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清規怪我嗎

第57章 清規怪我嗎

一路無話,回到營地。

隋寅最先迎上來:“君後!皇上!”

“隋寅,你也來了。”祝知宜精疲力盡,虛弱一笑,看他穩重了不少的模樣,心中欣慰,短短時日,彼時俊秀稚氣的翰林書生如今已經成了沉穩智謀的肱骨重臣。

隋寅神色擔憂:“君後怎麽傷得這麽重?!臣叫軍醫來。”

祝知宜面頰擦破幾痕,衣衫也燒焦了,背和手臂都染着血,梁徽直接将他從馬背上抱下來,祝知宜掙了掙,梁徽冷冷垂眸,黑沉的目光淡淡一掃,他又不動了。

“……”

進了營帳,梁徽臉上還是沒有一絲表情,親自給祝知宜處理傷口,有火燒的灼傷,有尖刺的血痕,有摩擦的淤青,這絕不是今日這一場大火就能造成的,祝知宜身上一定還有許多他不知道的傷。

玉白的皮膚染上嫣紅的血,竟有種詭異的……美和破碎感,是慈悲佛以身飼了鷹,是觀音剜了心頭血,梁徽壓下心頭暴戾和淩虐,強作鎮定地托起他的手,祝知宜麻木僵硬的手觸到一片溫熱,掌心癢,他悶哼一聲,梁徽的動作好像又輕了些。

直至這時冷靜下來祝知宜心頭才湧上一點後知後覺的暖意和悸動,還有一絲不解和……不敢相信,梁徽竟然親自南下了,還只身前去找他,同他一起從漫天火光中逃出生天。

吵歸吵,打歸打,看着梁徽鄭重專注為自己上藥的臉,祝知宜心尖仿佛被撬開了一個泉眼,滞後的感動像溫水一樣源源不斷冒出來,浸潤他連日疲憊焦灼、動蕩不安的心,祝知宜明白的,梁徽是擔心他,這次……他确實是在冒險,即便有萬全的準備,也不一定能從那樣已經完全燃燒的滔天火勢和精銳之師的重重包圍中脫身。

祝知宜是做好了自己受傷的準備沖進去的,至于傷重傷輕,不在他考慮的範圍,撿回一條命就成。

梁徽這次看起來真的是震怒,一路上到現在竟沒再同他說過一句話,處理肩上和後背的傷也是直接上手。

脆弱的後頸、敏感的胸腔、跳動的心口、微顫的肩頭……祝知宜被他摸得有點不自在,下意識屏住呼吸略微躲了躲,梁徽淡淡地睨過來,他又只得乖乖不動了任人擺布施為。

梁徽面無表情地給他上好了藥,拿起藥盒就站起來要走,祝知宜忙頓了頓他的衣袖。

梁徽側身看他,居高臨下,英眉還是蹙着的,好似在問,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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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知宜笨拙地掀開一點他的衣袖,梁徽也受了很多傷,青筋虬紮的手臂布滿刀傷劍痕,掌心的皮膚被燒焦了一塊,他心裏湧上一絲酸澀。

祝知宜把他按到椅子上,也默默拿過藥箱給他上藥。

剛在路上的時候針鋒相對互不認輸兩人都元氣大傷,這會兒又像兩只受傷的困獸默默地給對方舔舐傷口,屋子裏的氣息和氛圍生出詭異的黏膩和溫情。

祝知宜沒伺候過人,幹這些活沒有梁徽熟練,磕絆了幾下怕碰疼他,想叫人來給他塗,梁徽垂着眼,忽然輕道:“你也就這點耐心。”

“不是,”祝知宜皺起眉解釋,“我不會,怕弄疼你。”

“不疼,”梁徽挽了挽袖子,搶過他手上的藥,平淡道,“你不想做我就自己來。”

祝知宜有些難受地抿了抿唇,沒把藥給他,說:“我來。”

他動作更輕柔地撩開梁徽的黑色夜行衣,柔軟的指腹偶爾擦過傷疤累累的肌肉,他彎下腰檢査傷口,鼻息噴灑,梁徽被他折磨得額頭有些發熱,感覺自己沒有今天那場大火燒死現下也要被祝知宜此刻點的火焚灼。

“梁君庭,你是不是難受?”祝知宜徒手擦了擦他鼻梁上的細汗,又探了探他的額頭,“怎麽這麽燙?”

梁徽往後仰了幾分,祝知宜皺了皺眉,傾身追近:“難受要說,我去叫醫正。”

梁徽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人拉過來夾在自己兩腿間,前額虛虛抵着他的胸腔,胸口起伏,沉下氣:“沒事,我沒事。”你沒事我就沒事了。

怎麽可能沒事,祝知宜手輕輕放在他頭上,兩日的路程梁徽一夜就趕完了,還闖進火海陪他死裏逃生,如今眼下青黑,面色止不住的疲憊。

“上完藥,好好睡一覺。”祝知宜心下嘆氣,回來一路上同他計較的那些這會兒也計較不起來了。

兩人簡單擦洗了一番躺在床上,祝知宜的手腳到了冬天總是很冰,梁徽将他的腳夾在自己腿間,手也收進自己的腹中捂着,祝知宜擡眼,梁徽垂眸:“看我做什麽?”

祝知宜忽然默默地翻了個身,給他留一個背影。

“……”梁徽不喜歡看他的背影,手攀上他的肩頭,下面兩條大腿緊緊地夾着他,“怎麽了?”

祝知宜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剛剛忽然心跳動得很快,許是好長一段時間沒見着梁徽,久別重逢,他忽而覺得梁徽……好像有些不一樣。

至于哪裏不一樣,他也道不明,那張臉本來就長得極出挑,但臉上帶了擦傷,更多了幾分沖破以往溫柔假面的殺伐英氣和果決幹練。

但又不完全是因為這個,祝知宜捂着心口想,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竟有一瞬像失了魂着了魔似的,自從南下以來,他的心一直都飄忽着,雖然不至于害怕,但總懸着,梁徽一來,他的心就定了不少。

“……”一定是離得太近了,祝知宜放平呼吸說,“沒事,快睡吧。”

梁徽盯着他的後頸暗下眸光,捏起他松散在枕邊的黑發輕輕撚了撚,随手長臂緊緊圈住他的腰身,一收,覆近他身後,說:“清規怪我麽?”他以前從未如此粗暴地對待過祝知宜,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今日真的是怕極了控制不住才真槍實刀地同祝知宜打起來,他下巴的紅痕現在都還沒消下去。

祝知宜說:“沒有,不怪皇上,皇上是擔心我,我沒那麽不知好歹。”

他雖這樣說,梁徽還是道歉:“對不住。”搭在祝知宜肩頭的手緊了緊。

祝知宜搖搖頭,轉過身來:“我沒放在心上,皇上也別記着。”

梁徽卻沒有答應他。

祝知宜太累了,在梁徽身邊他總是入睡得很快,這是他入蜀以來最好眠的一夜,盆地濕冷,帳外風雪呼嘯,帳中暖意融融,梁徽像個火爐似的烘着他,供給源源不斷的暖和熱。

作者有話說:

吵得狠好得也快!

小祝:怎麽感覺他瞞着我變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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