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第 19 章

樓上安排的位置十分清雅，左右兩側皆是欄杆。

跟着宋辰澤一塊坐在位置上，江知渺有些疑惑。“你方才為何選了他？”

那店小二正在一旁同蘭清婉說話，沒有注意到他們這裏，宋辰澤淡淡開口，“你不是想幫他？”

江知渺的确想幫他，可那也只不過是出于同情，想讓他快些處理傷口。

“我是看他可憐，想讓他輕松些。”

宋辰澤卻道，“你不清楚這裏的規矩，哪位夥計接待的客人，都是按照人頭有賞錢的，剛才若直接讓他下去，恐怕他不僅沒了賞錢，還會被克扣工錢，豈非得不償失。”

“這麽嚴重？”江知渺有些心驚，這裏竟然還有這樣的規矩。

“是啊，所以那些人才會盡心盡力啊，不然的話白幹一天誰會願意呢？”

宋辰澤解釋完畢，爾後朝着那夥計招了招手，“過來。”

店小二着急走了過來，“客官，您吩咐。”

宋辰澤拿出一兩銀子放在了他的手中，“這些銀錢是我夫人賞你的，你待會兒下去了将傷口處理一下，今夜這裏全由你照看了。”

那店小二有些驚愕，繼而再次跪了下去，“多謝貴人。”

他看向宋辰澤身旁的江知渺，再次磕頭感謝，“多謝夫人您好心，您一定會有好報的。”

江知渺不喜旁人下跪，揮手讓他起身，“不必如此，快起來吧。”

“謝謝夫人，小的阿烈，您有什麽事吩咐一聲即可，小的就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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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直到阿烈離開了房間，江知渺還覺得宋辰澤在給她挖坑。

“人是你救的，銀子也是你給的，怎麽如今你卻将這名頭都給了我？”

宋辰澤眼眸漸深，笑意不減。“因為樂意。”

江知渺這次卻猜不到了，宋辰澤這句話的含義，不過他經常的想法變來變去，或許一兩銀子對于他來講也不是大事，只不過她倒是對宋辰澤又多了一層改觀，倒也沒有從前那般的惹人讨厭了。

不。

自從她和離後，到如今的局面，宋辰澤就同從前不一樣了，那時的他可是經常以捉弄旁人為樂。

如今，倒是越來越溫柔了。

江知渺随即皺眉，有些不适，她怎麽又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她不該想這些的。

長寧公主自然也是看見了這個情況，她坐在一旁開口道，“剛才那種情況下，就該把那人拖出去打，不按規矩辦事就該受罰！”

江知渺替阿烈解釋，“公主不用如此憤怒，不過一件小事，公主不要壞了興致。”

她想着都是一些普通本分的人，何須動不動就挨這些板子。

從前在楚府，她見過太多的丫鬟奴仆挨板子受罰，有多少人為此折損了性命，實在可怕。

“本公主才不會在乎這些，像這種人若是宮中辦事如此不當心，恐怕早就被亂棍打一頓了，哪裏還有你這種人送錢送關心的，那簡直比觀音菩薩還靈了。”

長寧公主在一旁端着茶盞淺嘗了一口，覺得十分寡淡無趣，“算了，不好喝，不喝了。”

宋辰澤悠悠道，“公主這是累了？那臣讓吟川立刻送公主回宮……畢竟，公主偷跑出宮，罪名可不小。”

長寧公主暼了一眼宋辰澤，繼而扭頭看向了別處，“清婉，這舞獅怎麽還沒開始啊？”

她才不想這麽快就回宮裏，宮中陰氣沉沉，完全不似外面這般光景。

江知渺在一旁看着，唇角帶着笑意，“你方才那話，聽着像是威脅。”

宋辰澤幽幽道，“不過是提醒，哪裏是威脅。”

長寧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也是海陵國唯一的嫡出公主，自小受寵非常，只不過太子對她管教嚴厲，尋常時辰她也是被關在宮中不許出門，偶爾得了空閑才會跑出來玩耍。

那時她經常追在蘭清晏的身後，只為得一個與他談話的機會，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蘭清晏一向冷漠待她。

後來有幾次遇上長寧公主差點被宮中侍衛發現，幸虧宋辰澤及時出手相助，她才免除危機。

也正是因為這樣，其實長寧心裏一直拿宋辰澤當朋友的。

“沒聽出來。”江知渺撐着腦袋，往窗外看去，迅速換了話題。

“上次你說，我雙親乘坐的官船有問題，具體是什麽問題呢？”

這麽久了，她壓根沒有查到一絲有用的線索，就連當初楚懷晉救她的事情，她都有些記不清了。

“還在追查，不過很多線索都被人抹去了痕跡。”宋辰澤嗓音低沉，繼續道：“當初江伯父江伯母出事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何當初執意要嫁給楚懷晉？”

談到這件事，江知渺瞬間眼神黯淡了下去，眼中的光芒消失的一幹二淨。

發覺到她的不對勁，宋辰澤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歉。

“抱歉，我不該在此刻提及此事。”

只不過當初他也有原因，若不是他當時無法回來，也不會造成這麽多年的錯過。

“其實也沒什麽，當初宋夫人來為我送賀禮時，我就說的已經很清楚明白了，我落入海中被楚懷晉給救了，後來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就這樣。”

江知渺說完，整個人迅速坐直了些，也下意識同宋辰澤拉開了一段距離。

可宋辰澤卻覺得這不是實話，仿佛有許多事江知渺并不打算告訴他，而且剛剛江知渺說出這段話的時候，明顯隐藏了一部分最重要的片段，可他卻不忍心再繼續追問了，因為此刻江知渺顯得有些無助。

他伸出手，搭在了江知渺的頭發上，輕輕撫摸，安慰着她：“若有委屈，皆可告知于我，哪怕那個人在天涯海角，我也必将讓他付出代價。”

不遠處，蘭清婉拉着長寧公主在一旁讨論。

“公主，您看看，宋哥哥和嫂嫂是不是特別配啊？”

長寧公主淡淡朝着那邊掃了一眼，原本冷淡疏離的公子，此刻卻滿眼柔情望向他眼前的女子，二人深情對視宛如一副盛世畫卷。

“一般。”長寧公主将頭轉過來，望向窗外，眼神卻格外空洞。

別人都是神仙眷侶，偏偏她還在自作多情。

蘭清婉感覺有些可惜，“啊？我還以為公主也會覺得宋哥哥他們是神仙眷侶呢，可是他們真的是非常恩愛非常般配啊。”

忽而，長寧公主立刻站了起來，仿佛看見了什麽特別的畫面，有些驚愕。

“那不是……”

瞧見她的特別反應，蘭清婉湊了過去，也往窗外看了看，“嗯？外面發生了什麽事嗎？這麽驚訝？”

那身影轉瞬即逝，長寧公主随後坐了下來，“或許，是本公主看錯了，沒什麽。”

蘭清婉感覺長寧公主奇奇怪怪的，不過她也能理解，每次碰上自家哥哥，長寧公主總是這樣魂不守舍的模樣，可惜偏偏自家哥哥又是一副風流公子模樣，讓人愛而不得。

-

深巷裏，左右兩側皆為兩米多高的院牆，周圍又全無遮擋物掩護，在此刻鑼鼓喧天的時刻，反而透露出一股濃濃的可疑氣息。

兩條瘦長的黑影由遠及近，手中挂着長彎刀，懷中抱着重物，費勁十分将那重物裝上了停在附近的馬車裏。

“齊了！”

“确定沒什麽問題嗎？”

“肯定沒有啊。”

“行。”

馬車漸行漸遠，直至離開了那條巷子，二人将得來的銀子分開，一人一半。

“老二，我以後不想幹了！”

“為什麽？”

“就還是那個小子，他最近真的存了錢，若是讓他買通了官府，将咱們這事抖開估計就進去了，我可不想下半輩子都在牢裏過。”

話音剛落，黑暗中傳出一句話來，“那既然如此，咱們就讓他開不了口。”

“哎，對了，剛才我瞧見你多裝了一人，你從哪裏拐來的女子？”

那人聽聞此話神情一滞，露出半張刀疤的臉來，語氣忽然冰冷下來，“怎麽，你認識？”

“我都沒有看見臉，哪裏來的認不認識。只不過你要注意，最近官府對這些事查的很嚴，尤其是太師府那位公子，我今日看見他來海悅樓了，我不可不想惹火燒身。”

刀疤男子立馬笑呵呵回他，“阿昌，你何時變得這麽慫了，難怪如今這客人都被那個臭小子給上有了，你真是越老越糊塗了！”

他看阿昌沒有搭理他，也不在意，“算了，跟你說不清，反正你別管，那個小子留給我解決就行！”

阿昌伸出手，握住了手中的銀子，眼底下是無盡的黑暗。

他們兄弟三人原本是一塊要飯的叫花子，後來一塊偷盜被抓後機緣巧合關在了一處地方。

在此情況下，他們幹脆結為了兄弟，後來投到了如今的主子門下。

只不過這主子沒別的愛好，只喜歡那些良家少女，尤其是一些涉世未深的女子，将她們拐來行房後再抛棄至鬧市中，最終她們多數都會選擇上吊自殺或者投河自盡，終究追查不到他們的身上，就算要怪也只能怪她們自己不檢點。

主子早就同他們說過，只要差事辦的好，賞賜恩典通通不在話下。

不過，如今他已經做膩了。

他們中的另外一個人，如今早就被關在了牢中，但是另外一個人似乎根本不在乎那個人的死活。

阿昌有些遲疑，他開始懷疑自己到底該不該繼續下去了。

半個時辰前。

長寧公主盯着外面的舞獅隊太久，看的都有些累了，她假裝有些不舒服要去樓上更衣。

宋辰澤不放心便讓江知渺陪同她一起，可長寧公主以心情不順為由給拒絕了。

後來等了許久，都沒看見長寧公主再返回他們的房間，這時宋辰澤才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前去查看樓上的房間後，裏面連公主的頭發絲都沒有見到。

“這裏面的人呢？”

宋辰澤面色一冷，那守在門口的夥計當即跪了下來，有些驚愕。“這……公子明鑒，小人一直守在門外，片刻不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