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那天之後，伊麗莎白更加深居簡出。

她幾乎不再去謝爾比家，要見安娜也會直接往橡樹山小學去，并且絕對不會送安娜回家。有時安娜主動邀請伊麗莎白到家裏用晚餐，伊麗莎白也堅決拒絕。不管安娜怎麽說怎麽勸怎麽耍賴，總之就一個态度：不去，打死也不去，打不死也不去。

她要杜絕一切和那個男人見面的機會。

安娜很快注意到伊麗莎白的異常。

這倒不是她的觀察力變得敏銳或者工作變得清閑，實在是伊麗莎白的态度過于反常，她一說想請伊麗莎白到家裏吃晚飯，伊麗莎白跟被蛇咬到一樣臉色大變，然後就借口要回家趕稿子，匆忙和她道別，連答應好的請她吃蛋糕都不記得。

是她最近忙于工作和媽媽的事，忽視了伊麗莎白，所以伊麗莎白生氣了嗎？

安娜拿叉子戳着餐盤上的牛排，細密的牛肉纖維被戳出無數個密集的小孔。

“安娜，怎麽了？”最留心安娜的永遠是波莉，“今晚的菜式不合你口味？”

安娜一擡頭就看見母親關切的面容，她叉起一小塊牛肉吃掉，“不是，媽媽做的菜很好吃。”

波莉追問：“那是怎麽了？你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安娜咽下嘴裏的牛肉：“是莉莉。她好像在疏遠我。我剛才邀請她來家裏吃飯她都不答應，肯定是生我氣了。而且她最近根本不來我們家。”

“嘭！”湯米切牛排的動作重了些，餐刀在銅制的餐盤上留下一道劃痕。

安娜看他一眼，又看餐桌上的其他人一眼，心裏埋下一點疑惑。

“你們最近見過莉莉沒有？”她問所有人。

“沒。”這是專心幹飯的約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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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有空去見她？”這是漫不經心的亞瑟。

“我也沒。”這是艾達，她最近經常外出，但不是去找莉莉，不知道她去幹嘛。

唯獨湯米，在幹掉自己盤子裏的牛排後，點起一支煙，對着餐桌吞雲吐霧。

原來是這家夥。

安娜頓時了悟：“湯米，你做了什麽？”

湯米瞥她一眼，不回答。

安娜心頭生起無名火：“莉莉脾氣很好，輕易不會生氣的。你到底幹了什麽惹她生氣，還連累了我！”

湯米：“沒幹什麽。”拉開凳子，走到後花園，抽煙。

安娜氣得刀叉一扔，晚飯都不吃就想追出去，被波莉拉住：“湯米不願意說的事誰都問不出來。你別着急，明天我去邀請伊麗莎白來家裏做客，到時我們有什麽事當面說清楚，好嗎？”

安娜癟嘴：“莉莉不會來的。我今天就差求她來，她都不肯。”

波莉安慰女兒：“你放心，我能讓伊麗莎白答應。”

安娜兩眼水汪汪：“真的？”

波莉點頭：“真的，我保證。”

安娜這才重新拿起刀叉，吃起被她戳到幾乎變成牛肉碎的牛排。

*

波莉說到做到。

第二天早上，她就敲開了伊麗莎白的家門。

伊麗莎白把波莉迎進屋，拿家裏僅剩的一點茶葉給她沖了一壺清茶：“抱歉，家裏的牛奶喝光了，只有茶。”

她對湯米的嫌惡并沒有蔓延到其他謝爾比身上。

波莉看着清湯寡水的茶完全沒有喝的欲|望，“有白砂糖嗎？”

伊麗莎白搖頭：“也用光了，還沒來得及買。”

事實是暫時沒錢買。她現在剩下的錢不多，在沒找到新的收入來源以前，她要暫時降低一下生活标準。

波莉皺着眉頭啜一小口茶，入口的甘苦讓她嫌棄地把茶杯放遠。

伊麗莎白卻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小半杯茶，她最近喝茶都是只喝清茶，她覺得這樣的茶比加奶加糖的好喝多了。

波莉說話從來直接：“最近很少見你來找安娜，你生她的氣了？”

伊麗莎白驚訝：“沒有，我怎麽會生安娜的氣？而且我昨天才跟安娜見過面。”

波莉：“但是安娜告訴我，她邀請你來家裏用晚餐，你拒絕了她。”

伊麗莎白：“我是拒絕了。我最近有事要忙，沒時間上別人家做客。等我忙完這一陣就好了。”

波莉：“忙什麽？忙着掙錢？還是忙着躲避湯米？”

好直接。

太直接了。

伊麗莎白臉色霎時沉了些：“……這和你沒關系。”

波莉：“所以你的确在躲湯米。他幹了什麽？”

伊麗莎白的腦子都轉不過來，她應付不來波莉這麽直來直往的處事方式，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幹脆沉默。

平放在膝頭的雙手交纏起來。

波莉不需要伊麗莎白回答，她自顧自推斷：“湯米喜歡你，你又是安娜家人一樣的養姐，相當于我們家半個家人，他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所以，他想你表白了？”

如果說湯米掌握着謝爾比家的生意，波莉就掌握着謝爾比家所有人的心，她時刻留意着全家人的精神狀态，湯米對伊麗莎白的不同當然也在她的掌握之中。

伊麗莎白好像聽到全世界最大的笑話一般：“他怎麽可能喜歡我？”那個一言不合就輕薄她的登徒子喜歡她？開什麽玩笑！

波莉了然：“沒有表白。他對你動手動腳了？”

伊麗莎白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炸毛貓：“他跟你說什麽了？”那個流氓，他不會回去還跟人炫耀吧？！

波莉得到答案：“他是對你動手動腳了。他具體做什麽了？”

伊麗莎白用力咬住下唇，像沒有痛覺一樣用力咬着，直到舌頭嘗到血腥味才松開。

波莉猜到了：“他親吻你了？”

伊麗莎白別開頭，不想再去回想那讓自己難堪的一幕，但腦子裏就是忍不住開始回放，她的臉頰染上緋紅，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羞。

泡了這麽久居然只得到一個吻，還惹得佳人這麽生氣，湯米泡女人的功力下降不少啊。波莉心想。

伊麗莎白艱難地把和那次親吻有關的一切重新壓回心底，她強硬地轉移話題：“請問你今天過來到底有什麽事？如果沒事的話就請離開，我還有事情要忙。”

波莉卻不讓她如願：“我當然有事。湯米欺負了你，他不經過你的同意調戲你，他要為此受到懲罰，要付出代價。你同意嗎？”

伊麗莎白瞅她一眼，嘟哝：“說的好像你會幫我一個外人而不是幫你侄子一樣。”

謝爾比家所有人都護短，波莉尤為護短，道理在家人面前不值一提。這一點伊麗莎白看得非常清楚。

波莉看一眼伊麗莎白，她碧綠的眼眸在陽光下猶如最通透的祖母綠，五官精致得如同被上帝親吻過，金色的頭發仿佛用夏天最燦爛的陽光織成。或許不是湯米泡女人的功力下降，是伊麗莎白本身條件太好。追求一個什麽都不缺的淑女，和泡小希斯那些只有一張臉能看的女人怎麽會一樣呢。

波莉說：“你不是外人，你是安娜的姐姐。為了你願意繼續和安娜做姐妹，也為了我們家的和睦，我會在你和湯米中間保持公正。”

伊麗莎白能理解波莉的邏輯，但她不相信波莉真的會在她和湯米之間選擇她。湯米是波莉的親侄子，她又不是波莉的什麽人。

只是心裏到底沒一開始別扭了。

“你現在當然說的好聽。”她更小聲嘟哝。

對于被安娜當成親姐姐愛着的伊麗莎白，波莉能把給女兒的耐心分一點給她，所以她現在還能好聲好氣說服：“你不去，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偏袒湯米呢？還是你要為了湯米的錯誤懲罰你自己，懲罰安娜，一輩子不見安娜，不再認安娜這個妹妹？”

伊麗莎白會不會一輩子不認安娜暫且不提，安娜現階段是絕對不能接受伊麗莎白冷漠對待自己的。

波莉堅決杜絕任何讓女兒傷心的事情發生。

伊麗莎白搖頭，她當然不能。安娜是她唯一的家人了，沒有安娜，她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波莉：“那就這麽定了。”

伊麗莎白還是不情願：“其實可以不吃飯的，我就去見安娜不行嗎？”她不想再見到那個流氓。

當然不行。

波莉給她打包票：“放心，湯米不會當着我的面欺負你。”

“好吧。”伊麗莎白到底是沒拗過波莉。