉厲霆和葉煥已經在等他們了。

葉厲霆和葉煥都認識楚名彰，楚名彰規規矩矩地打了招呼，就跟葉熄站到了一起。

葉厲霆笑道：“小煥，你教三個弟弟滑雪，外面太冷，我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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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煥嗯了聲，葉厲霆回酒店，葉煥教他們三個穿滑雪靴。

葉熄笨手笨腳，半天穿不進去，楚名彰過來幫忙，握着他的腳幫他穿，還是不行。

沒有辦法，葉熄只得低低地叫了聲，“大哥哥。”

葉煥沒說什麽，低頭蹲在葉熄身前，幫他穿鞋子。

葉熄頓時覺得有點兒羞澀，回家大半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跟大哥的近距離接觸。

葉煥為人冷淡，葉熄跟葉煥的接觸又少，心裏一直有點兒怕葉煥，潛意識裏覺得跟葉煥很陌生。當葉煥低頭幫他穿鞋子的時候，一股暖暖的親情在他心中湧動，他才意識到，嗯，這是他大哥，他大哥應該還是愛他的。

葉煥幫葉熄調試了一下滑雪靴，就能穿進去了。

“還是你大哥厲害。”楚名彰說。

接着，葉煥又教他們用滑雪板和滑雪杖，葉煥仍是一副冷面精英的樣子，給三個弟弟講解起來，語速不疾不徐，像是在彙報公司年度財務報表。

三個小孩兒剛開始還聽得津津有味，興致勃勃，到了後面越聽越沒意思，索性口中敷衍着懂了懂了，轉身就丢下葉煥，自己瞎滑。

葉煥：“......”

三個小孩兒滑的毫無章法，在雪地上撞來撞去，後來又嫌麻煩，索性丢下滑雪用具，打起了雪仗。

葉燼手裏攢了無數個雪球，吊着嘴角壞笑，狂砸楚名彰，楚名彰抱頭鼠竄，躲在葉熄身後，在地上挖雪丢葉燼。

葉熄被誤傷，啊啊叫着，抓了一捧雪，回身塞進楚名彰後脖頸的衣領子裏。

“啊嗷嗷嗷嗷~”楚名彰一個激靈一蹦三尺高，涼得痛叫，葉熄笑着把楚名彰撲倒在雪地裏，葉燼也沖過來，一個泰山壓頂，猛地把兩人都壓倒。

楚名彰上衣和褲子的縫隙裏露出一截嫩腰，沾了地上的雪，頓時冷地又是一通殺豬般的嚎叫，叫聲繞梁三日，哀轉久絕。

“哈哈哈哈哈......”葉熄和葉燼都抓起雪來往楚名彰臉上抹，楚名彰吃的嘴裏鼻子裏全是雪，這下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楚名彰：“你們，欺負我，嗚嗚嗚嗚嗚......”

“喀嚓——”一聲，隔壁一對老外情侶拍了張照，定格那瞬間，洗出來後送給他們。

老外玩的是雪橇，還是用狗拉的，數條阿拉斯加犬吐着舌頭，冒着熱氣，瞪着眼珠子看向三個小孩兒。

葉熄吓得躲在葉燼身後，楚名彰用英語跟他們交流，問他們狗拉雪橇是從哪裏弄來的。

得知是在滑雪場租來的後，楚名彰笑着問兩人，“要不咱們也去租狗拉雪橇玩？”

葉熄還沒說話，葉燼就頓時兩眼放光，難得沒有怼楚名彰，說，“好呀好呀！”

葉熄默默地把話咽進肚子裏，低頭跟着兩個哥哥去租狗拉雪橇。

還沒到跟前，葉熄就吓得不敢走了，低聲說道：“哎，我有點兒累了，想回去找爸爸，你們先玩吧。”

葉熄說完就走了，楚名彰和葉燼面面相觑，楚名彰問，“他怎麽了？”

葉燼聳了聳肩，“他怕狗，你忘了？算了，不管他，咱倆玩。”

楚名彰：“要不，咱們別玩狗拉雪橇了，接着陪葉熄打雪仗吧。”

葉燼猛地踩了楚名彰的腳一下，楚名彰抱腳痛得大叫，葉燼訓道：“國內都沒有這個項目，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到底玩不玩？”

楚名彰瑟瑟發抖，“玩、玩......”

葉燼給了他個後腦勺，上去跟工作人員說，這才想起自己不會說日語，連忙叫來葉煥，幫他倆租了狗拉雪橇。

葉煥跟工作人員溝通後說：“每個雪橇8條狗，能拉兩到三個人，一個工作人員和一個乘客，或者是一個工作人員和兩個乘客，你們倆可以坐一個雪橇，也可以分開坐。你們是坐一起還是分開？”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答道：

楚名彰：“坐一起。”

葉燼：“分開！”

葉燼瞪了楚名彰一眼，楚名彰撇嘴道：“哦，那就分開吧......”

葉熄一個人坐在酒店的房間裏，透過陽臺的窗子，看不遠處滑雪場上坐狗拉雪橇的葉燼和楚名彰。

楚名彰抓住雪橇，朝葉燼吹口哨笑道：“葉大小姐，咱倆比比看誰快。”

葉燼：“閉嘴！再叫弄死你！”

楚名彰：“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大，唔......”

一個雪球飛來，正正好把楚名彰的嘴巴堵上。

葉燼拍了拍手，楚名彰：“......”

葉熄癱在床上，突然就覺得特別寂寞。

他也想像他們一樣，坐坐雪橇。

可是他怕狗。

想二哥哥了。

葉熄想給他打個電話，卻又怕他有考試，忍着，不敢打擾他。

“葉熄？”葉厲霆敲門問道。

“爸爸，我在。”葉熄說。

葉厲霆拉住葉熄的手，略帶繭子的大手粗糙而溫暖，葉厲霆笑道：“走，爸爸帶你吃好吃的。”

葉熄心裏小小的思念這才退掉一點兒，跟着葉厲霆下了樓。

葉厲霆帶他去了函館特色的海鮮餐廳，螃蟹、扇貝、刺身等應有盡有，葉熄吃得大快朵頤，汁水外冒。

葉厲霆笑着給他擦嘴，邊擦邊說，“慢點兒，慢點兒......”

葉熄吃飽了，回去趴在酒店床上，用手機玩貪吃蛇。

他把手機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着“二哥哥”三個字，他卻遲遲沒敢撥出去。

二哥哥在幹嘛呢？

二哥哥也會想我嗎？

葉熄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他感覺有人把他抱了起來，給他脫衣服，扶着他去浴室，把他丢進了浴缸裏。

“唔......”葉熄醒了，揉着眼睛問，“小哥哥？”

“笨蛋！”葉燼拿着淋浴器沖葉熄，葉熄被涼水激得大叫，葉燼笑道：“叫你不洗澡，叫你不洗澡，睡覺前要洗澡的，記住了。”

葉熄強打起精神洗完澡，躺在酒店潔白的被子裏，葉燼鑽過來跟他一起睡。

葉熄正要說什麽，葉燼關了燈，說，“噓，困了，別說話。”

說完就抱着葉熄睡了。

葉燼玩了一大天，沒一會兒就睡着了，葉熄卻是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着。

最關鍵的是，葉燼他，居然打呼嚕！

葉熄默默地用手機錄音錄了下來，心想看你以後還怎麽嫌棄二哥哥打呼嚕，哼！

黑暗中，手機屏幕閃着熒光，葉熄手指放在“二哥哥”的通話鍵上，又猶豫了。

這麽晚了，二哥哥是不是已經睡了？

這樣會不會打擾他學習、休息？

唉......不管了不管了，再想腦子就要炸了，葉熄終于給葉燃撥了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沒有人接。

葉熄關了手機，想起了去年冬天他第一次跟葉燃見面的時候，葉燃的懷抱，葉燃的微笑。

葉熄突然就覺得很寂寞很寂寞。

盡管旁邊就睡着他的小哥哥。

可還是于事無補。

他還是覺得孤獨。

到最後，連葉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第二天早上，葉熄又被大哥叫起，跟着大部隊去函館朝市吃海鮮。

葉熄懶洋洋的，腦子裏翻來覆去的都是葉燃，新鮮美味的海鮮都覺得沒什麽吃頭，吃完海鮮回來就撲在了床上。

他索性縮在酒店裏，不再出去玩，午飯、晚飯......白天就那麽過去了。

到了晚上，葉厲霆和葉煥帶他們三個小孩子出門，去爬函館山。

烏雲密布，天空暗淡無光，雪花如鵝毛般輕輕飄落，幾人解釋裹得嚴嚴實實，被雪染白了頭發，倒也挺有意思。

函館山不高，幾人爬到山頂沒費太多力氣，山頂風景開闊，冬季的風夾雜着雪花席卷而來，葉厲霆說：“孩子們，到這兒來。”

幾個小孩子跑到函館山的觀景臺上，頓時大吃一驚。

極目遠眺，幾乎整個函館城都在他們腳下，街道、建築，皆是閃着金色的光，如同湧動的黃金，在白雪覆蓋下熠熠生輝。

函館城兩側是海，中間是陸，兩側的海岸呈月牙形狀，海水如墨般翻湧，海中的游輪如星晨般閃爍。更遠的地方，是漆黑夜幕下的連綿山脈，與黑夜融為一體。

“好美呀。”葉熄忍不住驚嘆道。

葉厲霆笑着捏小兒子凍得通紅的臉蛋，葉煥說，“函館夜景與香港維多利亞港夜景，意大利那不勒斯灣夜景并稱世界三大夜景。”

葉熄“哦”了聲，心想居然能排世界前三，怪不得這麽漂亮呢，又在心裏默默感嘆他大哥的博學。

衆人在山頂放煙火玩，回了酒店，馬上就到12點了，葉熄和葉燼的11歲生日要到了。

酒店一樓餐廳中，葉煥推來了一個小餐車，上面是一個精致的生日蛋糕，插着11根蠟燭，葉燼興奮道：“我來，我來點蠟燭。”

楚名彰高興得在一旁拍手，跟葉燼絆着嘴：

“你看你，蛋糕都蹭你袖子上了。”

“要你管？再多管閑事等下沒你的份兒！”

葉厲霆被他們逗樂，拍着楚名彰的背說都有都有，有誇他比葉燼葉熄都懂事，有大人樣子，誇得楚名彰都不好意思了，連葉煥都微微勾起了唇角。

大家都很開心，唯有葉熄半點兒興趣都提不起來，心裏覺得越發的寂寞，難受。

大家都陪他來過生日，這是他夢想了這麽多年的事情，明明應該很高興很高興才對呀，可是，為什麽他卻覺得淡淡的心痛？

蠟燭點好了，衆人又催着葉燼和葉熄吹蠟燭、許願，許好願切好蛋糕，葉熄捧着蛋糕，躲到外面雪地裏小口吃着，又給葉燃打了一個電話。

打通了。

“二哥哥，”葉熄嗓子發顫，說，“我想你了。”

“嗯，二哥也想你。”熟悉的聲音傳來，葉熄的眼睛一下子就酸了。

這兩天，葉熄有太多太多話想對葉燃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只能問：“二哥哥考試還順利麽？”

葉燃那頭夾雜着風雪的聲音，聲音略帶疲憊地輕答道：“嗯，還行。”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葉熄道：“那......我挂了？”

葉燃低笑了兩聲，緊接着，大聲喊道：“弟，祝你十一歲生日快樂，回頭看——！”

葉燃的聲音同時從手機裏和背後發出，葉熄倉促回頭，瞬間整個人被雷劈了般的怔住，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煙花拖着長長的尾巴劃破天際，在新年到來的那一刻，那一秒，璀璨的煙花炸裂于萬丈高空，五彩紛呈，絢爛奪目，連飄落的雪花都被渲染得流光溢彩。

到最後，漫天的煙花變成了幾個大字：

“生日快樂。”

“歡迎回家。”

而璀璨煙花之下，白雪皚皚之中，葉燃長身而立，圍巾在風中飒飒飄揚，唇上的那一抹淺淺的笑，仿佛比煙花還要美好。

葉燃張開懷抱，眸裏閃耀着熠熠光輝，那一刻，葉熄心裏眼裏就只剩下葉燃一個人，他看到他最最心愛的二哥，嘴角洋溢着燦爛的微笑，充滿磁性的聲音溫柔道：

“弟，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